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哭嗎
杜鵬
(一)
“你今天去哪了?為什麼沒有去參加家長會?”小雪塗著血紅色的指甲油,沒好氣的問剛進門,就帶進來一身煙味的母親。
“什麼家長會,你跟我說過么?不記得了。”母親沒有絲毫的愧疚,抻着腰扭着脖子,看上去很累。丟出一句話就往廚房裏走。
“那你今天上午十點鐘的時候在幹什麼!”小雪的聲音帶着很重的怒氣,直接摔了手裏的指甲油,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你這麼做對得起爸爸嗎?他可是為了救你才進監獄的!”
“你監視我?”母親並沒有想像中吃驚,“嬉皮笑臉”的從廚房退了出來,“你一個小丫頭不懂大人的事情就不要瞎摻合了。等你大了就懂了,說說想吃點什麼,媽媽給你做,丫頭…”
已經氣得跟個皮球一樣的小雪狠狠的咬着嘴唇,初現豐盈的身形喘息的跌宕起伏。她沒有回話,抓起椅背上的背包奪門而去…
血紅的指甲和性感的衣裙在濃墨重彩的燈火琉璃間讓她看上去更像一個應召女郎。
蘊透汽車尾氣的微風冉冉撥弄着她的長發,白皙清秀的臉頰看上去很美,她昂着頭走到一處公交站點停下。
今晚她要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聚會。雖然對那個男孩傾心已久,可是她的自知之明告訴她,所有的幻想都是永遠不可能發生的。
今晚的聚會是那位白馬王子的眾多粉絲集資為他慶生而操辦的,小雪不過是其中一員罷了,沒有什麼稀奇。
上了公交車,小雪的心似乎要飛了起來,可是總也飛不高。為了籌辦這次聚會,她特意請了兩天假,今天是第一天,請明天,是因為她料定今晚一定會是徹夜狂歡,應該還會酩酊大醉,那麼明天就用來肆無忌憚的睡大覺,和細細回味今天這個美妙的夜晚。
可是上午她和一群小夥伴在某大型商場採購時卻發現了母親和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
今天學校里確實有家長會,她心知肚明母親是不可能參加的,因為她從來沒有去過,所以才敢請假。
可惜,當自己一路跟隨他們進到試衣間,聽到了那麼噁心的聲音之後,美好的心情驟然間破碎了。
她實在無法想像如果父親知道了這件事情會是什麼反應,更想不透父親當初到底看上母親哪一點。
在她的印象里,母親的每一天都是在牌桌上度過的,抽煙喝酒熬夜說髒話,沒有一點作為一個母親的影子。
公交車停住了,小雪走到一家超豪華的賓館門前停住腳。她攏了攏頭髮,又特意把衣裙整了一下,斜斜的露出芳肩,讓乳溝也若隱若現,對着小鏡子補了一下唇彩,很調皮的撅撅嘴。然後重拾好心情,拓步邁了出去…
(二)
高曉群便是她的白馬王子,看着自己和群粉們佈置的會場她心滿意足。雖然那些群粉的穿着比她更大膽,可是她覺得,曉群應該更喜歡自己這樣矜持一點的姑娘。
參加聚會的人很多,小雪並沒有奢望過能與曉群纏綿悱惻,哪怕能與她合唱一曲,或者就算能一起合個影,她也覺得自己付出這些值了。
曉群的出現瞬時間攪動了人群,小雪為了保持自己的玉女形象並沒有一擁而上,同樣也被擠到了後邊。
她急的直跳腳,仰着頭看着自己的“男人”被一群一群虎狼一樣的瘋婆娘簇擁着,環抱着,一點一點離自己遠去,直到徹底淹沒在汪洋的群粉的海洋里…
這個夜晚她確實想喝個不省人事,因為活動都快接近尾聲了,自己和曉群別說是合個影,就連一個目光直視的機會都沒有。
她有過一陣懊悔,懊悔自己的形象還不夠耀眼,懊悔自己偏偏要去保持什麼玉女形象…
正喝着悶酒,坐過來一個帥氣的男生,拿着一部光燦燦的手機細細打量。
再這麼矜持下去,自己的那些錢白花了不說,就連白天累得腰酸背痛的活兒也白乾了。小雪壯着膽子往男生那裏挪了挪,羞澀的問,“你在看什麼呢?”
“我女朋友的照片。”帥哥答道,並將黑黑的手機屏幕呈現在小雪面前。
光澤黑亮的屏幕上映着小雪粉嫩驕人的臉龐,讓人忍不住想立馬衝上去那個的衝動。
小雪的心裏發慌,她微微垂下頭整了一下自己的領口,嬌羞的回道,“你可真幽默,想追我就直說唄,幹嘛這麼逗人家,好羞羞的。”
帥哥眉頭一皺,微揚的嘴角擠出來圓潤的酒窩。
“噢,不好意思,黑屏了。”
小雪真是悔不當初,臉腮比這大紅色的衣裙都要艷。可煞時又變成慘白。
屏幕上的內容她太熟悉了,那是一份賬單,是今天所有費用的總和,當看到最後的數字時,她有些癲狂。慌不擇口的問道,“不是已經付過費用了嗎?為什麼還要交這麼多!”
