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天蠶冰絲
店裏的夥計看見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粉絲上,眼角閃過一抹狡黠的光,取出粉絲,捧在手心裏給她瞧,“姑娘,這也是武器。別看這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道,只要擅耍軟兵器的行家都知道,越軟的東西越是好呢。若是姑娘看得上,我算你便宜點,三十錢。”
噗……
三十錢買一堆粉絲,腦殘都不會買。
不過,花腰抱着“不妨看看”的心態,拿起這堆粉絲。
咦,這堆粉絲還真是武器的,繞了好多圈,還綴着三個精緻小巧的銀質小鈴鐺。扯動起來,小鈴鐺就相互碰擊,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叮聲。
她學過軟兵器,不過是軟鞭,這粉絲嘛,怎麼使?
研究了一陣,她把粉絲的一端纏在手掌上,力灌右手腕,猛地揮出去。
“咻”的一聲極輕極細的聲響,粉絲飛出去,矯若驚龍一般,在半空遊動,柔韌無比。粉絲的那端,掃到放在店中央的一台架子,“砰”的一聲,木架四分五裂,倒了!
哇塞!
這柔弱的粉絲竟有如此威力!
那夥計驚得瞪大眼,嘴巴張得大大的,可以塞兩個雞蛋了。
花腰不可思議地收回粉絲,這粉絲經過這麼一甩,就搖身一變,銀光閃爍,雪色逼人,柔似水,鋒如刃,利穿甲,舞如蝶,韌如蟬翼。且這細細的絲線可以纏在手腕上,方便攜帶,還可作為手腕的裝飾。
她又使了兩下,割斷了店裏不少東西,不少武器掉在地上,一片狼藉。
果然是好東西!
“鋒利柔韌的極品天蠶絲,落在這賤丫頭手裏,真是暴殄天物!”
一道嬌俏的女子聲音從門口傳進來,毫不掩飾主人的輕蔑、蠻橫。
花腰看過去,一個年輕貌美的綠衣女子走進來,她的身後跟着一個俊逸如仙的公子。
這綠衣女子用傲慢、強勢的口吻道:“夥計,這天蠶絲,我要了!”
夥計看向花腰,想拿回天蠶絲賣高價,“姑娘不買的話……”
“誰說我不買?天蠶絲是我看中的,你也開了價,三十錢賣給我,豈能反悔?”花腰語聲冰冽,掏出三十錢拋給他。
“一碇黃金,賣給我!”綠衣女子將一隻金燦燦的元寶扔給他,接着強橫地下命令,“價高者得,拿來!”
“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不是有錢有勢就能搶到你想要的東西!”花腰譏諷地冷笑,“你年紀輕輕、貌美如花,卻是個搶人東西的強盜!你何不把街上所有東西都搶回去?”
這般毒舌,不過是為了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她自然知道這綠衣女子不是普通女子,說不定還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不過,她花腰還從來沒有怕過誰。
“你找死!”
綠衣女子一聲爆喝,俏臉上精緻的五官頓時凌厲起來,腰間的雕花銀劍出鞘,直直刺向花腰。
劍勢凌厲,好劍法!
花腰冷邪一笑,敏捷地一閃,奔出店外,站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
“哪裏逃!”
綠衣女子又是一聲嬌叱,火速追出來,挽了兩個劍花,直衝着花腰刺去。
那俊逸公子連忙勸道:“薇兒,莫魯莽!”
花腰只是一味的閃躲,每每都是從劍鋒下險險地避過,很是狼狽。
他卻看得清清楚楚,她武藝上乘,下盤沉穩,絕對能打得過薇兒。他饒有興緻地看她們一追一逃,眼底眉梢噙着高深莫測的微笑。
“殺人啦……殺人啦……”
花腰高聲大叫,吸引更多路人圍觀。
男女老少竊竊私語,數落那綠衣女子得勢不饒人,當街逞凶。
綠衣女子聞言,氣不打一處來,細長的柳眉一擰,絕招“天女散花”便使了出來,要將花腰網在中間,刺出血窟窿。
花腰從容地回身,手中的天蠶冰絲陡然出手,叮叮叮的細響清脆悅耳,很是好聽。細細長長的雪絲飛出去,似利箭離弦,又似一條游龍,快似閃電,直擊綠衣女子的命門。
綠衣女子知道天蠶絲的厲害,連忙用劍橫砍。
可是,連續砍了三下,都好像砍在一堆棉花里,毫無反應。
雪絲柔韌,任何利刃都無法砍斷。
就因為這眨眼間的功夫,天蠶絲的一端已襲至綠衣女子那張嬌俏的小臉。
綠衣女子來不及閃避,本能地後退,臉上佈滿了驚恐之色。
“姑娘請手下留情!”俊逸公子着急道,但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花腰冷笑,手下留情?你的同伴可有想過手下留情?
