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醉酒事件
除了凌家阿姨跟凌晨提我的時候,這樣叫我,幾乎就是沒人叫過我“小暮妹妹。”
我表示疑惑,喂了一聲,對方則又叫道:“小暮妹妹?是不是你啊。”
我確定了這個聲音不是凌晨,可也好奇,為什麼不是凌晨:“你是誰,為什麼用他的電話?”
“凌晨喝醉了,你過來接他回去。”
“你跟我開玩笑吧……”我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凌晨平日裏不怎麼沾酒,“這年頭騙子多……你別以為你說什麼我就聽什麼?”
“哎呀,小暮妹妹,我們一起射過箭的,我知道你對我沒印象,可我對你有印象。”
我假裝想起來了:“哦,是你啊。”
“本來應該找邵湛的,可凌晨手機里就只存了你的電話和家裏人的電話……”
我聽到這話,先是恍惚了一下,很快地又多了一份竊喜,這樣的喜悅將我的心實實地給填滿了:“你告訴我地方,我馬上就去。”
我匆匆忙忙地穿上外套就往樓下跑。我跑得很快也很急,一口氣跑到校門口,上了出租車報地址的時候,氣喘得厲害,連話都說不順。
等我平靜下來,我又覺得我是自作多情。
凌晨從小記憶力便好,對於數字敏感,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估計是他記得所有人的號碼,偏偏是不記得我,所以才在電話上存了我的。
這麼想着,方才的激動感頓失無蹤。
等我找到凌晨時候,他歪靠在飯館外邊的石凳上,軟泥般地癱着,毫無半分平日裏的氣勢。我湊近看他,他眯着眼睛不動,臉色酡紅,似快睡著了。
我上前推了推他:“喂,凌晨,你還好吧?”
凌晨沒動,我又用力地推他,一邊推一邊叫着他的名字:“凌晨,凌晨,你別睡啊,你快醒啊,怎麼吃個飯就醉成這樣子……凌晨,你是豬么?怎麼能隨時隨地地亂睡呢……”
我叫了許久,他的眼睛略略地睜開一條縫,看了我半晌,又把眼睛閉上,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揮了揮手:“吵死了。”
“走,走,我們回去了。”我拖着他的手臂想將他拉起來,他太重了,我拖了好多次,他都紋絲不動。我惱得不行,用手擰了一把他的耳朵。他精緻的眉頭蹙起,幽幽轉醒,接着反手拉住我,將我拽到他的懷裏。
我心中暗叫不妙,我這是惹怒了一個酒鬼。他會不會對我施行暴力?
凌晨木然着臉,捧住我的臉,湊近了一些看我,他的眼眸深邃得讓人捉摸不透,薄唇用力地抿緊。凌晨的眼梢長,這樣半睜不睜的樣子很誘惑人。我掙脫不開他,不禁有些害怕,低聲求饒道:“我錯了,我就是想讓你醒來而已,走吧……”
我話還沒有說完,他卻突然詭異一笑,接着就過來咬住我的唇。我懷疑他現在已經神志不清了,把我的嘴巴當做香腸啃,啃得還特別疼,估計是要腫了。他啃完我的上唇又咬下唇,毫不溫柔。我嗚嗚地在他的懷裏掙扎,慌亂中還甩了他一巴掌。
我好不容易掙脫出來,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罵:“你把我當做誰了?知道不知道這個是我的初吻耶!”
我摸了摸有些疼得嘴巴,轉身就走,走了幾步聽到他嘔吐的聲音。我又於心不忍,眼巴巴地走回去,他正扶着一旁的樹,嘔得厲害。我不客氣地拍着他的背,開始數落他:“讓你喝那麼多的酒,難受了吧,活該!”
話時這麼說著,可我還是跑到附近買了瓶礦泉水給他漱口。
凌晨吐了之後,人似乎舒服了一些。可整個人還是顯得獃獃的,也不說話,漠然地看着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扶住他:“走了。”
凌晨在我扶他的時候,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我的身上。這裏地處有點偏僻,出租車都打不到,我只能承擔著他全身的重量一步步地往外走。
“喂,你住在教師樓的哪裏啊?幾樓幾室啊?邵湛的電話號碼是什麼啊?”他這麼靠着我,我也太有壓力了,沒走多遠就開始大喘氣。
我問了好多問題,可凌晨只是哼哼了幾聲,並未回答我,估計是還沒清醒。我哀怨地叫了一聲,凌晨這些該死的朋友可真沒同情心,就這樣將他扔在這裏,讓我接了這個麻煩,我是女生好不好,這麼拖着他出去可真累。就在這時正好看到附近有一家旅館,遲疑地問他:“就住這兒好不好?”
凌晨半睜的眼睛又給閉上了,一動不動地靠在我的身上。
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再不回去等會兒就沒地方住了,還是早點把他給安頓好。幸好我身上帶了些錢,應該能夠他住上一夜。我扶着凌晨去櫃枱付款的時候,總感覺大家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櫃枱小姐還拿了一個東西給我:“免費的。”
我看到那個計劃生育產品,尷尬一笑,推還了回去:“我不要。”
櫃枱小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又覺得我做得太明顯了,又伸手拿了回來:“隨便拿着吧,呵呵。”
我帶着凌晨回了房間,才發現這裏不算太乾淨,不過凌晨他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也乾淨不到哪兒去,一身的酒味,衣服下擺皺巴巴的。我扶着他上了床,替他蓋上被子,對着他那張欠扁的臉道:“我走了哦。”
我話才說完,他卻翻了個身,被子被卷到了裏面,整個後背都露出來了。我又回去替他蓋被子,他伸手隨意一抓,抓住我的手,便再也不放開,我卯足了力,用了吃奶的力都掙脫不開。我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幾乎要發狂了:“大哥,快要門禁了,你快放手。”
凌晨握得更緊了,眉頭還皺着,似是難受地哼哼着。我看着他這樣,又開始遲疑,把他一個人留下來會不會出事?就這樣坐了好一會兒,我嘆了一口氣:“喂,你放手,我去給你倒水喝。”
可凌晨並沒有放手的意思,我對着他的手背就咬,另外一隻手伸過去掰,費了好大的勁,才將他的手給弄鬆開了。我去燒了熱水,吹涼了端來一口一口地餵給他喝。喝完了水,他看起來才舒服了些,眉頭舒展,安然入睡。
長大之後,我極少見凌晨睡覺的樣子,一臉毫無防備。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輕撫他緊閉的眼,挺拔的鼻,略帶蒼白的唇,手指尖泛着冰涼,我快速地抽了回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就是飛回學校也進不去。我此刻困得不行,這床反正挺大,兩人睡比一人睡合算,我索性在床的另外一頭尋了個地兒睡覺。臨睡前,我給室友發了個短訊,又想着明早沒課,連鬧鐘也沒調,直接睡去了。
這一覺睡得很熟,只是睡到最後幾乎有些窒息。我在窒息中緩緩醒來,就看到一個恐怖的場景。凌晨不知怎麼地也睡到我這頭兒來,死命地摟着我的腰,臉幾乎貼着我的臉。尖叫聲抑制不住地從我的口中發出,凌晨被我嚇醒了,睜大了眼睛,神色從迷茫漸漸轉為驚醒,他狠狠地盯着我:“叫什麼叫?”
“我……”
“你怎麼睡在這裏?”凌晨很快就反應過來,將我推開,接着坐起身來查看自己的衣服:“你有沒有對我怎麼樣?”
我惱得坐起來就捶他,氣急敗壞地抓了抓自己的衣服:“我還沒問你有沒有對我怎麼樣呢?你明明睡在那頭的,為什麼會睡我旁邊,你有沒有酒後亂性……”
凌晨繃緊了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真沒對我怎麼樣?”
“我靠!你一個大男人……我靠!你有沒有對我怎麼樣?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你會睡到這邊來……”
凌晨突然從被窩裏掏出一東西,攤手放到我面前:“這是什麼?”
我看着他手裏那個還沒有拆的計生用品,臉部抽搐,好想要哭出來,這玩意兒我不過是隨意放到口袋裏,什麼時候掉出來了,我紅着臉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凌晨突然就笑出聲來,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彎,眼梢處不自禁地顯現出一份溫柔,這是這份溫柔一閃而過,他又唬着臉看我:“你幹嘛睡到我床上?還有所準備?”
我欲哭無淚,他現在是怎麼回事,懷疑我毀了他的清白么?我掀了被子,跳起來,憤憤道:“你清白還在,我還不至於饑渴到吃窩邊草。那玩意兒……人家免費送的,你以後拿着用好了。”
我發覺自己也很強大,明明是那麼曖昧的東西,我卻說得那麼自然。我低頭穿鞋的時候,凌晨抓着我的領子,隨即盯着我的嘴唇看:“你的嘴巴怎麼了?腫的?”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我恨不得再甩他倆巴掌:“被狗啃的。”
凌晨遲疑了一下:“哦。”
我生着氣,手氣得發抖,鞋帶怎麼都系不好,索性站起身來不系了,回過身來瞪他:“你就是那狗!”
