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戀的地方(下)

第三章 初戀的地方(下)

這天之後,夏銘不敢隨便外出,白天認認真真地學陰陽學,晚上認認真真地練武功,文武雙方都有不小的進步。只是他心裏總是放不下方雪珊,有空總要想法子找方雪珊說兩句話。方雪珊心裏也同樣放不下夏銘,不過方雪珊是女人,不好意思主動去找夏銘,只得眼巴巴地盼着夏銘來。可是夏銘過來時,又總是和南郭逸一起來,所以方雪珊沒有跟夏銘單獨接近的機會。夏銘來蒼苓院兩個多月了,方雪珊和夏銘之間的距離還是那樣不遠不近,這不免讓方雪珊心裏焦躁起來。

這天方雪珊早課完了之後,悄悄溜出蒼苓院,叫一輛牛車,出了玄武門向北走去。邯鄲城北有一座名叫“一岷山”的小山,方雪珊坐的牛車慢慢向一岷山上爬去。她到這裏來幹什麼?這個秘密方雪珊不願告訴任何人。

原來不久前,方雪珊聽說一岷山上有一處名叫“妙緣軒”的道觀,裏面的住持是一個道號“蕪芹”的女道長,專門為年輕姑娘的戀愛煩惱出謀劃策,據說很是靈驗,所以她今天特地來妙緣軒找蕪芹道長談談自己的心事。

妙緣軒坐落在一岷山的半山腰上,是一座不大的道觀。妙緣軒四面是爬滿了野花的木籬笆圍垣,從正面的木門進去,一道彎曲幽徑的石板路通向正堂。正堂規模不大,卻有一派令人心曠神怡的蓊蔚洇潤之氣,正門上方懸一方木匾,寫着“妙緣閣”三個清秀的字。

方雪珊走近正堂,一個女道童出來,問明她的來意后,請她在妙緣閣里稍坐,蕪芹道長過一會兒就出來見她。

方雪珊坐在妙緣閣的客席上,靜靜地等着蕪芹道長。她表面看上去十分平靜,可內心卻像狂風中的大海一樣波濤洶湧。自從夏銘來到蒼苓院后,方雪珊墜入了愛河,她無法控制自己那顆情竇初開的少女之心。每日每夜,不管她在幹什麼,夏銘的影子總會不知不覺地冒出來,搞得她無心茶飯,更無心功課,經常如醉如痴地怔怔出神。有時候她也罵自己:“我這是怎麼了?今天不能再想他了。”可是才過了一會兒,她又不由自主地墜入亂想夏銘的幻覺之中。方雪珊的心被煎熬得實在難受,她想找個人談談自己的心事,找個人為她出個主意,所以她到這裏來找蕪芹道長。

一個道姑打扮的女人從裏面出來,看上去不到四十歲的樣子,皮膚和體形都保養得很好,特別是她走路的姿勢又端莊又飄逸,有點天女下凡的感覺。方雪珊心想:“她一定就是蕪芹道長了。只看她現在的風韻,可以想像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絕色的美女。”

方雪珊趕緊起身,給蕪芹道長深深作一個萬福。蕪芹道長擺手讓方雪珊坐下,臉上浮出關切又慈祥的笑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遇到什麼煩惱之事了?”

方雪珊說:“小女名叫方雪珊。”然後把她對夏銘的情感和他們交往的情況如實說了一遍。蕪芹道長聽罷輕輕嘆息一聲,自言自語地說:“又是一個痴情的女子。”

方雪珊沉默不語,她倒沒覺得自己痴情,只是覺得這種感情的折磨讓她的精神快要崩潰了。蕪芹道長又問方雪珊:“你是真心愛他么?”

方雪珊臉色一紅,點頭說:“愛,我真心地愛他,可我又不知道怎麼去愛他。我只是痴痴地獃想,他的影子好像融化在我的身上了,我不論是坐是卧,不論走到哪裏,時時刻刻都有他的影子在我身旁,我的心總是離不開他。”

蕪芹道長又問道:“你是不是覺得不嫁給他的話,就不想活下去了?”

方雪珊搖頭說:“這倒不至於。不過我這輩子如果不嫁給他的話,我會覺得白活了一輩子。”

蕪芹道長點點頭,又問道:“他對你怎麼樣?他愛你么?有和你相好的意思嗎?”

方雪珊猶豫地說:“我覺得他是愛我的。他一見到我,臉上就會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他看我的眼神,閃着一股愛的火焰,燒着了我的心。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是愛我的,可是……”方雪珊躊躇片刻說:“可是我不明白,他似乎總想與我保持一段距離,不願意和我再接近一步。他每次來找我,總要和大學兄一起來,我想這不是偶然的,一定是他故意叫大學兄一起來的,他有意避免跟我單獨在一起。”

蕪芹道長笑着說:“你是說,他又愛你,卻又故意避開和你單獨在一起,對吧?這種事情在男女之間倒也不稀奇。”蕪芹道長似乎想賣個關子,略微停了一下,才接著說:“第一個可能性嘛,是他害羞。你別以為只有女人才會害羞,其實男人害羞的也不少。害羞的男人單獨和女人在一起時,會窘得手足無措,坐立不安,該說的話也不知道怎麼說了,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害羞的男人害怕和女人單獨在一起,所以要找個同伴為自己壯膽,你感覺他是一個害羞的男人么?”

