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詢詢善誘
堵胤錫看了張龍他們帶來馬進忠的回信，真有點兒哭笑不得。
馬進忠在信里除了幾句問候外，通篇在叫苦連天和表功，說去年在清軍凌厲攻勢之下，各部望風而逃，連帶自己這英勇作戰的抵抗者也被迫撤退到了湘西大山裡，與外界隔絕了信息，現在也沒有人發糧發餉，艱辛異常。見了大人的字條，聽了你們信使的話，也想出去見個面。只是部隊剛來的時候騷擾過百姓，所以不敢輕易下山。尤其是自己現在存身處是古丈與沅陵幾縣交界的大山裡，不便進城。請老大人往山裡走幾步，我們也從山裏往外迎接一段，在借母溪畔的小王莊會面，聆聽教誨。我已經通知了王進才，屆時一起拜見堵大人和丁將軍。
“嘿呀，現在的統兵將帥都牛氣衝天了。本撫找他們會面，還推三阻四，自己做主定地方，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堵胤錫嘆道。
丁寧勸慰道：“還好，這馬進忠畢竟比王進才略勝一籌。就兩人沒有降清來說，比黃朝宣、劉承胤強多了。聽這意思，兩人似乎要共進退。他們這裏地勢不錯，往東幾百里就是常德，一下子就威脅到了省城長沙，堵大人就準備費費口舌放點兒血唄。”
堵胤錫苦笑道：“瞿式耜和何騰蛟光催着我出來聯絡人馬，給的銀票有限。而且，我聽說川東有幾位抗清英雄，還想去那裏轉一轉。腰包里沒錢說話就沒底氣，尤其是川軍。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丁寧笑道：“這兩位以及牛萬才、郝搖旗幾個人原來都跟何騰蛟走得比較近，是忠武營的人，大人不免講講何大人的窘境，激發他們為國出力，也為何大人出口氣，說不定能激起其出山的激情。”
“嗯，有道理，這個思路不錯，還是你們年輕人腦筋轉得快！”堵胤錫不由得誇讚了幾句，又說，“到忠貞營時，你還得多為我美言幾句。說實話，一想到他們在荊州損失十幾萬人，我心裏就打怵。”
丁寧說：“那是一班忠貞之士，知道您也受了驚嚇，不會怨您的。”
兩天後，堵胤錫率人朝借母溪畔的小王莊出發。借母溪層巒疊嶂，壑谷幽深，溪水潺潺，林木參天。這裏，由谷口向里形成一個地勢險要的小盆地。據說因為這裏一些窮人娶不起妻子，又想延續香火，就到外面“租賃”一個窮人家的女人回來同房，生了孩子再將女人還回去。本來，“借妻生子”簽有契約，女人要蒙住眼睛進出村莊，生了孩子永遠不能聯繫。可是，人是感情動物，母親想到剛出生的孩子就要永別，不知道窮苦的夫家能否好好養活孩子，就一天天流淚，淚水匯成了溪流。從此，這裏就有了這條借母溪。
小王莊就在借母溪畔的谷口旁，一邊是溪流，旁邊是狀若石門的峭壁，地勢十分險要。
堵胤錫他們走到時，馬進忠和王進才帶了一大幫將校在谷口處迎接。見了面，自然少不得一番噓寒問暖。他們提前動手在小王莊村頭旁搭起了一處草棚，下面放了些桌椅板凳。不遠處，有幾座軍用帳篷。丁寧矚目望去，在一望無際的次生原始森林裏，瀰漫著一絲殺氣。
其實，現在最緊張的是遠道而來的王進才。其早先是李自成帳下的一個偏將，隨李自成到江南之後主將陣亡，眾人推舉其為首領。其本人沒有什麼本領，僅僅因為身材高大，鬍鬚濃郁，像一個大將軍之故。其收攏了一幫亂兵，最多時也有七八萬人。何騰蛟認為其資歷淺，人比較簡單，好領導，所以將之納入麾下。由於其對部隊沒什麼約束力，所以軍紀鬆弛，戰鬥力極差。
上次兵敗湘陰，又搶掠長沙之後，就隨馬進忠撤退到了湘西。他既怕朝廷追究兵敗湘陰，連帶馬進忠潰退的責任，又不想脫離朝廷。此番，馬進忠告訴他堵胤錫、丁北寧來收攏部隊，邀請他一起參加。除上述矛盾心理之外，還怕馬進忠趁機吞併他的部隊。所以，帶了三千人馬來此。為了不被欽差指責，將大部人馬隱藏在了村外森林裏。
鑒於堵胤錫是奉旨欽差，所以馬進忠、王進才等人先參拜跪聽了聖旨。由於不確定能找到那股部隊，所以，聖旨沒有提名道姓針對某人，只是要求大家利用先前降清將領紛紛反正的良機收復失地，建功立業，名標青史，等等。
王進才猶豫了一下，問道：“敢問堵大人，何督師怎麼不來？”
堵胤錫心說，果然被丁北寧猜對了。他看了一眼丁北寧，示意他來回答這個問題。
丁寧微微一笑，道：“王大人，其實何督師現在處境比較微妙，他迫切希望老部下能為他爭口氣。你們可以想像，在清軍進攻時各單位的表現，能讓何大人說話嗎？還有他的部下直接派人劫持、暗殺何大人，現在，朝廊上隨便一個大小官吏都敢指責之，他好意思出門嗎？”
王進才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心說：“蠢貨，問這個事情幹嘛？”
“不過呢，現在有了一個讓之鹹魚翻身揚眉吐氣的機會。”見眾人眼睛一亮，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丁寧立刻講起了目前的形勢，他說：“滿清正式入關的第一戰我曾參與，並且幾乎炸死了多爾袞。滿清入關的兵力不足十萬人，兵員年齡是從十歲至七十歲，其實青壯年不足五萬人，得吳三桂關寧鐵騎之助，打敗了李自成。然後就開始招降納叛，兵員滾雪球一樣激增起來。但是，現在有了天大的轉機。”他看看堵胤錫，希望他接着講下去。
堵胤錫接過話茬說：“以金聲桓、李成棟為代表的軍官之所以反正，是韃子制度缺陷造成的。他們十萬人要統治上億人，怎麼辦？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擺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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