“那你今晚玩的高興嗎?”帥哥的臉此時看起來有些噁心。
小雪忙搖頭,可看似已經無關緊要了。帥哥繼續說道,“可是咱們曉群還沒有盡興,為了款待大家又增加了一些內容,所以費用自然要有所變化的。沒事,大家是均攤的,而且也不是說非要今天就收齊,可以等兩天的…”
帥哥說完就開始找尋下一個目標,根本沒有在乎小雪的失落。
這一夜對小雪來說是痛苦的。原本湊份子的錢已經包括借款了,可這新增加的數目卻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承擔能力,難道要開口跟母親要麼?
小雪根本沒有細想就搖頭,先拋開出門前和母親的爭吵不說,就算是母親肯給錢也絕不會到達這個數額。小雪突然覺得自己這錢花得很不值。
就在她想偷偷溜走的時候,高曉群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剛才所有的懊惱像一根絲線一般從她的腦袋裏抽走了。她熱情的上前打了個招呼。
曉群有些醉意,一把摟過小雪,舉起她的手機,咔咔來了幾張極為親昵的照片…
(三)
幾天之後的心情還是蠻好的,可畢竟好景不長,小雪最不願意考慮的事情還是熱情主動的找上門,大家來逼債了。
相比兩天前的第一次,這次來的人裏面有些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但她們卻同時出現在教學樓的天台。
最讓小雪感到害怕的卻是那天晚上遇見的那位帥哥。他不由分說,起手就是一巴掌,把小雪重重的扇倒在地。
“幹嘛打我!”小雪迅速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怒目圓睜着那位帥哥。
帥哥:“記性還挺差么,那大家幫助她恢復一下記憶吧。”
小雪哪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連個告饒的聲音還沒有飄出來,一陣小拳頭已經讓她招架不起。
她頓時懦弱了,更準確點講應該是無助了,因為蜂擁而上的這些人當中還有自己的同班同學。
然而這種攻擊並沒有因為小雪的倒地而終止,各種花式的侵犯接踵而至,直到打得她連招架的力氣也沒有。
“草,沒錢還TM跟個人似的瞎起鬨,說,什麼時候把錢還上!”帥哥玩着手機,對於眼前的這一幕似乎早已見怪不怪。
“我是真得沒有錢了,我…”
小雪的哀求只換來了一記重踹。而且那隻腳還極為厭惡校服的骯髒,又直接在小雪的身上蹭了蹭。
“別給老子說這麼多廢話,再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到時候拿不出錢來,哼哼,我想你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麼…”帥哥冷笑兩聲,踮着動感的韻律走到了不遠的地方,“好啦,開始吧。”
小雪驚愕的一瞥,只看見那位帥哥正端着手機做好了拍照的準備。
“啊!”
“啪!”
兩個聲音離得如此之近,讓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緊接着,已經完全明白接下來到底要發生什麼的小雪嗚嗚的哽咽了幾聲,緊隨其後的同樣是響徹雲霄的啪啪啪啪!