方雪珊猶猶豫豫地說:“我覺得他不像是特別害羞的人……,不過我也說不準,其實我並不怎麼了解他。”

蕪芹道長說:“對付害羞的男人,你要多給他一些暗示,鼓勵他拿出來勇氣向你求愛。你對他的暗示多不多,夠不夠?”

方雪珊有點臉紅地說:“我覺得我給過他不少暗示了。可是我的暗示多不多,夠不夠,我也說不清,不過我覺得他應該明白我的暗示呀。”

蕪芹道長笑道:“你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怎麼能說他一定明白你的暗示呢?最好的法子是:你主動對他說,你愛他……”

方雪珊的臉紅到了腮幫子,搖着頭說:“不行,不行,我一個姑娘家,怎麼好意思說這樣的話?我要這樣說了,他非把我看成輕薄放蕩的女人,真是羞死人了。我寧可不嫁她,也不會主動告訴他說我愛他。不行!這不行!”

蕪芹道長深深嘆一口氣,用傷感的語氣說:“我們女人命苦哪!蒼天偏心男人,男人喜歡某個女人,主動去追求她,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可是我們女人要是愛上某個男人,就只能被動地等待,要不然就成了人所不齒的蕩婦,你說老天這樣公平么?哎!多愁善感的女人,把感情埋在心底,只是自己苦了自己。”

方雪珊聽罷贊同地點點頭,也深深嘆一口氣。蕪芹道長繼續說:“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也愛過一個男人,我一直盼望着和他單獨說話的機會。有一次這個機會來了,我們兩個單獨在一起,可我卻緊張起來,本來想對他說幾句柔情的話,可是話到嘴邊,不知怎麼搞得,反而變得又冷漠又生硬,大概是太緊張的緣故吧。最後他約我晚上去城牆上看月亮,我心裏高興極了,真想一口馬上答應下來,可是我的虛榮心又不讓我這麼做。我那時覺得立刻接受他的邀請,那我就太沒架子了,我還想擺一點女人的架子,於是我違心地搖頭說‘我不去’。”

蕪芹道長說到這裏有點動情,眼圈都發紅了,她接著說:“我嘴上雖然說不去,可心裏卻不停盼望他再邀請我一次,給我一個面子,讓我滿足一點女人的虛榮心,我就立刻會答應。可他聽了我的話后,只是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我當時就後悔極了,後悔自己沒有接受他的邀請,但這已經無法挽回了。那時我還指望第二天、第三天,他會再來邀請我,我決心他再次邀請我時,我一定會立即答應。可是三天過去了,五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一年過去了,他始終沒有再來邀請我……,後來他和別人結婚了。”

方雪珊有點被感動,說:“我覺得那個人不是真心地愛您,要不然他總應該再邀請您一次呀。”

蕪芹道長傷感地說:“話雖是這麼說,但人和人不一樣。他家庭出身非常高貴,人也長得英俊瀟洒,聰穎靈慧,有不少女人喜歡他。我自認為是長得漂亮的,可世界上漂亮女人也很多呀。我拒絕了他,自然有別的女人代替我,他又何必苦苦追求我呢?這事讓我後悔了一輩子。”

方雪珊聽了蕪芹道長的故事,不禁戚然長嘆。蕪芹道長調轉話頭說:“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還是我和他沒有緣分。常言說得好: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如果我倆有緣的話,總會有什麼機會的。”

說道這裏,蕪芹道長有點過意不去地說:“對不起,光說我自己的事了,還是談談你的事吧。剛才你說他總是和你保持一段距離,這第一種可能性就是他害羞,不敢輕易接近你;這第二種可能性嘛,就是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他想和你好,可又有某種事情阻礙他和你好,所以他在猶豫。”

方雪珊急着問:“您說他有難言之隱,這難言之隱又是什麼事?”

蕪芹道長說:“這事我也很難猜。不過對於你來說,不管他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別的事情為難,在他猶豫的時候,你多給他一點暗示,一點鼓勵,就有可能出現轉機。只是一點,我看你這個人的性格內向怕羞,恐怕很難指望你給他一個明確的暗示和鼓勵,我說的對吧?”

方雪珊紅着臉點了點頭。蕪芹道長想了想說:“那麼這樣吧。反正人算不如天算,你再費盡心機,沒有緣分還是不行。你大概知道,天上掌管人間姻緣是一位月下老人,暗地裏用一根紅線把兩個人的腳絆住,任憑這兩人天南地北,隔山隔海,甚至有世仇的,也終究會成夫婦。若是月下老人不用紅線拴住,就是有人特地為你們百般撮合,終究還是成不了婚姻,所以自古道‘千里姻緣一線牽’。我想法給你們兩人結個緣,牽個線。”

說到這裏,蕪芹道長回屋裏拿出一塊巴掌大的小木牌說:“這是一塊結緣牌,是我在冬至的正午時分,太陽照到地上沒有影子的時刻,在一岷山的山陽處的風水寶地,砍下一段桂木,做成的結緣牌,它有通達月下老人的靈性。”

方雪珊認真地看着這塊神奇的木牌,木牌上刻有很多看不懂的符號,還刻有很多小圓點。蕪芹道長說:“你看,結緣牌上面有一個空欄,下面刻有五百五十五個小圓點。你在結緣牌的空欄里寫上他的名字,每天用手對着天空寫一次他的名字,再把結緣牌的一個小圓點畫一個記號,等你把結緣牌上五百五十五個小圓點畫滿的時候,就會感動月老,他就會為你們結緣的。”

方雪珊接過這個神聖的結緣牌,激動地說:“每天對着天空寫一次他的名字,在結緣牌上畫一個小圓點,那要五百五十五天才能畫滿啊。一年才三百六十五天,要等這麼長時間,它真的會……靈嗎?”