凌晨怔了好半會兒:“要不要我負責?”
“負責你個大頭鬼!”
“你看,你被我啃也啃了,睡也睡了,清白也沒了,所以我對你負責。”
我在凌晨的面前一直很勇敢,可這一刻我突然有些想哭。我站起身來,將他推到一邊,然後拿被子蒙住他,對着他就是一頓猛捶:“你以為老娘是你想負責就負責的啊,去你的清白沒了,去你的負責,你才清白沒了,你昨天喝醉了早就被一流浪漢給上了……哼!”
說完,我就跑出去了,心裏憤憤地想,凌晨就是個王八蛋。
我很是生氣,所以連早飯都忘記了吃。我一回到寢室,室友們都剛起床的模樣,唯唐小諾起得早了些,對着鏡子化妝,她每日化妝沒一個小時是搞不定的。室友們見到我回來,都很興奮,一臉八卦狀,不停地問着我問題:“暮暮啊,昨晚你幹什麼去了啊?”
“暮暮啊,昨晚不是一個人吧?跟你家凌哥哥一起?”
“暮暮呀,你們有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
“暮暮呀,破了么?”
我無語:“我靠!”
一涉及到女生外宿問題,她們就特別感興趣,總覺得會發生什麼她們心中所想的那種事。我撫着空扁扁的肚子,深沉地嘆了一口氣:“我這裏沒有你們想聽的。”
她們可不信我,以為我在說謊:“你的嘴巴……來來,讓我們檢驗一下身上有沒有其他的痕迹。”
我被問得頭疼,氣鼓鼓道:“其實我跟凌晨什麼都沒有,他昨晚喝醉了……”
她們幾乎尖叫:“酒後亂性!”
我頭疼地將臉塞到我的窩裏:“你們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啊,反正我跟凌晨沒有關係了,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以後更不會有。他就是一個王八蛋,封建社會的腐朽男,我要跟他劃清界限,我要去找個新目標!”
她們哈哈大笑,不以為然。
我鬱悶地想,是不是我平日表現得太在乎凌晨,太愛凌晨了,以至於我認真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相信。
我把自己悶在床上一會兒,跟她們下樓一起吃飯。
我們經過食堂時,意外地碰見邵湛正在一旁的宣傳欄出黑板板,抄寫一些關於衛生健康的小知識。唐小諾見到他之後,臉上一下子綻開了一朵花,芬芳誘人,她激動地捅着我的腰:“阿湛的字寫得真好對不對?”
我們三人乾咳了幾聲,無語把頭扭向一旁,不得不說,唐小諾泛起花痴比我嚴重多了。唐小諾可不顧我們是什麼表情,扭着腰靠近邵湛,對着他甜甜地笑:“邵湛學長。”
“你好。”邵湛禮貌地回她,又將視線轉到我的身上,似有些意外:“你不是跟凌晨在一起?”
一聽到凌晨的名字我就生氣,可我還是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邵湛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們大家都知道。”
“我……”
我還想問點什麼,又覺得當著大家的面不好問,硬是忍了。而唐小諾就在這個時候靠近邵湛問東問西,邵湛無動於衷,保持着一種疏離而禮貌的微笑。我餓得不行,見邵湛興趣缺缺,叫了唐小諾一聲:“小諾,吃飯!”
君君呵呵一笑:“美色當前,不會太餓吧。”
李瑞突然捅了捅君君的腰:“暮暮的秀色來了,她也不用吃飯了。”
我順着李瑞的視線望去,一眼就見到不遠處的凌晨,他的目光鎖定了我,朝着我快速地走來。我本來想離開,又找不到離開的理由,彷彿被無形的壓力鎖住,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他靠近我的手,微皺了眉,毫不溫柔地抓着我的臂彎,將我往他的懷裏帶:“沒事瞎跑什麼?”
我一把將他推開,冷聲道:“我這不是不想對你負責么?”
君君和李瑞都站得近,聽到我這句話,哇了一聲,臉上流露出八卦的神色。我尷尬一笑,忙朝她們揮了揮手,不是這個意思,當然,她們不信。我再瞪向凌晨的時候,他輕咳了一聲,並不看我,將眼睛瞟向別處,接着他牢牢地抓着我的手腕:“我覺得我們得談談。”
我皺眉:“我很餓。”
“我帶你到外面吃飯,有一家餐館味道很不錯……”
“可是……”我一聽到吃的就沒有骨氣,再則我也不願意跟他在大家面前吵架,太丟面子了。凌晨用了些力氣,我也就一臉為難地跟着他出去了。
我盯着他拉住我手臂的地方,沒有掙扎也不說話,此刻的凌晨亦是很沉默。我們走了好一會兒才出了校門,才出校門,我不樂意地先開了口:“吃飯的時候不許跟我說話,否則你惹惱我,我惹惱你,我又要吃不飽了。”
“嗯。”
“我下午還要上課,不能吃那麼久。”
“知道。”
“還有……”我停頓了一下,抬頭看着他,“你真的很討厭,看在你請我吃飯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昨晚的事。以後你再說那些話,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凌晨的臉又黑了,我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陰晴不定的人真可怕,我感覺我的脊背有點兒發涼。
凌晨找的餐館還是蠻符合我的口味的。這裏的菜色都很符合我,特別是那盤蒜苗炒豬肝,吃得我心滿意足。凌晨聽從了我的意見沒有打擾我吃飯,我一口氣將菜盤吃得乾乾淨淨。直至我吃完,凌晨又將湯推到我面前:“我們好好談談。”
我這時候才想到了什麼:“哦,對了,昨晚你為什麼會喝得爛醉?借酒消愁么?”
“獎學金到賬,請他們吃飯。”
我一聽猛拍着桌子,心裏有些嫉妒,一臉的不樂意:“雖然吧,我們關係算不上太好,可你請客吃飯,也應該算上我吧?我小學有一次得了個勞動積極獎,得了個本子,我分了一半給你摺紙飛機……”
凌晨怔了怔,唇角微挑,意外地好語氣道:“我今天不是請你一個人吃了么?”
“這一樣么?昨天那家飯店看起來就比這裏高檔多了!”
“那我晚上請你去那兒吃。”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一向如此。凌晨那麼大方,我也不跟他慪氣了:“對了,你的清白還在,昨天晚上我給你拖回來的,衣服也挺完整,估計你沒被人那個了……”
凌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手撫額,眼中流露出些無奈:“白痴,你能不能正常點兒?”
“我知道你昨天醉了,腦子不清醒,嗯……算了。後來我留下來,只是因為很遲了,我回來了也進不了寢室的門……”
“你閉嘴。”看得出來,凌晨不願意我提這些事,他似有些激動地拿着筷子,似要戳我。
“喲,這不是我的小白妹妹么……”方齊不知從哪兒鑽出來,大大咧咧地往我旁邊的位置坐下來。他的眼睛帶着一分朦朧,深情款款地望着我,“小白妹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呀。”
方齊這人不正經,我也沒必要跟他正經,乾笑了兩聲,開口道:“方齊,你昨天不是輸給我了么,這頓你請?”
“我請我請。”方齊大方地說著,拿起桌子上的賬單。
我嘿嘿一笑,朝凌晨道:“那這頓算我請你?”
凌晨皺了眉,一聲不吭地站起身來,抽走方齊手裏的單子,去櫃枱口付了款。隨後又走了過來,拉着我走。
我飯還沒吃完呢,哎了一聲,凌晨根本不聽,他一向按自己的喜好做事,並不理會我的意願。
方齊在身後對着我眨眼,揚聲道:“小白妹妹,下頓我請你哦。”
出了餐廳,凌晨說了四個字:“陰魂不散!”
“我?”
“他!”
我抓了抓耳朵:“確實有點兒。”
“我們去附近的飲料店坐坐……”他話還沒說完,電話卻是響了,他拿出與我同款的黑色直板手機接了個電話,似乎很着急的樣子,他對我說,“我還有事……晚上找你……”
“不用了吧,我晚上要看書。”
凌晨抿了抿唇,伸出手來揉了揉我的腦袋。我怔了怔,脖子不由自主地縮了縮,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覺在我身體裏流竄,他揍我不下百次,卻極少用這樣親昵的動作待我,他說:“我晚上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你,如果你喜歡我,你就來。”
“啊?”我瞪了眼睛看着他,沒有想到他會跟我說這個。特別是那句,“如果你喜歡我”,我感到一下子被人戳破了心裏的秘密,有些窘迫。臉部麻麻地燙,手腳慌得不知道往哪兒擱,額頭也沁出了細細的汗。
我還想說些什麼,他已經轉身走了。他轉身得太快,以至於我沒來得及觀察他此刻的表情。
我沒興趣跟上去問個清楚,只是覺得他這種說辭很奇怪。似乎從今天早上醒來之後,不,是昨晚開始,他就很奇怪。
現在他這是準備下一個套讓我鑽么?
