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兩個千牛衛
羅煙站在原地，聽着四周如潮水一般的腳步，迅速將她包圍起來的聲音，抬手把下茶花簪化作長劍，橫在胸前。
又來這一招？
上次本姑娘是一時大意，這一次還想故技重施？真是欺人太甚！周海，看我不新賬舊賬和你一次算清！
“大人，雷火都備下了，您看什麼時候可以點火？”
羅煙的耳朵一動，聽見巷子的另一頭有人小聲的說道。
“小黑，在那裏！”
一人一豹對視了一眼后，一前一後如兩道閃電一般，向著巷子口沖了過去。
果然，如她所料。
巷子口，被金吾衛們的火把照耀着的光亮中，背着手站着一個修長的紫衣人，正在調兵遣將。
羅煙見到那抹紫色，頓時咬牙切齒。
好你個周海，你當真的欺我奈何不了你嗎？竟然三番兩次的截殺我，早知道剛才地窖里就取去了你的性命！
目光一凌，將自己化作了一道紅色煙霧，羅煙手中的長劍向著那抹紫衣刺了過去。
“快，妖怪出現了，快保護大人！”
紫衣人身邊的金吾衛們慌亂的喊叫了起來，更是手忙腳亂的拔出腰刀，護在了他的身前。
這時，紫衣人也因為金吾衛的喊叫和慌亂而轉過身來，並大聲的呵斥着他們：“都慌什麼？”
羅煙這時才看清紫衣人的長相，竟是一個三十上下，皮膚略黑、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鬍子，有着一雙細長如狐狸一樣眼睛的陌生男子。
羅煙愣住了。
她的劍在離那男子的鼻尖還有一寸的距離時，停了下來。
“不是周海？”
不知為何，她的心裏竟生出了一絲絲的竊喜。
“還不快放箭！”
面對着自己面前一團詭異的紅霧，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臉上卻故作鎮定。
“大人，弓箭對這妖怪沒有用！”
一旁的金吾衛對着羅煙射了幾箭后，對他說道。
“那就點火！用雷火彈炸死它！”
同樣的一身紫衣，周海穿着顯得格外的玉樹臨風，一身正氣，而眼前的這個男人穿着卻顯得十分的陰沉晦澀。
化作紅霧的羅煙，心裏暗暗的將周海和眼前的男人做了個比較。
然後默默的收回了劍，朝着小黑飄了過去。
“走吧！不玩了，沒意思！”
羅煙飛到小黑的頭上，輕快的說道。
撇了撇嘴，小黑跟着她的身影，輕鬆突破了重圍，向著街道盡頭的黑暗中跑。
“大人，它們又要跑了！”
“還愣着幹嘛，趕快扔雷火彈啊！”
望着輕鬆突破他精心佈置的包圍圈的“妖怪們”，即將逐漸遠去的身影，紫衣男人開始氣急敗壞的叫着。
金吾衛們急忙聚集在羅煙離去的方向，從一旁的同僚用力拎過來的籮筐中，拿起一個個手掌大小的黑色鐵彈，正要點火，卻被一聲急喝聲制止住了手裏的動作。
“住手！這裏都是民宅，怎可妄動雷火！”
金吾衛們正要點火，忽聽一聲高喝：“住手！這裏都是民宅，怎可妄動雷火？”
“什麼人！”
金吾衛中有人喝問道。
“是我！”
黑暗的拐角處，另一條明亮的紫色身影從旁邊的巷子走了出來，身後跟着縮着脖子，哈欠連天的矮胖身影。
兩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身影，就好像一顆高大筆直的松樹下，矗立着一團肉肉的蘑菇一樣，相得益彰。
“哦，原來是周大人？”
中年紫衣人一見來人竟然是周海，先是愣了愣，然後有些不悅的向他拱了拱手，問了一句：“如此夜深人靜之際，周大人為何不在府上歇息，反而在此處出現呢？”
周海一手扶着腰刀，一手背在身後：“我剛才在劉家查找劉大娘失蹤的線索，那麼蔡大人你呢？又為何三更半夜在此地？”
本來已經拐彎進了一旁小巷中的羅煙，聞聲也在黑暗的巷子裏停住了身形。
小黑不悅的回頭看向她：“怎麼？知道不是周海派人殺的我們，你心裏覺得挺高興是嗎？”
“我哪有高興？”
羅煙撅起了嘴，低頭看着它。
小黑：“……”
你那上揚的嘴角又是怎麼回事？
望着小黑那張滿是嫌棄和鄙視的臉，羅煙磨了磨牙，伸手捏着它的後頸將它提了起來。
“你上次就知道要截殺我們的人不是周海，是不是？當時你為什麼不說？”
小黑心虛的耷拉着耳朵和爪子：“，那天天太黑，我……我……眼神不好……”
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它，羅煙陰測測的說道：“眼神不好？那以後小魚乾少吃點？”
“……”