蕪芹道長語重心長地說:“孩子,心誠則靈啊!”

方雪珊懷裏揣着結緣牌,滿心歡喜地離開妙緣軒。一回到蒼苓院,她找一個僻靜的地方,用一隻精細的小毛筆,先認認真真地在結緣牌的空欄上寫上“夏銘”兩個字,然後用手對着天空大大地寫出“夏銘”兩個字,再用筆把結緣牌的第一個小圓點畫上記號。儘管沒有一個人看見她,她還是感到自己的臉紅得發燒。方雪珊雙手捧着結緣牌,向天空拜一拜,口中悄悄說:“月下老人,您能看見我嗎?請您為我和夏銘大哥,結上一份情緣吧。”

傍晚時分,方雪珊遠遠看見夏銘和南郭逸兩人向她的房間走過來,她不知為什麼,突然感到害羞起來,趕緊躲開了。夏銘和南郭逸走到方雪珊的房門口,見裏面沒有人,就走了過去。這時聽得南郭逸說:“我說老弟呀,你吃完飯怎麼老往這個方向走,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呢?”

夏銘聽了卻說:“我說老兄呀,今天吃完飯可是你帶頭向這個方向走的,我不過是跟着你走過來而已。我看你倒是比我更喜歡往這個方向走呢。”

南郭逸哈哈一笑說:“真的嗎?莫非今天我走錯路了?”兩人說笑着離去了。

方雪珊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的喜悅,心想:“莫非這兩個人都對我有意思?不過我可一點也不喜歡南郭逸。”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夏銘來蒼苓院三個多月了,岳瀟芩早把他的刀法全部傳授給夏銘。岳瀟芩的刀法叫做“雙影刀”,這種刀法顧名思義,刀揮舞起來極快,看上去一把刀居然像兩把刀一樣,有兩個影子。夏銘學成“雙影刀”的功夫之後,岳瀟芩開始教夏銘練一手刀一手劍的武功。與其說是岳瀟芩教夏銘,不如說是他和夏銘共同切磋,商討招數和對策。夏銘的武功悟性很好,經過岳瀟芩和石啟兩位一流武學大師傾囊教授,他的武功也基本進入一流的境界。這一手刀、一手劍的奇異武功,在岳瀟芩和夏銘的冥思苦練下,居然也初見成效,編演出十八式套路。

在中元節的前一天,岳瀟芩讓夏銘完整地練一套一手刀一手劍的武功,看完后岳瀟芩滿意地拍起手來,說:“不錯,不錯!你這一套奇異武功的基本套路算是練出來了,太好了!天下能跟你這套怪異武功過招的人,我想也是屈指可數的。我能夠教你的,恐怕也就到此為止了。以後這套武功的發展,就要看你自己了。你要勤于思考,融會貫通,把我們發現的那幾處破綻彌補上。”

夏銘說:“師伯過獎了。不過我對這套一手刀一手劍的武功也非常滿意,我一定細細琢磨,力爭想出彌補那幾處破綻的辦法。……,只是我們這套武功還沒有名字,我想請師伯給它起個名字。”

岳瀟芩哈哈大笑,說:“是啊!這麼棒的武功一定得有個好名字才行,讓我好好想想……”岳瀟芩低頭想一會兒,說:“我想,這套武功是從‘雙影刀’和‘追風劍’變化來的,我們把‘雙影刀’與‘追風劍’合起來,就叫它‘雙影追風’,如何?”

夏銘撫掌說:“好,非常好!這個名字又沒有忘本,又有喻意,一把刀和一把劍像一雙影子追風一樣快,‘雙影追風’真是再好不過的名字了。”

岳瀟芩也高興地說:“明天是中元節,你和同學們一起出去好好玩玩吧,也算慶祝我們練成了‘雙影追風’的奇功。另外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南郭逸,他這個人絕頂聰明,只是太懶,又貪吃又貪睡,晚上從來不肯起來練功……。唉,人無完人哪。”

中元節這天,蒼苓院照例放課一天,蒼苓院的學生們紛紛外出玩耍,夏銘、南郭逸、方雪珊和殷月菱四人也商量結伴出去玩。殷月菱提出去城北一岷山上看紅葉,南郭逸則說現在楓葉還不紅,不如去城裏的館子裏好好吃一頓。南郭逸上次在六迷館吃過一次雞迷宴后,對吃雞着了迷,在邯鄲城裏的一般飯館裏吃了幾次雞,但味道都比六迷館的雞迷宴差遠了。

方雪珊又提出去城東的玉屏堂聽胡樂。聽說有七八個西域來的胡男胡女,目前在玉屏堂演奏胡樂,比起中原音樂來,別有一番風韻。夏銘和南郭逸聽方雪珊一說,都紛紛表示贊成。殷月菱見夏銘和南郭逸都同意方雪珊的主意,只得同意一起去玉屏堂聽胡樂,不過她心裏醋意上騰,嘴上也酸酸地對方雪珊說:“到底是雪珊姐有人緣,他們都聽你的主意。”

夏銘一行人去玉屏堂聽完胡樂,大家一邊品頭論足地說著胡樂,一邊慢慢往蒼苓院走。這時迎面過來一位白須過腹的算命先生,看到南郭逸,臉色一驚,說:“這位公子原是大貴之人,請受老夫一拜。”說著老者給南郭逸深深做一個揖。

四人見此都大笑起來,方雪珊笑着問算命老者說:“老丈,你說我們大學兄是大貴之人,怎麼個貴法?”

