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吾以《孫子兵法》為彩頭
“汝可敢應戰?!”呂步舒以咄咄逼人的勢頭再次威脅。
這一次,白明哲拍了拍擋在身前的蘇建,道:“蘇兄弟,請讓開吧,吾也想領教一下公羊高徒的本領。”
蘇建焦急萬分,“小兄弟,別衝動!”
白明哲與呂步舒四目相對,高聲問道:“汝想比什麼?提前說好,吾對劍術並不精通!汝為公羊學派之高徒,自然不會趁人之危吧?”
趙子拽了拽呂步舒的袖子,提醒道:“呂兄別上當,這小子一肚子壞水,要比就比君擅長的!”
“吾知曉。”呂步舒點點頭,將劍收了起來,然後自信滿滿,大聲說道:“既然汝不通吾儒家六藝的‘射’、在大漢西市也不能‘御馬而行’,那吾二人就來一場文斗!吾要與汝比試術算一道,汝可敢接下?”
儒家六藝中,‘術’這一個學科的重要性可以排進前三。
且,算術好的人,必定會被朝廷徵用,這已經被證實了多次。
如同那個桑弘羊,現在雖沒有明確的官職,但是卻頻頻被劉徹宣召。
如同還沒出山、被英國科技史學家李約瑟稱為“中國天文史上最燦爛的星座”的春節老人落下閎!
雖天命之年,他依舊被劉徹徵聘出仕,官為侍御史,以算術之法推動中國天文學的發展。別的不多說,單單《太初曆》、渾天說這兩個,就足足影響了中國兩千多年。
算術究竟有多可怕?
當初酇侯蕭何(法家)憑藉自己的數學能力,讓後勤補給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前線,供淮陰侯打仗所用就已經證明了。
歷史上,漢武帝多次派遣軍隊出征匈奴的資金從哪裏來?還不是依靠桑弘羊的計算斂財、平價倉等手段,想方設法籌集的。
為什麼漢武後期,朝堂上的儒生都在叫囂請烹桑弘羊?就是因為這個傢伙總是能夠籌措到出征的軍費!
這就是算術的魅力!也正是老劉家追求的人才之一。
作為公羊學派大弟子,呂步舒自認數學不錯,所以開口就要和白明哲比試“術”!
白明哲用怪異的眼神上下打量不遠處這個欺師的小夥子,再三確認,“汝確定?”
呂步舒哈哈一笑,譏諷道:“怎麼,汝怕了不成?”
“不怕,不怕,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這個意外,是真的意外。
白明哲表示,自己雖然不是理科生,但是,數學好歹也學過幾年。
雖然曲線方程的公式都忘得差不多了,但三元一次方程之類的解法,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和二十一世紀的高材生比數學……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如果比四書六經,白明哲還真沒有太大的把握,然而,這貨竟然提出來比數學。
媽呀,老壽星上吊也沒有這麼吊的!
擔心內心的喜悅流露出來,白明哲趕緊用手遮了遮嘴角。
然而,這個舉動到了趙子的眼裏,竟然變成了害怕的行為。
這個三河之地的青年為了討好呂步舒,趕緊大步上前,叫囂一聲,“小子,若汝怕了,就趕緊跪下給呂兄磕三個響頭,這事就這麼完了。如果不然,汝要拿出點東西作為彩頭!”
白明哲被趙子徹底逗笑了,原本手擋住嘴角就是為了遮蓋喜悅,這可好,直接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怕?不存在!不就是彩頭嗎,吾壓五百金,以及……《孫子兵法》一部!汝二人想押什麼?”
在場之人被白明哲的彩頭嚇到了,齊刷刷的倒吸一口涼氣,然後同時尖叫一聲,“《孫子兵法》?!”
五百金雖然誘人,但是《孫子兵法》更加珍貴。
尤其是蘇建,眼中直接充滿了激動興奮的光芒。
在秦始皇大規模焚書之後,項羽又在咸陽進行二次焚書,這就導致大量的經典古籍,失傳的失傳,缺頁的缺頁。
如今白明哲張口一句用《孫子兵法》作為彩頭,眾人哪能不吃驚。
不過吃驚歸吃驚,在呂步舒眼中,更多的色彩是貪婪!
與其他典籍相比,兵書更加珍貴,更別說兵家著作中最輝煌的《孫子兵法》!
猛地吸了一口氣,呂步舒沉聲道:“汝言自己有《孫子兵法》,可隨身攜帶?”
白明哲微微一笑,道:“自然沒有。”
“切,原來是弄虛作假……”還沒等趙子嘲笑完,忽然三段深奧難懂的內容從白明哲的嘴裏念了出來。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七計,而索其情。”
“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者,令民於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畏危也。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地者,高下,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將者,智、信、仁、勇、嚴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將莫不聞,知之者勝,不知之者不勝!”
呂步舒、趙子、蘇建,三個人同時瞪大眼睛,任由血絲充滿了瞳孔。
真的是……真的是《孫子兵法》!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他們三個人都在一定程度上接觸過軍事戰爭,對於兵法都有一定的了解,尤其是蘇建,對於兵法的作用,深有體會!
白明哲剛才念出的三段文字,除了第二段是承上啟下之外,其他兩段,皆兵家至明之理!
頓時,三個人的眼中都閃過了貪婪的光芒,只不過蘇建的貪婪轉瞬即逝。
兵書的重要性大家都懂,哪怕二者為至交,也不可能輕易傳授。因此,想要得到的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
而呂步舒卻不同,他的臉上寫滿了勢在必得的表情,
正好拿這本書來交好自己認識的一個公子哥!
迫不及待地搓搓手,生怕對方反悔,呂步舒趕緊說道,“小子,吾以董子門徒之名作為彩頭!”
