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坐享其成
一個時辰后，在院子裏睡覺的兩人，又被噩夢給驚醒了。
醒來之後，由於陰煞之氣殘留在腦海中，他們的眼前又出現了幻覺，開始連連尖叫起來。
這回，被吵醒的左右鄰居們，沒有再上門了。
只是他們在心底，將葉奉先罵了個半死，認為他一個遊手好閒的閑漢也不替自己積點德，吵得大家休息不好，第二天都沒精神下地幹活了。
葉奉先和飄絮這次也不肯在院子裏睡了，直說著宅子鬧鬼，兩人抱在一起，坐在了台階上，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警惕不已，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驚得他們瑟瑟發抖，使得他們像是將死之羊一樣，可憐、弱小而又無助。
葉老太太聽到宅子裏的動靜，也睡不着了。
她的心裏滿是惶恐，忍着腰痛，一下又一下地翻着身，就這樣捱到天亮，才漸漸地睡過去。
次日一早，發生在葉家新宅的事情，又傳遍了整個上河村。
旁人問葉奉先為何在寅時也大喊大叫，葉奉先說院子裏也有鬼。
一時之間，村裏的人生出了兩種不同的意見。
有人認為，那宅子以前就鬧鬼，沒道理現在不鬧鬼了，所以，葉奉先能在屋裏看到鬼，也能在院子裏看到鬼。
還有人認為，那仗義皆為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葉奉先又沒良心又自私，肚子裏還有那麼一些壞水，說不定這就是他編出來的一齣戲，目的就是為了嚇得二房、三房棄宅而去，他好撿了這現成的便宜，再將這宅子賣了，套現幾百兩銀子。
不管外面的人討論得如何激烈，葉老太太是被嚇得有些安靜如雞了，她這兩天在新宅里表現得像是被葉老爺子痛罵過一樣，佝僂着身體，一言不發，眸中還帶着一點點畏懼。
早上出門的時候，雪丫頭湊到葉瓊丹身邊，好奇地問道：“阿丹姐，葉奉先到底為啥一口咬定咱們宅子鬧鬼啊？”
“因為他睡的床有問題。”葉瓊丹將她的計劃跟雪丫頭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雪丫頭聽完之後，讚嘆不已：“這個主意真妙啊！阿丹姐，你真是太聰明了！過不了幾天，大伯肯定就會被嚇跑！我看老太太這幾天心裏也犯嘀咕呢，估計大伯剛被嚇走，老太太就待不下去了。”
“那到時候二房怎麼辦？讓二伯娘從鎮上搬回來嗎？怕是不容易吧？”
“我娘啊……”雪丫頭也犯了難，“就怕我娘在鎮上過慣了不用伺候二老的舒坦日子，還真是不想回來了，到時候，咱們怎麼勸都勸不動。”
“是啊，”葉瓊丹無奈地說道，“若是二伯娘不回來，讓你們三個丫頭照顧二老，老爺子肯定覺得這不像話，二伯娘也會覺得委屈你們了，到時候，怕是少不了一頓鬧。”
雪丫頭沉默了。
“別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葉瓊丹樂觀地寬慰道。
雪丫頭點了點頭，到了鎮上之後，她和兩人分道揚鑣了。
葉瓊丹和葉清寒照例要去鋪子裏，而雪丫頭則和鋪子裏的兩個夥計在鎮頭集合，然後一起去這十里八鄉收木屑。
至於野菜，早在昨天雪丫頭就在上河村、下河村收夠了供今天炒制的野菜，經由葉瓊丹和葉清寒拉到鋪子裏去了。
整個十里八鄉的木匠也不多，再加上之前雪丫頭已經來收過一次木屑了，因此，這回只用挑之前沒去過的村子收木屑就行了。
申時末，上河村。
日頭西移，樹影婆娑，夏風也漸漸地去了幾分燥熱。
雪丫頭擦了擦頭上的汗，推開了新宅的門，笑着對身邊的兩個夥計說道：“你們也累了一天了，進來歇會兒再走吧。”
“好嘞。”兩個夥計點了點頭，幫她將車上的一袋袋木屑扛了下來，堆到了柴房裏。
雪丫頭從廚房拿了兩個碗出來，給他們打了兩碗清涼的井水，又摘了幾個桃子洗給他們吃。
“再有一天，整個清河縣的木屑，就能被我們全部收完了。”雪丫頭笑着，又給他們遞了兩把蒲扇扇風。
年紀較小的夥計一邊扇風一邊問道：“那野蕨菜怎麼辦呢？以後還收嗎？”
“怎麼收？要是出的價錢比付管事高，那咱們店肯定要虧本，”另一個年紀稍微大些的夥計說道，“每年採摘野蕨菜的季節前後只有兩個月，這都已經過去一個月了，要是葉掌柜還是想不到好辦法，未來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收其他的野菜，但是口感未必有野蕨菜好；要麼專門從菜農那裏進蔬菜，如此一來，成本肯定會大大提高，利潤會被壓縮地很薄。”
