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百九十九:抉擇
炭火的光映在夏政臉上,他看着眼前的火光,沒有半點欣喜之情,他在等待白羽的到來,他蜷縮着身子,用力地靠近火爐,他想要儘可能地感受火爐的溫暖。
白羽從屋外走進來,他身上帶了幾分寒氣,他輕咳幾聲,把外衣脫了放在屋外,他緩緩落座,抬頭看着夏政,他發覺夏政蒼老了不少,想來,念七的事情,給夏政太大的打擊。白羽舒了口氣,說道:“父親,您自個還是得多注意着些,近來天涼,別冷着了。”
夏政點點頭,他看着炭火,說道:“念七的後事,都處理完了?”
白羽頓了頓,他說道:“都處理好了,令王也漸漸振作起來了。經歷過幾日消沉,令王還是打起精神來,開始處理朝廷之事了。令國當前仍處於國喪期間,舞樂之聲不能奏響。”
夏政低了低頭,他說道:“逸王......不,逸國先王最終還是走了險路,他對於夏氏一族的忌憚,還真是深入骨子裏。我的邑兒和念七,都折在他的手裏,我對他仁至義盡,他卻對我趕盡殺絕。”
白羽閉了閉眼,他伸出手,放在火爐面前烤了烤,他說道:“王座向來沾滿鮮血,坐上去的人,如若不夠心狠手辣,就只會成為他人操控的傀儡。逸國先王定是發現了念七身上有着他看不透的東西,他感到畏懼,所以寧願犧牲性命,也一定要把念七除掉。”
夏政盯着白羽,他說道:“以念七的身手,我着實不信她會中劍而亡,即便是精疲力盡,她也不該如此大意。修兒,你說,是不是她也存了別的心思?”
白羽皺了皺眉,他神情複雜地看着夏政,他說道:“父親......念七已經故去,何必過多揣測?”
夏政的雙眼裏滿是哀愁與悲痛,他顫抖地拉着白羽的手,說道:“念七經歷了這麼多事,心裏定是痛苦不已,她是不是也想過就這樣離去呢?”
白羽垂了垂眸,他說道:“我不知道。在念七為令王擋下那一劍時,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我只知道我要把那賊人斬殺了。等我回過神,念七已經倒在了令王的懷裏。”
夏政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他說道:“我的念七......就這樣離去了。原來那一面,真的就是最後一面。早知道如此,我就該多看她幾眼,我就該多同她說幾句話。”
白羽握了握夏政的手,他說道:“父親,收手吧。念七已經故去,她一直最希望的,就是父親能夠過自己的生活,不要再被夏氏一族的榮耀所限制。父親,您年歲已高,為國為民操勞了大半輩子,是時候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夏政聞言,不禁老淚縱橫,他說道:“修兒,為父對不住你們,一直以來,為父都無法釋懷,為父為了自己的大計,肆意擺佈你們的一生。雖然不後悔,但是為父愧對你們。”
白羽搖了搖頭,他說道:“父親,你不必再說了。您可以選擇,選擇您自己的一生,不要再困住自己了。白幫主臨終前,感慨說自己為之努力,終其一生追求心中所想,他死而無憾。他與父親的湖上盟約,他記了一輩子,但他也說,人不是只為錢財而死,人的一生有太多可以追尋的東西了。錢、權,不過是那些冷冰冰的東西,唯有那顆心,才是熱忱的。”
夏政抹了抹眼角的淚,他說道:“白炎宇與我一樣,為了那一句盟約,就拼上了大半輩子。此生能得這一知己,足矣。”
白羽頓了頓,說道:“無論父親之後會做出什麼樣的抉擇,亦或是您有什麼想做的事情,我都不會再干涉了。我也想活出自己,過去,我一直困住自己,一直不讓自己鬆懈,可回過頭,我發現我自己竟然沒有一日真心歡喜。若不是遇見念七,我只怕還會一直困在其中。念七,是我那微涼一生中不可多得的溫暖。”
夏政拍了拍白羽的手,他說道:“修兒長大了,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需要他人庇護的小孩子了。如若你有你想走的路,就去走吧。這些大計,就在我這裏了結吧。”
白羽看着夏政,他說道:“父親,此次別過,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但請父親務必保重自身,沒有什麼比自己身體健康更為重要了。”
夏政含淚點頭,他說道:“去吧,去走你想走的路吧。”
白羽緩緩站起身來,他跪地向夏政磕頭,他說道:“父親,我不能再聽從您的指示,但只要父親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義不容辭。我能夠成為連羽盟幫主,乃至令國丞相,都離不開父親和前任幫主的孜孜教導,對於你們的恩情,我銘記於心,此生當竭盡全力報答您。”
夏政扶起白羽,他看着白羽偉岸的身姿,心中滿是欣慰之情,他說道:“修兒,今後要好生保重。”
白羽點點頭,他眼看時辰差不多了,就向夏政告辭。他走之前,再次轉過頭,他看着已經有些蒼老的夏政,心下一緊,他點了點頭,再打開房門離去,他對着門口的徐如說道:“務必......照顧好他老人家。”
夏政看着白羽的背影,回想起了與白炎宇的過去,他看着炭火,自言自語道:“人心,最是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