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禍心
那自稱納顏的青年聞言臉色果然變了，然而還不等他說什麼，那校尉已走上前來冷笑道：“既然你們這麼不知死活，那就都不用走了！“揮了揮手，幾個護衛頓時散開將三人圍在當中。
葉念眉頭也皺了起來，他雖不欲惹事，卻更不會任人羞辱，那校尉見機甚快，既然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蠻子敢得罪州牧大人的貴客，那麼他就不介意好好教訓他們一下。他自身實力本就很強，最近更是隱隱觸摸到了那層天人之塹，破境也就在這數月之間，本就是漢中城頗有名氣的強者。最重要的是，這裏是梁州，而他的身後，站着梁州牧王敬之。
眼見被圍在當中，另有護衛開始大聲驅散四下人群，納顏臉上笑容不變，似笑非笑的側頭看了一眼那黑袍人，黑袍人看他眼光看過來，忽地一笑，笑容里有着說不出的意味，然後，黑枹人轉頭，看了數步之外的校尉一眼。
只一眼，在對方的目光之下，那校尉忽然感覺自己彷彿一下落在冰天雪地里，渾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凝固，忽如其來的寒氣從頭直撲到腳底。
下一瞬間，這寒意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頭項艷陽高照，全身血脈暢通，哪裏又有一絲凝滯，彷彿，剛才那感覺只是自己的幻象。
然而他知道並非如此，他以武入道，“真我”初開，神識錐形己生，正可去虛妄洞察一切，除非有更強者強行拉他入，否則根本不會再生幻覺，那麼方才所感受到的，必然也就是真實經歷過的。
而這一切的來源，不過是那個中年人的一個注視。
瞬間，校尉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並非狂妄無知之人，知道自己雖已初窺煉神之境，然而別說是還沒徹底踏進去，就算達到這個境界的巔峰，也絕非人間力量之極，在這個境界之上，更有數個大境界，那才是真正近乎仙神之カ，他曾有幸，隨州牧大人見過幾個大修行者，其中就有煉神以上的人物，然而，就算是那幾個人，也沒有瞬間給他帶來如此驚濤駭浪般的體驗。
當然，這不是說那幾個人就一定弱了，而是當時彼此並非敵對之人，所以對方也都將力量收斂的很好而已。
儘管如此，校尉心底卻是雪亮，今天怕是踢到鐵板了，個眼神就能令他如在冰水裏走一遭，瞬間禁錮全身血脈，這等力量，根本不是他所能抗衡的存在。
好在那中年人看過他一眼之後，卻是開口說道：“不要生事，走吧。”
那陰桀青年聞言，眼中閃過絲怨毒之色，卻真的依言轉身，便要隨他離去。
那校尉方才遭遇，明顯是那中年人僅針對他一人而發，另外幾人毫無感覺，有護衛見他混不把眾人放在眼中，頓時斥道：“現在想走，只怕遲了！”
那中年人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對那校尉說道：“真的不放我們走？”
校尉一愣，他現在勢成騎虎，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葉念卻是眼光老道，見他神情有異，知道另有變故，便接口道：“大家萍水相逢，並無仇怨，各位請便吧。”
那幾個護衛都是驕橫之輩，但也不敢逆了葉念意思，心中均想：那小子罵的是你，既然你自己都不計較，我們何苦再替你出頭。何況校尉是他們老大，都沒有發聲，於是罵了兩句，還是散開圈子放他們離開。
走之前，那青年幕地回頭，深深看了葉靈兒一眼，似要把她的樣子印刻下來，那目光，讓葉靈兒莫名打了個寒戰，心底感覺彷彿被一條毒蛇町上，久不能釋懷。
那校尉見三人尤其是那中年人井未再生枝節，心中大石終於落地，長長呼了一口氣，對葉念強笑道：“幾個番外蠻子，還是老丈大度，不屑與他們計較。”
他並不知道葉念來歷，是以用老丈來稱呼，而這次事端，雖是葉念主動揭過，誰又知道這老人心中到底怎麼想的，會不會怪自己這幾人無膽辦事不利，不過這些卻也顧不上了，方才那中年人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了，他根本不敢有一點其他念頭，哪怕些微的一絲敵意都不敢生出，只怕對方察覺到隨意一個反制，就要了自己性命，他知道，那中年人絕對有這等力量。
校尉忽然覺得，自己之前還是自恃過高，以後，怕是要更加努力和低調了。
看着三人遠去，身邊有幾個護衛猶自在罵罵咧咧，渾然不知道方才已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校尉忽然有些煩躁，低聲道：“都住嘴，護好小姐公子！”
一場衝突忽然消弭，遠處觀望路人紛紛失望離去，長街又恢復先前的喧囂，葉念看了看校尉，終究是沒有把想問的話問出口。