小黑內心受到了一萬點暴擊，耷拉下腦袋，假裝它是一隻死貓。
這時，又聽蔡大人說道：“你我同為千牛衛，周大人查案如此勤勉，我蔡某人怎好懈怠？”
“死貓”小黑的耳朵抖了抖。
哦~這人原來是和周海有着一樣官階職權的右千牛衛，蔡有福，蔡大人。
怪不得和周海一樣，一襲紫衣！
接着蔡有福身邊的隨從又說道：“周大人，我們大人最近一直在抓一隻妖怪！”
“哦？是什麼樣的妖怪，竟能讓蔡大人如此勞師動眾，竟連雷火彈都搬出來？”
儘管周海是個平易近人的上司，可也斷沒有理由去搭對方身邊的一個隨從的話，所以便由李三替他開了口。
蔡大人倨傲的看了李三一眼，望着他那張諂媚的笑臉，冷哼了一聲，將眼神轉到周海的臉上：“周大人剛才過來的時候，可有遇上一團紅霧和一隻黑豹？”
“紅霧？黑豹？”
周海低吟。
過來的路上什麼都沒發現，不過在劉家的地窖里的地上，他倒是發現了一隻野獸的腳印，還有淡淡的木屐印。
那個腳印……會是蔡大人說的那隻黑豹留下的嗎？
“不錯，那團紅霧便是那妖怪所化，那隻黑豹也與它形影不離，大約是它的同夥。怎麼？那團紅霧和黑豹是與周大人從一個方向過來的，周大人……竟然毫無察覺？”
在金吾衛們舉着的火把照出的火光下，蔡大人的神色明暗不定。
周海心知他素來與自己不和，總在明裡暗裏的為難自己，只是他一直都看在蔡有福的祖父的面子上，從不與他計較。
曾經，父親年少時，有一回遭了奸人的陷害，沈家險些遭了滅門之災，多虧了蔡有福的祖父全力奔走，才洗清了冤情。這樣的大恩，父親到死都沒有忘記，他周海，更不會忘。
“蔡兄，沈某一路過來並未看到有什麼紅霧妖怪，怕是蔡兄多心了。”
周海嘆了口氣，換了個稱呼：“蔡兄一片赤膽忠心，沈某深感佩服，只是……此地到處都是民宅，又是深夜，蔡兄將這麼多的雷火彈帶來這裏，萬一有什麼閃失……只怕要釀成大禍。”
“哼！周海你少危言聳聽，若是真有妖怪作祟，為了皇城的安危，萬歲的安危，犧牲區區幾間民宅又什麼關係！”
蔡有福不耐煩的一拂衣袖：“你我雖同屬千牛衛，但彼此分工不同，你負責查案，我負責京城的安全，本就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必與我稱兄道弟。若是周大人沒事，就請回去歇息，不要再這裏阻礙我辦公！”
“蔡……”
周海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就見蔡有福不悅的背過身，對他的隨從說道：“王田，替我送送大人！”
這就等於變相的下了逐客令了。
“大人，走吧！”
李三雙手插在袖子裏，垂在身前，低着頭跟在周海身後亦步亦趨的走着，同時嘴裏也勸說著他。
“大人，他早已經將大人你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哪怕大人再善意的話到了他的耳朵里，都成了別有用心的穿腸毒藥，大人又何必自討沒趣關心他的死活呢？”
周海默默的在前頭走着：“我擔心的是百姓的安危，京城的安危。”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羅煙藏身的巷子口，周海忽然停住了腳步，向著黑洞洞的巷子深處看去。
“大人，你在看什麼？”
身後的李三咽了咽口水，跟着他的目光一起看了過去，卻發現那裏，除了一片漆黑還是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因此，他就更緊張了。
最近，他發現大人就開始變得古古怪怪的。
他雖然性子是沉悶了一些，卻也算得上剛正不阿，也從不信鬼神之說，以前若有人在他的面前說起鬼神之類的話題，總要被他板着面孔教訓一通。
可自從上回失蹤之後，他似乎不再質疑鬼神論，更有甚的，他自己都會時常問起一些神神怪怪的東西。
有好幾次，沒人的時候，他還看見大人一個人在查閱上古典籍中的奇聞異事，看完之後便坐在那裏發上半天的呆。
“怎麼了？”
就在李三發獃的時候。周海已經走出了老遠，見他沒跟上來，忍不住回頭問道。
“啊？沒，沒什麼。”
李三回過神，正要往前走，忽然，聽見巷子傳來悉悉索索一陣響動。頓時，他渾身的寒毛立刻站在的筆直，齊齊向他致敬。
“誰！”
他緊張的將手放在了腰間的佩刀上，向著黑暗處喝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