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決絕
不是她非要用悲戚的眼神望向秋生,她只是很明白,和沈宜思一樣明白,這些終究都是沒用的。
短暫的避風港留不住他,他心裏有更好的嚮往,他心裏,還有個更在意的人啊。
“秋叔,”客氣喚了他一回,她也是很難受的,“那你把他喊出來吧,我是要和他說些話,你說的在理,有些事不說清楚,我自己也放不下。”
一大把年紀了,秋生差點老淚縱橫,“噯,好,這就喊,你們小兩口好好聊聊,晚上就在這吃飯,我給你煲你最愛喝的雞湯。”
聞笙一時沒說出推拒的話。
小二子認識她,知道好久她都沒回家,此刻依偎在她腳下,想讓她抱它。
聞笙心疼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着它好似因為她受了連累,臉蛋分明是瘦了。
“走,我給你拿小魚乾吃。”
像捨不得他主人一般捨不得這肥貓,她將它抱在懷裏,它連小魚乾都不吃了,窩在她懷裏,拿鬍鬚刮蹭她。
聞笙和它臉貼臉。
沈宜思便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她知道貪戀無用,慢慢就放下了懷裏的肥東西,放它顫着身體走向它真正的主人。
沈先生即便是居家,也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裝扮,面前鬍子拉碴的樣子,驟然讓她瞧見,她險些有些不適應。
說話還是和之前一樣,卻是利索大方的,跟她道,“準備明天去接你,你今天就回來了。”
肥貓在他腳下游蹭,他置之不理。
他的自信和冷靜讓她無從下口,怎麼該說的話她都說完了,他還是這副模樣。
“我今天過來,是來收東西的,”該是她的東西,她一件不落,都要帶走,“你放心,不會多拿你一件東西,叫你過來,就是和你說一聲,一會兒我就上樓。”
他不信,收東西不是她擅長的活計,今日來身邊一個人都不帶,他自以為將她看穿,“收來收去,日後還要麻煩,先留在這邊吧。”
“不會留了,”她的目光沒有過的堅定,似一把匕首,插透他的心臟,“不麻煩,我一個人收得完,對了,秋生剛剛說讓我留在這吃晚飯,我不好拒絕他,你去和他說一聲吧,叫他先不要急着擇菜。”
她任性的時候,他多是頭疼,因知道她性子執拗,執拗到拿她壓根無可奈何。
語歇片刻,面上淡淡湧現出了一層悲意,實在別無他法,他問她,“阿笙,就為了這麼點小事,你到底還要怪我到什麼時候?”
他叫委屈說難過,不知她和着血吞咽碎渣,心肺早已經五臟俱損,眼淚筆直沿着鼻翼先落了下來。
解釋真的讓人好累。
對他的失望,歸於平靜,歸於釋然,她自己不知承受了多少,是一次又一次的矛盾累積,是一次更深一次的誤以為容忍和理解,才真正擊垮了她。
他到現在,還以為她在發小脾氣。
“笙笙……”
哭得他心都碎了。
擁她入懷,下手多麼的小心翼翼,生怕她不情願,生怕她又以為他在脅迫她。
招人疼的小貓終於落入了他懷裏,他憐愛有佳,疼之心切。
一顫一顫的人,還沒有過像這樣,在他懷裏哭的跟什麼一樣,她最任性的時候,也不過是捶他幾拳頭。
“不哭了,不哭了,以後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
以後都不會什麼呢。
她真的……是不懂他啊。
抽噎緩緩得到平歇,她總算把對他的怨憤都還給了他,慢慢撐平了手掌,推離了他的懷抱。
溫暖自此一去不復返。
如星帶月的眼眸,淚水滿滿,抬頭望向他,話意漸清晰,“你放開我吧,沈宜思,我們好好地分手。”
她從他眼裏看出了難以置信,撫摸她肩胛的雙手漸而僵硬,他瞬間啞了嗓音,“真要分手?”
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垂了眼眸,拖出了濃厚的一道鼻音,“嗯。”
真要分。
徹徹底底分。
他鬆開了對她的禁錮,良久已然,在她頭頂道話,話意凜然,似是得到回味,他比她還要堅定,“我不同意。”
不同意的事沒有談的必要。
“你不要這樣,”她像秋生一樣,用盡心思地勸誡他,“你是知道的呀,我們開始地稀里糊塗、不乾不淨,結束的時候,為什麼就不能清楚明白點呢,你自己是過來人,知道強求別人沒用的,都這樣了,你還要強求我嗎?”
她對他心動過,只是他不知道,全叫他日漸變本加厲的狠厲給摧殘了,後來對他的感情,她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聽我說完好嗎,你聽我說完,秋生老是和我說,說你不善言辭,說你不會表達,他最了解你,他說的都是對的,我知道你對我不是沒感情,可你有時候,對我下手未免太重了,不要說那時,就是現在,我還是受不了,你性格好,大家都說你性格好,我想着,你應該有好的時候,不過不是對我,你只是把這份珍重和不捨得留給了更在意的人。這麼久了,再說怪你,就是我矯情了,我也不是實實在在的好人,你有一萬份的算計和狡黠,那我至少也有一百份的不實誠,我們是一樣的,現在說給你聽,代表我放下了。”
放不放下,誰說的清呢。
“阿思,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從來都是別人的稱呼,想最後這樣叫你一次。
我這樣喚你,是想讓你明白,這一次,我真的不是和你在鬧脾氣,我也不想一直和你鬧脾氣,哪有人能好好相處,會願意天天鬧矛盾呢。
我不知道我們還合不合適,也許就沒合適過,你很累,累到沒有精力應付我,我想說,我也是啊。”
分手是她提的,他不甘心也好,對她有怨憤也罷,想怎麼為難她,她都不再當回事,便是連一句不要因此牽累到她身邊人的話,她也說不出口。
她不該對他有訴求,不奢求,不期盼,只希望他能和平地放手。
放她走。
以前不懂事,愛說刺激他的話,數落他的種種瑕疵,可真到分手了,她以為不將彼此的種種過失和缺點當面提出是對他的最大尊重,連秋生都說這個話,他還需要人好好教。
只是這個人,不可能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