老者認真地說:“這位公子的面相是大貴之人,但怎麼個貴法,還要算一算才行。”

南郭逸聽了笑道:“好吧,我出一錢銀子的卦銀,你給我算算看。”

老者拿出一副命盤,問了南郭逸的生辰八字,口中喃喃有詞地算了一番,又翻查卦書,最後驚訝地說:“了不得,了不得,這位公子將來貴要為王子。”

四人聽了更是大笑不止,南郭逸自嘲地說:“諸位,我將來要當王子了,你們趕快巴結巴結我。”

殷月菱笑着推夏銘過去,說:“老丈,你再看看這位公子將來會不會也貴為王子?”

老者仔細看看夏銘的面相,搖頭說:“他不行,他將來不過是個莊稼漢。”

四人聽完笑聲更大了,夏銘也自嘲地說:“諸位,我將來要墮落成莊稼漢了,你們快別理我了。”

這時老者看着殷月菱,瞪大眼睛驚道:“啊呀,這位姑娘也是大貴之人,不得了,不得了。”

四人剛剛止住笑,一聽這話,不禁又捧腹大笑一場。殷月菱也笑得喘不過氣,好容易憋住笑問:“老丈,我也給你一錢卦銀,你算算我怎麼個貴法?”

老者問了殷月菱的生辰八字,用命盤算一番,又翻查一陣卦書,驚道:“哎呀,這位姑娘將來要嫁給那位公子的弟弟。”

南郭逸笑問道:“是我弟弟么?”

老者點頭說:“對,對,就是你弟弟。”

南郭逸仰天大笑,對老者說:“先生,這次你可露餡了。我在家裏排行老小,沒有弟弟。”

老者一怔,還是喃喃地說:“可卦書是這麼說的……”

四人聽了又是一陣狂笑,老者卻板著臉說:“你們不要高興得太早了。我看你們四人臉上都有厄氣,將來肯定會不幸的。”

殷月菱一聽這話生氣了,正色說:“先生,你別胡說八道,少拿‘不幸’的鬼話來嚇唬我們。”

老者還是板著臉說:“我說的是正經話,將來總有一天你們就會知道我不是胡說八道。”

殷月菱還要跟那算命老者理論,方雪珊拉她說:“月菱妹,走吧,為這種人的話你也值得生氣么?”

四人不再理那算命老者,繼續往蒼苓院走去。雖說四人並不信那算命老者的話,但老者說他們“臉上有厄氣,將來會不幸”的話,不知怎麼像一股陰魂籠罩在他們心頭,大家都興緻索然,高興不起來了。

四人無精打采地走着路,忽然一個身穿又臟又破衣衫的少年,跑到他們跟前,對夏銘身施一禮,說:“師父,好容易又看見你了,真是想死我了。”

聽少年這麼一說,其他三人不由愣住了,夏銘則漲紅了臉,對那少年使勁擺手說:“你走,你快走!”

方雪珊和殷月菱被剛才的算命老者說得心情不快,一看夏銘表情,立即捧腹大笑起來,殷月菱更是笑得蹲在地上直不起腰。方雪珊忍住笑,問夏銘說:“夏學弟,真是想不到啊!你,不對,應該是您,什麼時候開始收起徒弟了?您也教他陰陽學么?”

殷月菱則笑着說:“夏學弟,您的修儀是多少銀子啦?沒想到夏學弟真有經濟頭腦,這大概叫‘以學養學’,夏學弟一方面給岳老師當學生,向岳老師交修儀;另一方面又自己收學生,收修儀賺錢。真行呀你,這樣的妙計,我看連大學兄也想不出來。”

方雪珊和殷月菱如此一說,更讓夏銘連脖子都紅了起來。那少年見夏銘的臉色不對,知道自己闖了禍,就趕緊溜走了。

殷月菱又笑着說:“一會兒回到蒼苓院,我要把夏學弟收徒弟的新聞告訴大家,讓大家也都笑一笑。”

聽了殷月菱的話,夏銘急起來,使勁擺手說:“你千萬別說……”

殷月菱面色驚詫地反問道:“為什麼不能說?你怕什麼,難道你真的是私自收徒弟了?”

方雪珊也奇怪地問:“夏學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夏銘窘困不堪的時候,南郭逸接過話來說:“古時有個‘千金一笑’的掌故,兩位姑娘可聽說過?”

方雪珊和殷月菱都點頭說:“這個眾人皆知的掌故,當然聽說過。”

南郭逸說:“那還是幾百年前的事了。當年咱們大周天子幽王陛下,愛上一位美人褒姒,可這位美人偏偏不愛笑。幽王陛下請來說笑話的戲子,扮滑稽的優伶,千方百計想博美人一笑,可褒姒美人就是不笑。幽王陛下最後只好發皇榜:誰能讓美人一笑,就賞他一千兩金子。”說到這裏,南郭逸故意嘆一口氣說:“可惜我生不逢時呀,假如我生在那個時候,我一定去揭皇榜,我自有妙計博美人一笑。”

方雪珊和殷月菱好奇地問:“哦,大學兄還有博美人一笑的妙計?說來我們聽聽。”

南郭逸笑着說:“你們看見那個窮小子了么?我昨天給他一個銅錢,讓他今天看到我們幾人過來時,向夏師弟施一個禮,叫一聲師父,博你們兩位千金小姐一笑。你們看,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吧,那小子叫一聲夏學弟‘師父’,立刻就博得你們兩位美人大笑一場。你們說我這是不是妙計?”

