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戊子之變
彷彿為了印證江西反正的事實，清廷的平南大將軍恭順王孔有德近日匆忙收縮兵力，帶人回守武昌，似乎害怕金聲桓、王得仁佔領這座重鎮，控制長江。並且，傳出了劉承胤及其數萬手下被處決的消息。
何騰蛟心中一直納悶，金聲桓這東西為什麼會反清歸明呢？想當初，其隨左良玉要東下“清君側”時，是多麼地飛揚跋扈啊。他們逼迫自己隨同東進的場景歷歷如在眼前，若非萬不得已，誰肯狠心投入波濤洶湧的萬里長江啊！
金聲桓，字虎臣，陝西榆林人，曾經參加過陝西農民軍，后投左良玉任總兵官。左良玉病死，隨其子左夢庚降清。阿濟格讓左夢庚率領諸降將進京覲見時，他害怕失去兵權，主動向阿濟格要求留下清剿江西境內的大順軍余部，被授予江西總兵之職。
從此，金聲桓成為清廷佔領和鞏固江西統治的忠實鷹犬。他虛張聲勢，號稱統兵二十萬，要屠盡江西反清官員和各地武裝，嚇得不少官員望風而降。其佔領南昌后，以省城為中心四方征討，將江西大部收入囊中。
至於隨其反正的副將王得仁，也有一段不堪的經歷。其是陝西米脂人，先前隨同李自成起義，做到了小校。後來隨白旺副將王體中留守荊襄，慢慢地升遷為牙將。李自成遇難后，王體中殺害了不願降清的上司白旺，投降了清廷，被阿濟格分派到江西，配合金聲桓行動。王體中的部隊人多勢眾，但是，其與阿濟格接洽卻晚於金聲桓，這使得其心中頗不平衡，難免有些事情上便對這位上司不太恭敬。譬如，其打下的地盤后自己隨手安排官吏，使得金聲桓十分窩火。
為了扳倒這位尾大不掉的副手，金聲桓便刻意拉攏王體中的副手王得仁，以便架空王體中。
“剃髮留辮事件”成為了金聲桓和王體中矛盾爆發的導火索。當時清廷要求降順者“留髮不留頭，”對剃頭要求非常嚴格。偏偏王體中特別反對剃髮留辮，一次與金聲桓在帥府爭辯時被其親兵殺死。這一下好比捅了馬蜂窩，王體中的部下鼓噪起來，圍住帥府要金聲桓償命。金聲桓和王得仁軟硬兼施，好不容易才平息了這次幾乎釀成兵變的事件。事後，金聲桓保舉王得仁做了自己的副手。他們兵發贛南，圍攻贛州，幾乎拿下了江西全省。
金聲桓躊躇滿志，認為自己替清廷平定江西，其至少會用江西巡撫一職酬謝自己。所以，便向朝廷奏本，要求賦予“節制文武”“便宜行事”的權利。哪知道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清廷派的江西巡撫章於天，巡按董學成很快到任，清廷給金聲桓發來廷寄，將其提升為提督江西總兵官，特別註明要其服從巡撫，不得自行其是，使得他大失所望。
隆武帝在福建稱帝時，對於手握重兵的金聲桓、王得仁極盡拉攏之事，封官許願，要其反正。雖然其當時正春風得意，但是，心裏畢竟知道了南明對於自己感興趣，多了一條後路。
偏偏新到任的章於天、董學成感到宦囊空虛，眼紅於金聲桓、王得仁攻城略地收繳了不少財寶，就多方暗示索要。並派人搜集兩人與南明眉來眼去的證據，企圖逼迫二人就範。
王得仁攻下建昌之後，章於天聞聽繳獲甚豐，便派心腹來找，索要三十萬。王得仁氣憤不已，命人將來人按倒在行轅大堂之上，結結實實地打了三十大板，讓其回去告訴主子，一棍代表一萬。以後再要敲詐，就依此辦理。章於天大怒道：“打狗尚看主人面，這廝莫不是要造反不成？”當下立刻向朝廷奏本，誣告二人蓄意謀反。不料，在送信人出城時本章被搜出，送到了金聲桓、王得仁面前。
事到如今，金聲桓、王得仁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扳倒葫蘆潑了油，他們派兵拘捕章於天、董學成等人，於順治五年（永曆二年，魯監國三年）正月二十七日公開反清歸明。
消息傳出，天下震動，江西大部分府縣群起響應。永曆朝得到確實消息后，傳旨加封金聲桓為豫國公，令督閩、浙、贛省，便宜行事。詔授王得仁為太子太保，左都督，封建武侯。
金聲桓、王得仁憤然舉起了反清復明的義旗，然而，對於如何鞏固擴大戰果，防止清廷鎮壓卻沒有明確的方向和目標。雖然他們也請出了弘光朝回鄉閑居的大學士姜日廣參贊戎機，但是，襄理戎機的幕僚對於南下還是北上用兵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所謂北上，就是兵發九江、銅陵及沿江幾個縣城，防備清廷由北京發兵，從長江幾個碼頭登陸。所謂南下，就是先解決掉贛州的守軍。駐紮在贛州的高進庫等將領明確反對反清歸明，如果揮師北上，還怕他們從背後偷襲南昌。
其實，金聲桓也是當事者迷，你當江西提督，贛州有多少人馬你還不清楚嗎？現在全省大部分反正，贛州幾乎成了孤城正揣揣不安，哪敢輕易離開城池。倒是九江、銅陵北控長江，應該及早佔領。他們計不出此，派重兵包圍贛州，進行攻打。
前面提到過，贛州三面環水，只有一面是陸地。城垣高大，易守難攻。前年隆武朝大學士楊廷麟等防守贛州，金聲桓等清兵屯兵堅城之下，包圍了半年多時間，利用隆武帝駕崩之後人心渙散防守疏忽之際破城。這事剛剛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自己卻又來重蹈覆轍。
江西反正的消息報到北京，多爾袞急得大火上房，連夜召開王室會議，商討對策。與會王公大臣提出今後統兵應以滿清將領為主，對於歸附不久的漢軍將領要控制使用。決定派正黃旗滿洲固山額真譚泰為征南大將軍，與鑲白旗固山額真河洛會等率部出征。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