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或於很早之前，馬涼便對世界抱有懷疑，這個世界太美好，人人帶笑，處處和諧，以至於襯托狄洙的出現無比突兀。

這樣美好的世界自己卻為何不是一個良善之人？為何總感覺世界上沒有黑暗就不完整？所以當狄洙很輕易就放棄神筆不再出現，便是疑心的起點，神筆的獲得太過輕易，簡直就像別人塞到手裏的東西，於是，當這一切都是被安排，那麼安排一切的人要控制事情如她所想發展，必須得控制所有因素，故而，她要控制整座城池。

自阿若有靈識始，破綻才越演越烈，若這是一場巨大的幻局，他只是不懂，為何選中的是自己？他不過是一個普通地不能再普通地平凡人罷，世人千萬，為何獨獨是我？

昨夜阿若拼了性命的話都是真的，最後一句解釋了第一次噩夢裏存在的三個阿若，碧笙家中那兩個是沒有靈識的人偶。火草夢后他疑惑的是阿若和碧笙誰是筆神，烏泱夢后終於確定…不不…那兩個也都不是夢，那是阿若不斷破壞碧笙畫出來的世界，只為了讓自己看清楚，假的，這個世界是假的！

阿若道“昨夜，我回想此前無數時光，每一生你都不信我，每一世我都去求碧笙放過你，可我從來都沒想過，我也是其中的一環，若我以命相抵，你怎會不信我？碧笙怎麼留的住你！”

馬涼哭着安慰道“我愛你怎會不信你，對碧笙的好感也只源於她與你那幾分的相似，於她我從來都是敬畏多於好感，我甘願一世世停留幻境，只因你”

馬涼無比誠懇說著溫柔繾綣的謊言，他只望哄得阿若放棄，制止一切終結，昨晚細思整夜，驚覺得現狀是最好的安排，可以平衡，也足夠安穩，他可以默默愛碧笙，也可以好好照顧阿若，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念想。

碧笙諷刺的笑聲自結界外起“呵，你因愛她而停留瀛都，她因愛你而破壞瀛都，你們二人，可真是絕配！”

結界開始動蕩，似是有術法擊打其上。

阿若不理道“我二人同為神筆，愛上了同一個畫師，她拚命留你於瀛都一世世重複，經歷不同人生，我竭力解救你脫離瀛都，入繁華人間，過真正的人生，幻界雖好，終不敵人世…”

結界破裂的那一瞬，懷中人化為粉塵，周圍已是一片虛空，漂浮着無數呆木的偶人，有鄰家姑娘，有晨間打過招呼的路人，有買過畫的熟客…熟悉的一切皆數崩潰，碧笙自遠處飄來，往昔的記憶紛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