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留在我身邊連博士后一起讀了吧
早上八點整，凌凌站在實驗室門口張望一下，趁着走廊沒人，脫下外面的風衣放在座位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楊嵐航的辦公室門口，敲門。
“請進！”
一聽見他清淡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凌凌的氣還沒喘過來，心又陡然漏跳了一拍，差點轉身逃跑。但回想起自己辛苦的考研歷程，為了她的畢業證，她拼了！
她輕輕推開門時，楊嵐航正在批學生的試卷。
在凌凌記憶中，老師批卷子都是埋頭在一堆海洋一樣的卷子裏表情痛苦萬分，而他不同，他批卷子時閑適地倚着椅背，雙腿交疊，再將卷子放在腿上靜靜地看着，那一刻，喧囂的世界都會為他留一方凈土。
看完一份，他隨筆一勾，寫上分數。那叫一個從容。
其他女生的評價：優雅的人無處不優雅。
她的評價：變態的人無處不變態。
“楊老師……”凌凌一步步蹭到楊嵐航的桌前，她心跳越來越快，緊張得完全忘了該說什麼。聽見她的聲音，楊嵐航的視線從卷子上抽離，移到她身上。
在目光接觸到她的一瞬間，他的表情獃滯了幾秒，隨即掩口輕咳了一聲，淡然問：“有事嗎？”
他……太淡定了吧？這麼誇張的打扮都換不來他一個震驚的表情？
她拉拉裙擺，有點呼吸困難，看來這個計劃實施起來比想像的困難很多。
不過，向他表白的女生沒有三位數，也有兩位數，沒道理別人能做到，她做不到。她心一橫，背了十幾遍的話脫口而出：“楊老師，你知道嗎，我時時刻刻都在想你，儘管我時時刻刻都能看見你！”
話一出口，她自己被雷得頭暈眼花，人家輕輕哦了一聲，低頭看卷子，完全沒反應。
這平和的表情、平和的語調，佛教徒看見他都會羞愧得無地自容！
她堅持不懈，再接再厲：“您的手指好美，讓我一看見，就有衝動把它們……”
天哪！這對白誰想的，還好她早上沒吃東西，噁心到極點了！
他抬眼看看她因困窘漲紅的小臉，眼底儘是促狹的笑意：“嗯，然後呢？”
然後？她實在說不出口了。
看來含蓄路線不成，網上的對白根本不管用。
她改走深情路線，與他四目相對，深情款款地表白：“楊老師，我暗戀你很久了！我明知沒有結果，明知不可以，我還是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你！”
他手裏的筆掉在地上，清脆的撞擊聲讓他恍然回神，他快速俯身去拾地上的筆，一沓卷子從他腿上滑落，撒了一地。
看見他失態的舉動，她頓時信心倍增，決定在悲情方面再加強一點。
他剛剛站直，她衝過去抱住他的腰，臉貼着他的胸口，清晰地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聞到他身上清爽的茉莉味道。
不知為什麼，在他溫暖的懷抱里，特殊的熟悉感和親切感讓她不再慌亂……
一段表白脫口而出：“我想和你在一起，即使你不會接受我……讓我在你身邊，哪怕每天只看你一眼……我已經心滿意足！”
她太有作家的天賦了，這麼傷情的對白都能想出來，自己聽着都心痛了，估計某人一定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是嗎？”他的手緩緩抬起，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另一隻手輕觸她的長發，他的力道恰到好處，多一分則色情，少一分不夠濃情。
她仰起頭，目光又一次被他漆黑如深淵的眼眸吸引，在他深邃的眼波里，她讀到了比初見時更深刻、更清晰的憂鬱和感傷。