小夥計嘆了一口氣，很是感慨地說道：“生意可真是難做啊。”
“放心吧，葉掌柜跟我說，山人自有妙計，她一定會有辦法扭轉眼前的劣勢局面的。”雪丫頭自信地說道。
“還有比我提出的兩條路，更好走的路？”大夥計不解地問道。
“大抵有吧。”雪丫頭也不清楚葉瓊丹的計劃，只能拿了個桃咬了一口，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兩個夥計面面相覷，俱是不信。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一道精疲力盡的喊聲：“有人嗎？有人在家嗎？快來開開門！”
“門沒關！”雪丫頭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了手裏的桃子，朝門口處走了過去。
新宅的大門被推開了，外面停着兩三輛馬車，車上裝着一摞摞今天剛收的野蕨菜。
“這裏是葉家三房的宅子？”來者擦了擦汗，疲憊地問道。
“沒錯。”雪丫頭點了點頭。
“好，那就把野蕨菜都搬到院子裏去吧，”來者對身後的幾個人說道，“動作都利索點兒，幹完了早點回家，這天氣，真是熱死了，都有八九天沒下雨了，也不知道今年會不會有旱災。”
“這是怎麼回事？你這是想高價賣給我們嗎？我們不要！”雪丫頭趕緊說道。
“姑娘，你可真是誤會我們了，”來者搖了搖頭，在大太陽底下咽了口口水，艱難地說道，“我們是和管事安插在付管事這裏的人，前幾天，你們葉掌柜去了一趟清苑縣，請動了我們和管事出手，讓我們把每天要倒進河裏的野蕨菜，全部送到你們上河村的新宅來。”
“還有這樣的好事？”雪丫頭眼前一亮。
“可能是達成了某些交易吧，我們這些下人只負責辦事，其他的也不太清楚。”那人含糊地說道。
“行！那就快進來吧！喝碗水再搬嘛，真是辛苦你們了！”雪丫頭連忙說道，“屋裏還有桃子，可甜可脆了，我再給你們摘幾個！”
“無礙，我們一鼓作氣搬完了就走，”來者擺了擺手，“不麻煩姑娘了。”
“這怎麼能說是麻煩呢？還要你們幫我搬進來，該說是我麻煩了你們才對呢。”雪丫頭的聲音很是清脆歡快。
這幾個人幫着把野蕨菜搬進來之後，小四叔就從屋裏鑽出了腦袋：“阿雪，我們又要烘烤野蕨菜啦？太好了，我這段時間好無聊呀！”
“快去吧！快去吧！”雪丫頭笑着說道。
待他們搬完了之後，雪丫頭拿了些鄉下的果子招待了他們，又問道：“那豈不是付管事收多少天野蕨菜，你就給我們送多少天野蕨菜過來？”
“是啊，”那人抱怨道，“付管事這不是費力不討好嗎？這些野蕨菜他拿着又沒用，眼看着野蕨菜的收穫期也只剩下一個月了，難道他還想收一整個月不成？他在上面浪費錢，我們下面的人幹得也吃力啊。”
說著，那人又笑了起來：“若真是如此，倒是叫你們葉掌柜給撿了個大便宜，這人力物力不用出，坐在家裏就能拿到現成的野蕨菜。”
雪丫頭也跟着笑了起來。
不一會兒，那人便帶着其他幾個人走了，走得時候說道：“明天大概是這個時候，我們也給你們送過來，記得留人在家啊。”
“放心吧。”雪丫頭拿過了幾把遮陽的傘，遞給了他們。
不過他們都沒收，雪丫頭只好拿了幾把蒲扇，這回他們倒是收下了。
送走了這些人後，飯鋪的大夥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尷尬地說道：“是我之前小瞧葉掌柜了，咱們掌柜的真是太高明了！付管事要是知道他此番為他人作嫁衣裳了，肯定得氣個半死。”
“是啊，葉掌柜可真厲害！難怪年紀輕輕地便能在碼頭的黃金地段開間鋪子，又能拿到全福樓的一成分紅，真是叫我們自愧不如啊！”小夥計也跟着說道。
“那就好好跟着咱葉掌柜干吧！她可不是個會虧待夥計的人。”雪丫頭笑盈盈地說道。
兩人連連點頭。
方這時，門外又響起了一道喊聲：“有人在嗎？”
“門沒關，進來吧！”雪丫頭喊道。
進來的人是九味飯鋪的蘭兒，蘭兒沒進屋，站在院子裏說道：“阿雪姑娘，主子讓我告訴你們一聲，她和她大哥今晚有事，要在清河縣宿一晚，就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