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御旨

第一百六十章:御旨

天下風雲盪,人間百代多興亡。

魔尊狐十四追星趕月的前往西靈山,身背妖星之名的龍三也已然隱匿人間。

而縱觀受鬼物為禍的仙界,三族一宮,俱是各有所忙。

狐主在送完御旨后,回到落霄九雲與天帝對坐飲新茶。

再說嚲柳一路小心翼翼潛出天宮將御旨親送去龍族。

接旨的人,反應卻各有與不同。

狐主將御旨送達時,鳳族似乎早已料定會有此一天,倒也未作驚訝失態之舉,而是接旨之後讓狐主先行,鳳族的人稍後便至。

而狐主起先還不放心,出了鳳族便隱匿桐林之中。須臾,果見鳳主帶領鳳族若干人等向天宮而去。

而他這才放心縱起雲頭,先一步回到天宮。

反觀嚲柳下界,雖沒了天宮四門的阻攔,要下界哪兒都可以。

但從天宮到下界,其也是百般不易。

待到得下界,舉目荒涼,百業蕭條,偶爾方可覷三兩百姓。

卻是着爛衣襤褸,扶幼攜老的倒下。

旋即,即有數只低等鬼物襲來。

登時一掌傾威,作一陣怪風,捲起漫天煙塵,至蔽了鬼物耳目,趁機將人攜至他處。

“好了,此處應是暫且無慮。爾等或可在此潛藏度日,只是鬼物無情,萬事還需小心。”嚲柳將人放下雲頭,殷殷叮囑道。

那幾人打小也耳濡目染的不少神仙傳說,兼有鬼物四處擄人為食。頓時此時見了嚲柳,俱是感恩戴德。

紛紛磕頭跪拜,涕淚交加的道:“多謝仙人,多謝仙人……”

嚲柳雖是個漢子,此時看的也不免心酸。世道艱難,總是予凡人更為不易。

除了祈求上蒼,便是什麼也做不了。

兩手虛抬,道:“你們都起來,我尚有他事,不便久留。

往後,務必多加小心。”

說罷,轉身催雲而起。

忽的一名老婦人,顫顫巍巍,急步上前道:“敢問仙人,這人間何時才能是人的?”

嚲柳將雲頭按住,離地數丈,側首道:“快了。”

只要除了魔尊,便能盪除鬼物,百鬼煉獄圖就不能威脅眾生。

只要滅了妖星,世道便能得到靖平。

那老婦人見嚲柳眨眼無蹤,心知是真遇上了神仙,頓時喜極而泣的道:“祖宗保佑,神明保佑。

神仙說了,人的太平日子就快要到了……快要到了……”

剩下的幾人附和道:“是啊,神仙親口說的,肯定不是騙人的。

以後……”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便叫幾隻潛藏若久鬼物,似暴風掠過,眨眼幾人就成了一地散落的骨頭。

它們不是最低階的鬼物,而且稍有了心智的中階存在。所以它們在發現有人靠近時,便留了心眼。

又見其中一人周身隱有仙光護體,知道自己不是對手,遂掩在深處。

挨其遠走後,霎時遁地竄出,直叫幾人就地而食。

稍頃,幾人骨頭所在出慢慢聚出了新的鬼物,便是那些被食者。只是,她們沒有心智,所行所止,不過都是依着本能。

風一過,她們又悄然躲入林中,一則躲避高階吞噬,二則她們也需要尋找獵物。

而那一句喜極而泣的:“快要到了……”,似乎還能依稀竄入耳中,又似附在這片土地,風吹過的瞬間,大地同陷此中沉淪。

而嚲柳急急趕到東海時,交了御旨,然出來接的人並非龍熬。

便是龍母和龍雨為沒有出來,只有龜相出來接旨,那龜相接了旨,亦看出嚲柳的疑惑。

遂拱手道:“嚲大人辛苦了,還請上座歇息片刻,飲一杯薄酒再走如何?”

又睇了眼珠簾后兩名侍女,二人即刻會意,稍頃便端來珍饈美味,瓜果玉餚。

龜相接過侍女手中酒壺,親手給嚲柳倒上酒水,霎時酒香馥郁撲鼻。

道:“嚲大人,請品嘗。”

嚲柳執起先是輕嗅,后是淺酌,在一口飲盡,登時覺得說不出的美妙滋味自心底縈繞至靈台。

當真是,妙不可言。

“好酒。”

“大人過譽了,些許粗釀,如何當得起您這般稱讚。

能得大人歡喜,是它的福氣。”說著,又嚲柳滿上。

“龜相過謙了,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不知東海發生了何事,為何不見龍王和龍母?”嚲柳睃了眼杯中酒,慢慢放至唇邊,不露聲色的瞥向龜相。

龜相聞言,登時面露愁色,似有無限疲累壓身,將酒壺放下,執手立與一旁道:“大人身在天宮或有不知,我家主上自長公主嫁入天宮后,便犯了思女之疾。

這會兒,還昏迷着呢。

主上病倒,娘娘日夜照顧,憂心之下,也是病倒在蒹葭宮。

偌大的東海,此刻全看着二公主撐着。”

嚲柳心中冷笑,我信你個鬼。思女成疾這種鬼話也編的出來,誰還不知道龍三出事,是誰一口咬定其就是妖星。

言明東海乃至龍族皆與之無關,而龍三往後將是龍族必誅之人。為表心跡,巴巴將龍雪禁封送入天宮。

為撇清妖星干係,大婚之日,是誰求到龍族.族長面前,言東海出了龍三一個禍害,拖累整個龍族。

是故此次大婚,龍族當克己修身,反省己過才是。這場婚宴,東海去不得,龍族何人皆不可。

以此證明,龍族與妖星斬斷關係之決心。

這會兒御旨來了,他龍熬倒是唱起父慈女孝,不明擺着蒙人嗎?