視線糾纏破紀錄地超過27秒之後，他終於開口，聲音無比深情：“那麼，你留在我身邊，連博士后一起讀了吧……”
啊！
呃！
凌凌驀然站直，心情正如漫畫書里的經典情景——被人用50千克的木槌無情地砸在頭上，砸得她眼冒金星，頭重腳輕！
幸虧她抗擊打能力強於常人，在有期徒刑突然被增加兩年的情況下，硬是強裝鎮定，堅持職業演員的操守，賣力演戲：“那個……我聽說博士后不能近親繁殖……呃……”
原諒她受驚過度，說話語無倫次：“我是說，不能在一個地方讀。”
“嗯！”楊嵐航搭在她肩上的手不但沒有收回，另一隻手也跟着搭在她的肩上，將她的身體控制在他的懷抱里，根本沒有一點“避之唯恐不及”的跡象，“如果你捨不得離開我，非要跟着我讀，我可以幫你想辦法。”
“我也不是非要……讀的。”
她暈了……誰能告訴她，這是什麼狀況？
楊嵐航似乎讀懂了她的迷惑，用他獨有的淡雅語調說：“老師剛好沒有女朋友，如果你愛我愛得無法自拔，時時刻刻都在想念我，我可以給你個機會……讓你做我女朋友！當然，以結婚為前提……”
她眼前一片漆黑，大腦一片空白！
嚇人的功力絕對和智商成正比！她和楊嵐航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這一次，凌凌再有過人的心理承受力也受不了。
心中頓時感慨萬千：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她這麼善良純潔的女孩，讓她笨得任人欺負。他一個變態，讓他有那麼高的智商為禍人間！
謊言被人揭穿，還被反將一軍。她胸腔的血都快憋滿了，還不放棄最後的機會，在他懷裏死撐着乾笑兩聲：“楊老師，您真幽默！”
“我很認真！”
“……”這一木槌少說100千克。
她全身僵硬，連心臟都僵硬了！
記不得過了多久，凌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楊老師，我知道錯了！”
唉！她實在沒有死撐到底的勇氣，儘管她很想大義凜然地說一句“好啊”，看看他有什麼樣的反應！
見她俯首認罪，楊嵐航輕微嘆了口氣：“不開玩笑了，我們談談正事！”
她拚命點頭，談正事好，正事好！
不過，這位為人師表的教授，談正事時能不能把手從女學生半裸的香肩上拿下去，這樣摟着她，她的思維很難正常運轉。
某為人師表的老師顯然很期盼他的女學生思維短路，沉重打擊之後又換成懷柔政策：“我很欣賞你思維的邏輯性和創造力，我讓你讀博士，決沒有為難你的意思，我是珍惜你這個人才！”
“哦！”她偷偷抿嘴，她從小就有好學生情結，最愛聽老師表揚，一聽見被表揚自信心就高漲，至少一個月努力上進！
“以你的聰明才智，博士最多讀三年，不會浪費太多時間。你畢業之後，我可以幫你申請留校，在大學當老師收入穩定，不用與人鈎心鬥角，這是很多女孩子夢寐以求的生活！”
她在心裏偷偷加一句：“還可以讓所有學生都及格！”
“假如你認為學校的工資太低，你留在我的課題組，我的橫向項目經費可以由你支配！”
“真的？！”不是她的立場不堅定，實在是她對大學教授這個工作傾慕已久。
特別是聽見項目經費這個事，讓她不得不想起前幾天去報賬的重大發現：楊嵐航經費卡上的數額遞增的速度很是驚人！
從此她堅信：比資本家還冷酷無情的剝削階級就是教授，他坐在辦公室里寫寫報告，國家不斷地往他卡里打入巨額款項。連工資都沒有的苦學生拚命地為他創造價值，還要時刻看着他的臉色，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免費勞動力的刑期又要延長！
