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劍的極意

裂隙之中滲出了一些能量，周圍的元素躁動着湧向裂隙，裂隙中踏出一位清瘦的青年。

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金髮男子手中長劍立刻遙指天穹，星輝燦爛，燃起星辰之焱，連金髮男子的身體都開始顫抖着，他的血液與骨骼都在星辰之焱中灼燒着，以此換來不可想像的力量。

然而依舊不夠，金髮男子以他的本命星辰西格吉斯的星輝點燃星辰之焱，燃燒骨血。這已經是少年知識中的未知領域了，但他又見那金髮男子長劍外殼出現裂痕，一點點破碎，天與地，星辰與人之間竟通過長劍的碎片想接，構成了一道天地虹橋，星辰之焱煅燒着長劍的碎片，一聲震撼世界的龍嘯宛如滅世之音，響徹山巒。

巨大的黑龍虛影在金髮男子的身後咆哮，長劍的外殼被星辰之焱在瞬息間灼燒褪去，只剩下其中內斂的另一把劍。這把劍的紋路看不出什麼，那是少年也不認識的文字，透着荒古的氣息，散發出王者的餘威。

金髮男子只是站在那，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他的身影，他握着那把劍，似乎握住了天地的權威，掌控了時間與空間的變化，星辰之焱縈繞劍上，星輝璀璨天地。少年在眨眼之間，突然發現自己的視角一轉，竟成了那執劍的金髮男子。

少年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星辰之焱煅燒着金髮男子的骨與血，甚至是魂靈，金髮男子無動於衷，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對手那。少年也被迫跟隨着他的視角，看向來人。

白色的若雲霧般的長袍在狂風中巍然不動，淡藍色的衣衫隱於長袍之後，只能略微看到一點淡藍色的，臉上戴着一張白色的面具，用淡藍色的顏料勾勒其上，繪出三朵藍雲。這人看起來十分普通，但少年能很清晰的透過金髮男子的眼睛看到長袍之上，宛如雲霧相接的材料上密密麻麻的刻印；略微顯露的淡藍色衣衫上一閃而逝的若天穹最恐怖的雷電的光輝；面具上的三朵藍色的雲朵像三個旋渦一樣吮吸着周圍所有的元素，吞噬入內，並通過白色面具向四周輸送着。

少年似乎能夠理解金髮男子的瘋狂了，星辰之焱燃燒的愈發猛烈了，金髮男子握緊了長劍，少年能感受到金髮男子用靈魂做為燃料，催發著星辰之焱的火焰。

整個世界在少年的視線中變成黑白兩色，無數的交織的線條構成了這個黑白的世界，時間與空間的變化似乎都在這個世界裏放緩，所有的力量都在劍與火的交匯處匯流沉澱，金髮男子的身上不朽與寂滅的力量交織，狂暴的血氣在身後凝視，形成了猙獰的惡獸。金髮男子的氣息與力量在短短一秒的時間裏達到絕顛。

在那黑白交織的世界裏，唯一的有色彩的金髮男子身上的色彩也在漸漸流逝，一如他不斷流逝的生命。那磅礴的生機，那絕顛的力量都在傳導。在一息之後，少年發現整個世界中唯有那柄散發著王者餘威的劍與金髮男子的兩隻手擁有色彩。

少年這時已經無法直視這個黑白交織的世界了，不知是他還是金髮男子的眼睛流出了暗紅的血液，少年強忍着刺目的光輝，只為了見證那登峰造極的一劍。

那是比亡靈騎士所傳授的劍法更為巔峰的一劍，少年知道，這一劍很強！或許強到自己看不懂，但就算如此，少年也能感受到與亡靈騎士的劍法中相似的意境。

那是所有的東西都擁有的規律，而亡靈騎士也好，金髮男子也罷，都是在這一劍當中，被發現，被放大，被分割。

終於，金髮男子一劍揮出，星辰之焱灼燒的火星四濺，血之惡獸踏在劍刃上，整個世界都只剩那一抹璀璨。

那是劍法的光輝，那是劍意的光芒！光輝所至，萬物崩離，黑與白都被分割開，是生與死的脫離，是萬物的律動。

少年能感受到金髮男子的生命也因這一劍而迅速流逝，他的魂與血都燃燒成力量，供給給這超脫了極限了的一劍。

少年不由自主的隨着金髮男子的動作，似是自己也握住了劍，隨着那有顏色的雙手的揮動，劍的力量在過程中逐漸變的更強。

少年看到的是萬物的消融與崩塌，是劍的極意。

整個世界，在劍即將接觸到對手的時候停滯了，時與空都不在運行，少年的眼睛遺憾的停留在這一刻。

世界從邊緣開始破碎，漸漸的所有的東西都消失在純粹的虛無中。少年遺憾的藉著金髮男子的眼睛看着那尚未完全揮出這絕巔的一劍。

在幾秒之後，世界恢復了色彩，少年的意識也被從這個世界逐漸剝離，他像是傳說中飛升神國的聖職者一般，從金髮男子的身體中飄向空中。

他看到的是灰敗的城市，是晦暗的天地；是身體灰暗破敗的彷彿經歷了千年的金髮男子；是璀璨耀眼的猶如星辰的長劍被仍舊充滿力量的雙手握住；是咆哮的黑龍守護着金髮男子的身體；是......是那個戴着面具的人似乎在看着自己！

