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喪家犬
而在舒志的幫助下,那些任予奪的敵人得以用更小的代價迅速吃下幾乎一切屬於任予奪的東西,包括他的地盤,人馬和各種枱面上下的私產。
說是幾乎是因為舒志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任予奪交給他打理的各種產業財物,並非都為人所熟知,在交出去大半的同時,他也很小心的留下了一部分,而這一部分將保障他以後可以過得很舒服,那些老大們並沒有刨根問底,因為幾乎所有夠分量的老大都從任予奪留下的產業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好處,當然了,多寡以彼此的實力強弱決定,總之大體上都還滿意。
那麼舒志留下的這點東西,無關痛癢,就當是打發他識相的賞賜吧,或者也可以說是,丟給看家狗的骨頭,因為它的懂事兒。
舒志並不在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怎麼看自己,在他看來,他們跟任予奪沒什麼區別,自己只不過從一個姓任的換成另一個或幾個姓的老大而已。
窗外販夫走卒的嘈雜聲不絕於耳,陽光透進來,隔間裏飛揚的灰塵在光芒中飛舞,宛如無數金銀碎屑。
任予奪低下頭,木頭桌面上縱橫紋理間的經年茶垢歷歷可見,他忽然感覺這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彷彿,從接下張仲海的這筆生意之後,自己就開始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現在夢終於醒了,卻發現夢裏發生的一切都成真了。
任予奪從來都只相信力量,他貪婪,殘忍並且做事做絕,所以他的屬下會比他更相信力量,更加沒有底線,因為異類是不可能在任予奪身邊立足的,所以他不應該感到詫異。
舒志看到任予奪有一瞬間的失神,他不知道任予奪在想什麼,但能夠大致猜到,知道自己那番話起了作用,他不準備繼續刺激任予奪,因為一隻野獸最危險的時候就是被逼到絕路時,明知必死的任予奪一定會爆發全部的戰力,那樣就算最終他依然無法逃走,但是自己首當其衝,他在死前拉上自己卻輕而易舉。
這一次,背後的那些老闆本就不準備對任予奪下死手,大家心裏都有算計,任予奪這條瘋狗已經一無所有,諸位老闆對他目前的實力已經做過詳細的評估,大家基本都認為他已經很難發揮出煉神的實力,但就算不是煉神,卻依然有着超越聚氣巔峰的力量,哪怕再不濟,他對力量的應用層級,也遠不是尋常武者可以相比的,這樣一個人真的很雞肋,如果非要解決他,要麼花大代價請出煉神以上的大修行者,如果用尋常武者去狙殺他,必然會折損不少人,這樣的代價,誰也不願意付出。
更何況,大家彼此之間矛盾重重,這一次暫時合作,一起瓜分了任予奪的所有產業和地盤,都和任予奪結下了深仇,留着這麼個人,說不定哪天他會給自己的對手一個驚喜呢?當然,這個驚喜也有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不過大家心照不宣的都願意去冒這個險,因為這場瓜分盛宴已經結束,以後彼此之間的衝突依然不可避免,那麼給對手留下一個可能的潛在敵人就成了大家都樂見其成的事情。
留着這條瘋狗吧,說不定哪天他能恢復部分實力。只要自己平時小心些別被他咬到就是了,他的仇人那麼多,總有人要倒霉的。萬一被他挑中報復的那個正好是自己的對頭呢?這該是多麼美妙啊,大家都這麼想着。
留着任予奪,能牽制很多人的注意力,單單這一點便足夠讓他活下來。
舒志清了清嗓子,聲音很平靜:“任老大,外頭那些人對你沒有惡意,請你不要誤會,這些人只是為了保證我的安全,並且,那些老闆還是給你留了東西。”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桌面上,輕輕推過去。
舒志自從背叛任予奪以後就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因為他比誰都更了解這個人,他知道任予奪一定會來找他,所以他四處求人,尋求庇護,那些老大們可能也覺得這條走狗比較好用,並且正好用他來表達對任予奪網開一面的善意,所以幾家都抽調了一些好手隨行保護他,但是這個保護並非無限期持續下去,因為舒志沒有那個價值。終止的日期就是任予奪現身找他的那一天,並且這些人絕對不會為了他和任予奪死戰。
因此,能不能安撫任予奪保全性命,全靠他自己。
信封里是一萬兩銀票,這是老大們一起湊的,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個數目已經可以算是天價,但是對於任予奪曾經擁有的來說,確實單薄了太多,甚至可以視為對他的侮辱。
是的,你們拿走了我的全部,然後再從裏面抽出一小部分還給我,這就是你們的善意么?
舒志盡量放慢自己的動作,因為他怕自己會忍不住顫抖,這樣對待任予奪,能不能安撫住他,舒志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所以他只能借勢,他知道在任予奪面前不能流露出一絲怯意,因為那樣任予奪會瞬間識破露出獠牙將他撕成粉碎,所以他只能趁任予奪不了解實情把他嚇退。
他賭的只有一點:任予奪也想活命,不願死戰。
舒志在心裏已經做了打算,只要這一次能從任予奪手中保全性命,轉身他就收拾家當南下,遠離京師,再不復返。
只要有錢,天下哪裏不能去得。
任予奪冷笑,心中卻是放鬆不少,看來自己的一切都在別人的預料之中,但是現在對頭們既然還願意送出銀票,那麼至少沒有要將自己趕盡殺絕的意思。方才他甚至已經準備拚死一搏。
看着舒志推過來的信封,任予奪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短短几日,自己已經淪落到這等田地了,這算什麼,是打發要飯的麽?
但是他再也沒有說什麼,很平靜的收起信封,甚至沒有拆開來看一看,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舒志,轉身出門。
是的,舒志賭對了,任予奪確實捨不得這般死去,他在看到信封后就改變了主意,他準備忍下這個屈辱。
他不準備就此消沉下去,他要重回煉神境,他還要走的更遠,終有一天他會重返京城,然後把今日所有人加在自己身上的羞辱一個個全部還回去,這才是他任予奪應該做的事情。
透過窗戶,看着任予奪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舒志一下子癱軟在椅子裏,整個人彷彿被抽掉了脊梁骨,再也直不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