楊嵐航看出她不堅定，進一步遊說：“我現在手上的項目太多，很需要人幫忙，院長已經同意我留個學生在課題組，你是我第一個學生，又這麼優秀，這個名額當然非你莫屬！”
凌凌剛從“晴天霹靂”里回過點神，大腦運轉還不是很順暢。聽他這麼說，貌似天上掉了個餡餅剛好砸到她頭上，她樂得雙眼放光。
楊嵐航及時把握時機，從桌上拿出直博的申請表：“你先把這個簽了，一會兒我去院辦問問留校的手續怎麼辦。”
她拿着筆，簽字之前還自作聰明地問了一句：“我真的可以留校嗎？”
“你不相信我？這樣吧……”楊嵐航快速從電腦里打印出一份T大任教的申請表，他在推薦人一欄簽好字后，把表格遞給凌凌：“你連這個一起填了，明天我送去院辦！”
“哦！”
簽字的時候她滿心歡喜地想着：多麼難得的機會，多麼幸福的職業，工作穩定，工資不低，獎金還豐厚，雖然不能在家鄉工作，但可以把媽媽和外公接過來。
填完表格，簽完字，凌凌開開心心地說了句：“謝謝楊老師，沒事我先走了！”
一出門，一陣涼氣襲來，她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
她簽了什麼？“賣身契”？以後她要留在他的課題組，這意味着她一輩子都要面對他那張臉，看着他的臉色做事。一輩子啊，一輩子！有期徒刑怎麼變成了終身監禁？她只覺得一陣寒意從腳底升到頭頂，整個人都發冷。
凌凌正在暗罵某博導越發奸詐，兩位老師從她身邊經過，她定睛一看是院長和副院長，立即把頭垂得不能再低，心裏偷偷乞求着院長千萬別把她當成材院學生……
院長皺眉看看她的打扮，又看一眼辦公室上貼着的名字，從她面前走過去。
她剛鬆了口氣，聽見院長搖頭嘆息：“現在的女學生什麼都敢穿，見導師都不知道注意一下儀錶。”
副院長趕緊說：“下次年級大會我說一下這個問題。”
真給材料學院的學生丟臉，她恨不得去撞牆，以死謝罪！
回寢室的路上，凌凌一直在反覆思考一個問題：留校當老師究竟有什麼壞處？她冥思苦想了一路，沒有！
嗯，除了要繼續接受楊嵐航的荼毒……
不過，等到他們成了同事，平起平坐的時候，她是不是可以“抗爭”一下呢？胡思亂想中，凌凌剛一進寢室門，嚇了一跳。他們班的女生全都在她的房間，當然他們班只有五個女生。
大家一見她回來，個個眼冒綠光。
喬喬反應最快，撲面而來：“凌凌，怎麼樣？”
肖肖也跟着問：“你表白沒有？”
“楊老師什麼反應？”
一看見大家興緻勃勃，凌凌偷偷壞笑，獨樂樂不如與眾樂樂！
“我……”她慢悠悠地坐下，倒了杯茉莉清茶，緩緩講述，“我站在他面前，深情款款地對他說‘楊老師，我想和你在一起，即使你不接受我，讓我在你身邊，哪怕每天只看你一眼，我已經心滿意足’！”
“楊老師什麼表情？”喬喬問。
凌凌喝了口茶：“你們猜呢？”
“楊老師是不是臉都嚇青了？”有人答。
“楊老師一定被你嚇死了！可惜啊，我沒看見他五雷轟頂的樣子！”
“楊老師那麼淡定，一定不會失態！”肖肖合上雙手，滿臉崇拜地說，“他會說，對不起！我不能這麼做……為了你以後不會胡思亂想，我還是不指導你畢業設計了。”
喬喬搖搖頭：“楊老師是美國回來的，他一定會說‘謝謝你對我的欣賞，這是我的榮幸！可是，你應該選擇一個更適合你的男人’。”
“他說……”凌凌坐正，清清嗓子，模仿着楊嵐航的語調，“他說‘如果你愛我愛得無法自拔，時時刻刻都在想念我，我可以給你個機會，讓你做我女朋友’！”
“什麼！”異口同聲地驚叫。
凌凌完全可以從她們震驚的表情里看見自己當時的影子，並深深對楊嵐航嚇人的功力表示膜拜。她悠然補充了一句：“哦，對了，他還說，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凌凌，別鬧了！”有人說。
“我才不信呢。”