其實我喜歡他沒錯,可我也不是總沒臉沒皮的,湊着機會就往上貼。凌晨這個人我揣測不了,揣測了將近這麼多年我也沒揣測出來他在想什麼。別看他總是一副冷冷的樣子,可他的腦子轉得飛快,滿肚子的壞水。
我懷疑他是否一直知道我喜歡他,否則經過昨晚的一個無傷大雅的意外,他怎麼就突然就改性了。
這事兒其實是他想太多,現在不是舊社會,我也沒他想像的那般神經脆弱。我不能因為跟他純潔地睡了一覺就讓他負責什麼的,再說了,因為這種沒實質的一晚,讓他接受一個他不喜歡的人,他也很冤枉。
我思想鬥爭了一個白天,一邊想着去了能如何,一邊想着不去能如何,最終理智戰勝了我的慾望。
吃過晚飯,我就去話劇社湊熱鬧。
話劇社今天排練一場改編自《孔乙己》的話劇,改編之後台詞幽默詼諧,有幾句台詞還是我編的。今日是他們第一次正式排練,他們演得很好,演出效果也不錯。我看得很歡樂,不停地大笑着。可我心底處是有些焦躁不安,旁邊的君君似是看出來了,推了推我問道:“你今天是怎麼了,老坐不住的樣子,若是有事就先走。”
我搖了搖頭:“沒事,演得可真好。”
“肯定有事吧,你上次過來還提了很多點子,這次怎麼那麼安靜。”
“我一直在笑。”
“你笑得太奇怪了。”
“我……我其實有點餓了。”
“怪不得,你晚餐也沒有多吃。”君君站起身來,拉着我從後門出去,“我們去吃東西,這齣劇排完還要一些時間,吃完了再來,瑞瑞不會怪罪的。”
我跟君君出了話劇社,不由自出地朝女生宿舍那個方向看,雖然什麼都看不到。我聽得到我心底處的渴望,可我並不想把心底處的喜歡完全暴露出來。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偷偷地掐了掐自己的臉。
我跟着君君一出校門,嗅着那滿街食物的香味,只覺得垂涎欲滴,心底處的那分鬱悶也慢慢消散了。我跟着君君吃了一路,正準備打道回府,居然意外地在校門口碰見了方齊。
他似乎只是出來買點吃的而已,穿着隨便,腳上還拖着拖鞋,見到我之後有些意外也很開心,非拉着我們說要請客。
我覺得挺不好意思:“不用不用,我都吃飽了……”
方齊一臉委屈地看着我,他長得嫩,這副表情看起來楚楚可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所以每次都不承我的情?”
“呃,才沒有。”就算是我再討厭一個人,我也不會當面說出來的。
“這樣吧,現在還早,我請你們去看電影,喏,這是我室友給弄來的,正好推銷不出去呢。電影院就在這裏附近,要不要一起去?”
我唔了一聲,還沒同意,君君瞟了那電影票一眼,有些激動地掐我的手臂,附在我的耳邊低聲道:“周杰倫主演。”
君君特迷周杰倫,無論是他的歌,他的MV,或是他的電影,她都愛。平日裏君君不善辭令,可一提到周杰倫便能侃侃而談許久,本來她也是打算好了周末去電影院裏看。我一般不掃別人的興,對着方齊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方齊其實是個挺紳士的人,帶着我們去電影院,又給我們買了一堆好吃的。
我不是很愛看電影,所以一直低着頭吃東西。此時因為心靜下來,我又覺得心虛。我一邊擔心凌晨等我,一邊又擔心凌晨不再等我。我有這種想法不稀奇,稀奇的是,我還一邊責怪自己為什麼坐這兒,另一邊又責怪自己為什麼不坐這兒。
我懊惱地想要抓頭髮,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君君,她正看得津津有味。而此時電影裏的那段鋼琴曲也特別抓人,配着情節,我感覺心都被抓起來了,這一瞬間我的腦海里出現的是凌晨的影子。我無意識地朝方齊那個方向看去,發現他正在看我。我微皺起眉頭,忙將頭別到一邊,我不喜歡他的眼神。
赤裸裸的,毫不隱藏。
看完電影,已經九點半。我心裏那種不安開始變得強烈,我快步地往女生宿舍走,總感覺他還在。我其實有些鄙視自己,明明知道凌晨不安好心,明明知道他在下套,可我就是樂意往裏跳。或許我比我想像中還喜歡他一些,我等會兒得問問,如果他還願意對我負責,我就讓他負責好了。
女人心海底針,不過短短半天,同一樣的問題,我居然可以衍生了不少的答案。
“暮暮,跑那麼快乾什麼?”君君在身後叫我,而我頭也不會,越走越快。後來演變成的情況就是我在前面跑,君君跟方齊在身後追。我跑了好久,上氣不接下去地跑到女生宿舍門口,扶着旁邊的柱子大喘氣,眼睛開始四處搜尋凌晨的影子。
就當我搜尋了第一遍找不到,又準備搜尋第二次的時候,一雙手拍上我的肩膀,聲音帶着些不悅:“你也知道來?我等了你三個小時。”
“我……我……剛看完……電影……要回宿舍……”我邊喘着氣邊說話,聽着他冷漠的聲音,我想跟他解釋,我才沒有準備來。
“小白妹妹,你的爆米花。”方齊這個時候急急地跑來,將兩包我還沒吃完的爆米花塞到我手裏,然後還笑眯眯道,“跟你在一起我很開心,下次再約你。”
“哦。”在凌晨的面前,我是不敢與方齊說太多話,免得他又不高興。
不過這次,凌晨發作得特別厲害,臉色一凜,面無表情地看着我:“你遲到,是因為跟他去看電影?”
“這個……”不算是吧,“還有君君。”
不過我懷疑凌晨在氣頭上,什麼都聽不進去,冷冷地丟下一句:“那你就永遠陪他看好了。”他說完轉身就走,走的時候還狠狠地撞向方齊,他難不成又喝酒了,方向感都沒有了?
我有些不開心地站在原地,方齊反倒過來安慰我:“這小子就是這個臭脾氣,你別理他。”
“嗯,從小習慣了……”我不滿地冷哼一聲,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心底處有一層深深的懊惱。
我對方齊揮了揮手道:“那再見了。”
方齊臉上的笑容擴大,跟我揮了揮手:“再見。”
君君跟我回去的時候,一直在我旁邊笑,她說:“你家的凌哥哥是個活寶。”
“寶個屁,他就是一神經病,你看到了沒有,他胡亂對我發脾氣。”
“喂,你沒看的出來他在吃醋么?”
“吃誰的醋?”我嘀咕道,“他覺得我搶了他的朋友把。”
君君哈哈大笑:“暮暮,你是白痴么,你可以再白痴一點。”
我的心思轉了轉,有一種想要尖叫的慾望:“話說回來他真的很小氣,小時候幾乎沒有孩子跟我玩,聽說跟我玩的話,凌晨會揍他。不過我也無所謂啊,因為跟凌晨一起玩也很有意思。長大了之後,他還是這般小氣。”
君君抓着我的領子搖晃:“小白痴啊,你家凌哥哥這是有多愛你啊,從小就知道對你獨佔。”
“唔……”
君君懊惱地拍自己的頭:“你不覺得這種就是狗血小言中的橋段么?你難道一點都沒有明白過來么?他喜歡你啊,喜歡到無法讓你跟別人接觸。”
我微皺眉:“君君,你說什麼?你說,凌晨喜歡我?”
