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當然不是
晨曦的陽光衝破晨霧,從天際悠悠升起,刺眼的光線在冒出頭的那一刻,就以一種迅速的方式照亮大地的每一個角落,刺痛了我的眼。
我從清晨泛着露水的天樓樓頂醒來,因受不了陽光的直射,遂在迷糊中翻過身,避開了刺眼的光線。
下意識的睜眼,才發現自己還處於天樓之上,面前凹凸不平的地面有小沙粒顆顆立起,飽滿醒目。
伸手胡亂在周圍抓了兩下,什麼也沒抓到,遂認命的從地上一下爬起。
當看清四周一切的景象時,昏沉的頭腦在頃刻間立即變得清醒。
胳膊因趴在地面上的時間過長,而印出了坑坑窪窪的小紅點,很是難看。身上更是因為睡了一個晚上的水泥地面,而酸痛不已。
我抬手拍了拍因側睡時與地面相接的右臉,不甚酸爽的滋味讓我苦叫連連。
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酒量會這麼差,差到一碰就醉,還一個人在這渺無人煙的樓頂上睡了一晚。
若說沒有后怕,那是假的。都說酒醉壯人膽,現在看來,這話倒一點不假。
身上的衣服皆已被露水打濕,我扯了扯黏在身上的衣服,嘀咕道“搞什麼,不就是在樓頂睡了一晚,怎麼一醒來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臉上的僵硬與麻木還未褪去,我又拍了幾下自己的臉,開始滿地的翻找手機。
身旁是被扔的亂七八糟的易拉罐以及一大堆灑落在地的零食,在這空闊的樓頂尤為顯眼,甚至可以用雜亂來形容。
還好,現在就我一個人在這裏,否則,依照我的脾性,以後怕是沒臉見人了。
從一堆垃圾中翻找到手機的時候,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我哀怨的拍着腦袋,大聲哀嚎“啊……林夕,你這個傻子,怎麼能在樓頂上睡一晚,竟然還喝了酒,你是傻了嗎?還是瘋了。”
昨晚的記憶不甚清晰的在腦海里閃現,我半是愁苦半是惱怒的從地上爬起。用比平常快兩倍的速度開始打掃起這一地狼藉。
都說發瘋一時爽,事後後悔葯。這下子,我總算體會了個清楚明白。
回到家的時候,日頭高掛,朦朧的光線從玻璃窗上越過直射進室內。
興許是因為早上着了晨露的緣故,忽然間就覺得這陽光分外親和,暖洋洋的,舒服至極。
分不清時間的我,垂頭喪氣地回到家,給手機充上電,在滿眼的星星光點中又趴回了床上,繼續給自己補眠。
因一夜沒睡好的緣故,這一覺我睡得格外香甜,半夢半醒之間,像是又看到了那個我熟悉的身影。
“堇年……”
又一次,我滿頭大汗叫着他的名字從夢中驚醒。
零碎的片段仿若真實存在般,夢裏的安堇年拉着我的手同我說“林夕,就此別過,我們再也不見……”
悲傷的語氣夾雜着數不清的蒼涼在其中,令身在夢中的我也忍不住心痛連連。
安堇年,這個我曾無數次念着從睡夢中驚醒的名字,再一次闖入我的夢裏,同我說著最後的告別。
像是再見之後再也不見般,那麼令人難受。
手機的電量已充滿,我熟練的按下開機鍵,映入眼帘的正是現在的時間,下午三點。
“糟了……”我一拍腦袋,方才想起自己今天本意是要去尋秦蕭問個清楚明白的。
着急地起床,毫無章法的收拾打扮,整個活成了一小老太婆,做什麼都不利索。
一切準備就緒,已是半個小時后。
我頂着烈日,頭戴遮陽帽,身披防晒衣,全副武裝地出了門,要多嚴謹就有多嚴謹。
又或許,可能覺得嚴謹的也只有我自己,大概像我這樣的裝扮落在旁人眼中則只會讓人覺得像個神經病。
……
秦蕭的私人偵探事務所開在了一座久未經人的小巷子裏,破敗的樓房,爬滿綠色植物的土牆,還有夾雜着青苔的發霉味道,都無一不應徵了這裏的人煙稀少。
怪不得徐妍找了他那麼多年,也未曾尋到他的半點蹤跡,原來他躲在了這裏。
諒誰也想不到,昔日的秦家大少,會自甘墮落到寄身於貧民窟里,苟且偷生。
他的過往,我也曾從徐妍口中得知一二。所以當看到他坐在一間破舊的辦公室里,一身正裝,與滿室裝設都不搭的格調時,着實驚嚇到了。
這真的還是徐妍口中那個傲慢的秦蕭嗎?為什麼總覺得是我認錯了人。
我小心翼翼的推門,探出腦袋,嘿嘿一笑“呀!在忙呢!”