盧青撇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肖肖上前用手指戳戳她的額頭：“死丫頭，少在這兒自作多情了。依我看，你肯定沒有勇氣表白！”
“我發誓，我說的是真的！”
恰在此時，某人很配合地打來電話。大家一看見來電顯示上閃爍着“楊老師”三個字，急忙湊過來聽。
“楊老師，找我有事嗎？”
楊嵐航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柔：“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我……晚上有個實驗。”
“那也要吃晚飯，五點我去接你。”這也太體貼了吧。
如果這句話出自其他男人之口，凌凌絕對懷疑對方在暗戀自己。而這句話出自那個品格清高的“楊教授”之口，她即便比鄭明皓更自戀，也不敢想楊嵐航會暗戀她！
“可是……”
她正欲推託，楊嵐航說：“我想和你談談留校的事。”
“哦，那不用您接我，我五點鐘去實驗室等您。”
“好吧。”
掛了電話，凌凌看看幾位受驚的女生，乾笑兩聲：“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留校？”肖肖從上到下打量一番她撩人的衣着打扮，“凌凌，你該不是失身了吧？”
凌凌張口結舌、面紅耳赤：“我是那種人嗎！”
肖肖點點頭，說：“我更相信楊老師不是那種人！”
見大家真的有所誤會，凌凌只好從實招來：“事實上，他看出我不想讀他的博士，用留校當籌碼跟我談判。我為了留校，只好把我的青春奉獻給中國的科研事業。”
喬喬摸着下頜看看她，一副深思熟慮狀：“楊老師為什麼非要你讀他的博士呢？”
凌凌看見盧青不屑地瞪她一眼，隱隱感到一絲冷意，尷尬地笑笑：“可能我比較熟悉他的課題吧。”
除此之外，她確實找不到更好的解釋，畢竟楊嵐航的思維模式，她永遠無法企及！
經歷了一場說不清是成功還是失敗的表白，凌凌一整天都有點心神不寧，特別是楊嵐航那句“老師也剛好沒有女朋友……我可以給你個機會，讓你做我女朋友……”總是在她耳邊縈繞不去，弄得她渾身不自在。一直到晚上楊嵐航開車載她去吃飯時，她看見某人泰然自若的神色，還有些魂不守舍，傻傻地問：“楊老師，您為什麼請我吃飯？”足見她真被楊教授嚇丟了三魂七魄。
楊嵐航淺淡地回答：“因為我今晚有空。”
“……”理由多麼充分。
按常理說，導師請自己組內的學生吃飯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如果哪個導師一年不請學生吃個三五次飯，肯定會被學生鄙視的。可是像楊嵐航這樣，半個月請她吃一次飯，頻率就未免有點高。
前半年凌凌不適應，總找理由拒絕，實在推託不掉才會接受他的邀請。後來漸漸習慣了，只要有時間，一般不會拒絕，不吃白不吃嘛！
這次，楊嵐航請她吃的是韓國料理，這家店遠離市中心，人很少，環境特別幽靜，光線有些暗淡。
怎麼看，都像是談情說愛的地方。
再曖昧的環境楊嵐航都帶她去過，凌凌早已見怪不怪。她脫下外衣，坐下，服務生幫她把衣服搭在椅子上。楊嵐航看一眼她簡單的牛仔褲和T恤衫，唇邊露出一絲曖昧的笑：“怎麼換衣服了？上午那套衣服很漂亮。”
凌凌的臉瞬間紅透了。她窘迫地抓抓頭髮，堅決不能說上午那套衣服是為了誘惑他而準備的，只得僵硬地笑笑：“院長說我不注意儀錶。”
楊嵐航笑意更深：“穿去教學樓不太合適，出來吃飯無所謂了。”
“院長的意思……”她怎麼這麼熱，這家飯店的空調溫度有點高，“我見導師不該穿得太隨便。”
“沒關係，我不介意！”
汗！他不介意，她還能說什麼？
凌凌正無言以對，服務生適時遞來菜單解了她的圍，她感激涕零地接過，交給楊嵐航：“楊老師，您點菜吧。”
“你點吧，喜歡吃什麼，隨便點。”