“對啊。”
我以為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哈哈,你不明白啦。他怎麼會喜歡我,他一點都不喜歡我,相反地對我很不好。其實他對我做了許多很過分的事,只是因為我喜歡他,所以都才忍着而已。哦,對了,這個在寢室里不要說哦,他們會笑話我……”
君君撫着額頭:“他到底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居然惹得你般……”
我仰頭望天,太多了,多得記不得了。所以一提到凌晨這個名字,我的感覺便是一半甜蜜,一半驚嚇。
不過女孩子總是喜歡幻想,有了君君這番提示,我心裏又在暗自揣測,或許他喜歡我也說不定,若是他喜歡我的話……
幻想便是幻想,它究竟不是現實。接下去的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見到凌晨,他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反而是方齊時不時地找我去吃飯,我每次都以學習繁忙而拒絕,他的意圖過於明顯,我受不起。
我日日想着凌晨,又無機會與他接近,內心越發焦急,終於想了法子,假裝不小心給凌晨發了一條短訊,他卻沒有回我。我嘆氣,他這氣生得莫名其妙,還遙遙無期。
我總想着,如果時光倒流,那日我絕不會跟方齊去看電影,我會早早地去赴約,或許有些事會不一樣。
時光不會倒流,幸好有時候機會也不是只有一次。
過了一個月,我媽給我打電話,說是天氣冷了,跟凌家阿姨合著給我們一起郵了個包裹,裏面給我新買的衣服,還有一些零食。
包裹是郵給凌晨的,我等了好多天,也不見凌晨來找我。只好跑到教師樓去找他,教師樓與男生宿舍樓不同,可以自由出入。只是不知道凌晨住那兒,剛準備打電話過去,正好見到邵湛從樓上下來,我見到他很是開心:“邵學長,凌晨住哪兒?”
邵湛輕笑道:“三樓上去,往左第一個房間,他剛好還在。對了,他最近幾天心情不大好,你去哄哄他。”
“唔……”
我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邵學長已經笑着離開,臉上有一抹我看不懂的表情。
我來到凌晨門口敲門,敲了幾下,聽到有腳步聲接近。隱隱聽到他說著:“你怎麼剛走又回來了……”
凌晨開門見到我似乎很驚訝,涼涼地看着我:“你來幹什麼?”
我縮了縮脖子,吶吶道:“衣服……”
“你等着。”凌晨轉身取了個袋子交給我,然後就要關門,我抵着門道:“我媽說,阿姨給我買了很多甜甜圈……”
凌晨無言地看着我,我無辜地望着他,接着從旁邊的空隙里鑽了進去,一邊往裏鑽一邊哼哼着:“你不能搶走我的甜甜圈哦。”
我自己動手,蹲着身子從角落裏的大包裹里翻找東西,接着便找到了許多好吃的。甜甜圈被阿姨都封在一個盒子裏,都沒有被壓壞。我咬了一個在嘴裏,接着又搜颳了許多吃的,我一邊整理一邊含糊道:“這個我愛吃,這個也愛吃,都給我點吧。”
“不給,什麼都不給!”凌晨也蹲在我旁邊,將我手中的零食都搶了回去。
我略略失望,哼了一聲:“小氣。”
“對你幹嘛要大方。”他揚了揚眉,眉宇之間泛着孩子氣,說著將我拽起來,“帶着你的甜甜圈滾回去。”
我惱得用力往上吹去,額前的劉海都被我吹得高高的。我把着旁邊的柜子,將嘴裏的甜甜圈吃完,然後鼓足了勇氣道:“喂……你上次不是說要對我負責么?”
凌晨拉着我的手瞬間失了力氣,只是獃獃地望着我,眼眸漆黑,暗沉一片。
當凌晨說要對我負責的時候,我甩不開面子。可等到他不理我的時候,我又覺得他就這麼對我負責了也挺好的。於是今天我也打算靠這個機會過來探探口風,看他是不是還有之前的想法。
以前也都不覺得,可最近好些日子沒見到凌晨,心裏又怪想念的。
若是我們之間真的有點什麼,以後想見他便也理直氣壯一些。
我看着他這種面無表情的樣子,暗自傷心,君君果真是小言看多了,什麼佔有欲?事實上,小言裏都是騙人的,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衝動的時間已過,他早就不樂意理我了。
我乾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劉海:“算了,當我沒問過,反正,我也就是隨便問問。”
我正準備離開,凌晨卻用力地抓住我的手,接着便將我整個人擠到了角落裏。
“哎,哎,你幹嘛呢?”我想要偏過身子,他整個身子都覆上來將我圈住。我再一掙扎的時候,他居然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攫住我的唇。一股奇異的電流從我的唇開始,往周圍無限擴散、蔓延。
我懵得發慌,雙腿都要軟下去。這種感覺很難形容,麻麻的,痒痒的,撓着我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我忘記了眨眼,忘記了呼吸,凌晨——許是瘋了!
他的口中的味道清新自然,沒有半點兒酒氣,他沒醉。可他就是這般將我緊緊地按在角落裏,啃着我的唇,趁着我發懵的時候,將柔軟的舌頭推入我的口中,他的動作毫不溫柔,甚至還有些霸道。
我的心跳加速,心臟咚咚咚地在我的胸腔里跳躍,血液在血管沸騰着,一股腦地往臉上涌。我的指尖不住地發著顫,我想這種感覺只有夢中才有,這樣是真正的親吻吧。
他放開我的時候,我仍舊無法從這個事實中出來,雙腿一軟,坐在地面上,仰起頭獃獃地望着他,凌晨也低着頭看我,氣喘得很急,挺拔的鼻尖上冒着一層薄薄的汗,許久他說了一句:“這麼甜,怎麼都吃得下?”
>_<……我被羞辱了。
我蜷縮成一團,低着頭,對於凌晨這種做法沒法理解,他吻我只是因為想品嘗我的甜甜圈么。面前的陰影逐漸朝我靠近,凌晨蹲在我的面前,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腦袋:“乖,別哭。”
我倒是沒哭,只是有點悶,覺得他這種做法就像是禽獸,而現在他是一隻吃飽了饜足的禽獸,可以花時間安慰一下受了傷害的我。
他想要看我的臉,我又將臉埋得更低。我此刻的臉色充了血,不敢見他,而他就伸出手指掐着我的下巴抬起來,硬是令我朝着他,他非要看着我。
我被惹得惱了,主動地抬起頭來瞪着他,心跳在我的胸膛里劇烈地上躥下跳沒有一點慢下來的意思。
凌晨輕輕地笑着,眼中泛着淡淡繾綣的漣漪,我從來沒見過他那麼溫柔。我恍惚了一下,他的吻又落了下來。我坐着,他蹲着,他張開雙手將我密密實實地擁着。我認為他是覺得甜甜圈味道不錯,所以再嘗一次。
不過這次我的認知還是存在的,用力地將他給推開了。要吃甜甜圈自己吃好了,難道被我咬過的更好吃么?
“怎麼了,小白痴,生氣了?”他在我的耳旁低語,唇貼着我的耳廓一點一點地親吻着,我感覺到的耳朵酥麻一片,牙齒都在發著顫。
我沒敢看他,可還是在生氣:“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在生氣。”凌晨將我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前,“下次你若敢再與誰那般親近,他的下場會與方齊一樣。”
“什……”
“凌晨,凌晨,借下吹風機……”門被人打開,我從凌晨的懷裏探出去,就見到方齊打開了門,在叫喚着,接着停了下來,看到我之後很不好意思地乾笑起來,“啊,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到……”
凌晨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一臉的陰鶩,他眯着眼道:“這傢伙怎麼不長記性!”
我趁着凌晨沒動作的時候,從他的懷裏爬出來,連甜甜圈都忘記拿就要跑走。可凌晨又很快地追上來,將我堵在門口,他低頭看我:“你不是讓我給你負責么,這樣負責怎麼樣?”
我又覺得羞惱,他則拉着我進去,將一堆零食都往我的懷裏塞:“這些都給你,不生氣啊。”
我低頭看着這些食物,心想着一個吻還真值錢,剛才他還說什麼都不給我。吻了我之後什麼都要給我了。我靜靜地發著呆,想說點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凌晨拉着我坐在床上,勾着我的肩膀:“還想要什麼?”
難得地見到凌晨這樣服軟,我抿着唇,低頭比劃着零食:“你喜歡吃什麼?這個,這個,還是……這個?”
我見他沒說話,又撕了一包牛肉乾:“這個味道或許你會喜歡。”
我嚼了幾口牛肉乾,見着凌晨還是一臉詫異,直直地看着他:“你還要不要吻我?”
凌晨的唇角抽搐了半會兒,突然轉過身來一把將我按在床上:“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還是覺得這樣比較有趣?”
我嗚嗚地後退,他卻不依不饒地抓着我,低頭含着我的唇。我總覺得男女在床上親吻不是個事兒,想要往旁邊滾,他身體又覆上來。我嗚了一聲,含糊不清道:“你不是為了……要對我負責……就偏要將之前的罪落實下來吧……”
凌晨沒理我,用牙齒咬我的嘴巴,用了些力,有點疼。這個時候方齊在外面敲起門來:“請問,我可以要吹風機不,我趕時間……”
凌晨放開我,雙手撐在我的脖頸兩側,在我的上方喘着氣,他看着我的眼睛:“明白了沒有?”