天蠶絲襲上綠衣女子的小臉,她慘烈地尖叫:“啊——”
吹彈可破的凝脂玉膚被天蠶絲劃破,右邊臉赫然出現一道鮮紅的血口子,大約有六厘米長。她看見纖白的玉指抹了些許鮮血,頓時崩潰了,羞辱的淚珠決堤般湧出。
俊逸公子溫潤地安慰:“只是輕傷,沒有大礙。手別碰傷口!”
“涵哥哥,殺了她!”綠衣女子水靈的瞳眸織染了仇恨、陰毒與狂烈的殺氣。
“我自有分寸。”
俊逸公子要她站在一旁,然後轉過身問花腰:“姑娘如何稱呼?”
花腰用清冷的目光打量他,這公子倒是生了一副絕美的皮囊,與鳶夜來、周揚等人的姿容不相上下,只是俊美的類型不太一樣。他的五官冷峻如削,玉致的容色彷彿被千年的月光洗滌過,潔白冰澈;他漆黑的瞳眸宛若一幅立意高遠的水墨畫,山水氤氳,朦朧疏離。他身姿俊挺,只穿着一襲無紋無飾的雪色錦袍,在這人人都裹得嚴實的寒冬里顯得單薄,他卻感覺不到寒冷似的。
這個男子,衣着並不出彩,姿容與氣質卻令人刮目相看,清冷如寒月,疏離如星辰,有一股子隱隱的貴氣,卻並不顯山露水。
“公子又如何稱呼?”她反問,單從外貌來看,這公子和那綠衣女子倒是挺登對的。
“姑娘傷了人,理應向薇兒致歉。”雪衣公子疏冷道。
“跟我致歉,我就饒你不死!”綠衣女子驕橫道,凶光畢露,和她嬌媚的姿容非常不符。
花腰仔細地打量她,這十五六歲的女子長了一張嬌妍媚人的鵝蛋臉,凹凸有致的身段穿着翡翠百合錦裙,外系墨綠羽緞斗篷,雙環髻上鑲着兩隻毛茸茸的翠綠毛球,多了幾分俏麗可愛。
可是,再看她那張佈滿了狠辣陰毒的臉蛋,就一點也不可愛了,可謂是兇殘的母老虎。
綠衣女子盛氣凌人地喝道:“還不跟我致歉?”
“你搶我東西在前,殺我在後,怎的是我向你致歉?”花腰的唇角揚起一絲譏誚,“如若我稍微不注意,就被你殺了,橫屍街頭。你要殺我,還要我跟你致歉?天子腳下,還有王法嗎?”
“明明是你傷了我!”綠衣女子蠻橫地叫囂。
“方才是誰殺人,是誰兇殘成性,諸位看得清清楚楚。沒錯,我是傷了你,不過我只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自衛,不然,死在你劍下的人就是我。”花腰語聲柔緩,卻字字如刀,句句似劍,一針見血。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指責綠衣女子惡人先告狀,要將她送衙門,還說要為花腰作證。
綠衣女子見此,怒火無處發泄,着急地跺腳,卻什麼都做不了。
眼見群情洶湧,雪衣公子沉着臉道:“薇兒,走吧。”
“我知道你們在洛陽城有身份有地位,是官宦子弟,平常橫行霸道慣了,但這是天子腳下,王法不是你們家的,是大周國的王法。這位公子,你的女人無緣無故地要殺我,我好怕怕啊,受驚過度,這筆賬又該怎麼算?”花腰好整以暇地說道。
“賠錢!賠錢賠錢賠錢!”圍觀的人齊聲喊道。
雪衣公子本是繃著臉,此時卻忽然笑起來,像是清冷的寒月忽然變成紅色一般,令人錯愕。
這女子伶牙俐齒,死的也被她說成活的,被她氣死的人又被他氣得詐屍了。
他雲淡風輕地問:“那姑娘想怎麼算這筆賬?”
我指向綠衣女子,“我也不要你賠償,只要她誠心誠意地跟我致歉。”
綠衣女子精緻如玉的五官頓時扭曲了,猙獰可怖,卻只敢低聲在他身旁道:“涵哥哥,今日我不殺她,就不姓拓跋!”
雪衣公子聽見了身旁女子的話,卻心道:這女子果然有趣。
“若你接得了我十招,我便讓薇兒向你致歉。”他好看的瞳眸落滿了冰雪。
“好。”花腰爽快地應了。
綠衣女子卻不樂意了,涵哥哥怎能這樣?
