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百九十六：念妻

醉醺醺的周藩在秦晟的攙扶下，在王宮裏四處遊走，他說他想在走一走，他們曾經走過的路，他想再感受一下當初的溫暖與欣喜。

周藩來到小花園，他看着小花園的景象，回憶着過去發生的點滴，他好像還記得他躲在草叢裏，張望着坐在清風亭里的念七；他好像還記得他為她採下花朵，別在她的發上；他好像還記得他帶着懷孕的她，在小花園裏散步；他好像還記得......

這些回憶趁着酒勁湧上心頭，他能夠感覺到回憶帶來的一陣陣苦痛，他沿着過去的路，尋找着她的蹤跡，他的心抽痛得讓他時不時停下腳步，他走遍了宮城，重溫了與她的所有。

周藩在王後宮停了下來，他看着王後宮的牌匾，遲遲不敢踏進去，他彷彿能聽見，裏頭傳來她的笑聲，他彷彿還能感覺到她的氣息。他把手放在門邊，他探頭探腦地往裏頭張望着，他好像在期待，她會一如往常一般，坐在那哄着安然公主。

可他往裏頭看了好久，也只看到在掃洗的宮人，他看着小庭院裏的落花，不由得皺了皺眉，她最愛她的花了，每逢落花時節，她總是眉頭微皺。他頓了頓，走入王後宮，讓宮人們照顧好小庭院的花。

宮人們心中明了，他們見着令王神色黯然，就在秦公公的示意下，紛紛告退。

周藩一步一步踏入她的王宮，他看着昔日絢麗奪目的王後宮變得蕭瑟，他的心也跟着沉了沉，他來到寢殿，徑直坐到念七的床上，他伸手拉了拉念七的被子，他回想起那日與她爭被子的事情。他握緊了被角，另一隻手撫摸着床榻，他痛苦地垂下了眸。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心存僥倖，不該讓她陪自己前去逸國。

王后宮裏有太多她的氣息和痕迹，他光是呆在這裏，就會覺得心痛，他看着整個王後宮，他第一次感覺到萬籟俱寂，自她離去，世間彷彿黯然無光。

大抵上天對人最大的懲罰，便是奪走其身邊人。周藩看着熟悉的一切，卻找不到那個熟悉的人，他深吸一口氣，還是站起身來，從王後宮走了出去。他目光所至，皆是空無，花紅綠柳都不在他的眼中。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夏政的心情，念七，念妻，他真的好想念她，回憶里的溫馨不斷刺痛他的心，他站在紅塵的門口，卻是再也見不到那人。

秦晟一直緊緊跟在周藩身後，他生怕周藩出什麼事，他瞥見前方站着太子，太子手裏牽着安然公主，秦晟輕輕地碰了一下周藩，他示意周藩前方來了人。

周藩慢慢抬起頭，他看見了不遠處的太子和安然公主，一時之間，他心裏難受極了，他撇開頭，緩了好一會，才走上前去。周藩看着太子，太子眼裏的堅定不改分毫，周藩抬手，他拍了拍太子的肩膀。

太子鬆開手，安然公主就走到周藩跟前，她抿了抿嘴，說道：“母后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周藩聞言，淚眼朦朧，他眨了眨眼，企圖掩蓋自己的淚水，他蹲下身子，看着安然公主，說道：“玥兒乖，母后不是不會回來了，母后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回來了。”

安然公主抬起小手，她替周藩擦去了眼角的淚痕，她說道：“父王......是不是玥兒做錯了什麼，母後生氣了，所以躲起來了？玥兒以後會乖的，不會再爬樹了，會乖乖聽話，會乖乖背書，所以父王能不能讓母后回來呀？玥兒真的好想母后啊。”

周藩淚眼婆娑，他喘了幾口氣，才緩過來，他扯出了一絲笑，說道：“玥兒乖，玥兒不哭，母后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終有一天，母後會回來的，母后也特別捨不得玥兒呢！”

安然公主張開雙臂，抱住了周藩，在周藩背上嚎啕大哭，她雖然年幼，但是她似乎已經明白了逝世的含義，她哭着說道：“玥兒好想母后啊！”

太子看着此情此景，不由得低下了頭，他亦是淚流滿面。他明白他的母后再也不會回來了，即便他再強大，也無法挽回他母后的生命，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助與無奈。

周藩輕輕地拍着安然公主的後背，他本想開口哄她，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自己太難過了，難過到呼吸都帶着疼痛，他明白，此刻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秦晟站在一旁，亦是淚流不止，他最尊敬的王后，為了令王的安危，犧牲了她自己。秦晟明白令王心裏的苦痛，他很想為令王分擔一些，可陰陽相隔的事，哪裏是可以分擔的呢？

良久，周藩才看着太子，嘆了口氣，他說道：“真兒，今後的路還很長，你要更加努力，善修德政，體恤百姓，才能告慰你母后的在天之靈。”

太子堅定地點點頭，他作揖道：“兒臣自當銘記於心，絕不敢忘。”

正當她們沉浸在悲痛之時，有個宮人緩緩走近他們，她對着令王行禮道：“王上，凌大統領想要見您，不知道王上要不要見？”

周藩點點頭，他說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