我搖着頭,努力忽視臉上的滾燙:“不明白。”
凌晨垂下眼瞼,停頓三秒。接着從我身上爬了起來,從抽屜里找出吹風機,拉開一個門縫,朝外邊扔去,聲音駭人:“不用還了,下次別讓我看到你,否則我會讓你比上次還慘。”
凌晨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將自己的衣服拉好,退到一邊:“你,別過來。”
“為什麼?”凌晨臉色不好地看着我。
“我覺得吧,我會說我不明白。可我若說不明白,你肯定還要親我。這樣親下去,肯定會出事。所以啊……我覺得你還是放我回去,我自個兒想。”
凌晨陰鶩地看着我,一口回絕:“你腦子不好,我不能放任你自個兒想。”
我瞪他一眼:“上次我偷偷拉你手的時候,你為什麼要表現出那麼大的反應?”
凌晨輕咳一聲,似有些尷尬:“那時候我沒想明白。”
我撅了撅嘴:“這個理由真牽強。”
“後來,你在我面前晃久了,我也就明白了,現在就是想知道你是否依舊明白。”
我沉吟一聲,悄悄地挪到門邊,抓着機會開了門就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跑,就是覺得我不跑,在這種時候我會肯定會做錯事。其實我已經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可他非跟我這樣兜來兜去。說白了,不就是幾個字么,難道就那麼難說出口?
其實我挺不喜歡我這遇事就跑的壞習慣,不過我想若是我當時就留那兒,那些表白的話或許就出自於我的口中了。回到宿舍之後,室友都問我:“你不是去凌晨那兒拿甜甜圈了?”
我出門前,跟她們說過回來給她們分甜甜圈,我還跟她們說我家那邊烘焙的甜甜圈是最香最好吃的。
我想起甜甜圈,就想起凌晨那個霸道的吻。莫名地紅了臉,支支吾吾道:“我給忘記了。”
我正想躲回床上看書,君君卻叫住了我:“暮暮,過來一下。”
我以為她有事,可我走到她面前,她卻低頭端詳着我的唇,笑眯眯地問着我:“暮暮,你的唇又紅又腫,跟姐姐說,是被哪個野男人啃了?”
君君的叫喚讓所有的人將視線轉移到我的臉上,我害羞地將臉給捂上:“沒有野男人,從來都沒有野男人。”
“你家凌哥哥真是好,嗯~”君君尾音上調,我的臉又滾燙起來。凌晨真是混蛋,留了這樣的印記,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好。
我盯着書看了半會兒,卻是什麼都沒有看進去。凌晨給我的影響力太大,他突然的反常動作讓我恍惚了很久,甜蜜了很久,又傻笑了很久。她們都說我不正常,無葯可醫。可我覺得我非常正常,被喜歡的男孩親吻這該是有多麼幸福的事。我是個矛盾的人,剛還覺得凌晨該與我表白,這時又想着,誰表白不是一樣,只要在一起就好。
就這樣恍神了半天,方齊給我打來了電話,神神嘮嘮地地說很多話。說得斷斷續續的,我心思沒在他這,是一句都聽不懂。到後來我聽得不耐煩:“你說個重點。”
“小白妹妹,我是稀罕你沒錯,哎喲……不是,我是說你看着很順眼,就是把你當妹妹看,我沒喜歡你,你千萬別誤會。”
“你長得是驢腦袋么?你那樣色迷迷的看着我,怎麼不是喜歡我了?”
“疼……哎,小白妹妹,我只是想讓你不喜歡我。”
“我呸,你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我喜歡別人呢,幹嘛喜歡你。”
“小白妹妹,我的意思是說……”
“你別越描越黑,我跟你可沒什麼關係啊,你別亂攪和啊,凌晨好不容易跟我示愛呢。”
“嗚嗚,小白妹妹,你終於說了個好話。你再不說這句話,凌晨快要打死我了,我身體上都是傷。”
“唔……”我沒聽明白方齊是什麼意思,他似還想說什麼話,電話已經被掛掉了。
我這琢磨了許久,總覺得方齊這通電話是大有來頭,可究竟是什麼來頭,我也想不明白。下午下樓吃飯的時候,宿管阿姨叫住了我:“白暮同學,剛才有位同學給你拿了些東西來讓我轉交給你。”
我好奇地接來一看,居然都是凌晨先前沒有給我的零食還有我忘記拿走的衣服。我將它們抱在懷裏,感動慢慢散去之後是覺得凌晨沒有誠意,他本可以親手給我的,卻非要讓宿管阿姨轉交。
我挺不樂意琢磨人心,特別是凌晨這種人。他花花腸子多着事呢,心眼又小。我想來想去,覺得他喜歡我,可又覺得他沒有那麼喜歡我。不過這事我也不是太急,都這麼多年過來了,也不急於一時。
凌晨每天都給我發短訊,可是每天都跟我聊天氣。我有點兒不耐煩,天氣有什麼好聊的,要聊也是聊聊人生什麼的。
於是便經常出現了如下幾種短訊對話。
凌晨:“今天天氣冷了,多穿點衣服。”
我:“我昨天已經多穿一件了,今天再穿一件會不會顯熱?”
凌晨:“穿暖一點。”
我:“對了,以後你要生一個孩子,還是兩個。”
凌晨:“……”
後來這樣對話多了,凌晨便不再發省略號了,而是發:“你生??”
“那你能生嗎?你有子宮嗎?你有輸卵管嗎?”
“……”
再後來,凌晨說:“好吧,你生。”
我:“你覺得我跟誰生好?跟歌星生?影星生?還是跟什麼富二代?官二代?”
凌晨:“他們看不上你。”
我:“他們看不上我,是他們的損失。”
凌晨:“那我不準備損失了,我跟你生。”
我覺得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也夠曖昧了,可凌晨倒仍舊是沒有什麼動靜,仍舊是每天都要先跟我聊聊天氣,再讓我蹦躂到聊人生。我覺得這麼著也不是個事兒,因此傷神了許久。
聖誕節對於大學生來說也算是半個情人節了。那天,他終於是約了我出來。
那天的課超多,也容不得我有時間打扮。我一下了課,就急吼吼地朝着約會地點跑去。凌晨早早地到了,見到我也沒有特別高興的樣子,與往常一般,擺着張酷酷的臉。我拉着他的手,笑眯眯地問他:“你今天幹嘛約我出來?”
“今天是聖誕節。”
“那,聖誕節為什麼要約我出來?”
“吃飯。”
“那,你為什麼在聖誕節約我出來吃飯。”我終究不是個善罷甘休的。這當中好多日沒見面,就那麼隔着空間發發短訊,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有了很大的進展,可見面之後,我就覺得這感情似沒有一點兒起色呀。
凌晨繃緊着臉,低頭看着我,那唬人的眼神盯着我看了許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張開手包住我的手:“白暮,這個名字真是為你量身打造。”
“你別侮辱我名字啊。咋倆誰也好不過誰,我若是早晨生得,我也叫做白晨。你若是晚上生,你便叫做凌暮。”
凌晨的唇角抽了抽:“你跟我扯了這麼多,也改變不了你姓白的事實,小白痴。”
我瞬間無話,他說得這個事實。我想我應該告訴我爸!
凌晨見我不再反唇相譏,拖着我就往外走,走了好一會兒,似在哄我般:“今天熱鬧一些,帶着你出去玩也玩盡興一些。”
“那你今天為什麼約得是我?”
凌晨的耳朵似是紅了一圈,視線瞥到遠方:“因為,我想跟你一起。”
凌晨帶我到附近吃了飯,又到街上挑了禮物給我。除去這些時間,他的手幾乎一直拉着我的手,因為這份溫暖,很多東西我都不在乎了,人也顯得飄飄然。今天街上人很多,許多都是情侶,我地打量着他們,發現他們都是相互依偎,相互牽手。這種感覺令我覺得安心,偷偷地捏緊了凌晨的手,掌心裏冒出了汗。
凌晨送我回去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我很少跟他這樣長時間的在一起,分開的時候也十分捨不得。
我大膽地拉着他的手,鼓起勇氣道:“你今天不把話跟我說實了,你就別想回去。”
凌晨想了大半天,才抿着唇:“如果你這次期末考考得好的話,我就跟你說你想聽的話。”
“唔……”原來搞了那麼多,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沒定。
凌晨捏了捏我的臉:“你本來就不聰明,現在又不勤奮,考試掛了怎麼辦?”
“唔……”最近這段時間,我確實沒在看書,凌晨這麼一提,我才覺得心慌。
“好了,放手,不要鬧,去睡覺。”
“唔……”
凌晨又輕輕抱住我,在我臉上吻了吻:“我也不是不負責的人,你不用擔心我跑掉。”
我眨巴着眼睛看他:“萬一我期末考考不好怎麼辦?萬一我覺得我考好了,你又覺得我考不好怎麼辦?”
凌晨敲着我的腦袋,用他慣用的語氣對我說:“從明天開始,每天跟我去圖書館看書!”
“你這是在變相邀請我嗎?”