雪衣公子凝定不動,卻在瞬間以極快的速度向她飛掠過去。
花腰瞧出,他這是絕頂的輕功,以眨眼的速度移步換影。她全神戒備,他潔白的長指幻化成鋒利無比的劍鋒刺過來,她心下一驚,疾步後退,同時天蠶絲飛出去。
人群爆出一聲:“好!”
她不敢大意,使出平生所學,硬接了他的招。可是,他出招的速度太快了,一招未完,下一招又來了,令人眼花繚亂。而且,他的招式靈敏而詭異,令人捉摸不透,往往使到一半就改變了原先的路數。
寒冬里,她的脊背滲出汗,倘若稍微不留神,便會死在他的手裏。
忽然,雪衣公子指尖的指甲變長了,閃着森森的寒光,猶如猛獸的利爪,探向她的胸口。她魂飛魄散,快速往地上一滾,三枚銀針飛出去。
利爪一掃,三枚銀針被掃落在地,緊接着利爪向她的頭抓去。
若被抓中,必定腦漿迸裂,當場斃命!
綠衣女子看見這一幕,激動而興奮,去死吧!去死吧!
我擦!這人的武功當真詭異!指甲怎麼會忽然變長呢?九陰白骨爪咩?
完了!我命休矣!
緊急之下,花腰又射出銀針。這次卻是二十枚銀針,有的朝他的指甲飛去,有的朝他的胸口飛去,有的朝他的眼眸飛去。但見銀針漫天飛舞,銀光閃爍,像是滿天飛雨,煞是好看。
她還不曾同時射出過這麼多銀針,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效果。
雖然銀針后發,但速度奇快,倘若雪衣公子不收招應付,便會被銀針刺中。
看見這一幕奇景,他的冷眸浮現一抹奇異與驚喜,但一閃即逝,他手掌一掃,掌風所到之處,銀針盡收其中,瀟洒而帥氣。
趁此良機,花腰連忙後退。
綠衣女子悄然靠近,手裏的雕花銀劍猛地刺向花腰。
感受到劍光的寒氣逼來,花腰心神一凜,正要使出天蠶絲,卻見那銀劍斷成了三截,“哐啷”一聲掉在地上。她感覺到,一股勁猛的罡風從身旁擦過,盡數襲向綠衣女子。
綠衣女子往後飛出去,“砰”的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鮮血,起不來了。
雪衣公子連忙過去扶她起身,玉顏冷冽,“薇兒……”
一人靠近花腰,她頓時覺得一股熱氣圍攏而來,轉頭一看,竟是周揚。
“瑤兒,沒事吧。”周揚滿目關切,捏捏她的手臂和細肩,“可有受傷?”
“沒事。”她柔婉一笑,忽然想起,他也耗費了五成內力,三日之期還沒過……她擔心地問,“方才那一掌是你發的?”
“別擔心,是黑鷹。”他眼裏的溫度瞬間下降至冰點,“若非黑鷹攔着,我早已出手!”
雪衣公子看着花腰的身旁站着周揚,愣愣的,眉頭微蹙。
周揚冰冷的瞳眸微微一縮,“寧王,當街欺負一介弱女子,這就是寧王府的教養?”
圍觀的人群爆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原來這位武藝高強的雪衣公子就是四大王府之一的寧王。雖然四大王府的府邸都在洛陽內城,但他們一向神秘低調,也不參與朝政,平民百姓根本不識四大王府的人,只知近二十年四大王府人才輩出,尤其以寧王最為人矚目。
花腰嘲弄地看着雪衣公子,原來她就是大名鼎鼎、神秘低調的寧王。
那麼,他身邊的綠衣女子呢?
“本王並沒有欺負她,再說,她也不是弱女子。”寧王風雅一笑。
“周揚,你膽敢傷本郡主,本郡主要你人頭落地!”綠衣女子依在他身側,看似柔弱,說的話卻狠毒無比。
“鬧夠了嗎?”他忽然訓斥道,剛剛還雅緻和煦地微笑,下一瞬便是暴風雪侵襲,“還不回府?”
“涵哥哥,你竟然罵我?”
綠衣女子委屈地哭了,淚珠兒不要錢似的嘩啦啦地掉下來。右臉上的傷口還沒凝結,血色驚心,嘴角也染了血,這麼一哭,更丑更嚇人了。
寧王拽着她走出人群,周揚也護着花腰離去。
花腰終於知道,那綠衣女子是唐王的千金,溫柔郡主拓跋思薇。
可是,拓跋思薇一點兒也不溫柔好伐?當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