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我魔有求

第一百六十二:我魔有求

不說早有前言交代嚲柳如何護好米芔,但說落霄九雲陡然竄飛出四道流光,只一個轉念,便已然無蹤。

天后宮內,這段時間天後享受到了久違的恭敬伺候。

鳳如錦待她真的很謙卑恭順,便是她偶爾心氣不順,無辜牽連其身,她也能默然承受。

忽的涼風微止,天後斜倚鳳榻,登時眼眸倏張。

不悅的道:“為何不扇了?”

“姑母,我們的時機到了。”鳳如錦放下手中的團扇,取來一杯清茶奉於天後。

天後接過清茶,剛欲品嘗,忽的想起了什麼,即道:“你指的時機是?”

“誠如姑母心中所念,陛下與父王等現下已經動身前往西靈山。

我們,也該動了。

只要能在誅魔大會上,順利剪除魔尊,再誘使龍三等人前來自投羅網,姑母便算是立下了一等一的頭功。

屆時,不論陛下何種不悅,皆不能再作賤姑母分毫。

我鳳族女兒都是頂頂的尊貴,不是什麼人可以輕易折辱的。”

“你就這般肯定龍三未死,萬一她們不來呢?”其實鳳如錦這話實屬悖理,但天後愛聽,因為那人欠他的。

鳳如錦扶着天後走下鳳榻,又將那未飲的清茶重新放了回去。

低眉垂眼的道:“以姑母之聰慧,其實早已瞭然不是嗎?

早前便有傳言魔尊為救龍三而便訪靈藥,後有魔界暗尊出世,廢天魔,貶魔尊。

進而傳下法令,魔界自此封界。不難猜想,這是暗尊欲斷魔尊生路。

而能讓魔界自亂,不外乎魔尊聽信了凈業真水可滅度一切,有轉死生之威能。

所以,魔尊才會勢出魔界,而這與魔界存亡尤為不利,自然也就逼出了不世出的暗尊。

能讓魔尊此時寧可自斷後路也要出界,便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龍三沒死,而且還急需靈寶相救。

自然,這也就是我們大好的機會。此事達成之後,又有何人敢再輕看姑母一眼呢?”

天後緩步行至銅鏡前,瞧着鏡中的自己,朱顏依舊,只是不見本來喜樂。

隨即婀娜坐下,嗔道:“你倒是看的明白,如此天大的功勞,卻拱手讓與本宮。

本宮,能信你嗎?”

鳳如錦聞言,便是輕輕勾唇,不卑不亢的回道:“錦兒是離哥哥的人,也是姑母的侄女,更是鳳族的女兒。

姑母被人折辱,等同折辱鳳族。

大義之下,錦兒又豈可只顧各人功名?自當以姑母為先,鳳族為先。”

她的話說的很好聽,但有幾分真。各自心裏俱是一片明鏡。

天後不傻,但她也有私心,她需要一個合理合適機會出現在西靈山。

只因,她要那人付出代價……

遂側眸道:“你去裏面將本宮的清心琉璃衣和百業不生裙取來,予本宮換上。”

鳳如錦眸子抬了下,躬身道:“姑母要用此衣?”

“本宮現在修為遭禁,若無此寶護身,外間鬼物你如何護本宮平安前往?”說話間,天後捻着一支寶釵插入雲鬢。

“是,錦兒這就去。”不疑有他,鳳如錦轉身入內予天後去取寶衣。

而天後在其入內一瞬,逼出了體內的九色幻心蓮,看了眼,旋即又收回體內。

天帝想禁她修為,沒那麼容易。早在前日,她已順利將此寶煉化,以幻遮掩,還作本來被制之狀。

無人知她此時只是佯裝,便是鳳如錦這幾日都隨着她,也都沒能察覺。

持此寶,可不墮輪迴。

可她要那人,墮入無邊煉獄……

“姑母,取來了。”鳳如錦托着寶衣,低頭走了出來。

“予本宮換上吧。”

說著,除去身上外衣,交由鳳如錦為其穿戴妥當。

又過了片刻,鳳如錦催動九凰赤羽珠掩去二人行跡,悄然離了天后宮。

而她們消失后,由於外面駐守天兵都懼怕鬼物之危,只是遠遠躲在角落盯着,並未察覺到裏面的人都走了。

更有一道暗影,趁機飛回了緋暹宮。

再觀狐十四,自出了魔界之後,便是一身能為催到極致。

為的便是趕到西靈山,去求一求這世間的佛……

放眼今日的西靈山,似往常卻又不似往常。雖是佛光耀徹天地,梵唄滌盪乾坤。

然滾滾黑雲皆積壓愈厚,連佛威都無法消融半分。

一身血跡斑斑的人負手而立,已是佇立良久。

思有千萬,硬闖卻是下策,不到萬一,他不想如此。

倏然,虛空漣漪蕩蕩,小虛悟從中躍出,眨眨眼,打量着狐十四道:“你就是魔尊啊,佛祖說凈業真水是西靈山至寶,不予外借。

你還是快走吧,別等了。”

說罷,轉身欲回。

狐十四足下生風,倏然至虛悟跟前:“且慢。”

虛悟立定,歪着腦袋看着他,你要幹嘛?

“本尊誠心祈求,還望小和尚代為通傳一二。”

“你這人怎麼說不聽呢,都說不借了,怎還強言相求?

休說無用的,你還是快快離開吧。晚了,怕是想走都難。”虛悟蹙眉,不耐的擺手趕人,他就是架不住好奇出來傳個話,怎得還被賴上了?

然狐十四卻聽出了弦外之音,霎時魔威震蕩四野:“小和尚,把話講清楚?”

