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唯死永恆
亡靈騎士是個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失去了善談技能的無趣的傢伙，在更多的時候，他都會用手中的劍來解決所有的問題。
少年終究也只是個少年，雖然擁有着超乎尋常的求知慾和興趣，但他的精力卻不足以支撐他的行動了，像是突然燒的十分旺盛的柴火，總是堅持不了多久。少年不知是興奮的在亡靈騎士面前練了多久的劍，突然就有些疲憊了，將劍小心翼翼的放回劍鞘中，倒在沙發上，一會就睡著了。
亡靈騎士則是坐在另外一邊，右手中握着一顆打磨的異常光滑的水晶球，水晶球不停的閃爍着發出碧藍色的光。亡靈騎士的左手已經脫掉了鱗質的手套，森森白骨上有着被焚燒的焦灼的痕迹。
他的左手燃起了蒼藍色的火焰，右手則將水晶球放到左手上。蒼藍色的火焰灼燒着水晶球，閃爍的水晶球穩定了下來，蒼藍色的字體在水晶球中一個接一個的顯現。
“唯有死亡永恆。”
薩波拉先生本是曲着腿，卧在亡靈騎士身旁的，自水晶球閃爍起，它就仰起了頭，看着那閃爍的水晶球在蒼藍火焰下顯露的話語，擔憂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亡靈騎士看着那水晶球，一言不發，坐定了許久，他反覆不斷的深呼吸着，平復着那難言的情緒。
他不知從那拿出了一項王冠，那王冠以深邃幽暗的極寒凍土下的墨色的晶石為主體，呈圓環狀。圓環鏤出了許多的庫米拉花相互觸碰，每一個花瓣都鑲有一顆深紫色的水晶，花枝則用鑽石構成外殼。
數不勝數的美麗昂貴的海藍金粒包裹着墨色的晶石，閃爍着王者光輝的圓環上有九個立柱，王冠正中有一個，兩側各有四個，而正中央的高於兩側的。中間的立柱的頂端鑲嵌了一顆巨大的紫色的輝石，從不同的角度看會反射出不同的顏色，中間則鑲嵌了一顆碧藍色的六芒星形狀的水晶。兩側的立柱上有五個鑲嵌了兩顆寶石，一個鑲嵌了一顆寶石，這些寶石的顏色、質地、乃至是工藝都有所不同。圓環內圈則用古呂西昂語刻着三個詞——唯有死亡永恆。
這頂王冠，是他的榮耀，是他的支柱，是他的命運。他跪在地上，顫抖的雙手扶捧着王冠，有些往事如煙塵般散去，有些則在漫漫歲月中愈發清晰、深刻。
手捧王冠的亡靈騎士仰起了頭，顫抖的雙手將王冠戴在頭上，那一瞬間的他似乎不再是落寞、孤獨、冰冷的失敗者，而是英姿無匹的王者。
可隨後，他又立刻將王冠收起，他是從未真正成為王的，他也是成不了王的，他也不曾想戴上王冠，他恨極了王，恨極了王的血脈。
可笑的是命運弄人，昔年鮮衣怒馬的的紈絝子弟不知怎麼就變成了如今的亡靈騎士，昔年無數的王族子弟，如今也只剩一人能夠戴起王冠，承擔生命之重。
亡靈騎士無聲長嘆，垂手低頭的坐在沙發那，直到夜愈發的深沉。
天剛漸明，迷迷糊糊的少年就被亡靈騎士叫醒了，他昨晚滿腦子都是劍。他在夢中走在不知名的道路上，忽然有滔天巨浪襲來，他站定在道路上，一劍斬出，巨浪一分為二；他走在不知名的道路上，忽然有草木瘋長，他站定在道路上，一劍斬出，草木盡枯。
他走着，道路兩旁是黑與白，是生者與骸骨，是截然不同的對立的東西。他一次又一次的站在道路上，重複着出劍的動作，不知疲倦。
可惜的是，兩旁的景色不斷變化，少年始終無法跟上所有變化的規律，他的劍似乎總落後一些。他刻苦的一次又一次的練着劍，不管周遭的景色是如何的變化，他只是自顧自的出劍，一刺，一斬，周而復始，直到亡靈騎士將他叫醒。
等到十多分鐘后，洗浴過後的少年被亡靈騎士重新纏上了一圈繃帶，亡靈騎士其實有更好的藥劑，不過按他的話說就是，不經歷點疼痛都不知道痛苦為何物，被折磨過才會不畏懼折磨。
待少年身上的傷口沒有一處裸露的時候，亡靈騎士拿出了一個手環，十二顆不同顏色的珍珠組成了這個手環，上面用古呂西昂語刻着——唯有死亡永恆。
他將手環戴在少年的左手上，少年好奇的看着手環上的刻字，他只認識死亡一字，其他兩個並不認識。
“那是遙遠時代的故事了，有一個國度，上至君王，下至民眾，無人信仰神明。”
“所有人都只供奉祖先和英雄，沒有一個人畏懼死亡，甚至理所當然的認為死亡才是永恆的存在，到最後，所有人都開始信仰死亡。”
“然而就像所有的最初的神明一般，眾生的敬畏和信仰締造了最初的神職人員，那些人自稱為‘亡魂引渡人’，那是侍奉最初始的、在其他所有國家都不曾存在的死者之神的神仆。那些人也是被稱為三大禁忌的魔法分支中的靈魂系魔法的創造者。”
“所謂神明，其實也不過是眾生信仰產生的精神實體。眾生信仰匯聚而成，形成了死者之神，莫赫。她是悲憫眾生的女神，見證生者之死，掌管亡魂引渡，隨着信仰她的人越來越多，在那個國度的一片空間內，她開闢了屬於自己的神國，冥國，亦稱亡魂歸所。”
“然而就像許多故事中的那樣，國王與勢大的臣子總會有所衝突，君權與教權也是一樣，神職人員獨立於國家體制之外，信仰的是神明而非國王。於是有一任愚蠢的君主決定與神開戰。”
“神明說穿了，也不過是強大的精神實體，在眾生的信仰之下，成為了一個強大的人而已。既然是人，就有失敗的可能，神國與王國展開了空前的戰爭，但最終，王國還是勝了，千年王國的積累終究不是創始不超過百年的神國的能比的。冥國被王國的法師和神職中的叛逃者封印了起來，王者終究還是沒敢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