凌晨瞪我一眼:“那你自己看去。”
我甜蜜地拉着他的手,輕輕搖晃了一下:“嘿嘿,我每天都會跟你去的。”
凌晨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傍晚,我還沒吃晚飯,他就讓我去跟他學習。我假裝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在他的面前扭來扭去:“凌晨,我還沒吃過飯呢,這樣就去學習,我肯定沒心思。”
凌晨皺着眉頭打量我了小半會兒,才開口道:“如果你不吃飯就能考高分,我會考慮這個辦法的。”
我思索一會兒哼了一聲:“我不吃飯,會交白卷的,因為我會餓得暈過去。”
凌晨無語,帶我去食堂。我喜滋滋地想道:凌晨這麼早邀請我去看書,其實還是想順道與我一起把飯給吃了,他對時間還真是會細打細算。
我心裏偷樂,他這樣是不是說明他也想多跟我在一起。
跟凌晨在一起吃飯,我連胃口都特別好。我時不時地從凌晨的盤子裏夾自己喜歡的菜,偶爾將自己不喜歡的配料給他。這種事小時候發生過,不過那時只有他欺負我的份兒,我只有受氣的份。現在我認為我應該行使一個女性所擁有的權利。
凌晨雖也會因此瞪我一眼,可見着我嬉皮笑臉的樣子,也只得作罷。
吃過晚飯,凌晨去水果店裏買了一根菠蘿給我。我們一同去圖書館的路上,凌晨拿着一袋子的書,而我身無一物,只有手裏拿着一根菠蘿慢慢吃着,近幾日的菠蘿最好吃,熟透了,甜得很,吃得我心裏也喜滋滋的。
我一進了圖書館,就從旁邊的雜誌架上拿了一本民間故事,我挺愛看故事書,如這種靈神怪異,民間傳說偏偏就是我的最愛。我還沒有翻幾頁,凌晨已經將此奪了過去,放回原處,涼涼道:“你來這兒是幹什麼的?”
我理直氣壯道:“你不知道我是中文系的么,我們老師對我們得要求就是看得雜!懂不?”
凌晨哼了一聲,拿出我的書拍我的腦袋:“把專業書給我看了,否則你就不要來了,回寢室蒙頭睡大覺吧。”
“唔……”
凌晨很嚴肅地說道:“你若是不認真看書,我們這個學期以後都不要見了。”
我無語地望向他,凌晨蠻可恨。他似是很輕易地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抓住了我的弱點,他彷彿知道最近我想要多見着他。可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們現在的關係開始變得微妙,我不能任由他繼續欺負着我,鼻孔朝天哼聲道:“不見就不見啊,你別拿這個來要挾我。”
凌晨未料到我不吃他這一套,臉色有些掛不住,坐到我的身邊來,拿着只圓珠筆一下一下地打我的手心:“沒出息,你是為我而學習么?若是你這個學期掛科了,我會再次假裝不認識你。”
他的力道拿捏得不錯,一直小小的圓珠筆就將我的手掌打得我生疼。
可這個時候我完全被他說的話吸引了過去,疑惑地看着他,他靠近我的耳朵,暖暖的呼吸噴在我的耳廓上:“知道以前我為什麼不理你么,因為你學習太差了。我幫你補過習,那次你只知道傻乎乎地看着我,什麼也看不進去。我後來不敢教你了,怕你的成績變得更差。”
這是什麼怪道理啊,不過凌晨說了這話之後,我仔細一想還真有那麼回事。青春期的時候,我對於男女之間這種朦朧的感情更加敏感,又突然覺得凌晨長得好看,時時盯着他看都成一個習慣了。
我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我其實很聰明啊,你看,考到了S大!”
凌晨忽略我的話:“我曾經見過你的數學卷子,十五分,埋在家門前的小院子裏。”
我的臉紅了半邊,不願再與他貧下去:“好了好了,看書了。”
其實我們專業老師的確跟我們說過,學中文的,就是什麼書都要看。平日裏我就抓着這點不放,每日裏看小說。現在看着厚厚的一本文學史,我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畢竟這種書看起來更加乏味。我心不在焉地看了十幾頁,又抬起頭來看凌晨。凌晨低着頭在白紙上畫設計圖。
凌晨的側臉好看,認真起來的側臉更好看。
我無聊地靠近他,看看他,看看他的畫。凌晨握筆的姿勢很好看,手指骨節分明,只是手背上那道淡淡的疤痕在燈光下顯得更加明顯。我無意識地伸手觸碰,凌晨拍開我的手,用筆杆子來戳我的頭,低聲呵斥道:“你幹什麼?”
“我在看你的手……”
“什麼?”
“啊,我剛才看了十三頁。”
凌晨皺了皺眉,開始整起自己的書。我拉住他,小聲道:“你,你別走啊。”
“我提的意見是錯誤的,我們不該一起看書,你看不進去書,還影響我。”
我扯着他不放:“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看你了,我認真看書。”
凌晨嘆了一口氣,開始掰我的手,“我坐到對角去。”然後他又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你懂事些,認真看書。”
“……知道了。”
我為了不惹凌晨生氣,佯裝低頭看書,後來也到真的看了下去。我平日裏上課也不是很專心,可上課的筆記重點都一一做了,現在重新看這些筆記也理解了許多。認真做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到點了還是凌晨來叫我:“走了,回去了。”
“這麼快?”
“嗯,今天很認真。”
“有獎勵不?”
“你要什麼?”
我咧着唇笑:“跟我說說比如你喜歡我啊,很喜歡我啊,非常非常喜歡我什麼的?”
凌晨含笑望着我,表情有些無可奈何。他開始幫我整理書,然後拉着我的手出去。我跟在他身後,堆着一臉的笑,他現在還處於害羞時期,不會跟我說那些話吧。其實我還是有許多的話要問,比如他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有感覺的,是因為他本身,還是因為其他,再比如,他為何會對我有感覺,那他對我的有感覺,是哥哥對妹妹的,還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
凌晨送到到女生宿舍樓下,看着我樂呵呵的樣子,重重地捏我的臉:“嚴肅一點,別老嬉皮笑臉的。”
我假裝繃緊了臉:“那這樣么,你喜歡我這樣子么?”
凌晨溫熱的手掌覆在我臉上:“再這樣,明天你別跟我去看書。”
“那不行。”
“那你好好看,周末我考考你。”
“哎呀,放心啦。我數學不好,不代表我文學不好啊。我解題是不清晰,可是讓我死記硬背我還是會得。”
“嗯,好,那再見。”
“再見!”我往前走去,走了半晌又轉身看他,他還站在原地望着我,站姿挺拔。我對上他的眼睛,微微一笑。其實跟我發短訊的凌晨與站在我面前的凌晨,是兩個人吧,總感覺前者要奔放許多。
不過不管如何,近日的他比以前的他是要好許多,至少會看着我。我甜蜜蜜地想着,若是我這次考試考得不錯,他是不是會真的與我說我想聽的那些話。回到寢室之後,我梳洗完,又上床開始看書。君君睡在我對面,我做什麼,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笑着問我:“你被你家凌哥哥打擊了還是怎麼的,我第一次見你這麼認真地學習。”
我拿書本蓋住臉:“他以愛情脅迫我學習,我能不答應么?”
“嘖嘖嘖……”她們三人皆發出這種聲音,“愛情還有這作用。”
“你們再幫我想想,我若是考得好,能跟他提什麼條件。”
唐小諾站起來:“暮暮,上次那次小考,你考得很差呀。”
“你,打擊我……”我懊惱地不再說話,我連前提條件都沒有做好,就想着好結果,實在是有點妄想天開。
在凌晨日日的威逼利誘下,我戒掉了小說,戒掉了睡懶覺,複習有所小成。凌晨也總是想法子考我,一旦我考不出來,他就用筆來打我的掌心,我長記性之後也就更努力看書。
到了考試前的前一天,我發現我對明天要考試的內容還是十分有把握的。所以我並沒有如往年那般臨時抱佛腳,通宵熬夜看書,而是跟凌晨去學校附近吃火鍋。
基本上都是凌晨在燙,接着調料,而我吃着現成的。我吃得快,不一會兒就吃不下,坐在一旁看凌晨吃。凌晨拿了幾個冬棗用紙巾擦乾淨遞給我:“吃幾個助消化。”
火鍋店裏人很多,暖烘烘的,我吃得多,額頭冒着汗,也有點犯困。凌晨從包里把我的書取出來遞給我:“抽空再看會兒。”
我有些不樂意地接了書,嘟噥了幾聲。凌晨夾了片牛肉喂我嘴裏:“看會兒書,消化得更快,還有很多好吃的沒下。”
這裏這麼喧雜,鼻尖瀰漫著火鍋的香氣,我也看不認真,只是走馬觀花般地亂看。此刻我心裏跳出一個想法,萬一以後有了孩子,凌晨定然是對他很嚴格的,到時候我是跟着唱白臉,還是唱紅臉呢。
“游神什麼呢?”凌晨伸手敲了敲我的腦袋,見我回過神來,又指向我書上的筆記:“你這字寫得比小學生還難看。”
“討厭!”