方雪珊和殷月菱剛剛止住笑,聽南郭逸說這原來是他有意開的玩笑,要博她倆一笑,又忍不住再次大笑起來。這次兩人都笑得前仰後合,殷月菱更是笑得嗆了喉嚨,大聲咳嗽起來。

半晌殷月菱才止住笑,稱讚說:“大學兄果然是妙計過人。以前幽王陛下千金才買美人一笑,大學兄才花一個銅錢,就買了美人……”說到這裏殷月菱趕緊收住嘴,臉紅起來,因為她這麼一說等於自認是美人了。

夏銘也跟着笑起來,不過他笑得有點勉強,他知道這是南郭逸編了一個謊幫他隱瞞實情,對南郭逸是又感激又佩服。”

一路上方雪珊和殷月菱笑得東倒西歪,好容易走回蒼苓院。等方雪珊和殷月菱走後,夏銘感激地對南郭逸說:“大學兄,岳老師說你聰明過人,我以前心裏還有點不服氣,今天我算是真的服你了。你居然一下就看出來我遇到麻煩,立即編了一個極妙的謊,瞞過她們兩人,沒讓她們懷疑到我的身份。我真要好好謝你呀。”

南郭逸卻沉着臉說:“你先別說什麼謝不謝的,趕快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你應該知道,私自招收學生可是要被逐出師門的大忌,你一定要如實說來。”

夏銘趕緊辯解說:“大學兄,我真的沒有私自招學生呀。”夏銘不敢隱瞞,如實向南郭逸說起此事的來龍去脈。

那是一個多月前的一天,夏銘利用午休的時間,到城外一片小樹林中去練功。因為蒼苓院離城牆不遠,夏銘中午經常利用午休時間去城外僻靜的小樹林裏練功。那天他正在樹林裏拿着一根樹枝當劍來練劍,忽見樹叢中有一雙眼睛在偷看他,夏銘嚇了一跳,幾步衝過去把那人揪出來。被揪出來的人原來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穿一身臟破的衣服,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孩子。那孩子身體瘦弱,似乎有些營養不良,但臉龐卻生得眉目清秀,兩個大眼睛滴溜溜地轉,透出一股聰明機靈的神氣。

夏銘見是個孩子,一顆緊張的心放了下來,不過還是表情嚴肅地問那孩子:“你是誰?在這裏幹什麼?”

那孩子帶着哭腔地說:“我叫米小福,我爹是城外開棺材鋪的米三貴,我經常在這裏一個人玩。”

夏銘聽罷放開米小福,用和藹的口吻說:“你多大了?為什麼不去上學,跑到這裏來玩?”

米小福說:“我十六歲了,我親爹死以前,我在學堂里讀過幾年書。五年前我親爹得病死了,我娘改嫁給棺材鋪的米三貴。米三貴是我后爹,他對我不好,不讓我上學,說是學費貴。我娘怕我后爹,也不敢說啥。”

夏銘見米小福個頭矮小,估計他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可聽他說已經十六歲了,不禁有些吃驚。這可見米小福家境不好,營養不良,所以才個頭這般矮小。夏銘不免對米小福同情起來,又問道:“你為什麼不跟別的孩子一起玩,一個人在這裏玩?”

米小福哭喪着臉說:“他們說我爹是做棺材的,我身上有一股死人氣,跟我一起玩不吉利,所以都不理我。”米小福見夏銘顯出同情他的表情,繼續說:“那些孩子不僅不理我,他們還經常打我,欺負我。”說著米小福拉開衣服,背後有一大塊青紫的淤腫,顯然是被人打的。

夏銘見了直搖頭,心想:“這孩子看上去挺聰明伶俐的,可惜命不好,落得一個棺材匠當他的后爹,盡受別人欺負。唉,苦命的孩子!”

米小福似乎看出了夏銘的心事,用懇求的語氣說:“大哥,你一定是大好人。我看你在樹林裏拿一根樹枝舞來舞去的,一定是在練武功吧。大哥,你教我一點武功吧,以後那些孩子們欺負我時,我也不至於老是挨打。”

夏銘猶豫了片刻,說:“好吧,我教你幾招防身的招數。”

米小福聽夏銘這麼說,立即對夏銘拜倒,口中說:“大哥,今後你就是我的師父。有了你這樣的師父,我再也不怕別人欺負我了。”

夏銘忙把米小福拉起來,說:“胡說,我可不是你的師父,不過教你幾招防身的招數。有一點你一定要記牢,絕不可對人說是我教你武功,這是秘密,記住了么?”

