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羨慕
梁解意跑來張有米家找他。
在門口的時候，她聽到了裏面幾個人的說話聲，所以沒敢直接進去。
“有米。”她叫了一聲。
張有米正跟家人在吃晚飯，沒有聽到她在叫他。
他爸爸聊到今天在海上捕魚的時候，聽到別人說林大偉又寄錢回來了。奶奶感嘆，怎麼林大偉賺錢就那麼容易，好像大風刮來的一樣。媽媽一如既往不羨慕不氣餒，只說別人家的事誰知道呢。她看兒子一直埋頭吃，便問他:“學校食堂的菜漲價了沒？”
“沒有。”張有米說。
媽媽說，“今天我經過你們學校附近，買了一塊餅吃，沒想到漲了五分錢。”
“最近有些東西是變貴了。剛才我去買米，張細妹說一斤米漲了一毛錢。我本來生氣說不想買，她硬說到哪買都一樣。”奶奶有些泄氣，“這日子還怎麼過，沒地方賺錢，用錢的地方卻一點也沒少。”
有什麼東西突然爬到張有米的腳上，他趕緊一跺腳，然後聽到幾聲“嘰啾”的叫聲。發現原來是老鼠，全家人馬上全員戒備要抓老鼠。爸爸隨手拿了個鍋蓋，媽媽去門邊提了掃把，奶奶操起腳上的拖鞋。
張有米跑去關門，這才發現站在外面的梁解意。
“你怎麼在這？”藉著昏暗的光線，張有米認出了她。
“我看你一直沒過來，所以就來看看了。”梁解意緊張地解釋着，“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說話的。”
張有米沒想到她會因為這個道歉，還挺意外的。
“誰啊？”奶奶問。
本來繃緊神經準備抓老鼠的一家人，因為梁解意的到來，突然都鬆懈下來了。
“是我的同學。”張有米回答。
如果是平常玩在一起的那些同學，要麼不敢進來，要麼直接就進來了。今天來的這個有點特殊，家人覺得有些奇怪。
“哪個同學？叫人進來坐啊。”張有米還是第一次看家人這樣對自己的同學，以前他們都對他的同學冷冷淡淡的。
張有米問她，“你要進來嗎？”
梁解意不假思索地回答，“好啊。”
看着張有米帶進來一個陌生又漂亮的女孩，家人都傻眼了。他們沒想到真的來了一個特別的同學。
“這孩子是哪家的？我怎麼從沒見過。”奶奶笑眯眯地問。
“奶奶好。”梁解意給奶奶深深鞠了一躬。
這孩子給自己行了這麼大的一個禮，奶奶差點被嚇到，不過挺高興的。
“孩子，我怎麼從沒見過你？”奶奶問。
“我叫梁解意。”梁解意自我介紹道。
姓梁，這個鎮上有幾十種姓，就是沒有姓梁的。
張有米知道他們都有疑問，便說:“他們家剛剛搬來的，就是那家冷凍廠。”
家人這下明白了。
老鼠又囂張了，這回直接爬過奶奶的腳。奶奶一急，從地上操起一隻拖鞋打過去。准準的，毫無偏差的，她打到了老鼠的尾巴。老鼠尾巴太滑了，一下子就被老鼠溜走了。
梁解意膽子小，也很少遇見過老鼠，她一下子就竄到張有米媽媽的身上去，緊緊地抱住她。
劉珠花不但沒有把她推開，還抱住她保護着。
奶奶沒打到老鼠，倒是把拖鞋打斷了。她拿着壞了的拖鞋，滿是可惜地說:“哎呀，拖鞋斷了。”
這是張有米的拖鞋。
“有米，明天穿這雙去吧。”奶奶把自己的拖鞋給了他，他們祖孫倆的腳一樣大，之前也經常換着鞋子穿。
張有米接過拖鞋，穿在自己腳上。他還是沒勇氣說出學校抓拖鞋的事情，不想給家裏造成負擔。
“孩子，老鼠跑了。”劉珠花輕輕拍了拍梁解意的後背。
梁解意緊緊地扣住她的脖子，心有餘悸地問:“跑了嗎？”
“跑了。”劉珠花說，“有米，你帶她去看電影吧。”
她是怕梁解意再怕老鼠嚇到了，畢竟他們家老鼠多。
離開他家的時候，梁解意頻頻對他家人客氣地揮手告別。
他們以前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本地人就沒這麼講究過禮儀的。所以等她跟着張有米出去以後，他的家人開始談論起來了。
“梁家這孩子真不錯，我看着特別好。”奶奶讚不絕口。
爸爸說，“看來不是所有有錢人都跟瓜嬸一個德性。”
“我看這孩子很有禮貌，想來她的父母也是好人。”劉珠花評價道。
張有米帶着梁解意往大隊部那邊走，經過碼頭的時候，梁解意改主意不想去了。
“我們去碼頭吧。”她說。
張有米想了想，“好啊。”
夜晚的碼頭，如果沒有漁船到來，顯得十分靜謐。
“我真羨慕你。”他們坐在碼頭邊，梁解意突然這麼對張有米說。
“羨慕我？羨慕我家有老鼠嗎？”他哈哈一笑。
梁解意低着頭，略顯難過地說:“你有奶奶，我沒有。你爸媽看起來脾氣都很好，我羨慕你家人不吵架。”
張有米頓了頓，問她:“你爸媽為什麼吵架？”
“因為我媽不想來這裏。”梁解意告訴他。
張有米沒有繼續問下去。
“你為什麼不問我了？”梁解意覺得奇怪。
“問你媽媽為什麼不想來嗎？”他問。
梁解意點頭。
張有米微微一笑，“不奇怪。”
“怎麼了？你為什麼這麼說？”梁解意更納悶了。
“我奶奶說，閩口鎮是連鳥都不願停下來拉屎的地方。”張有米說。
梁解意聽了，覺得好笑。
張有米反而一本正經地說:“其實我不這麼認為，你知道嗎？閩口港是海上古絲綢之路，曾經應該也是非常熱鬧繁華的地方。”
梁解意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從她的表情里找不出肯定。
“你不相信？”他問。
“不，我相信。”梁解意調皮一笑。
張有米知道她並不是真的相信，說:“得了吧，你不信就算了。”
梁解意沉默片刻，問他:“你聽過上海嗎？”
“上海？”
“嗯，那是個很遠的地方。我媽媽一直想去，她說那是她未能實現的夢想。”梁解意說。
“我只聽過廣東，外地漁民靠岸的時候，會跟我們講很多外面的故事。”張有米一邊說，一邊從旁邊摸了塊小石子，往海平面扔過去。
他扔得挺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