“明天考試寫得端正些。”
我抬眼看他,他就知道對我說教,凌晨見我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怪不得不給我寫情書,原來是拿不出手。”
他這是什麼表情啊,真想咬他一口,把他臉上那譏笑給咬下來。我繼續一邊看書,一邊胡思亂想,凌晨坐在對邊,時不時地燙熟肉片或者其他東西塞我的口裏。吃到最後,我是一點東西也吃不下了,才要打道回府。出了火鍋店的門,我懶洋洋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拿眼睛瞟着他:“我走不動了,你要不要背我回去?”
凌晨涼涼地看我一眼:“有手有腳的,就不要麻煩別人。”
我扁着嘴:“你是別人嗎,是別人嗎,是別人嗎?小氣鬼!”
凌晨眯着眼睛重重地捏我的臉:“對你太好了是吧,無法無天了?”
“你哪兒對我好了?”我哼了一聲,“也不害臊,你怎麼能張口而出你對我好了呢?”
凌晨被我堵得說不出話來,快步走在前頭不理我。我哀怨地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扯住他外套的后擺,我們現在的關係算得上挺親密吧,連開個玩笑都不行么,還老跟我甩臉色。
凌晨走了好半會兒才轉身看我,他比我高出一大截,居高臨下看我還非要帶點兒斜視,看得我怪害怕的,我的心都猛跳起來。他靠得我越靠越近,隨後伸出手來輕佻地捏着我的下巴:“怎樣才叫做對你好?”
我呼吸一滯,結結巴巴道:“對,對我好……就是,不凶我,請我吃好吃的,每天都對我噓寒問暖啊,然後不逼我看書……”
凌晨半握着的手就朝着我的腦袋招呼下來:“對你太驕縱了,是害你。”
我捂住被他敲打的地方,委屈地看着他:“那你就是不對我好!”
“那這樣可以不可以?”凌晨捧住我的臉,然後就親了過來。他的唇貼着我的唇,氣息曖昧地交織在一起。這裏人來人往的,我臉皮薄,生怕被人看見,不停地去推他。
“不聽話……”凌晨的鼻尖哼出低低的聲音,親昵地咬了我一口,“這樣算不算對你好?”
“不算。”我使勁搖着頭,“你分明就是色心上涌。”
凌晨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我的腦袋:“小白痴,小笨蛋,明天好好考試,考完試帶你去吃好吃的。”
“嗯。”
考試的這幾天,凌晨幾乎都與我在一起。我一考完試,他就帶我去一個包廂吃東西,然後監督着我看書,看累了他就點些點心給我。凌晨除去逼我看書的時候對我凶了一些,其他時候還是很好的,算是有點小溫柔。
我考試結束,凌晨還有幾門,所以我就在學校里等他。一個人在宿舍里獃著無聊,就跑到凌晨的宿捨去找他。
邵湛學長很是懂事,每次見到我來,都會自動出走,將空間讓給我們。我剛開始是坐在凌晨旁邊偷偷打量着他,只是我還沒有打量多久,凌晨轉身憤憤看我,他將手掌覆在我的眼睛上:“你別看我行不行,我看不進去書!”
“為什麼?”
“煩。”
我聽着他不耐煩的聲音,有些心涼,拍開他的手,有些生氣地瞪着他:“你什麼意思,這麼快就覺得我煩了么?我好心在這裏等你……我回家好了。”
我轉身就要走,他卻從身後將我拽住:“白痴,你幹什麼?”
“你才白痴呢!”
凌晨低笑一聲,好言勸我:“不是你煩,是你這般花痴的眼神煩。你在旁邊看着我,我都沒有法子專心看書。這樣好不好,你坐到我身後的床上去,我把PSP借給你玩。”
“哼。”
“等我考完試,我就讓你盯着我看,啊?”
“……好吧。”我想着凌晨課業繁忙,因為我的原因讓他看不進去書也確實是會煩躁。我坐在他的床上玩PSP,心裏又隱隱地興奮起來,凌晨以前哪兒願意我碰他東西,連電腦都不行。我玩得累了,獃獃地看着凌晨的背影,眼睛慢慢就闔上了。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黑了。我發現我睡了很久,身上不知什麼時候還蓋着凌晨的被子。我膩在暖呼呼的被窩裏不想起來,凌晨彷彿心有感應一般轉身問我:“醒了?”
“嗯。”
“起床去吃飯。”
“凌晨。”我低低地叫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晚上住這兒行不行?”
凌晨想也沒想地拒絕我:“不行。”
“我寢室沒有空調,很冷。”
“那也不行。”
“我為了等你,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害怕不敢睡。”
凌晨怔了怔:“那你讓邵湛睡哪兒?”
“這個……我把他給忘記了。”我低着頭,臉是紅了半邊,我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的,他倒是這麼快把我給拒絕了,好歹也遲疑一下吧。我記得小時候家裏還沒有裝暖氣而他家裝了,那時候問他能不能住他家,他都是很義氣地說好,想必是他越長大,就越小氣了。
凌晨開始收拾書:“這樣吧,我們到外面去開個房間。”
我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開……房……你,你別亂來啊!”
凌晨頭也沒回,故作正經地說著話,可似耳朵也紅了半圈,:“你別想歪了,我明天還要考試呢。既然你不想就算了。”
“哦,那,那還是去開房吧。”我心裏默念了一下,純潔的開房,純睡覺呀。
凌晨帶着書出去,正巧碰上剛回宿舍的邵湛,凌晨說:“我晚上不回來了。”
邵湛有一秒鐘的錯愕,看了看凌晨,又看了看我,隨即輕笑道:“好,我明白。”
我脫口而出:“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凌晨摟住我的肩膀離開,沒有讓我繼續解釋下去,我嘀咕道:“這樣子會讓別人誤會的。”
“誤會就誤會,你我不誤會就好。”
“呃……”
我們吃了晚飯,在學校不遠處的賓館開了一個房間,標準間,兩張床。晚上的相處模式跟白天差不多,我在床上玩PSP,凌晨在床上看書。我玩着玩着爬到他的床邊,膩在他的身旁:“凌晨,你天天都在看書,偶爾不看不行么?”
凌晨用腳踹我:“去干自己的,我還要考試呢,考完了跟你玩。”
“這麼認真我會有壓力的。”
“小白痴,滾過去。”
我知道凌晨色厲內荏,抱着他的手臂無辜地看着他。凌晨被我看得不好意思,把頭轉回去,假意看書。我笑嘻嘻地枕在他的肩上,軟聲道:“就靠一下下么,等一會兒真的不煩你了。”
凌晨繼續低頭看書,偶爾會用筆在書上寫幾個字。我的視線落在他右手背上的那道疤,愧疚感油然而生,脫口而出:“凌晨,對不起。”
“嗯?”
“我不是故意的。”我把臉埋在他的脖子裏,“你為了我打架,我誤傷了你卻逃了。”
“還記得?”凌晨勾着我的臉,詫異地看着我。
我點了點頭,面頰灼燒起來,壓低聲音:“我跟他們為了小事起了爭執,招你幫我打架,我拿着竹條本想幫你的,卻沒想到把你的手刮傷了。”
凌晨的臉上露出些孩子氣:“縫了幾針呢,特疼。”
“我那時人小,不懂事,看到你流血了,我就嚇怕了,你別記恨我好不好?”我跟凌晨小時候的恩怨太多了,可這事讓我記憶猶新。我避開他的眼神,“我那天怕得幾乎不敢回家……後來又逃到南京舅公家去了,直至暑假結束回來,你也沒告發我,不過你再也沒怎麼理我了。”
凌晨沉默半晌:“我跟我媽媽說是小東割傷我的手,沒供出你。”
“啊?”
“我的手傷得很重,沒人聽小東辯解。”凌晨淡淡地笑了起來,眼睛落在某個點上,似陷入了沉思,“後來我們就不怎麼玩一起了。”
“唔……”凌晨這麼一說,好像就是這麼回事。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心理,緊緊地圈住凌晨的脖子,“凌晨,你那時是不是惱我?”
凌晨拿着筆戳我的額頭:“當然惱,傷口很深,肉都翻出來了,我嚇得不會說話了。而你居然逃得無影無蹤,我那是就想,以後都不理你。”
我見凌晨一臉憤怒,又貼了過去,拿臉貼他的臉:“都過去了過去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幹這麼沒品的事,所以……”
“快點滾回去,你攪得我心煩意亂地沒法學習!”