在這裏,不允許你哭。
一眾人等嬉笑顏開的散去了,天台上只剩下那位帥哥和不忍直視的小雪。
“你還要幹什麼…”小雪無力的哀求,她像一個乞丐趴在地上,“無恥”的要求渾厚的大地施捨給自己做為一個人最卑賤的憐憫,那就是遮擋她那剛剛發育的身體。
“沒有錢可以掙嗎?這麼可愛的一位姑娘怎麼可能沒人捨得花錢呢?”帥哥輕撫着小雪凌亂的頭髮,萬般慈愛讓人不敢相信他剛才的所作所為,“打這個電話吧,別說我沒有幫你。”
天陰了下來,烏雲遮住了原本暖烘烘的太陽,在陰風吹過的寒意中,小雪捏起了那張被帥哥用唾沫粘在自己臉上的名片…
(四)
對於這張名片,小雪之前收到不少,不過都扔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用到這上面的電話。可是今天,已無退路的她卻像抓到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肯放手。
按照電話里的交待,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拿着剛剛辦下來不久的身份證各種姿勢的擺拍。
家裏是安靜的,同時也是雜亂的,可小雪已經感覺不到眼前的一切是那樣的骯髒,盡心儘力的完成着自己的“作業”。
照片和視頻發出去一天不到,她夢寐以求的貸款下來了。錢打在了自己人生中辦理的第一張銀行卡里。
她興奮的把錢全部取了出來死死的攥在手裏,又怕被別人搶走,只好用一件外套擋在手上。
到了帥哥約見的賓館,她環顧四周,用秀美的長發把自己的臉擋了個嚴實,這才敲門進到了房間。
昏暗的房間裏不僅煙氣瀰漫,更有讓她不堪入目的一對男女赤裸着身體,他們毫無顧忌的像看一個怪物一般盯着呆立於門口的小雪。
小雪已經認出那個裸體的男人就是那位帥哥,她怯怯的往前挪了幾步,歪着身子把錢遞了上去。
她的心臟跳得劇烈,甚至讓她趕到血管都要漲開了。
帥哥叼着煙拿着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斜視着她,“要不要一起玩玩?我這裏什麼都有,保證讓你舒服的醉生夢死,要不?我可以免費的。”
小雪低着頭,長長的秀髮遮住了她整個臉龐,她感到腳心都在發燙。
“哈哈…”帥哥狂笑幾聲,把手裏的錢揚到了空中…
小雪已經忘記自己到底是怎麼出來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的家。只是在母親驚愕的一聲:“草,你TN的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的叫囂中醒了過來。
她瞪大了眼睛期待着母親的憤怒更甚是破門而入或是劈頭蓋臉的打她一頓,然而這一切並沒有發生。
她只聽到母親和她的情人叨叨一些不堪入耳的話。
她哭了,抽涕聲不久便被認定為一種噪音,緊跟着又是母親的咆哮:“閉嘴!哭什麼哭?你爹都關了好幾年了,我能這麼一直守活寡嗎?喪門星,和你那個窩囊廢的狗爹一個德行!”
這一句罵讓小雪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雖然父親因為故意傷害被判入獄,可父親當時卻是為了保護母親才出手傷人的,而現如今…
小雪強忍住眼眶裏還在打轉的淚水,又點上了一支煙。她想去看看父親,哪怕是不能給他帶什麼東西,只是看上兩眼,叫一聲爸,心裏都能夠好受些。
然而她去監獄依然需要錢,總得有路費吧。
小雪搓搓臉,在手心裏把煙摁滅。這一些對她來說還有些遙遠。要還上“裸貸”的錢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百分之二十的利息,就已經讓她望而生畏了,更何況是本金呢?小雪想着想着便笑了。她不是自嘲,而是自卑。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認了吧。就算自己還不上又能怎樣?無非是公佈自己的裸照唄,況且那些照片和視頻現在又不是只有一個人有。
假如事實真像她這麼想,應該還算是好的,然而她收到的卻是死亡的威脅。就在還款逾期的第三天,她家的門上被塗了紅漆,門縫裏也被塞進了一個信封,不用多說,那裏面裝的肯定是小雪的裸照。
小雪根本沒有毀掉,而是一張一張拿在手裏細細端詳,她在考量自己的手機像素到底能不能將她傲人的肌體展現的淋漓盡致。
母親很晚才回家,搖曳着昏暗燈光的走廊里她似乎看到了什麼,又在鄰居家中喋喋不休的議論聲才發現自己“中大招”。
門鎖響了一聲,旋即安靜下來,母親逃走了。小雪靜靜的感受着那希望與絕望的心情。
推開自己的房門,突然覺得家裏的氣息清新了許多。於是她開始收拾房間,並在一切妥當之後,給自己做了一份愛心晚餐。
皎潔的月光灑進屋裏,讓整個空間顯得很聖潔。冉冉的燭光里,小雪再次撥通了那張已經被自己夾在錢包隔層里收藏的完好如初的名片上的電話…
(五)
小雪開出的價碼不低,對方還是欣然接受。因為小雪的後綴是,“我是處女,所以你懂的。”
……
“說的這些都懂了么?”一個中年男人磁性的聲音。
“懂了,那我提出的條件呢?”小雪像一個資深的談判人和對方討價還價。
“客人的滿意度決定一切,如果不滿意…”對方的聲音有些質疑。
“不滿意,你就再給我一些錢,我可以去修復一下。接第二單。”小雪果斷的掛斷了電話,走進了一間賓館套房。進門前,她特意攏了一下頭髮,衝著走廊里的監視器展現了只屬於少女的微笑。