但他也不急着拆穿,放下酒杯,問道:“既如此,怎不見二公主出來接旨?”

龜相亦是個人精兒,見招拆招的道:“二公主素來頑劣,陛下欽賜御旨,她唯恐失儀聖駕之前,故遣臣下而來。”

嚲柳頷首,起身看向龜相,抱拳道:“我這來也來了,喝也喝了。

既然主人身體不適,本將自當代陛下親為探望,以示陛下之仁心仁德。

勞大人為嚲某引個路,可好?”

這……龜相眉目微轉,過了幾息,才拱手笑呵呵的道:“嚲大人客氣,陛下有心體桖臣下,我等自是感恩之至。”

隨即作請狀,將人引至龍熬床前。甫一靠近,還真見龍熬面色蠟黃,嘴唇發白,好要似行將就木了般。

頓時,嚲柳心中也吃不準龍熬是真病還是假病,故作關懷道:“這……好好的人,怎麼就成了這副模樣?

可有差人看過?”

“有,葯老曾派人來瞧過,說主上是挂念長公主,念思過度造成的。

可惜長公主不知主上苦心,終是……唉,被妖星給連累了。”說到最後,竟是難掩痛心疾首。

“葯老醫術堪比三族之最,既然他的人說龍王乃是思女之疾,想來也很快就能痊癒。

到時三族一宮,除魔大會,必能看到龍族大展仙威。”

“嚲大人可還要往蒹葭殿一行?”

嚲柳折身笑笑道:“大人真幽默,柳一介武夫,如何入得後宮造次。

天宮危危,我也就不叨擾了,告辭。”

“臣下送送大人。”龜相躬身一禮,態度堅決。

“也罷,多謝。”嚲柳睇了眼,便不在多言。

“請。”

“請。”

稍頃,兩人出了龍宮,龜相將嚲柳親送出東海,待其遠走後才返回龍宮。

而東海的某處,嚲柳去而復返,雙目聚神光直覷平靜的海面之下。

須臾,揮手收回神光:“果然有貓膩。哼,又要玩的什麼花招?

不管了,先回去復命再說。”

嚲柳走後,龜相亦回到龍熬處復命。

原本躺在床上昏迷的人,此刻已然醒轉坐起,哪裏還見半點蠟黃髮白?

端坐在床沿,略整衣衫,道:“人送走了?”

龜相恭敬執手立一旁,道:“回主上,已經送走。

為防其去而復返,臣以將在水下張開結界,斷其暗潛之念。”

龍熬起身,忽的晃了一下,龜相急忙將穩,然後躬身後退保持三步之遙。

“做的不錯,蒹葭殿現下情形如何?”緩緩壓下不適,不覺眯起了眸子。

想不到紅線反噬,竟如此厲害,讓的傷勢延宕至今不能痊癒。

也是,他以血凝咒成紅線,只待一個念頭,便能隔着千山萬水取其性命。

如今被反噬,要痊癒哪能那麼容易。

只不過,沒想到他這女兒竟能為那孽障做到如斯地步。墮魔……還真是他的好女兒。

龜相垂眸,道:“娘娘心緒已然平穩,二公主也不鬧了。”

“很好,天帝御旨都說什麼了?”

“臣不敢逾越,還請主上親看。”說罷,翻掌托着御旨,恭敬奉上。

龍熬眉眼稍斂,取過其手中的御旨,垂眸細覽。

片刻后,殿內氛圍陡然驟降。

龜相道:“主上,天帝他……”

“哼,那個老匹夫倒是敢想。”龍熬看完,隨手將御旨棄之於地。

低頭掀開珠簾,走了出去。

“……”龜相斂眉,俯身拾起地上的御旨,進而觀之。

待瞧得分明后,隨即袖入袋中。

迅疾出了龍熬的寢殿,拐過幾道長廊,向守衛的蝦兵詢問了一番,才知人已去了蒹葭殿。

遂腳下匆匆,趕了過去。

剛到蒹葭殿外,就聽見殿內傳來嘈雜的打砸聲,還有龍母的質問,龍雨的啜泣。

便悄然駐足滴水檐下,眼觀鼻,鼻觀心。

而殿內已是一片狼藉,滿地是傷。夫妻那麼多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是個傻子。

以為眼前的人,多年只守着自己一人,足可見真心。

縱有念竹橫在兩人之間,然他也將念竹處死了,也將龍三拋至冷宮自生自滅。

而後更是事事依她,順她,她無法放下對念竹的怨恨,卻也以為自己終是勝了的。

如今她才知道,念竹是何等聰慧。想她被這廝迷惑之時,人已瞧穿了他的真面目。

說的滿腹甜言蜜語,做得一腔肺腑深情。

然而,都是假的……假的……

“我只問你,這些年,你有愛過我們母女嗎?”龍母斜看着龍熬,淚簌簌而下。

萬載的夫妻,竟然只是戲……這叫她情何以堪,又叫她如何面對被她逼死的念竹,還有……那個冷宮長大孩子。

龍雨躲在角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其哭出聲。

可是,心太傷,如何捂得住?

龍熬伸手撫上龍母頭上的珠翠,還似舊日般的體貼,道:“自然愛的。”

龍母一把揮開其手,歇斯揭底的怒吼道:“那你把我的雪兒還我,還給我。”

你,還我啊……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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