少年不知是否是錯覺，那三朵藍雲面具下的人，似乎抬起了一點頭，對着自己瞥了一眼，那種被直視的錯覺讓少年驚詫萬分。

而這時，世界的崩壞全驟然加速，幾乎是在少年反應過來的瞬間，一切都破碎成了碎片，在虛無中下墜，少年的意識也逐漸模糊，回歸初始的黑暗。

眼中再次出現光明的時候，少年渾然不知，在那破碎的、正在墜入虛無中的世界裏，三塊有着藍雲的碎片，靜靜的懸浮在那，直到少年離開，才墜落下去。

少年在他蘇醒的那一刻立刻坐了起來，身上大汗淋漓，也許是他的意識附着在金髮男子的身上時也那被星辰之焱的灼燒的骨血與魂靈感同身受，也許是那面具后的人根本不存在的一瞥，少年大口的喘着氣，彷彿是從噩夢中驚醒。

不過好在，少年回憶起這如夢一般的世界，他都能夠清晰的記得那璀璨至極的一劍，那一抹絕巔的光輝如同永遠被月光映照的宮殿上的沙漠，刻印在少年的腦海中，成為他最大的收穫。

少年眼眸中的驚詫與恐懼逐漸被狂熱和興奮所掩蓋，他向四周探尋着亡靈騎士和薩波拉先生的身影。

亡靈騎士如同雕塑一樣，矗立在一旁，劍早已被收回了劍鞘之中，黑霧瀰漫、附着在劍鞘上，看到少年坐起來的時候黑霧才收縮回劍鞘，但少年仍瞥到了黑霧縮回去的那一瞬間。亡靈騎士正準備開口詢問少年什麼，卻被少年的搶先開口給阻止了。

“我這次真知道了！”少年眼中獨有的那股屬於少年這個時期的驕傲與狂熱的、迫切的想要與自己熟識的人分享所獲取的知識的渴望成功的讓仍然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亡靈騎士。他太了解這種感覺了，曾幾何時，他也如面前稚嫩的少年一般，渴望着分享那些驚奇的事情，以期獲得關注。

少年自然沒有看出亡靈騎士的想法，他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說著：“劍，何其璀璨、驚艷的劍！它分割了所有的東西，像是找到了世界的規律！我無從知曉那是什麼......但我的確能夠在其中感受到劍的更高級的東西，超越了劍法的層次！”

亡靈騎士伸出了手，他半蹲在着，盡量讓頭部與少年的頭部同樣高，戴着鱗質手套的手輕輕的戳在少年的額頭上，他問道：“你知道劍是什麼嗎，對你來說劍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少年沉默了一會，他從未見過那個冰冷、孤獨的猶如沙漠的夜晚的亡靈騎士第一次用一種極為不尋常的、帶着些許惆悵的、有着正常的活人一般的溫度的語調說話。

“劍......”少年的腦海中全是金髮男子那絕巔的一劍，超脫了所有的一劍幾乎印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思考着他從有意識到如今經歷過的一切，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劍，是殺戮的武器......”少年低語着，腦海中出現的是猙獰的血之惡獸。少年把手放在自己的劍鞘上。

“也是我想要守護的東西、想要獲得的東西的武器。”少年說到這微微一頓，繼續說道：“我並沒有你們那麼強，但我的確把你們視為我的家人。我也不想一直都站在你們身後吧......可惜我現在還是太弱小了。”少年的頭逐漸低了下去，聲音也隨之低落。

他是個驕傲的人，他從小就被一群驕傲的人教育，他的天賦被這些老師與家人們讚譽，可他終究還是弱小的。

“劍，的確是殺戮的武器，你想要守護、想要得到，都需要利用它，權力、謀略都只是輔助，他們可以幫助你獲得很多東西，但到了最後，需要你直面世界的時候，力量，才是你的支柱，強大到無與倫比的力量終將碾壓所有，而別的東西都只是力量的輔助啊。”亡靈騎士的聲音夾雜着欣慰與嘆息，他的鱗質的手套本想搭在少年的肩上，剛靠近那纏繞的繃帶又猛地縮了回去。

他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在房間裏踱着步子，一邊走一邊說：“弱小並不是什麼問題，可怕的是明知弱小而沉溺其中，不知進取。”

“你還有漫漫的歲月好活，我們這些老傢伙也不要求你有什麼目標，那是你自己應當定下的東西，我們不過是將自己所會的東西教給你，更多的別的東西都要靠你自己去看、去學、去決定。只有活着的天才才是天才，天賦和努力缺一不可，天賦只不過縮短了你努力的時間，你首先應當守護的是自己。”亡靈騎士最終停在少年的身前，背對着少年，紫色的披風垂在地上。

少年望着他的背影，他也不再說話，薩波拉先生也罕見的沒有開口，只是靠近亡靈騎士，伸出蹄子敲了敲亡靈騎士的腿鎧。

亡靈騎士過了一會才轉過身來，把藏着劍鞘的劍用握劍的方式，展現給少年看。

“漫漫歲月中，不記得是誰最先開始這樣稱呼的了，但這的確已經超出了劍法的範疇，是被稱作劍的極意的技法，而這就是屬於我的劍的極意。”亡靈騎士的劍鞘的尖端觸及木製的椅子，椅子在瞬間就分解為無數個部件，就像是被組裝時的不同的配件一樣，完整無缺，但的的確確分裂開來了。

“看懂了么？”

“看懂了。”少年的眼睛散發出獨有的進一步發現和了解事物的光彩，他興奮的回答：“是規律，是萬物組成的規律，所有的東西都會有這樣的規律，是拼接或組合成為了不同的事物！”

“的確如此，這就是我的劍的極意，是萬物的律動，作用在殺戮的武器上，斬斷肉體與靈魂、甚至斬斷生命，留下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