她一絲不掛的出現在鬆軟大床的一側,等待着自己生命中第一個男人。她告訴自己禁止想像,哪怕待會兒出來的是一頭豬。
浴室的門打開了,一個半禿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小雪陡然間就驚呆了。眼前的這個人她居然認識。
姜紅旗,校教導主任,下任校長的熱門人選,被眾人擁贊為聰明絕頂的他,赤條條的站在小雪的對面,沒有任何迴避,因為他現在是客人。
小雪的心頭一緊,緊跟着便被摁倒在床。痛感燃遍了全身,又一股腦兒的撞進心裏。身體的抖動和癲狂的抽搐終結了她所有臆想的美好。她原本以為至少會是一位像帥哥那讓的“客人”,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姜紅旗突然停了下來,這讓小雪難掩的緊張起來。
是他認出了自己?不會,平日裏除了校方的重大活動會出現他的身影之外根本看不到他,他不可能認識自己。
那會是什麼?小雪的身體開始發抖,未知的恐懼讓她體會到了什麼是害怕,這次是真得怕了,腦海中無數個變態的畫面猶如一列疾馳的火車霎時間呼嘯而過。
姜紅旗將手伸向自己的衣兜,取出兩張透着清香,折的方正的紙巾遞給小雪。
為什麼是紙巾?小雪蒙圈了,難道這也能玩出什麼花樣?她顫顫巍巍的接了過去。
“擦了。”
小雪光溜溜的身體一抖,因為這聲音是那樣的富有磁性,她突然感覺靈魂都被吸了過去。
紙巾散發著清新的氣息,瞬間浸透了小雪的身體,這讓她感覺到一絲絲的溫暖。
“啪!”這聲音太脆了,像清幽的山谷里陡然間折斷一截新木。然而事實是,姜紅旗粗大的手掌,板斧一般扇在了小雪單薄的臉上。
“哭什麼哭!給你紙巾是讓你擦淚的嗎!真TMD的讓老子掃興。”小雪還沒有反應過來,姜紅旗已經攥住了她的頭髮,直接從床頭拖到床尾,“快點,給我舔乾淨!”
“老…”小雪生硬的咽下了竄到嘴邊的話,還是像狗一樣爬下床,跪到了姜紅旗的膝前…
最後的最後,姜紅旗衣冠楚楚的呈現在一絲不掛的小雪面前,深情的吻了她的雙唇,然後將幾張鈔票放到了桌子上。
臨出門前,他還不忘叮囑,捎帶着感嘆了一句,“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爹媽把你生在窮山溝里,城裏像你這麼大的孩子…唉,作孽啊…”
(六)
多麼大的諷刺。
小雪收好錢,撥出了那個已經算是熟悉的號碼。
“想得美!這傢伙給的錢也只剛夠本金,這幾天的利息還沒算呢。”
電話里傳出的聲音徹底涼透了小雪的心,更澆滅了幾個小時前童真的幻想。和放高利貸的人談信用,談仁義道德,純粹就是扯淡。
她又坐回了床上,那張鬆軟的大床見證了她卑賤的第一次,卻沒有任何錶示,像是一張冷冰冰的臉,譏諷的不屑的瞄着她。
像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算個頭呢?拆了東牆補西牆,拆得是自己的,補的卻是別人的。與其這樣活着,還真不如去死。
這個信念一經爬上心頭就再也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還不時的提醒着小雪,那些在不久的將來,傳揚在大街小巷,網站和小視頻里,自己曼妙的身姿。不,是噁心。是一副為了獲取別人用於統治自己而流通的印刷品,去出賣自己靈魂的皮囊。
她覺得自己臟,甚至不及一坨狗屎,因為狗屎還有一群一群的蒼蠅圍着,而自己卻被整個世界鄙視。
魚鳥河邊,流水潺潺,這個小雪曾經幻想着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漫步夕陽的地方,今天便要承載她孤獨且骯髒的軀體。
午夜的河邊除了湍急,聽起來讓人膽寒,流動着黑水的聲音便再沒有其他。這個場景似乎是上天特意為她安排的,空蕩蕩的大街,昏黃暗淡的路燈,還有她狹長縹緲如幽靈一樣的影子。
別了父親,你不會想像自己的女兒到底墮落成什麼樣子,別了世界,既然所有人都這麼肆無忌憚踐踏我的靈魂,我還有什麼理由不去還它清白…
“天塌了砸死個高的,有什麼想不開的要跑到這裏尋短見?”
身後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小雪遲疑了,但她沒有回頭看,她不想讓自己骯髒的臉再玷污自己的靈魂。
可是她的臉卻被扳了過去,她身體有些激動,可惜,心已經釋然了。那聲音來自高曉群,曾經霸佔了她整個靈魂的白馬王子。
兩人進到車裏,高曉群輕柔的替她擦拭着不知什麼時候趟下的淚痕,“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似乎也是穿了這麼一身大紅的衣裙。”
小雪低頭,將衣領收了收,“那天在你的生日聚會上。”這聲音有些哽咽,或許是出於被認出的感動。
“你這是打算死了之後做一個厲鬼么?穿這麼一身大紅來投河?呵呵…”高曉群的笑聲聽不出輕蔑,更多的是玩笑。
小雪也跟着笑了,笑得很甜,她似乎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笑過了,“這身衣服是特意為了參加你的生日會買得,”小雪心裏一熱,“就是你那個倒霉的破生日會,害得我欠了一屁股債…”
說出這句話時,小雪並沒有準備,她只是突然想泄憤,想抱怨,像一個剛撒了慌就被父親發現的孩童。
“噢,是嗎。”高曉群的聲音很輕,像是在驅除一隻落在手背上的蚊子,“欠了多少?”