“哦。”
她看菜單的時候，發現楊嵐航瞄了幾眼距他們不遠的一對男女，表情有點怪異。凌凌好奇地順着他的眼光看過去，只見那桌坐着一對俊男美女，美女戴着鴨舌帽和墨鏡，裝扮低調得有些誇張，但容貌看上去有些眼熟。仔細再看她的五官，竟然是最近一個熱播偶像劇的女主角，凌凌的眼前頓時一亮。
明星就是明星，打扮得這麼低調還是光彩奪目。
凌凌轉回臉，見楊嵐航還在若有所思地看着美女，眼神中似乎蘊含著非常豐富的內容，心裏暗暗偷笑：嘻嘻！平時看他挺清心寡欲的，原來一見女神，目光也獃滯啊！
“楊老師，她叫李菲菲。”凌凌很真誠地為他科普娛樂知識。
楊嵐航的注意力轉回來：“你認識她？”
凌凌早猜到他不會看偶像劇，作為他的好學生，她自然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是一個很紅的女明星，人長得漂亮，演技也好。聽說她很有背景，有人力捧。”
她說話時，李菲菲也在往他們這邊看，她和對面的男人說了幾句話，便起身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離近了看，凌凌發現李菲菲本人比電視上還要漂亮，電視劇里的她清純可愛，我見猶憐，而現在，一件長風衣里穿着貼身的絲質短裙，魔鬼身材在風衣的擺動中若隱若現，更顯女人的嫵媚。
她欣賞美女的同時，卻不知自己也在被美女細細地審視。精於妝容的李菲菲一眼便看出凌凌沒有刻意打扮，純色牛仔褲和條紋T恤衫都是廉價的地攤貨，頭髮沒有經過特別的打理，隨意散在肩后，沒塗口紅、眼影，沒塗睫毛膏，甚至連粉底都沒塗。
女人敢素麵朝天和男人出來吃飯，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對自己的天生麗質絕對自信；第二種，根本沒把男人放在眼裏。
李菲菲含笑走到他們桌前，柔若無骨的手輕輕搭在楊嵐航的肩上，很自然地坐在他身邊的空位：“航，難得看見你和女人單獨吃飯，我剛才還以為是我看錯了。”
還好凌凌的心臟沒有毛病，不然以今天這種千錘百鍊，她早心臟病發作了。楊嵐航看了凌凌一眼，刻意輕移身體，避過那隻搭在他肩上的纖纖玉手。
因為楊嵐航刻意避嫌的舉動，李菲菲又看一眼凌凌，秋水般的眼眸里多了戒備的神色：“她是誰啊？你女朋友？”
“不是！”凌凌趕緊解釋，她可承受不了這麼漂亮的女人的妒忌，“我是他學生。”
“哦？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好老師，這麼忙還跟學生出來吃飯。”李菲菲光潔修長的小腿有意無意從楊嵐航的腿上滑過，身子又貼近一些，笑容是毫不掩飾的誘惑，“要不改天我也做你學生算了。”
凌凌低頭揉揉前額，裝作沒看見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可低着頭能看見李菲菲的腿刻意靠在他的腿上，她只好拿菜單擋住視線，開始點菜。
“伊凡等你呢。”楊嵐航說。
“他不急，他一向有耐心。航，一會兒吃過飯有沒有空，一起去我家喝杯紅酒吧。”
凌凌已經努力讓自己不要有什麼不純潔的想法，可是李菲菲那意味深長的邀請，她怎麼都沒辦法讓自己不去聯想。
“好了，別鬧了。”楊嵐航的聲音冷淡且低沉，“讓我學生誤會就不好了。”
“真無聊！算了，那我先過去，一會兒吃完飯給我們打電話。”李菲菲站起來，刻意觀察了一下凌凌，然後踩着高跟鞋搖曳生姿地離開。
李菲菲離開后，楊嵐航很鄭重地向她解釋：“你不要誤會，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哦。”這樣如果是普通朋友，什麼叫關係曖昧呢？
