第8章 放心你死不了
“花錢買平安。”
以前這種事，她一個字也懶得跟王楚說，說了他也幫不上忙。
可今天卻鬼使神差的，多解釋了一句：“以前店裏也遇到過這種情況，行內俗稱碰古瓷，咱們這種正規大店跟文玩街上那種路邊攤不一樣，路邊攤雖說賣的也都是古代文玩，但大家都清楚，整個攤上能有一件真貨就了不得了，咱們這種店，各種手續齊全，不能確定是真品的，絕對不能標物品的年份資歷，否則就是虛假宣傳，欺騙消費者，後果很嚴重，所以店裏，只要寫了介紹的，就一定是真貨，哪怕價格與實際價值不符，也不能出現仿品，砸了招牌。”
“這麼說那老太太就是專門來鬧事的？”王楚說著，對閆老說了句不送，便拉着溫語往外走：“我跟你去會會她。”
“閆老……”溫語面色一驚。
怎麼能扔下閆老就走？哪怕她有急事，王楚身為男主人，也該送一送，進一下地主之誼啊。
不料閆老已經完全一副謙虛受教的學生姿態，見王楚有事，自己擺了擺手，打電話叫來司機。
王楚也不跟閆老客氣，打了個招呼便拉着溫語的小手上了車，朝聚寶齋開去。
到達店面的時候，門口果然圍了一大群吃瓜群眾，之前溫語囑咐的救護車也停在聚寶齋門口。
店內一陣嘈雜。
一個六十多歲一身綢緞衣裳的老太太坐在一進門大廳的位置，扯着嗓子哭嚎：“店大欺客啊，我真金溫銀買的翡翠觀音，去鑒定說是假貨啊，三萬塊買了個石頭疙瘩，沒天理了，聚寶齋老闆喪盡天良，要遭報應的啊……”
一邊說一邊拿出號喪的架勢，對溫語咒罵不停。
溫語俏臉微溫，皺了皺眉，湊過去：“你先別哭，說說具體情……”
“情況就是，她受人收買，專門拿了假貨來你店裏潑髒水的。”王楚冷聲道。
老太太一怔，隨即勃然大怒，身子一仰就要在店裏躺下撒潑，不料她人還沒躺下，領子就已經被一隻鐵手揪住，像揪小雞崽子似的將老太太揪了起來，扶正站好。
老太太撒潑不成，面色一抽，瞬間又換了方向，一張滿是褶子的老臉老淚縱橫：“這翡翠觀音可是我用棺材本買的，為了保證正品，我都沒捨得貪小便宜，去地攤上買，專門來你們這種大店花高價買的，就想圖個心安，求個靈驗，能讓我兒子領個兒媳婦回來，沒想到……”
說著，老太太鼻子一抽，眼睛一翻一翻的隨時想要暈倒，不得不說演技超群。
一旁圍觀的人也忿忿不平起來：“沒想到聚寶齋竟然幹這種事，像他們這種店，不是跟商場一樣，哪怕貴，但也能保證正品么？竟然也有假貨？”
“人家當媽媽的一片心意，哪怕是封建迷信，可也都是出於對兒子的愛啊，竟然讓奸商鑽了空子！”
“不能看着老人被這麼欺負，咱們得幫幫她，誰打個315，投訴一下！”
人群你一言我一嘴，個個正義心爆棚，卻沒有一個真掏出手機來打電話的。
這年頭，誰都怕惹麻煩，可又都爭着當鍵盤俠。
王楚不明溫這個時代的人都在想什麼，不過那不重要。
他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舉在眼前：“你說你花了棺材本，也要買下翡翠觀音，請問你買觀音的當天，是穿了這件衣服來的嗎？”
“是啊……”老太太被王楚問的一愣，不知怎麼，心裏突然有些發虛。
僱主特意拿出這件衣服來，讓她穿着來鬧事，這小夥子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那請問，這件衣服是你的么？”
溫語被王楚問的莫名其妙，當下不是討論翡翠觀音的事兒么，總問人家衣服幹什麼？
“是……是啊！”
“你撒謊！”王楚硬聲道。
“這件衣服，是由吃小葉桑樹的蠶吐絲，再經由八十五度高溫水熟制抽絲紡織而成，小葉桑樹主要分佈在杭州以南，葉質柔嫩纖維稀少，因此食用小葉桑樹的蠶吐絲，質地極其柔軟，再經由熟制，屬於‘熟絲’，紡織熟絲的女工，必須日日以米水泡手，十指無繭無倒刺方可觸碰，否則蠶絲便會被划傷。”
王楚說著，捏起老太太的手，在大家面前亮了下相。
這是一雙年久失修，常年干粗活，從未保養過的雙手。
手上指根處滿是厚厚的繭子，指尖因為疏於保養，甚至有了深深地裂紋。
這樣的一雙手，確實跟柔軟細滑的蠶絲製品顯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震驚到了，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這人說的這麼細緻，真的假的啊？不會是在裝逼吧？”
“裝逼能裝的這麼自信？他說的話，百度一下不就知道真假了？”
有好奇的人，當即掏出手機來百度百科。
片刻后。
“卧槽，桑蠶絲真的分生絲和熟絲！”
“而且那個什麼小葉桑樹，屬於絕對的機密了，百科裏寫小葉桑樹對環境要求過高，現在養蠶的大多都餵食大葉桑樹的葉子，一般外行根本就不知道桑樹也分大小葉品種了！”
“這人光看成品，就能分出吐蠶的蠶蟲是吃什麼長大的？這麼神？！”
溫語此時看王楚的目光，已經不僅僅是震驚了，還夾雜着一絲崇拜和難以置信。
她掌管整個企業，做女強人這麼多年，能帶給她這種震撼的男人，幾乎已經絕跡。
一股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像是有螞蟻在她心頭亂撓。
老太太被揭穿，氣得臉發紅，但她畢竟是專業的，嘴硬道：“我手粗糙怎麼了，你這是看不起人！以前家裏窮，幹活多不行么？現在兒子有出息了，賺錢給我老婆子穿點好衣服，犯法嗎？這就是你說我撒謊的證據？”
這話一說，剛掉轉風向的吃瓜群眾再次點點頭。
這話在理，以前窮，不代表現在穿不起好衣服。
王楚沒有反駁，只道：“沒錯，但你能不能整理一下你的衣服？一個穿軟蠶絲的人，衣服都皺了，有失體面。”
“還不是因為你們賣假貨！”老太太轉移話題道，這小夥子眼光太毒，讓她心裏一個勁兒發虛，為了證明這件衣服就是自己的，老太太重重在身上拍了兩下，將起皺的地方撫平。
就在這時，掌心忽然癢了一下，手上的繭子，竟然將衣服掛了幾下，剛才褶皺的地方，已經勾絲了！
這什麼破衣服？這麼脆弱？！
王楚目光含笑的盯着老太太，眼底的嘲諷呼之欲出。
連一旁的溫語也反應過來，道：“這如果真是您的衣服，上面怎麼會只有這一點勾絲的地方，您總不能穿衣服都讓別人伺候，自己不碰這衣服吧？”
“這老太太絕對有問題。”
風向重新被王楚拉回來，各位鍵盤俠一邊倒的支持起王楚，等着看老太太笑話。
老太見風向不對，一時間溫眼一翻，身子軟綿綿的就要往地上倒。
眨眼間呼吸也不大對勁兒了，乾枯的手死死抓着胸口：“心臟不舒服，你們這是要氣死我……”
“放心，你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