話音還在空氣里回蕩,五百塊錢已經擺在了小雪面前。
高曉群:“你也知道的,我出門很少帶現金,先應應急,我是說,如果今晚打算和我共度良宵的話。”
“不用了,”小雪顯然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再一次受到了侮辱,根本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繼續認真的說道,“我為你的生日會付出的是這些錢的雙位倍數,這些零錢我不缺。”
小雪說完便要下車,她的心再一次被弄痛了,痛得錐心。
“等會兒!欠了那麼多錢說走就走,你當自己是誰!”高曉群一把扯住了她,面目猙獰的瞪着小雪,忽而又轉怒為喜,笑着說道,“我這裏還有一個翻身的機會,你不考慮一下?”
這句話算是一記良藥,小雪穩下心安靜的看着他。
(七)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高曉群一開口便讓小雪有種跌進萬丈深淵的感覺。
“我這裏長期招募女演員,如果你想成為像蒼老師和龍澤瑪麗一樣的國際巨星,以你的身段和這個小臉蛋,我想稍稍再追加一點投資也是可以的,啊?”
一陣怪笑傳來,徹底撕毀了高曉群在小雪心中所有的形象。然而小雪並沒有惱怒,依舊微笑且認真的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當取經妹?是不是太低俗了點?”
高曉群:“喲,沒想到年紀不大還挺有追求的嘛。看你表現嘍,如果技術過硬,我們可以安排大片,要知道,我們的導演不但專業而且都很敬業,不會的技術動作完全可以親自示範。”
小雪笑了,傳來的笑聲讓高曉群不寒而慄,“那麼你會是男一號么?”
高曉群:“扯,我是公眾人物,是靠顏值吃飯的,做這個不過是副業,如果你有什麼想法,我到可以單獨為你安排一節課。”
此時的這張臉要多噁心有多噁心,可至少今天也算沒白活,如果不是這個機緣巧合,小雪或許會將身上一直藏着的和高曉群的合影一同帶進墳墓。
現實的殘酷沒羞沒臊的作賤着小雪原本聖潔的靈魂。不過這一次她沒有選擇哭,而是冷冷的回道,“顏值?你的長度應該只有在飛機杯麵前才勉強能挽回點自尊,可不就只能靠着顏值說事了?草!”
高曉群那猙獰的面容再一次襲來,而他面對的卻是小雪毫不留戀摔上的車門。
“MD,信不信老子現在就能弄死你!”暴怒,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個萬千少女追捧的白馬王子撿回一點自尊。
“來呀,歡迎來搞。”連死都不怕的小雪,難道還怕他威脅嗎?
酷炫的超跑旋起一陣勁風消失在小雪身旁,風,冉冉下旋,將幾張紙幣吹到了小雪跟前。
錢,任何時候都不應該被強加上骯髒的罪名,真正髒的是使用者的靈魂,而不是做為物體的它。
小雪沒再多想,彎腰撿了起來,和那幾張折到了一起。明天就可以去看望獄裏的父親了,幾年不見,不知道父親還能不能認出自己。
一再和獄警說明情況之後,小雪終於要見到父親了,因為今天不是探視日,所以整個大廳里安靜極了。
“小雪!”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小雪猛得站起身眺望過去,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頭,顫顫巍巍的像她這裏走來。
“爸!爸!爸!”整個大廳震撼了,整個世界顫動了,兩個人緊緊的將臉頰貼在厚厚的玻璃上,肆無忌憚的揮灑着無以言表的淚水。
時間有限,父親安慰着小雪坐下,好好說幾句話。
“你媽呢孩子,你怎麼自己一個人來了?這幾天不上課么?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們娘倆啦?你怎麼還是這麼瘦,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什麼困難了?…”
父親一連串的問話,讓小雪原本打算止住的淚水再一次淌了出來。她該如何回答這些問題呢?
沉默或許是最有力的回答,父親懂了。
“孩子別哭,爸爸再有幾天就要出去了,真得用不了幾天了,你堅強一點,忍耐忍耐,千萬不要做什麼傻事。不用怕,天塌下來爸爸給你扛!扛不住也扛!”
“天塌下來”這麼熟悉的假設,兩個男人給出的是截然不同的結果。一個是曾經天天吃飯睡覺都要摟着他照片的男人,一個是幾年未見卻要替自己承擔所有困苦的男人。姑娘啊,是該醒醒啦!
