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秀
一些新人還圍在原地討論着明天的劇情,李然覺得無趣,也回了自己的診所。
他自認自己可以算是處變不驚的那種性子,卻也在這接連死人的環境裏微微感到不適應。
就好像人命都是螻蟻,隨意便會被碾壓死。命從前在自己手裏,現在卻交到了別人手裏。
不,不對。還在自己手裏,只要你有辦法可以贏下去。李然突然生出一種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感慨來。
診所十分冷清,就是那種普通的鄉間小診所,陰暗潮濕,常年不透光。
桌子上還擺着幾瓶開口了的感冒藥,李然嗤笑了一聲,躺在了診所的床上。
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昏暗着看起來非常壓抑,李然閉上了眼睛,困意襲上心頭,他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今天他的戲份不多,但他卻還是早早起床去了接下來的拍攝片場,他知道今天是女主角出場的時候。
阮靜今天穿了一條天藍色的裙子,扭動的腰肢看起來風情萬種,臉上滿是愜意的神色。
也對,反正她是這個劇本里不會死的一個,怕什麼呢,阮靜看起來很是高傲,拎着自己的包就大搖大擺就進了村。
先是和大柱在田裏的偶遇,大柱正在田裏耕地,阿秀假裝摔倒吸引注意力。
阮靜坐在了地上,裝着一副疼的起不來的模樣,哎喲哎喲的叫喚着。
在田裏做事的大柱聽見了聲音,很是奇怪,隨即循着聲音找了過去,看見了坐在地上扭傷了腳的阿秀。
阿秀清純可人的模樣瞬間就把大壯吸引住了,阿秀抽噎着說,“我我腳扭了走不動路。”
大柱趕緊過去攙扶着她,“姑娘哪裏人?我以前再村子裏沒看過你呀?”
阿秀嘆了口氣,眼眶紅紅的,“我家遭了大水,和家人走散了,我也不知道我從何處來,又要到何處去。”
“我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裏,我叫阿秀你呢?”阿秀眨了眨眼睛,滿臉單純的看着他。
這兩人的表情彷彿就如同過家家一樣輕鬆,他們都是被劇本選中的幸運兒。
而女主角阮靜的出場,才正真意味着遊戲的開始,也意味着死人的開始。
“我叫大柱,從小就在這村子裏長大的,這是連隱村,大家都還沒出去過外面呢,你倒是個外面的城裏姑娘。”大柱裝模作樣嘆了口氣,把她攙扶起來,“身世也挺可憐的,你現在可以走嗎?”
“不能。”阿秀嘗試着站了起來,卻疼的叫出了聲,搖了搖頭。
大柱一副束手無策的模樣,急的撓了撓頭,“這樣,我先給你扭回去,就是我是個粗人,怕疼着你。”
阿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將扭傷的左腳伸出去,露出白嫩的大腿,“怕什麼疼呀。”
大柱憨厚的笑了一下,把自己肩上的白色方巾抵到她嘴邊,“你咬着點,確實挺疼的。”
“噫?”在大柱摸到她腳踝的時候驚訝的皺起了眉,“你這不是沒扭傷嗎?”
阿秀尷尬的笑了一下,辯解道,“可能是我感覺錯了。”
大柱倒也沒再問下去,只是揉了揉她的腳踝,“沒什麼大問題,可能你剛才只是走累了抽筋。”
阿秀站起了身,對着大柱撒嬌,“我能不能去你家坐坐?我只想喝口水,不會賴在你家不走的。”
大柱倒是一副客氣模樣,趕緊下地收起了東西,對着她笑,“這有什麼問題,來來來我帶你去。”
大柱從未見過阿秀這麼好看的女人,她和村裏的女人不一樣,她穿着裙子,十指不沾陽春水,皮膚吹彈可破。和村裡這些面朝黃土早就被風吹日晒的滿臉滄桑的農家姑娘不是一種人。
大柱的心裏滿是欣喜,她說自己和家人走散了?也就是說暫時無處可去,既然無處可去自己為什麼不把她留下來呢?
大柱把阿秀帶回了家裏,母親正在廚房做飯,聽見大柱的腳步聲,忙從廚房裏探出頭來,“今天怎麼那麼早回來?”
“媽,”大柱讓母親出來招呼客人,“來客人了。”
“客人?”母親狐疑的看了一眼阿秀。
阿秀把頭低了低,害羞的叫了一聲,“阿姨好。”
大柱開口替她解釋道,“這姑娘是外面來的人,家裏那邊遭了大水,和家裏人走散了,自己走到我們村來的。”
母親看了看兒子的神色,知道他喜歡這姑娘,便端出了茶水點心,先讓這姑娘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大柱被母親拉倒了房間裏。
“你是不是喜歡這姑娘?”母親滿臉沉重的看着他,李然暗自心驚,不過是一天不到的時間,這扮演母親的小姑娘居然進步如此神速。居然很能帶入角色。
“是。”大壯點了點頭。
母親拍了拍他的頭,斥責,“你看看那姑娘,那裙子穿的那麼短,能是什麼好人,我看你還是別打她主意,看她那樣子也不會做什麼農活,娶回來做什麼,當祖宗伺候?”
“哎喲,”大柱鬆開了母親的手,滿臉不悅,“媽,這都什麼年代了,我都說了人家這是外面來的,她穿的那裙子我從報紙上看見過,說是叫什麼時尚,時尚懂嗎,別這麼老土了。”
“再說了,娶媳婦回家不是就用來寵的嗎,還好意思讓她下田幹活?”大柱腦海中浮現出了阿秀的芊芊玉手,覺得讓這雙手做農活簡直就是一種酷刑,“你就說她那模樣,村裡那家姑娘比得上,我可不想娶只知道做農活的黃臉婆,再說了,現在村裡那家的閨女肯嫁給我?”
母親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細細思索了一下,卻也覺得他說的沒錯。村裡人的姑娘肯定是不會嫁了,別的村的多少也有點耳聞說大柱克妻。這姑娘相貌的確也是挑不出一點錯。
母親嘆了口氣,終於是鬆了口,“你在這暗自喜歡個什麼勁,人家那邊還不知道肯不肯呢!”
“等下你旁敲側擊的幫我問問唄,她要是有點意思我們就先把她留下來。”大柱沉默了一下,開口出了個主意。
母親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李然在場外看的暗自心驚,剛剛的這些對話都那麼自然,就好像確確實實的發生了,或者說就好像確確實實的是他們自己的人生。
如果說阿秀和大柱因為是主角,沒有必要膽心死亡,可演母親的哪位姑娘呢,為什麼一反昨天的恐懼和害怕,李然不是不相信她會越演越好,可是就好像一個十八線的小明星一夜成了影帝,一個倒數第一突然考了滿分一樣,讓人忍不住去懷疑。難道有人和她說了什麼?又或者是她昨天看到的東西給了她指示?
李然想不明白,可能只有這姑娘自己才清楚了吧。
劇情接着進展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