秦蕭百忙之中從電腦前抬頭看了我一眼,說“來了,進來吧。”
他的反應不算奇怪,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我今天會來找他一般,一切在他看來,是那般自然。
我推門進去,在辦公室里一張不大的沙發上坐下,很是不自在的東張西望。
我很疑惑,這麼多年,秦蕭是怎麼熬過來的。擯棄了秦家大少的身份,他一無所有。若說秦家破產,他還留有私產倒也不稀奇。
可我明明記得徐妍說過,當年秦蕭走的時候不過才十六歲,身無分文,一窮二白。
雖然現在他的處境看起來比當年也好不到哪裏去,可終究還是有些地方不一樣了。或許多年來的歷練讓他變得更為成熟穩重。
褪去那身驕傲的皮囊,現在的秦蕭,宛如一個活在最底層的工薪階層人物。
“說吧,讓我幫忙做什麼。”我直接切入主題。
秦蕭這個時候找到我,難免讓我心生猜忌,再加上他的這個職業,讓我很難不去懷疑,昨天的偶遇是不是他有意為之。
這麼多年過去,縱是徐妍對他有再多情意,可他於我,至始至終,都不過只是一個見過寥寥數面的陌生人。
算不上朋友,也論不到交情。
“你怎知我要讓你幫忙,而不是真的想給你看些東西。”秦蕭停下手中動作,淡笑着看我。
我雙手抱胸,氣勢十足“我又不是傻子,最近江州動蕩不安得厲害,你又是這個時候出現,其中緣由但凡有點腦子的,一猜就中。再說了,你可別跟我說你是為了徐妍回來的,這些話我可不信。”
秦蕭目露欣賞的看着我“不錯,有幾分見地,怪不得安堇年會這麼喜歡你。”
我臉色一變,心知秦蕭這話不會沒有緣由,遂問“秦蕭,我們也算多年不見的老友了,有什麼話你就快說吧,別跟我繞彎子了。”
“你看看這個。”秦蕭從辦公桌下的抽屜里取出一沓照片,摔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他朝我努了努嘴,說“喃,就是這些了,你看看。”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知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什麼意思。”
我走過去,伸手從他的辦公桌上將照片一一取回,快速閱過。
照片中是一男一女,男的有幾分眼熟。至於女的,還是眼熟。
我把照片湊近了些,仔細翻看,終於辨認出了照片中的男主角“這是堇年他爸爸……”
“嗯。”秦蕭點了點頭“不錯,看來安堇年已經帶你見過他的父母了,那你再看看照片中那個女的。”
“女的?”我凝眉深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看着很熟悉,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那你再看看這個。”秦蕭說著又丟給我一張照片。
這次照片上的人,是安堇年。
對秦蕭的做法,我更加不解了“你這是幹嘛,偷拍。”
“不是吧,你還有偷拍這愛好。不過,不對呀!你拍堇年做什麼。”我又將照片從頭到尾一張一張的翻看了一遍,仍是對秦蕭的做法感到不解。
安堇年父親的照片看其老舊程度,應該是二十幾年前的作品。
可都二十幾年過去了,秦蕭的這些照片又是從何而來。
秦蕭抱胸,提醒道“你把安堇年的照片跟前面那照片中的女人對比一下,順便看看,他們兩個有沒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後知後覺的將所有照片一一排開,然後再一一對比。
用安堇年的照片遮擋住安父的那半部分,神奇的效果出來了。
是我看花眼了嗎?還是本就是我看錯了。
照片中安堇年的臉竟然與那名陌生女人的臉重合,出奇的相似。
為防止自己看錯,我又湊近了些,一張一張的對比,呢喃道“怎麼會……”
秦蕭慵懶的靠坐在椅子上,將我所有異樣的表情看在眼裏“怎麼樣,是不是很像?”
“這些照片,你從哪裏弄的。”我抓起那一沓照片,皺眉問。“而且看水印,應該是二十幾年前的照片……”
“是啊,你說的沒錯。”秦蕭供認不諱。“這些照片是我這幾年調查我家事件的時候,不經意間搜羅到的。怎麼樣,是不是很詫異。”
“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會這般完好。”我不可置信道,仍舊拿着照片對比。
沒辦法,誰讓安堇年與照片中那個陌生女人的相似度實在是太高了,令我不得不好奇,不得不想追尋一二所謂真相。
特別是他倆眉宇間的那抹冷意,簡直一模一樣。
“那是當然,這可是我花重金從一個偵探社買來的。”秦蕭頗為得意的揚了揚唇“再說了,我們這行很講究的,但凡是接到委託生意的,都會堅決保存秘密……”
我不禁鄙夷“你們所謂的保密,就是以價錢的方式賣給另一家?”
“咳……”秦蕭輕咳兩聲,解釋道“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