稍稍平靜了一些,小雪突然疑惑父親為什麼會減刑。父親笑着說,“別以為監獄裏關着的都是法盲,1942監室那個法學博士每周一次的普法宣傳,我可是聽得最認真一個。我上訴來,再加上我的表現好,勞動也積極,自然就減刑了。”
父親的笑憨憨的,卻讓小雪看到了這世上最清澈的人心。她決定勇敢的活下去,不為別的,只為自己的父親。
父親的叮嚀還在耳邊回蕩,父親說等他出獄了,就帶小雪離開這個城市,到一個誰都不認識他們,不知道他們過去的地方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整段話里隻字未提母親,或許父親已經感覺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八)
剛下火車,小雪便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讓她到其男友的住處見個面,說有很重要的事情。
難道是離婚?父親在獄裏都可以自己上訴,想必這個事情也已經進入收尾階段了。去就去,看看她還有什麼臉在自己面前自稱母親。
話還沒說幾句飯卻做好了。母親滿臉愧疚的又給夾菜又給添飲料。只說等吃完了飯再慢慢說。
想想家裏曾經亂的跟垃圾堆一樣的廚房,這飯她怎麼可能吃得舒坦。自己的家和閨女不知道好好待見,卻跑到人家家裏當牛做馬。
小雪草草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母親的男友卻吃得蠻起勁,像是要幹什麼重體力活兒似的,眼睛還不時打量着小雪身體的每個部分,讓人不安。
“閨女,你爸這麼些年不在家,多虧了你往叔叔照應咱們…”母親一開口就讓小雪覺得噁心。
“不要扯上我,我跟他可沒有一點交情。”小雪回瞪了那個看着自己流口水的男人。
“不說這些了,就前些天那些人在咱們家門口潑紅漆這事兒吧…”
小雪心頭一熱,難道母親知道自己的事情了?
“我也是沒辦法才借的高利貸,你又要上學,我這又上不了班…”
母親平生第一次這麼平心靜氣和自己說話,而小雪卻已經聽不進去了,她感覺頭昏沉沉的,耳朵里嗡嗡作響,接着,便聽不到任何聲響了…
再醒來時,小雪發現自己躺在母親透着腥臭氣味的床上,身體的兩側一旁躺着母親,一旁躺着她的男友。她猛地要坐起來,突然感覺到下體一陣撕裂的疼痛,自己居然一絲不掛。
“醒啦?再睡會吧,我剛做了收緊手術,陪不了他,你就辛苦一點,”母親慵懶的支了一下眼瞼,轉過身繼續睡。
天吶!小雪簡直就要瘋掉了。這可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啊!她怎麼能做出這般無恥下流悲哀可恥的事情來!這天底下還有沒有…
小雪忍着劇痛回到了家,回到了被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妥妥噹噹的家。躺到了自己那張硬實卻能讓她感覺到安全的小床上。
她再一次想到了死,可又很快想到了父親的叮嚀,她一遍一遍在心中默念,“我要堅強的活下去,我要等爸爸帶我到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不知道我們過去的地方,開始一段乾淨的嶄新的人生。”
於是,她沉沉的睡了過去,睡得很甜很安逸,暖暖的陽光照進來,用溫暖的手驅趕了她身邊所有的寒冷。
睡吧孩子,醒來之後會是一個嶄新的明天,那裏天空總是澄清,那裏空氣充滿寧靜,和暖的陽光照着大地,蜿蜒的河水泛起絲絲漣漪…
(九)
新的一天開始了,小雪穿上那套整潔的校服步入了校園。一切是那樣的清新自然,像是微雨洗凈了所有的風塵。
走到教室門前的時候,小雪見到班主任正和幾個領導在談論什麼事情。幾日不見總該打個招呼才對,小雪走上前。
就在站定的那一刻,現實又揭開了她剛要癒合的傷疤,姜紅旗居然也在這群人里,他背着手正看向別處。
小雪趕忙低頭往教室里走,卻被班主任喊住,“傅紅雪,你啞巴了?這麼些日子沒來,看一眼就走啊。你有沒有把我這個班主任放在眼裏!”