米小福點頭說:“大哥,你真是好人!你的話我都記住了,我絕對會保守秘密,你放心好了。我要是泄了密,立刻就給雷劈死。”

夏銘準備教米小福一套最常見的太平拳。夏銘先教米小福一些基本要領,然後一招一式地教他拳招。教着教着,夏銘不由驚訝起來,米小福簡直是一個學武功的天才。這套太平拳,對於一般人來說,如果有武功根基,也要學一個月才能學會,沒有武功根基的話,至少得練半年才能學會。夏銘的武功天分算是好的,可他當年學太平拳也整整學了五天才學會,那時師父還直誇他學得快,武學天分高呢。可這個米小福,夏銘只教了他一個多時辰,他就把這一套太平拳基本學會了,夏銘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武學天才。

米小福對武功也是異常喜歡,練起功來既認真又興奮,等夏銘教完他一套太平拳,米小福還想學別的,求夏銘明天再來教他。

夏銘居然也答應下來了。夏銘答應教米小福,一方面是因為他本是痴心於武學之人,遇到一個極有武學天分的人,自然感到特別興奮;另一方面,他對米小福的武學天分也很好奇,想試試他到底有多大的才能。現在夏銘自己還是學生,不能擅自招徒弟,他並不想系統地教米小福武功,只是隨便教他幾手防身招數。

第二天,夏銘如約來到城外的小樹林,米小福激動地跑過來對他說:“大哥,師父,你教我的太平拳真厲害。今天遇到那幫小子,他們又想打我,我就使出你教我的太平拳,才用了兩三招,就把他們打得一個個哭爹喊娘地逃走了。這個太平拳太厲害了,一共八個招數,我只用了三招,就把他們打得哭爹喊娘,要是把這八個招式全使出來,就是大人也打不過我。”

夏銘聽了點點頭,米小福掌握了太平拳,本是他料想之中的事。夏銘今天準備教米小福一套更難的伏虎拳,一共十二個招數,他想米小福一定是一次學不會的,沒想到米小福不到兩個時辰,又學會了一套伏虎拳,這更讓夏銘驚訝不已。夏銘有意提高功夫的難度,但米小福還是一學就會,最後夏銘甚至拿追風劍和雙影刀的一些招數教米小福,但米小福還是一學就會。夏銘最後明白了,米小福是絕世的武功天才,不管什麼武功招數,只要跟他說一下要領,做一次示範,他就立即能模仿做出來,而且不會忘記。不僅如此,他還能把教給他的招數舉一反三,靈活變通地使出來,不禁讓夏銘感到自愧不如。

夏銘本來不讓米小福叫他“師父”,但米小福堅持要叫,夏銘也只好由他叫了。夏銘心想,以米小福的武學天才,如果遇到一個好老師,他肯定能成為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武學大師。這樣一個武學天才,被埋沒了豈不可惜?他想請岳瀟芩收米小福為徒,但不敢明說,有一次他故意對岳瀟芩說:“師伯,如果您遇到一個有絕世武功天才的人,您會收他為徒,傳他武功嗎?”

岳瀟芩沉吟一下說:“這也很難說。我們收徒弟,絕不能只看他有沒有武功天才,更要看他的人品。如果一個人有絕世的武功天才,而人品卻不好,你傳了他武功,那就不是福,而是禍了。”

聽了這話,夏銘不免害怕起來,他對米小福的人品完全沒有了解,教給他武功,是福還是禍呢?想到這裏,夏銘不敢再教米小福武功了。這天他對米小福說:“從今以後你自己去練習吧,我不再教你了。”

米小福聽了這話,立刻哭起來,說:“師父,你為什麼不教我了?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情?你告訴我,我一定改正,一定不再讓你生氣……”

夏銘打斷他的話,說:“你不要再說了。我教你一點武功也是你我的緣分,現在我們的緣盡了,也該分手了。”此後夏銘再沒去過城外的小樹林練功,也再沒見過米小福。

南郭逸聽夏銘說完,臉色沉下來,說:“你可闖大禍了。師父教你練武功是極其秘密的事情,怎麼能告訴一個孩子?他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的話,我們這些人都得完蛋。”

夏銘忐忑地說:“不會吧,我並沒告訴他我們的秘密,我還讓他發誓不告訴別人我教他武功的事情。”

南郭逸搖頭說:“算了吧,你就別指望他為你保守秘密了。今天他在路上遇到你,一時興奮,居然當著我們的面就叫你‘師父’,要不是我幫你圓謊,整個蒼苓院都會懷疑你了。其實米小福還是個孩子,你指望一個孩子保守秘密,本來就是一廂情願之事。”

夏銘聽了也很害怕起來,說:“大學兄,那我該怎麼辦才能挽回呢?”

南郭逸想了想說:“挽回的辦法倒有一個,在米小福還沒有告訴別人你的秘密之前,你趕緊找到他,把他……”南郭逸做一個殺人滅口的手勢,說:“這樣就絕對不會泄密了。”

夏銘不禁嚇了一跳,說:“你叫我殺了他,殺人滅口,這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

南郭逸認真地說:“你這種慈悲心腸叫做‘婦人之仁’,是要壞大事的。你難道不明白么?這秘密泄漏出去,不僅是你、我、岳老師、你的師父、甚至還有你的家裏人,都要為此送命的。莫非你為了留他一條命,要把我們這些人的命陪上不成?”