凌凌就是腦子再笨也看出李菲菲對他有意思。可是，她想不通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美女到底哪根筋搭錯了，看上了楊嵐航這個變態。於是，她仔仔細細觀賞了一下眼前這個曾被她批判得一無是處的男人。
暗淡的光線絲毫掩蓋不了他身上的清明，濃情的韓國情歌始終化不開他身上的淡漠，她無法想像他這樣的男人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會是怎樣的神態，怎樣的表達方式……
忽然之間，凌凌明白了，他的魅力就在於他那種獨有的清高，對女人來說很有挑戰性，特別是自信能顛倒眾生的美女。
一頓飯快要吃完，楊嵐航坐直，進入正題：“我今天和院長談過你留校的事情，他說現在留校的競爭很激烈，不是優秀博士生很難留下。”
“優秀博士生？”碩士能不能順利畢業她還沒想好呢，他的思維太超前了吧！
“我簡單看了一下優秀博士生的標準，只要你努力，也不是很難。”楊嵐航說。
不難？
別的不知道，優秀博士生的第一項指標就是英語論文的篇數。就憑她四級六次才過，六級現在還沒過的英語水平，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他這分明是把她往死里整啊！
凌凌敢怒不敢言，低頭把盤子裏的東西塞到嘴裏，用食物發泄着自己滿腹的不滿。
在心裏一遍遍重複：變態男人，腹黑男人，我詛咒你這輩子娶不到老婆，下輩子也娶不到老婆……生生世世娶不到老婆。
吃過晚飯，凌凌帶着滿腹的委屈回到寢室，只見筱郁一邊看着言情小說，一邊吃着薯片，一雙小腿悠閑地晃悠着。人都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凌凌就想不明白，同樣是讀研究生，同樣是住在一個屋檐下，為什麼她坐在電腦前面生不如死地看英語資料，她的室友就能如此享受人生。
這麼想着她對楊嵐航的怨恨又增加了幾分。
在電腦前看了一會兒文獻，也沒見可愛的小光頭晃動，凌凌站起來活動活動僵硬的身體。
筱郁的手機響了，她愉快地接通，問：“老媽，你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個女兒了……嗯，知道你忙，我都習慣了……什麼？給我介紹男朋友？可我才二十三歲，你要不要這麼急着把我掃地出門呀！”
不知電話里說了什麼，筱郁扶額嘆了口氣：“我的親媽，你是了解我的，我對老公的要求很高的，要英俊不凡、性情溫柔，還要對我情深不移……什麼？他都能滿足，真的假的？他叫什麼來着，歐陽……哦，好吧，等我報告寫完再說吧。”
掛了電話，筱郁對着言情小說發了會兒呆，忽然問凌凌：“凌凌，我記得你前幾天在網上看新聞，好像提過歐陽伊凡，是不是？”
“是啊！怎麼了？”
“他是怎麼樣一個人？”筱郁又問。
“你隨便買一本八卦雜誌看看，不然百度一下就知道了。”
“這麼出名？”
“他有過多少女人，用雙核的CPU都統計不過來。評價一個女明星紅不紅，美不美，只需要查查和他有沒有緋聞……”凌凌猛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回頭仔細觀察了一下筱郁的神色，果然見她臉色灰白，於是問：“筱郁，該不會，你媽讓你和歐陽伊凡相親吧？”
筱郁一頭栽倒在枕頭上，悲戚地呼喊着：“她到底是不是我親媽啊！”
凌凌覺得自己有必要撫慰一下被她傷害的室友，想來想去，想出一句：“說不定只是重名。”
筱郁的悲戚聲戛然而止：“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