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夜店潛規則

和星仔正式見面，是在元宵節后第一個星期五的晚上，地點在星仔工作的酒吧。

這家慢搖酒吧，無論是規模還是檔次，在省城都算是夜店中的翹楚。大廳能容納好幾百人，還配備有玻璃包間和KTV包房。坊間傳言裏，這家綜合性夜店投資上億，參與其中的股東更是諱莫如深。

在這個時候，大型夜店依然是一個特殊行業，非一般的人不敢涉足其中的投資。一來是大型夜店投資巨大，運營成本極高，三個月見不到可觀的利潤，基本上就血本無歸了。二來大型夜店為了收回投資並掙錢，始終會涉足灰色地帶，沒有背景的人是不敢做的，而且不是一般背景的人能做的。

大型夜店與火鍋餐飲業還不一樣，火鍋餐飲剛開業時生意不好，因為運營成本低，可以通過口碑漸漸把生意養好。夜店屬於時尚消費，競爭也非常慘烈，硬件投資一家比着一家好，如果不能在行業里一炮而紅，幾乎等於所有投資泡湯了，而且是連泡子都不會冒一個。

據鄭尚錦說，大型夜店能收回投資並掙錢的，行業里也是二八定律。儘管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掙錢，可想要大撈一票的人，眼裏也就只看見這百分之二十，最後成為了那百分之八十中的一份子，只能是啞巴吃黃連，面子上還得裝着不在乎，必定在乎也沒用了。

以前我陪鄭尚錦到星仔工作的酒吧去喝酒，幾乎都是坐吧枱，也不用師傅花錢，酒都是由星仔安排。

或許是為了我的工作，這天晚上，鄭尚錦特意帶着我悄悄趕到酒吧，要了角落裏的卡座，等兩瓶純麥芽威士忌和果盤小吃都上齊后，鄭尚錦才電話告知星仔。

星仔在DJ台上是非常有魅力的，因為他是酒吧的音樂總監，親自到台上打碟的時間不多，大多是在凌晨左右。他英文嫻熟，能唱能喊麥，站在DJ台上的他，完全是一個明星，必然引得酒吧的女客人放聲尖叫。

“我的師傅，你怎麼不招呼就來了，還花錢賣這麼些酒，這不是讓我這個徒弟臊皮嗎？”

星仔一如既往地對鄭尚錦和顏悅色，雖然是一副弔兒郎當的痞子模樣，卻並不讓我覺得討厭，反而覺出幾分可愛。

他雖是外地人，也在省城混了些年頭了，學着些當地話，卻說得還是不正宗，所謂‘臊皮’，省城人有多種意思，大多時候是指丟面。

鄭尚錦對他並不很熱情，一直都是這樣不冷不熱，他卻毫不在意。

星仔也是鄭尚錦的徒弟，所以他叫我師妹。他端起酒，嬉皮笑臉地說道：“來，師妹，和我一起敬師傅一杯酒。”

喝完第一杯，鄭尚錦開門見山：“星仔，么妹兒的事不讓你為難吧？”

他很不屑地一笑：“師傅，這樣看我好嗎？我是你的得意弟子哦，從沒讓我辦過事情，終於有機會為師傅效勞，這點事情我還辦不下來？何必還為此花錢買酒就呢，師傅能來，就是看得起我星仔。能讓我辦事，那就更看得起我。”

他的話也總是很密，痞性十足，煙一支一支地抽，就像怕耗損打火機似的，與在DJ台上完全是兩副模樣。

“師妹，什麼時候能正式上班？”

“隨時都可以。”

他便不假思索地說道：“那明天就來上班，晚上九點半，必須趕到酒吧。歌路我晚上發給你，照着準備好就行，白天你要在師傅的工作室做事，也不用參加下午的排歌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又顯得很是認真，說完馬上恢復痞子樣，端起酒來與鄭尚錦碰杯，笑說道：“師傅，這樣安排行吧？”

鄭尚錦點點頭：“工資呢？”

“壓十結十，師傅放心，我們場子，不拖欠工錢。至於那個嘛……”他看看我：“師傅最稀罕的師妹，我的那份自然是不敢要的，但我們老大那份不能少，百分之二十，所以嘛……”

他沒繼續說下去，嘻嘻一笑，繼續喝酒。而我和鄭尚錦都明白，他說的是回扣。

這就算是談妥了，他和鄭尚錦便不再討論我工作的事情，緊接着，他便招呼一大群人過來向鄭尚錦敬酒。酒吧的DJ、中高層管理人員，以前在星仔的引薦下，早就認識鄭尚錦，總經理又送了很多酒和小吃。

酒吧的總經理張發奎，是個矮胖子，人稱奎哥，便是星仔口中的老大。他三十來歲，形象實在不敢恭維，態度卻很是熱情，是個八面玲瓏的人。

據說張發奎是酒吧投資人，在省城號稱五哥的最信任的馬仔，道上的人看五哥面子，不敢輕易招惹他。

估計星仔已經和張發奎說過我上班的事情，他特意和我喝一杯：“子柒是吧？歡迎你加入我的團隊，DJ台上的事情，聽星仔安排就是，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把這杯和我一起幹了就成。”

他緊挨着我坐着，臉上帶着炙熱的笑容，目光時不時伸入我的胸前，像是要把我本來的低領再往下扯一扯。

跟鄭尚錦一年多，應酬的規矩自然已經純熟，他的酒不敢不喝。一杯烈酒入喉，儘管有加冰，還是從喉嚨到胸膛都火辣辣的，感覺人快燃燒起來，好像血脈也頓時加速奔湧起來了。

張發奎喝幾杯后便離開了，正好快要凌晨時分，星仔興沖衝到DJ台上，開始他的表演。

因音樂聲勁爆，鄭尚錦貼着我的耳朵說：“星仔這個人雖然很不檢點，可你仔細聽他的歌路，他的歌路我都是很喜歡的，節奏和情緒都把控得很好，與客人的情緒、目光的互動，也恰到好處，這便是他的本事了。”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他選擇的音樂似乎並不出奇，但他上台打碟時，酒吧客人的情緒特別高漲，大多數都站起來跟着音樂一起搖擺，個個熱情似火、激情澎湃。

鄭尚錦解釋說：“星仔必定是行業里的老手了，又是一個極有天賦的人。他和其他DJ的不同之處在於，他深知音樂里的情緒，並用熟練的技巧，微調節拍，使得音樂節拍迎合著客人的情緒，而不是讓客人的情緒往音樂里融合。”

他說的是‘控場’，對於一個酒吧的主打DJ而言，‘控場’是至關重要的，不然客人的情緒調動不起來，就會使得酒吧里死氣沉沉，漸漸就沒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