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他的記憶到底恢復到什麼程度了
英國,宮家。
保留着中世紀防禦工事的城堡,在一碧如洗的藍天映襯下,歷史的厚重感鋪面而來。
羅曼士風格不同於多數城堡的宏觀,這座命名為溫茲城堡的建築顯得更加秀美,中庸的歐洲婦女的慵懶與優雅呈現的淋漓盡致,繞城堡一圈的人工湖泊將它納入其中,是相得益彰的華秀。
從主城直通而來的鵝卵石路上,一輛軍綠色的軍用車不疾不徐的從鐵門外駛進來。
車內,容湄坐在副駕駛,看着熟悉的環境,發自內心的彎了唇角。
在外頭呆了小半年,比預計的時間長了一些。
但好在,將人給帶了回來。
後視鏡中過分清雋的男人半眯着黑眸,不動聲色的從這一路的景色里收回眸光。
“還記得家吧?”
容湄挑眉,淡聲問了句。
封梟臣睨來一眼,不語。
重歸故土的好心情,宮夫人並未與他計較他的失禮。
放棄與之攀談的念頭,看着車輛停在主城前。
四通八達的前庭站了兩排訓練有序的保鏢,各個金髮碧眼,是純種的英國人。
容湄理了理坐出皺褶的裙角,戴上白絲手套,踩着優雅的步伐,目不斜視的穿過。
兩排保鏢九十度鞠躬,一口純正的英語在前庭響徹。
封梟臣瞧着這誇張的一幕,腦皮層有蠢蠢欲動的畫面湧來。
“愣着做什麼,進來。”
宮夫人走上階梯,回頭瞧見他還杵在原地。
封梟臣身高破了一米九大關,精瘦的身形宛若行走的衣架子,一身隨隨便便的西裝穿在身上,也穿出了高定的質感。
氣度較之七年前,不減反增。
畢竟骨子裏流着宮家的血脈,再在外面滾打滾爬,這份與生俱來的矜傲是磨不掉的。
七年的磨鍊,沒能將他的血性磨去半分,依舊還是那個認定了就一往直前的宮野。
變了的,只是眼底的浮躁暴戾消失不見。
此刻的封梟臣,比七年前更像一個合格的宮家繼承人。
果然,七年前她選擇睜一隻眼閉隻眼,是正確的。
封梟臣從那些破碎的畫面里抽回神,一抬眸,便對上宮夫人引以為傲的眼神,垂在身側的手掌緊了緊。
長腿稍邁,面無表情的穿過人群。
“你父親在商談業務,晚些才回來。”
容湄摘下頭上的平頂高禮帽,戴着的白手套也褪下,招手對一旁候着的傭人要了杯咖啡,便往沙發上一坐。
接連奔波,可真是累壞了。
閉眼歇了會兒,才直了腰板:“怎麼不坐?”
見封梟臣不冷不淡的瞧過來,容湄呀了一聲:“我給忘了,你不坐家裏的沙發,但你走了這麼多年,從前的梨木金絲椅被搬到倉庫,估計是落了不少灰,重新置辦還要些時間,要不……”
“有什麼話,我站着聽。”
容湄故作熱忱的話被男人無情的打斷,冰冷冷的一句,讓容湄僵了會兒。
“宮野,我是你母親。”貴婦人沉下面色,眼睛精光流轉:“你在外多年,忘了家裏的規矩沒關係,我會找人對你重新進行培訓,但我不希望下次再見到你這麼沒禮貌的行為。”
封梟臣勾了勾唇角,一抹譏削乍現:“從前的我,比現在更沒禮貌才對吧?”
容湄臉色一變,眼裏的凌厲轉為打量,細細端詳着他的神情。
邊藍說,他的記憶只恢復了一部分……
“我只是丟了記憶,不是丟了自我,我骨子裏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清楚的很。”
封梟臣淡淡道,見容湄面色不悅,漠然補充:“培訓我可以接受,但我也請你尊重我的生活習慣。”
容湄愈發沉默,雖然之前做了無數次的心理建設,但與現在的宮野相處的多了,便愈發心驚。
他完全變了。
從前的宮野偏執暴戾,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
就像蠻荒世界的第一把火種,人人都知道他的珍稀,卻無法完全掌控他。
不高興了,還要燒掉你的一切。
這樣一個不受約束的人,竟然會說出‘培訓我可以接受’這種話?
這與折了他的傲骨有什麼分別?!
“不行!你不能接受培訓!”
容湄心煩意亂之際,沒意識到自己的前後語有多矛盾。
封梟臣漫不經心的接話:“隨你。”
他配合的令容湄驚詫,漫天的狐疑在見到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的動作后,醍醐灌頂。
他不是變了性子,也不是甘願被折傲骨。
而是因為寧檀!
他竟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的本我都不要了!
容湄又驚又惱,卻又說不出一句責怪的話。
畢竟,她想要的,不就是這樣一個能有所牽制,對她的話言聽計從的宮野么?
“算了,你先去休息吧,晚上你父親回來了,我會讓傭人叫你。”
容湄捏着眉心,疲憊的揮揮手。
封梟臣寸步未挪:“催眠,我想要儘快開始。”
他沒那麼多時間耗在這裏。
他必須儘快處理完事情,回到寧檀身邊。
容湄一股惱火堵在胸腔里,看着封梟臣剛毅的不容否決的臉,又將其壓下去。
“我已經在安排了,休息一晚,明天正式開始。”
封梟臣得到想要的答案,折身循着記憶中的方向,準確無誤的找准房間。
目送着他背影的容湄又是一驚。
所以,他的記憶到底恢復到什麼程度了?
……
又是夜。
狹隘逼仄的小房間內,寧檀手腳分別拷着鐵鏈,靠在床邊,眼睛上從腦後扣着一副眼罩。
透過黑布的結構間隙,隱隱可以看到正前方一角那一抹微弱的光。
許多天沒修的指甲在牆壁上輕輕磨着,畫下一個淺淺的痕迹。
隨着指腹的摩挲,寧檀仔細的分辨着記好。
一,二,三,四,五。
這是她被關在這人際渺茫的地方的第五天。
五天,即便她雙眼被蒙,手腳被困,也足夠讓她摸出自己所處的大概環境。
根據夜晚愈發清晰的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響,以及空氣中暗暗涌動着的腥咸氣息,可以判斷出。
這裏應該是位於沿海,甚至更接近的,五十米外便是海水。
之所以說是人跡罕至,是因為她來這裏足足五天,從未聽過有陌生的人聲經過。
就算是被困在偏僻處,也總該有一兩刻的疏忽。
退一萬步說,對方既是要將她困在這裏,也一定不會舍清辟,選喧嘩。
大致確定了基本情況,寧檀有了一丁點底氣。
無論如何,總要嘗試着自救。
等人救,與等人放了她。
對現在的她來說,無疑天方夜譚。
能給她安全感的,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