小雪一咬牙,扭身低着頭說了一聲,“朱老師我回來啦。”
只一聲,說完便要轉身,卻再次被一個噁心的聲音喊住,“站住,轉過來,抬起頭。”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小雪咬着牙昂起了她不屈的頭顱。
聲音來自姜紅旗,他盯着小雪細細打量一番,沉穩不驚的說道,“家裏有什麼事情么?如果有困難要及時向班主任老師反映,學校會力所能及考慮給予相應的幫助,我們不放棄任何一個學生。”
“謝謝老師。”小雪的眼神光怪陸離,讓人琢磨不透。
之後的幾天,小雪時常發現自己的身邊有那麼一雙眼睛,有時像一柄短刃,有時像一桿長槍,不過每一次都能感覺到刺骨的冷,死亡的懼。可是小雪不害怕,她堅信父親肯定會很快的回到身邊保護自己。
等待是煎熬的,每一天每一分鐘都是,越等待越崩潰。但這還不是最不願意讓人發生的。在見到小雪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第四天,姜紅旗熬不住了,他終於把小雪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我過幾天就要離開這裏了,你大可不必擔心。如果實在不放心的話我可以退學。”小雪已經感覺到了陰冷的威脅,她不怕死,可是她不想死。
“你還記得我呀?”姜紅旗走到小雪的跟前,輕柔的愛撫着小雪的頭髮,“這怎麼能讓我放心的下呢?你的眼神讓我不安,幾天都沒有睡好。”
“啊!”一聲驚愕的嘶吼,小雪的頭髮被姜紅旗死命的攥住,直接把她整個人摁到了地上。
“我們是不是應該簽一個協議之類的東西?如果我們都是自願的話。畢竟是你勾引我的,不是嗎?”姜紅旗的膝蓋頂在小雪貼在地面的臉上,指縫間滿滿的是小雪烏黑秀長的頭髮。
小雪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瘦小的身軀怎麼可能承載幾倍於自己體重的重量。她奮力的掙扎着,揮舞的小拳頭無傷痛癢的回擊在姜紅旗的身上。
“喲,居然還敢反抗。老子還不信連個小姑娘都收拾不了。”姜紅旗直接扯住小雪的頭髮把她提了起來,無比憤恨的掀了小雪幾個趔趄。
幾個巴掌又補上兩錘,在姜紅旗手中猶如一個雞仔的小雪連一聲微弱的求救都沒有喊出來便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小雪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頭頂不遠的地方只有一盞昏暗的燈,四下便是黑漆漆的,在這個酷夏時節,小雪居然感到了冷。她被死死的綁在一張鐵椅子上。嘴巴上的膠帶似乎根本沒有打算讓她順暢的呼吸…
父親出現在家門口,他回來了。面對着門口牆體上肆無忌憚的不忍直視的紅漆他慌了,一個一個電話打出去居然沒有一個可以接通。
“小雪去哪了!做為她的班主任你居然這麼理直氣壯的跟我說不知道?你們就是這樣為人師表嗎?就是用這樣的靈魂塑造孩子們的未來嗎!”父親找到了小雪的班主任,然而面對的回答卻是那樣的讓人無語,於是他憤怒了,咆哮了。
“自己的閨女是個什麼東西自己不知道啊?你再這麼大吼大叫我叫保安了。草,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狗熊兒混蛋,你TN的要是有錢還用到我們這樣的學校里來么?”班主任沒有絲毫退縮。
啪的一聲脆響,父親粗大的手把班主任扇了一個趔趄,一指頭戳在他的腦門上,“你敢詆毀我們的教育體制?這一巴掌是我替全國的家長打得,有種你再給我說一遍!”
辦公室里所有人沉默了,除了一個一直呆立在門口的課代表,“叔叔,你別著急,三天前我見她去過姜主任的辦公室,要不你去那裏打聽一下。”
父親立馬衝進了姜紅旗的辦公室,進門的一霎那他愣住了。隨後立即撥打了110…
(十)
姜紅旗的辦公室來了兩名警員,進門后只詢問了誰是報案人,問完便坐下邊喝茶,邊做筆錄。
一個小警員心不在焉的問父親:“出來幾天了,為什麼不到派出所報道?”
父親已經心急如焚,沒好氣的回道,“政府,我是報案人,我閨女找不到了,家裏沒有,學校沒有,電話也打不通…”
“那麼大的人還能把自己弄丟了?傻呀?”小警員把筆尖在本子上一個勁的敲,“你這剛回來就跑出來報假警,白關了這麼多年吶?浪費納稅人的錢…”
“政府。”父親又急又惱,恨不得轉身就走,“幫幫忙啊,我這剛回家就發現家門口被人潑了紅漆,前段時間孩子去監獄看我,我就覺得表情不對,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你看…”
“德光,我還有事情要處理,我讓那孩子的班主任過來配合你們調查啊。我忙完了再回來。”姜紅旗早就等得不耐煩,走過去跟那位年長一點的警員說了一聲便走了。
父親撇了一眼那位老警員的警號,直接走到跟前,“你跟那個人什麼關係?你們現在已經出警,那麼…”
“閉嘴,孩子她媽聯繫上了么?”老警員回瞪着父親,父親搖頭,“我叫王德光,有本事你投訴我。走,去找她媽問問。”
幾人見到小雪的母親時,她正和男友在那個。王德光進門先是一愣,繼而轉向父親,“你們兩個離了么?”父親搖頭。
王德光一臉怪笑,抓起手邊一把水壺直接砸向那對狗男女,“通姦!走,局裏說話。”
一波人回到局裏,還是先詢問小雪的去向,母親懵了,她根本沒有在乎過小雪的任何感受,更不可能知道具體的去向。她的猜測卻是小雪可能因為那天的事情尋了短劍,所以寧肯無聲的忍受父親的謾罵也不肯透露出一絲消息。
正在父親心力交瘁之際,突然想起一個人,那就是姜紅旗。他為什麼在聽完所有的事情之後才離開,這期間卻並沒有接到過任何電話啊,難道他…
“立即找到姜紅旗!他有重大嫌疑!快啊!”父親的感覺越來越不好,他似乎看到什麼完全超出自己意料的情形。
“瘋啦?”小警員直接把手裏的筆拍在了桌子上,“姜主任?人家清正廉潔,自律奉公那是出了名的。學校配得專車從來都不亂用,上下班都是騎自己的電動車…”
此言一出,父親和王德光的眼睛近乎同時亮了。
父親大叫,“他走的時候是帶着車鑰匙的!”