卻把虛悟嚇得連連急退,磕磕巴巴的道:“你……你別過來,我我我……佛祖會保護我的。”

然狐十四卻是不語,只是兀自逼近他。

虛悟急得就差跳腳,師父咋還不來救?師父……

就在人要被擒住的一瞬,一道佛光自西靈山頂峰盤空疾飛而下,須臾,落在兩人之間。

只聞一聲沉喝:“退下。”

“是,尊者。”虛悟睇了眼般若,似是得了赦旨。

暗戳戳看了眼狐十四后,火急火燎的飛回了西靈山。

師叔那廝,怎麼喜歡追隨這麼凶的人?

狐十四睨着小虛悟消失的方向,徐徐吐出一口濁息。轉而將目光挪至眼前,垂衣拱手道:“敢問尊者法號?”

“貧僧般若,添為西靈山護法。”般若拂袖散去佛光,顯露法身。

“不知尊者與黎波尊者是何關係?”

“他乃貧僧師弟,前番多有叨擾,貧僧代為賠禮了。”般若起手捻珠,作禮道。

狐十四聞言,頓斂魔威,執禮相還:“不敢承此大禮,本尊此行想來尊者已知。

煩勞尊者,代為通傳。”

般若口喧佛號,勸道:“你我也算有前緣,當知事不可強為,意不可強求。

當日閣下一念既起時,便該有今日的覺悟。”

要知山門易尋,回頭……路難。

與其賭一個渺渺無所在,何不放下執念,脫的因果得自在?

頓了頓,又道:“閣下不妨細想之後,再做決算。

自古即種如是因,便當受如是果。

這是她的劫,也是你的劫,更是蒼生的劫。”

狐十四眸光忽作流轉,前塵種種,卻真是自己誤了她。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是。

遂拱手道:“尊者仁心,當知萬般殺戮皆是本尊所造。

縱是論罪論罰,亦不及她。還請行個方便。”

般若微嘆,佛渡有緣人,卻筏濟不了相思海的多情人。

頓時揚手持珠,橫與胸前:“既如此,閣下若能破寂滅八苦。

便可,得償所願。”

“敢請尊者賜下。”狐十四翻手取出念執,雙元霎時便走周身。

意態明了,他既已來,就無有回頭一說。

“那就由貧僧添為生關之主,請。”說罷,般若身後頓現一片祥和金光,剎那迷目奪神,旋即沒身而入。。

“得罪了。”話音一落,狐十四縱身投入其中。

再睜眼,卻已是改天換地,山水已易。入目荒山寂寂,野骨鋪路。

偶有幾隻寒鴉立在枝頭搭理羽毛,對忽然至此的闖入者,顯得毫無在意。

踏上凄凄萬骨,一股森寒之力,摧枯拉朽的侵入其靈台。

“區區死靈之念,也敢妄想偷襲本尊。”狐十四眉山一凜,即將萬骨之靈絞殺殆盡。

然腳下亦隨之扭曲轉變,地涌千蓮,蓋是朵朵藏殺。

倏見般若足踏其中最大的一朵,袈裟飄袂,佛威天成。

散珠忽化雨,浩浩佛掌如傾下:“諸靈不滅,千蓮度生。”

千蓮即似得令,蓮瓣如刃,旋轉疾飛。好似一夜秋山萬戶雨,山傾地陷無人還。

其勢且疾且迅,更兼銳風奇光瑩瑩,使人目眩,隱有骨酥筋軟之效。

然非詭詐,實是其威所至。

狐十四兜起仙元護自身,掌催魔元貫念執。忽的,簫聲嗚咽,陡生無邊吸力,竟將般若逼殺盡納其中。

旋掣簫身,再催魔元,一掌貫向般若:“白頭向來人間死,幾曾回頭看人間。”

霎時蓮刃如虹,卻是魔威赫赫欲誅佛。

般若見狀,即運無上佛威:“寶善凈空。”

頂上毫光遍耀四方,諸瓣刃與之相觸,剎那殺解銳消。

一朵朵,射入足下之蓮,更見法相之莊嚴神聖。

拂袖按掌,再奏殺曲。

“度生無生。”

狐十四眉山驟斂,抬眸亦是沛然一掌:“三光不滅,怎掩天?”

話傾,登時滾滾黑煙蔽天地,一掌勢壓慈悲光。

般若悶哼,身形墜下蓮座。落地一瞬蹭蹭退了數步,方堪堪立定。

捻珠合掌,垂眸再問:“敢教閣下,何謂生,何謂死?”

“吾若言,生即是死之始,死即是生之本。此話,尊者當如何看?”狐十四抬手散去無邊黑煙,直視眼前人。

“阿彌陀佛,閣下即窺得本來之妙,般若便不該再攔。

由此往西百里,便是生關出路。在往右行五百里,會有一座無崖之崖。自有下一關的守關者,恭候閣下。”

“承讓了。”狐十四深深看了眼般若,拱手拜別。

折身向西,疾弛如星矢,剎不見影。

般若掐指念訣,散去眼前之境,還復西靈山本來面目。

小虛悟不知何時又跑了回來,笑嘻嘻的道:“尊者,事成了嗎?”

“虛悟。”

“何事,尊者?”小虛悟睇了般若,心虛的瞥向他處。

“汝着相了。”說罷,般若急催金光重回頂峰。

虛悟打了個寒顫,登時激靈靈嚷道:“尊者,等我。”

旋即,匆匆追上。

他就不該偷聽佛祖和天帝他們的談話,這下好了。

師父,生氣了……

般若回至頂峰菩提樹下,靜靜而立。覷眼渺渺冥冥,空山遠寂的群山在佛光中掩映。

斜向山下某處,不禁徒生悲憫:“這條路,你會行至何處……”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列妖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列妖傳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百六十二:我魔有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