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迷
對於這種上古異種，玄寧自然沒有見過，但是卻從它的外形認了出來。一顆心頓時狂跳起來。
上古神話時期，諸天神魔行走三界，便是在這等大勢下，鰧蛇也能在強者之中佔據一席之地，相傳天帝出巡時，鰧蛇便是御車神獸之一。
光陰流轉，那些擁有通天徹地力量的大能逐漸隱去，人間界神魔皆寂，千萬年後，人族自荊棘中崛起，薪火相傳至今，已是這片大地的主宰。而那些妖邪鬼魅，也與神魔一起，慢慢變成了傳說
原來老傢伙沒有騙我，這等妖物真的存在……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何看到這寒潭便有大恐懼。
玄寧屏息凝神，雖然跟這騰蛇相距甚遠，這崖壁又生滿青蘿，洞口幾乎不可見，然而他卻沒有一絲安全感，這可是上古凶獸啊。
那騰蛇堪堪上升到五十丈，終於停了下來，碧眼轉動，目光所到之處一片通明。然後就見蛇頭揚天，大口吐出一顆閃着七彩華光的珠子。
那珠子流光異彩炫目異常、直衝上百丈高空，然後起起伏伏，不斷旋轉，隨着珠子的旋轉，玄寧似乎看到，那珠子的光芒越發璀璨。而與之對應的，籠罩寒潭的月光，似乎都被珠子的光華所攝，有了幾分黯淡。
玄寧有些明白了，原來這螣蛇是在吸納月華洗鍊妖丹。
月又稱太陰星，其內蘊含了近乎無窮無盡的太陰之氣，但是月光太過分散，尋常人根本無法從中獲取一絲一毫，只有大修行者，對靈氣的感知掌控到了極高的境界，才能將太陰之氣從月華中抽出。
混沌生陰陽，陰陽化五行，太陰之氣層次極高，還在五行靈氣之上，但也更難控制運用，尋常修行者根本無法承受和吸收，這條鰧蛇能直接對月吐納。果然不愧是上古異種。
萬物有靈，人族之外開靈識即為妖，與人族相比，妖幾乎佔盡修行的優點，即便是最弱小的精怪也有數百年的壽元，更別說那些原本就有悠長生命的妖物，對於世間所有修行者來說，壽元對於修行的意義已經不需要強調，因為那本就是修行的終極目的之一。
就算是人族中的合道至尊強者，單單就力量而言，已經站在整個人間界的巔峰，在壽元這一點上也要遠遠輸給他們，更別說大多數妖物遠超人族的身形和力量
。
然而，現下在人間界佔據主導地位的依然是人族。
妖差在領悟。
人乃萬物靈長，絕非虛言，人族中的佼佼者可以在短短數十年走完絕大多數妖物幾百甚至上千年的苦修歷程。
然而天道有常，損有餘而補不足，在萬千妖類之中，總有少數妖物不管是力量還是心智，都要凌駕於人族之上。
他們中的很多，都成了上古傳說中的魔，神魔的魔。
而螣蛇，就是這類妖物中的一種。
妖物修行與人族最大的不同在於妖丹。人族修行者煉神返虛結出內丹，乃是神識顯化的體現，而妖修就要簡單的多，或者說困難的多。
以是否結出妖丹為分水嶺，不出妖丹，力量至多不過煉神之巔，而一旦凝結妖丹，便相當於人族修行者跨入返虛之境。再之後，妖修就要將妖丹化去一切邪魅之氣，煉成身外化身，那就類似於人族的元神之境，便是合道大妖，可稱魔。
這螣蛇妖丹華光流轉璀璨奪目，幾乎沒有血腥邪魅氣息，這已經是修成身外化身的前兆，甚至，早該蛻變成身外化身了！
也就是說，這條螣蛇，恐怕已經跨過合道神境了！卻不知什麼原因，一直未能修成身外化身，妖丹一直停留在化形階段。
這些本該是非常高深的修行見聞，玄寧卻是一清二楚，只是此時的他，還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已。“
玄寧並不是很清楚魔到底意味着什麼，他只知道在老道口中，那不僅是妖物中的至尊，也是整個人間界最可怕的存在之一。
下意識的，他又偷偷往後退了兩步，把自己在藤蘿之中埋的更深。
再凝神去看那宛如七彩烈陽一般的妖丹，玄寧卻漸漸看出些許端倪。
妖丹璀璨不可方物，但是它的光芒之中，總隱隱透出一絲灰敗，隨着妖丹不停旋轉，些許灰色更是伴着彩光四下發散，就好像……一顆明珠被蒙上了不少灰塵，所有被灰塵遮住的地方，光芒都有了些許黯淡。更準確的說，這些灰塵並非大片大片附着在上面，就像是一條條扭曲的灰線，交織遍佈在整個明珠之上。
玄寧心中忽然湧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那些灰線可不是灰塵，有什麼灰塵能夠在這樣一個大妖的妖丹上留存?那更像是一道道……裂紋。
這顆妖丹就像曾經四分五裂過，然後不知道用了怎樣的方法又被強行凝聚在一起。
妖丹乃是妖族精華所在、力量之源，更何況是一個近乎合道的大妖妖丹，得是怎樣的存在才能把它擊碎，又是怎樣的力量把它重新聚合在一起?
毀滅難，修復更難。
小道士的心中似乎解開了一些疑惑，這或許就是明明應該化為身外化身的妖丹，卻依舊停留在化形階段吧。
因為它碎過，能夠重聚已經是逆天之跡，想更進一步?等徹底消弭了妖丹上的裂痕和暗傷再說吧。
托着妖丹的，是一道淡黑色的煙氣，從螣蛇口中噴出，直衝上百丈高空，而妖丹就漂浮在那黑煙頂端，浮浮沉沉。
玄寧腦海里似乎閃過什麼，等他想要抓住時，卻消失的無影無蹤，望着這千年難見的畫面，他口中喃喃念道：“螣蛇，騰蛇，蛇妖，蛇妖……”
驀地，彷彿一道閃電劈入腦海，他一下子想了起來！差點就要驚呼出聲，忙死死捂住嘴巴。
齊雨霄在洞中絕筆中寫到“今遇蛇妖而厄”，莫非，絕筆中提到的蛇嫵，就是眼前這條螣蛇?
這個念頭一出，便再也按耐不住，是啊，以齊雨霄的力量境界，尋常妖物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敵，唯有滕蛇這樣修行多年的上古異種大嫵，方可與他匹敵，更何況這蛇妖怕是已經成魔，所以兩者相遇，一場驚天之戰下來，齊雨霄重傷身死，滕蛇重傷，境界跌落妖丹碎裂，休養至今。
越想越覺得可能，只是還有兩個不解，如果說螣蛇一直都隱在這裏，那麼齊雨霄重傷之後難道連遁走之力都沒有麽?就在寒潭邊的絕壁石洞中兵解，離這麼近螣蛇為何一直沒有發現?其二，螣蛇的妖丹既然已經碎裂，那根本不是他自己能夠再次重聚的?究竟是誰出手幫他重聚妖丹?
似乎好不容易堪破了修行界一場四百年來最大的迷局，但是念頭所至，卻發現真相根本不是那麼簡單，在真相之外，似乎又環繞着層層迷霧，而以玄寧現在的實力，他的目光，根本無法穿透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