小警員覺得父親的態度簡直不可禮遇,“人家說了是出去辦公事的,你聾啦?”
“打電話!快,姜紅旗的電話!”父親抓狂了,他拽起母親毫無顧忌的找尋着她的電話。
小警員一見,剛要制止,卻被王德光攔住了。
電話接通了,話筒里傳來父親的聲音。
而此時摁下接聽鍵的姜紅旗正握着一把匕首站在小雪的面前…
“姜紅旗!我知道是你把小雪藏起來了!快把她交出來!我們之間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你為什麼還要把這份仇恨轉嫁給孩子…”
握着電話的姜紅旗的手突然顫抖了,那把匕首無聲的落到了地上。他抽搐的嘴唇,緊繃的面容,還有那充血的眼球都像是在講述一段令人驚訝的往事。
只可惜,在這間陰暗的小屋裏,聽到這段話的只有姜紅旗一個人。
“我求求你不要傷害她,她已經夠可憐了,如果你還念及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就讓我把她帶走,我會帶她…”
電話被掛斷了。就在姜紅旗因為父親訴說的內容而震撼的回眸小雪的一瞬間,那把滑落在地上的匕首深深的插進了他的心口。
他只說了一句,“作孽啊…”便再也沒有了聲音。
在所有人不知所措的五分鐘以後,局裏接到了110指揮部的出警通告:某大街某小區某地下室有人被刺傷,嫌疑人正在逃竄,立即出警!
(十一)
“所長,人帶回來了,王政委已經過去審了。”一個警員過來報告。
“誰?”
“王德光…政委。”所長的臉鐵青,嚇得這位特勤警員尾椎骨都抽筋了。
“你通知他的?你知道他和被害人是什麼關係!”所長魁梧的身軀已經遮蔽了警員整個的身形。
“不就是個小孩么?還能毀了她是咋了?”所長剛關上門,小警員便極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門突然被搡開,所長一步跨了過來,錚錚的食指堅定不移的戳在小警員的心口,“你認為毀掉一個孩子有那麼難嗎?”
一個魁梧挺拔的人站在審訊室的隔壁門口,他橫在路中間,把小雪打量了個仔仔細細之後才閃身進了那間屋子。
小雪對這個人和這張面孔並不陌生,父親當年受審時,就是這個人坐在了一個顯赫的位置上。他目光中爆滿的霸氣讓人永世難忘。
所長去往審訊室時路過王德光的辦公室,見他坐在那裏便停住了腳。
王德光忙起身迎了過來,“麻煩所長了,這個案子我不方便介入。”
所長只嗯了一聲便要走,王德光趕忙補了一句,“所長,那個,那個誰來了。”
所長的眉頭陡然間擰成了一個彎月,拔步走向審訊室。
小雪一眼認出了今天要審訊自己的人,他是新任的派出所所長,曾經到學校做過普法宣傳,只是小雪見到他卻是在學校的宣傳欄里。為什麼會對他印象深刻,因為這位所長長得很像父親。
所長點上一支煙,“說吧孩子,我女兒和你一般大,做為一位父親,我無懼事情背後隱藏的所有不正義的事實。”
這句話給了小雪從未有過的信任和溫暖,她勇敢的抬手指向所長身後那面黑漆漆的玻璃。是個人都知道,那後面是監審室,而且裏面還有人。
局長扳過話筒,帶着唾沫星子重重的說了一個字:滾!
監審室的門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悶悶的摔上。
局長的臉頓時變得極為難看,立即撥出一個電話:“把剛才出去的那個人給我扣下!…啊什麼啊!這裏是派出所,門頭上四個大字寫得是人民公安!豈是什麼人都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
小雪的鼻子一酸,眼眶裏洇出溫熱的液體,她哽咽的怯怯問道:“警察叔叔,現在,?”
213鉛筆
201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