白明哲搖搖頭,不滿意這個彩頭,“不夠!對汝而言,董子之徒的價值,根本不值一提。拿出點其他的東西!”
“那…吾以……”呂步舒沉默了一會兒,“那吾以荀子印璽作為賭注!”
白明哲還沒搞明白這是什麼東西,旁邊的趙子突然尖叫,“呂兄,不可啊!若失去印璽,汝公羊首徒的地位可就沒了!那可是子夏先生一脈的傳承之物啊!”
“無妨,他一介小兒,焉能贏吾?”呂步舒擺擺手,然後重新看着白明哲,“小子,這個彩頭可否滿意?”
“原來是董子大弟子的信物,自然可!”
呂步舒將荀子印璽拿出來放在地上之後,沉聲道:“那好!比試現在開始!一炷香未能答上來,且再次提問之時,無法問倒對方,即為輸!周圍百姓,皆見證之人!”
白明哲隨手將錢袋子丟在地上,不慌不忙地說道:“那就開始吧!汝儘管出題!”
“那吾就不客氣了!”呂步舒眼珠子“咕嚕”一轉,一個題目便想了出來,“吾且問汝,一張方形案幾,用刀沿着對角一分為二。其中一塊,其長二十四,寬七,那對角長度為幾何?”
白明哲微微一愣,隨口說道:“二十五!”
趙子哈哈一笑,指着白明哲的鼻子,大喊一聲,“小子,連算都不算,太猖狂了,汝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到呂兄的諒解?咦,呂兄,君為何攔吾?”
呂步舒擋住了趙子的行為,眯着眼睛,臉色陰沉,“原來汝讀過《墨經》!是吾失策了。”
“呵,就這?勾三股四弦五罷了。”白明哲輕蔑一笑,“汝可知勾股弦之間的關係?”
呂步舒氣的頭髮都炸了,“此乃定律!千古算術之至理,何來關係?別浪費時間,趕緊提問!”
白明哲雙手環胸,朗聲道:“呵,吾提問之內容,正是勾股弦之關係!”
“汝在玩吾?”
“嗡!”劍出鞘,呂步舒殺心愈來愈明顯。
“勾股弦乃千古至理,就連墨子都未曾破解,汝安敢提問?若汝妄圖以這種方法取勝,那就大錯特錯了!即便吾本輪輸了,下一輪吾以圓周與直徑相比得到的數值作為提問,汝如何取勝?”
白明哲一臉嫌棄,擺擺手,彷彿在驅趕野豬似的,“啰啰嗦嗦,不會就說不會,浪費什麼時間!要麼作答,要麼本輪認輸,開始你的下一輪提問!先說好了,下一輪若是吾回答上來,汝為輸!”
呂步舒氣的牙痒痒,拳頭握得“嘎嘣”響,“呵!既然汝不仁,那就休怪吾不義!此輪算吾輸!吾且問汝,圓周與直徑之比,值為幾何?”
白明哲依舊隨口說了一個數值,“三點一四一五九,至於後面,還有千千萬萬的數值,連續不斷,無法計算完畢。為了表述簡單,吾只取三點一四一五九作為答案。”
呂步舒氣的在原地蹦蹦,咆哮着,“汝,汝未免太過分了吧?豎子安敢欺吾?”
“不信的話,吾教給諸位一個計算方法!爾等回去之後,可以試試。”白明哲蹲下,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隨意的畫了一個圓,“吾這種方法叫做割圓術!將圓等分,割之彌細,所失彌少,割之又割,以至於不可割,則與圓合體,而無所失矣。”
白明哲大體地將圓分成了幾份,然後指着說道:“從圓內接正六邊形開始割圓,依次得正十二邊形、正二十四邊形……,割得越細,正多邊形面積和圓面積之差越小。汝看,割完之後,所得數值進行除法運算,最後得之!”
“具體的計算過程太過麻煩,吾給爾等一個更加簡單的方案。”
白明哲擼起袖子,在旁邊的註釋:計算二十二除以七與三百五十五除以一百一十三。
“爾等回去之後,把這兩個數算明之後,自當明白具體內容。吾也不賣關子,后十位數可以直接說出來,爾等只需要回去驗證。”
“真正的圓周率為,三點一四一五九二六五三五……後面數值極多,算之無益,因此吾未繼續算下去。”
呂步舒正在氣頭上,肯定靜不下心計算,
而一旁的趙子看着地面上的內容,頓時肝膽俱裂。
他術算之道的能力在燕趙之地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自然能夠看得出來割圓術的可行性。
只不過,燕趙之地的驕傲,不到最後一刻,不允許他輕易認輸。
於是趙子一同咆哮,“不可能!汝,一定是在誆吾!!”
他不敢相信,困擾中華數千年的問題,竟然在自己的眼前被解決。
並且解決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燕趙之地的才子!
這讓數學一直領先天下各地的燕趙的顏面何存?
所以他只能不斷地否認,拒不承認!
一邊地看客默不作聲,
他們也拿不準,所以都不敢擅自評論。
然而,夾雜在看客之中一同看熱鬧,腰纏萬貫的商賈則是激動不已。
他們並不介意花錢將此消息傳播出去,讓天下之人計算。
萬一是正確的,那麼史書上肯定會在圓周率旁邊稍微提及:某某商賈為弘揚至明之理,散盡家財,傳揚於天下!
到了他們這種身份,錢財已經算不得什麼了,名聲比錢財更重要,尤其是死後的名聲。
“看來汝不服氣啊。”白明哲搖了搖頭,感嘆一聲,
趙子臉色赤紅,道:“該方案無人知曉正確答案,吾定當不服!呂兄是否輸了,自當需要驗證一番!”
白明哲懶得廢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