我被他吼得爬回自己的床,心想這時候還是不要惹他的好,誰讓我自己沒事翻舊賬呢,不過講出來就舒服多了。我拿着他的PSP繼續玩着遊戲,玩到無聊,又開了電視靜音看。白天已經睡過覺,晚上根本不想睡。我就躺在被子裏,偷偷地盯着凌晨看。
凌晨長得好,百看不厭。
凌晨突然放下書,瞪我:“快點睡。”
“我明天還來這兒睡好嗎?”
他沒好氣道:“好。”
“那後天也在這兒睡?”
“後天下午回家了。”
“對了,我考試考得不錯呢,你要不要跟我說一些我想聽的話?”
凌晨熄了燈,黑暗中他伸手過來摸了摸我的臉:“小白痴,晚安。”
凌晨暖呼呼的手在我臉上摸了幾下,我當下就獃滯了。黑暗中的我,瞪着眼睛,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他這話說得我不愛聽啊,我要聽得不是這個。我叫了凌晨幾聲,他卻不應我,我不甘心再叫他的時候,他卻咕噥了一聲:“快睡,我明天要考試。”
本着不打擾他的考試的原則,我只好乖乖睡覺,可心裏卻憋成內傷。他是真覺得我智商不好,所以老糊弄我么?
可事實上我的情商應該挺高吧,至少比他要高一些。
我睡得遲,第二天起床得也遲,醒來的時候凌晨已經不在了。我躺在被窩裏不樂意起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凌晨回來時,提着個兩個飯盒。他站在我的床頭看我:“都幾點了,我考試都考好了,你還不起床?”
我打了個呵欠:“起床也沒事幹。”
凌晨隔着被子拍我:“怎麼懶成這樣?我給你帶了飯,快點起床吃,否則要涼了。”
“我不!你欺騙我感情,說話不算數!”一句晚安就將我打發了,想起來就不開心,我翻了一個身讓自己趴在被子裏。
凌晨不理會我的耍賴,直接掀了我的被子,沉聲道:“起也得起,不起也得起。”
“你耍流氓!”我慌忙拉來旁邊的大衣蓋住自己,鎮定之後才反應過來幸好還穿着保暖內衣,否則豈不是被看光了。
凌晨撇了撇嘴,把臉轉了過去:“就你這一發育不良的小身板有什麼好看的,小時候還是非脫光了跑來跟我洗澡?”
我特委屈地看着他的後腦勺,一邊穿衣服一邊偷偷打量自己,胸前這倆傢伙發育得挺好的呀。至於小時候脫光了跟他洗澡這事兒,根本不是這樣的,因為我不小心掉到了坑裏,不敢回家,就偷偷跑到他家裏洗澡。可沒想到他也在廁所里,就那麼跟他碰上了。
再說了,小時候對男女區別的意識模糊,沒有辨別能力。
凌晨買的飯很符合我的口味,飯打得也多。吃飽了飯,我仍舊是沒事幹,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是真讓我從現在開始呆到明天等你考試完吧?”
凌晨慢慢地咀嚼着飯粒:“你愛呆不呆。”
“靠!”我忍不住罵他,他這是什麼態度啊。
等到他吃晚飯開始看書,我實在無聊,就真的在他旁邊開始騷擾他。我坐到他的身邊摟着他的脖子不住地搖晃着:“哥哥呀哥哥呀,我很無聊很無聊來着,你跟我說話,跟我說話,跟我說話……”
凌晨被我鬧得不耐煩,將書扔到一邊,把我整個人按住,兇巴巴地吼我:“你幹什麼?!”
我的臉被悶到了枕頭裏,不想說話,太凶了,不好玩!
“好吧,你說你要聽什麼?”
莫名地我的臉紅了一圈,悶悶地發出聲音:“就是……就是那種……”
“哪種?”
“情話么,男人不應該都會說的嗎?”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噗!”我快要噴了,把頭從枕頭裏抬起來,驚訝地望着他:“你怎麼怎麼怎麼……男版唐小諾!”
“我拿了邵湛的情書看的,這句不喜歡啊,我再換個。”凌晨一本正經地說著,眼睛一眨,又換了一句詩,“情依依心也依依,願君能曉心中意。夢依依魂也依依,相思末了再相思……”
我笑得在床上打滾,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我說:“凌晨你真逗。”
凌晨伸過腳來,輕輕地踢我的肚子,板著臉:“好了,你想聽得我都說給你聽了,你是中文系的,也別跟我說聽不懂,別鬧了,自己去玩去。”
我又坐起來,拒絕他的情詩:“我聽得懂沒用啊,你沒有誠意。”
“那你又想怎麼樣?”凌晨斜了我一眼,幸好他臉上沒有不耐煩。我跪坐在他的腳邊,將雙手搭在他的膝蓋上,想了許久:“我確實不能怎麼樣,我去買個木瓜給你吧。最近的木瓜還是挺甜的。”
“那我先說好,我可沒有準備什麼美玉給你。”
“哦。”
凌晨將我抓過去,在我的臉頰兩側都親了幾下:“這個倒是可以隨時給你。”
我樂呵呵地看着他笑,覺得不好意思,穿好鞋子跑出門去,到附近的水果店裏挑選水果。想了想下午空得很,又去遠一些的超市買了些零食。買零食的時候不巧碰到出來覓食的方齊,他看到我就跟看到鬼似的轉身就走。我狐疑地跟上他,拍着他的肩膀:“喂,你幹嘛呢?見鬼了啊?”
方齊用雙手護着身體往後退,一臉驚恐地看着我:“你,你別靠近我。”
“呃……”
“你家那醋罈子要是翻了,那味道酸得可難聞死了。濃度太高,或許還會酸得讓我中毒呢。”
“我……”
“好了,求求你離開我遠一點,否則‘凌恐怖’會想辦法弄死我的。”
我嘿嘿嘿地笑起來:“原來他這麼在乎我的呀。”我得意地上前拍拍方齊的肩膀,“我會記得你的好的,我等會回去跟凌晨說。”
方齊帶着哭臉:“你就非要跟我過不去么?我也沒怎麼招惹你啊?我起先就覺得好玩逗逗你而已。”
“哦,我跟凌晨說,你試圖逗逗我!”
方齊指着我的指尖都是在發著顫,那張漂亮的臉帶着泫然欲泣的神色。我總覺得他這個樣子更娘了,不由哈哈大笑,他則捂臉飛奔走。
我帶着許多好吃的回到賓館,凌晨還在看書。我拿切好的木瓜遞給凌晨,凌晨咬了一口舉到我的面前:“你多吃些,有助於發育。”
“滾!”我憤怒地看着他,不自覺地挺起胸脯,“我很有料的!”
凌晨看沒再說話,也沒再看我,神色有幾分不自然,許是沒有想到我在這個話題上也會頂撞他。
不過我也總不能遷就他就是。
我坐在他的旁邊吃着東西,零食的末末吃了一床。凌晨看書看得累了,瞧着我的傑作,胡亂地揉着我的腦袋:“舔乾淨!”
“不樂意。”我滿不在乎地瞪了回去,“我都這麼無聊地陪着你了,你怎麼還能提出那麼多要求呢?”
“那我老吻你了,你怎麼還能老裝着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我撇着嘴:“那你好歹說說我們倆現在是什麼關係,如果說是朋友,也太曖昧了吧,如果說是戀人吧,又不像……”
“你以為我對着個朋友就能隨隨便便親下嘴么?”
“來來,有進步,再來句……”
凌晨伸出手來將我摟住,整個身子都朝我靠來,唇貼着我的耳朵慢慢地輕吻:“白痴,你想要跟我練習接吻么?”
“唔……”我一直執着着想從凌晨的口中聽到甜蜜的情話,其實也就是想知道他那麼冷酷的人能夠說出什麼火熱的話語來。可似乎這種話也是很直白的,還,很勁爆,特讓我臉紅。
然後,我的答案還沒有說出來,他就已經替我回答了:“不過我想一想,這種時間這種地點,總是不合適的,對不對?”
“呃……”
“未來有的是時間,好了,你滾回你的床上去,別過來煩我了。”他方才溫柔的神色又消失了,語氣又凶了起來,臉上倒有一抹可以的紅暈。我這時候有些明白了,他是不是每次臉紅的時候,為了掩飾自己沒有害羞都會對我凶,他微坐起來,將我抱住扔到了另外一張床上。我趴在床上許久都動彈不得,我想,凌晨定是太害羞了。
後來為了不打擾凌晨,我又逼迫自己睡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我又睡不着了,拿着手機上網寫心情日誌。我不知道我算不算跟凌晨在談戀愛,可我感覺我在坐凌霄飛車一般,總是又刺激又害怕又開心。
安全感這種東西,很虛無,對女孩子來說,特別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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