夏銘無語了,南郭逸繼續說:“他要是個普通的孩子,也就罷了。如果他真像你說的那樣,是一個絕世的武學天才,那更是一定要除掉,這種人留下來對我們威脅太大了。”

南郭逸見夏銘不說話,就說:“如果你下不了手,那我就去把那孩子幹掉。”

夏銘趕緊說:“不,不!還是我去吧。他現在的武功已經在你之上,你殺不了他。”

南郭逸催促說:“那你趕快去,越快越好。”

夏銘奔向城外的小樹林,盼望米小福在那裏。夏銘實在不忍心殺米小福,他太無辜了,自己教他一點武功,居然害了他的性命,這不是自己的罪過嗎?夏銘想讓米小福趕快逃走,逃到其它國家去,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消除泄密的危險。

不一會夏銘就來到經常練功的城外小樹林,果然不出所料,米小福正在那裏一個人練習武功呢。米小福見夏銘過來,一下就奔過來,一頭撲到夏銘懷裏,高興地說:“師父!我想你想得都要死了,每天都在這裏等着你,盼着你能再來。你終於來了,我太高興了,我……”

夏銘一把將米小福從懷裏推開,只說了一個字:“你……”,就說不下去了。

米小福以為夏銘因為自己今天當眾叫他“師父”的事情生氣,急忙跪下給夏銘磕頭不停,一面磕頭一面說:“我錯了,我錯了!我一看見師父就高興得什麼都忘了,在別人面前叫了你‘師父’,我現在後悔得不得了。師父,你打我吧,罵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米小福不停地磕頭,盼望夏銘能夠饒恕他。

夏銘見米小福磕頭把額頭都磕破了,血染紅了地面,心裏也十分難過,一把將米小福從地上拉起來,表情嚴肅地說:“我今天是特地來告訴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照我的話去做,明白么?”

米小福使勁點頭說:“明白,明白,我一定照師父的話去做。”

夏銘說:“第一件是:以後不准你再叫我師父,我也不是你的師父,以後不準跟任何人提起我教你武功的事情。”

米小福點頭說:“明白了,師父……,不對,不是師父,是大哥,我明白了,不管是誰,就是我爹娘,我也絕對不會說大哥教我武功的事。”

夏銘說:“好,那我就相信你。第二件是:很快就會有人來殺你,你趕快逃走,逃到國外去,越遠越好。”

米小福聽到這話不由驚呆了,張開的嘴都忘了閉上。夏銘繼續說:“我不是跟你開玩笑,這是真的。殺你的人很快就要來了,你現在立即就逃走。”說著夏銘從懷裏掏出一些碎銀子,遞給米小福,說:“情況緊急,我身上只有這點銀子,你拿着當路上的盤纏吧。當然這些盤纏不夠,到時候就靠你自己解決了。”

米小福想說話,可是舌頭都嚇硬了,說不出話來。米小福自己用指頭揉了揉舌頭,才結結巴巴地說:“為……什麼……要殺我,我沒有干……壞事……”

夏銘嘆一口氣,說:“有人要殺你,是因為你太聰明了。”夏銘再次加重語氣說:“你記住,是因為你太聰明了!”

米小福更是莫明其妙,問道:“我聰明……就要殺我?……”

夏銘急着說:“我沒有功夫跟你解釋這件事,我馬上就要走,你也趕快走吧。”

米小福聽到這話,一下又撲到夏銘身上,渾身抽搐着號啕大哭起來。他心裏又難過又委屈,不知道怎麼就飛來這麼一個橫禍,有人因為他聰明,就要殺他。

夏銘也流下了眼淚,他知道米小福是無辜的,他同情米小福,可他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夏銘推開米小福,抽身往回跑,背後聽見米小福哭着喊他:“大哥,大哥,大哥……”

夏銘回到蒼苓院,南郭逸問:“幹了么?”

夏銘點頭說:“幹了。”

南郭逸問:“屍體呢?”

夏銘回答不上來,南郭逸冷笑着說:“我早就料到你不忍心殺他,果然如此。我已把此事告訴師父了,他在後面等你呢。”

夏銘一聽岳瀟芩正在等他,頓時嚇得不得了,心驚膽顫地來到岳瀟芩面前,臉色蒼白,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岳瀟芩倒是面色平靜地對他說:“銘兒,你不用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說一遍。”

夏銘見岳瀟芩和顏悅色地對他說話,才稍稍安心,仔細把教米小福武功之事對岳瀟芩講了一遍。岳瀟芩聽完后,臉色凝重地說:“銘兒啊,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這我知道。可你也要明白,在不少情況下,心地善良也會誤事,而且是會誤大事的。”

夏銘垂手聽着,他搞不清楚善良會誤什麼事,而且善良之心還在發作,盼望着岳瀟芩不會讓他去殺米小福。

岳瀟芩接著說:“銘兒,你大學兄說的對,你應該把那個孩子滅了口,因為他會給我們帶來災難的。當然這個孩子是無辜的,可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呀。你還年輕,不明白這個世界是一個你死我活的殘酷世界,你不殺了他,他就要殺你。你不要以為你大學兄是冷酷無情的人,其實他也是非常善良的人,只是他比你明白一點:我們的仁慈是有限度的。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這個淺顯的道理,你能明白么?”

夏銘一言不發地默默點點頭,一點也沒有想要解釋或者辯解。這件事自始至終是自己惹的禍,他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岳瀟芩罵他,打他,處罰他,這樣會讓他心裏好受一些,但岳瀟芩什麼責備他的話也沒說,這反而讓夏銘心裏更加難過。

岳瀟芩長嘆一聲,又說:“你在武功方面比你大學兄強得多,可是在見機行事,出謀劃策方面,就大大不如他,這方面你要多聽你大學兄的主意,因為他的主意要比你高明些。我的話你明白么?”