那校尉卻是越想越不對，如中年人這等級數的異族高手，除非戰時，尋常根本不會進入大周境內，因為他們將是大周軍方和正道必殺的目標，而這人現在卻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漢中
城，他到底想做什麼？想到這裏再不敢怠慢，對葉念歉然一笑，走開兩步招來三人，吩咐一番，三人便匆匆離去。
其中一人是回州牧府報信，畢竟這等人物若是刻意隱藏氣息去做點什麼，怕是整個梁州境內都再無安生之地。今天不知為何他故意泄露氣機，自然要儘速回報州牧大人好有所防備。
而另外兩人則是被他安排去町梢那三人，其實這等安排根本沒有什麼意義，等於讓兩隻螻蟻去跟蹤猛虎，但是聊勝於無，方才那中年人既然忍了下來，說明至少現在他還不準備有大動作，那麼能多了解他們一點動向也是好的。
而此時，被校射關注的那三個人已經走入了條小巷中。
走在前面的中年人忽然停下腳步，轉身負手微笑道：“還真有小蟲子跟過來啊。”
納顏冷笑道：“這不正是上師想要的結果？”
中年人似笑非笑：“九王子，這一路你給我惹了不少事啊，現在玩也玩夠了，咱們這就回去吧。”
納顏笑眯眯道：“不給上師找點事情，如何體現上師的本事呢。”
中年人卻不再理他，而是看向來時的路，開口說道：“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隨着他話音落下，巷口走出兩個人，正是先前那校尉安排町梢的護衛。他們本就遠遠綴着，校尉交代的很清楚，不要過於靠近，更不要去為難他們，只需要弄清他們的去向即可。雖然不知道校尉為何輕輕放過這群蠻子，但是他們還是很聽話的執行，只不過剛跟上來，就被發現了，索性也不再隱藏，大方現身出來。
其中一個護衛先前便呵斥過三人，此時見三人渾不在意的神情，心裏更是有氣，早就把校尉之前反覆叮囑的話拋在腦後，邊走邊開ロ罵道：“幾個沒開化的蠻人，方才放過你們，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中年人淡淡說道：“招子這麼差，就不用留着了，嘴巴這麼喜歡罵，舌頭也去了吧。”
隨着他話音，那兩個護衛忽然感到眼眶鑽心一般的疼痛，下一刻，眼前已是漆黑一片，再沒有一絲光明，而在納顏看來，那兩個護衛則是一瞬間眼眶崩裂，眼珠混着鮮血碎肉直接飛了出來。
而這一切只不過發生在中年人前半句話說完時，接着兩個護衛只覺一道勁風自口中入，然後比前一瞬間更劇烈的疼痛讓他們仍不住慘號出聲，然而聲音出口，就已經變成含糊不清的“啊哦”聲，兩條血淋淋的舌頭也飛了出來。
劇烈的失血疼痛和整個世界忽然變成漆黑一片的恐怖讓兩個護衛再也站不穩身子，栽倒在地蜷身嘶號，只是沒了舌頭，聲音卻異常的微弱，就像兩隻受到重創的小獸，這一切不過發生在數息之間，兩個護衛在尋常武者中均可算是一流好手，然而在這中年人面前卻連學步嬰兒都不如，也幸好這小巷偏僻，暫時無人看到這血淋淋的一地場景，否則立馬就是喧然大波。
看着這忽如其來的慘像，納顏皺了皺眉，開口道：“上師若看他們不爽，直接殺了就是，何須弄的這般拖泥水。”
他並不是同情那兩個護衛，而是這兩個護衛分明就是梁州牧的親軍，他雖然不怕，但這裏畢競是大周境內，中年人弄成這樣，不是殺人，惡果卻更甚殺人，徒惹麻煩而己。
說完這話納顏目光無意間掃過那矮矮胖胖的隨從，那隨從見狀也畏畏縮縮的開口道：“摩羅大人，這裏畢竟是周朝境內，您修為通天，九王子卻是後起之秀。。。。。。”他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在場兩人卻是都能聽明白他的意思。
被他稱為摩羅大人的中年人臉上第一次露出冷色：“還輪不到你來提醒我，我能這麼做，自然就能護你們周全，伯寒，大汗讓你跟着九王子，可不是讓你天天陪他一起亂來的，再敢如此，我不介意提前送你去見長生天。”
此話一出，伯寒一張胖臉頓時變得慘白，忙不送的彎下身子連連行禮，口中慌亂說道：“小人多嘴，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納顏臉色更加陰沉，摩羅這話雖是說伯寒，話里話外卻是指向他，且十分直白，根本沒給他留一絲情面，況且伯寒怎麼說也是自己的人，摩羅就算不喜，也無須當著自己的面這麼斥責，這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摩羅從來就沒有把自己這個九王子放在眼裏。
略一思索，納顏還是陰測測開口：“上師如此對我，不怕我將來做了大汗，滅你整個部族麽？”
摩羅看着他，微笑道：“滅我部族？等你先解決了你前面那八個哥哥們，真正坐上汗位再說吧。”說完再不看他一眼，大笑轉身大步行去。
伯寒這時正好直起身子，方才在他鞠身行禮的時候，其實摩羅並沒有看到，他的眼中沒有一絲惶恐，有的只是無盡的怨毒。
不過當他直起身子的時候，恰到好處的訕笑己經取代了所有的情緒。
納顏一張俊臉漲的通紅，正好與伯寒四目相對，兩人目光里，忽然就有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