夏銘使勁點頭說:“師伯,我明白了,以後我一定聽大學兄的話。”

岳瀟芩臉上終於有了一點笑容,說:“你明白了就好。你剛才對我說,你讓米小福逃到國外去,但他可未必會聽你的,說不定還在家裏玩呢。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們就去米小福家裏,看他在不在家。如果這個米小福聽你的話,逃走了,那我們就放過他;如果他不聽你的話,還留在家裏,這就說明他根本不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我們就只得把他幹掉了。”

說到這裏,岳瀟芩眼睛一抬,盯着夏銘問:“銘兒,你看這樣好么?”

夏銘想不出反對的理由,只得說:“我聽師伯的。”

天黑了,岳瀟芩帶着夏銘和南郭逸向城外米三貴的棺材鋪走去。雖說只有不到半個時辰的路,夏銘卻覺得像一次漫長的人生旅途。夏銘是一個有良心的人,去殺一個無辜的孩子,這是他的良心所不能容忍的,他正在被自己的良心所煎熬。夏銘一路上默默向蒼天祈禱,只盼米小福能聽他的話逃走,躲過這個殺身之禍。

岳瀟芩一行人來到米三貴的棺材鋪門前,棺材鋪早就關門打烊了。岳瀟芩敲了半天門,才有人過來開門,嘴裏嘟嘟喃喃地抱怨說:“都這麼晚了,還來敲門。買棺材又不是買葯,人都死了,還急什麼。”

開門的是一個黃瘦的中年漢子,手裏拿着一盞小油燈。岳瀟芩問道:“請問你就是做壽材的米三貴老闆吧?”

那黃瘦漢子見岳瀟芩一行人打扮像是有錢人,趕緊陪起笑臉說:“小人正是。各位官人,快裏面請。”

米三貴的棺材鋪是破舊的小棺材店,來這裏買棺材的都是穿粗布衣衫的窮人,他第一次看到岳瀟芩這樣身着華貴衣衫的客人,不禁又驚又喜,用自己的袖子使勁擦了擦坐墊上的塵土,請岳瀟芩三人坐下,又對裏面大喊道:“孩子他娘,來貴客了,快把放在櫥柜上的那包好茶葉拿出來,泡三杯茶。”

岳瀟芩三人坐下,岳瀟芩先跟米三貴說幾句閑話,這時裏面走出一個同樣黃瘦的中年女人,挺着一個大肚子,端來三杯茶,恭恭敬敬地放在三人面前。岳瀟芩笑着問道:“米老闆,家裏就你和老闆娘兩個人?有孩子么?”

米三貴笑着指着那女人的肚子,說:“孩子是有了,只是還在肚子裏呢。”

岳瀟芩聽了皺皺眉頭,又心不在焉似地問:“恭喜你呀。你就這麼一個孩子么?”

米三貴陪笑說:“可不是嘛,我好不容易得了這個孩子,再過三個月,我就能見到我兒子了。”

岳瀟芩給夏銘施了一個眼色。夏銘聽了米三貴的話,心“撲通”一聲沉了下來,暗道:“這米三貴原來沒有兒子,莫非我被米小福騙了?”夏銘心裏一急,就直接問米三貴說:“你家沒有一個名叫米小福的孩子么?”

米三貴聽了笑道:“對了,還有一個米小福,我倒把他忘了。不過這孩子是他娘拖油瓶帶過來的,不是我的孩子。”

夏銘又急着問:“米小福在家么?”

米三貴點頭說:“在家,在家。”然後對裏面喊道:“孩子他娘,把小福叫出來,見見客人。”

夏銘心跳得像小鼓一樣,不知道見了米小福該怎麼辦。殺了他又不忍心,放了他又怕他真的泄了密,牽連到岳瀟芩等人。夏銘正在忐忑不安,只聽米三貴的老婆出來說:“小福不在房間裏。我在院子裏叫了幾聲,也沒人答應。”

米三貴說:“這孩子貪玩,經常出去瘋玩,半夜三更才回來……”

米三貴的老婆插嘴說:“不過我看房間裏他平時穿的衣服都不見了,莫非……”

米三貴打斷老婆的話,說:“莫非來了賊,把他那些破衣服偷走了?你不用擔心他,那孩子沒事。”

聽到這裏夏銘心中暗喜,對米三貴說:“你帶我去他的房間看看。”

米三貴聽了一愣,奇怪地問:“客官,去他的房間幹什麼?您莫非認識小福?”

夏銘趕忙搖頭說:“不認識,不認識!我去他的房間……”,夏銘沒有編謊的天才,下面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這時南郭逸慢條斯理地接過話來說:“米老闆,是這樣。我這位兄弟今天路過這裏時,一條很貴重的細緞披風不見了。剛才我們聽幾個孩子說,米小福偷了我們的披風,我們也不知真假,所以過來問問。”

米三貴聽罷大怒,對他的老婆說:“這孩子越來越不象話了,你還不讓我打他,你看,他現在都開始偷東西了。趕快帶客人去他房間裏看看,看他有沒有把披風藏在那裏。”

米小福房間,其實是一個放棺材的倉庫,米小福的床就是一副棺材板,看到這裏,夏銘心中不由又同情起米小福來。在米小福的床上,放着一塊做棺材剩下的三角形小木板,上面歪歪斜斜地刻着一行字:“爹、娘,我走了,等我長大后再回來。小福。”

岳瀟芩和南郭逸看了木板上的字,點了點頭。米三貴夫婦不識字,不知道那是米小福寫給他們的留言,只是問道:“怎麼樣,找到披風了么?”

岳瀟芩笑着說:“米小福是個好孩子,他沒有偷披風。”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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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戀的地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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