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始亂終棄
鳶夜來痛苦地閉眼,瑤兒,不是我想始亂終棄,而是,我們根本就不能結合。
花腰柔聲道:“周太后不讓我們在一起,我們就離開洛陽,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好不好?我保證,我們一定會很開心的。”
他冷酷無情道:“我不想離開洛陽,不喜歡粗茶淡飯的清貧日子,我想要的是榮華富貴、權傾朝野,名垂青史。與權勢、富貴比起來,逍遙自在是自欺欺人!”
她一震,這些話,絕不是他的心裏話!
他掰開她的手,“你不必再自作多情,我已不再喜歡你。若你想保留一點尊嚴,就立即滾!”
“啪”的一聲,在寂靜的夜裏分外響亮。
“鳶夜來,你說謊!”花腰怒吼,“你不喜歡我,為什麼救我?周太後用我這條命威脅你,是不是?以你的本事,以父王的實力,周太后未必能隻手遮天!為了我們的將來,你都不願搏一搏嗎?”
“我想搏,自然能搏個美好的將來。可是,我不想!”鳶夜來的眸光森冷而陰鷙,“聽明白了嗎?我不想!我要的將來,不是你!而是越秀公主!只要有越秀公主的五萬柔然騎兵和西秦國的幫助、支持,我就能改朝換代!”
花腰心神大震,他想謀朝篡位?
以他的本事,的確可以做得到,只要有足夠的實力。
這就是他取悅越秀公主的真正原因?
“四大王府的實力足夠助你謀朝篡位。”她的心,劇烈地跳動。
“你以為唐王還會聽你父王的嗎?你以為四大王府的二十萬兵馬抵得上西秦和柔然嗎?”鳶夜來冷嘲熱諷,“異想天開!”
花腰悲傷地看他,他真的變了嗎?
見她梨花帶雨的凄楚模樣,他心痛如割,火速拉拽她出去。
再這樣下去,他會撐不住,會和盤托出,那就功虧一簣了。
她站在緊閉的房門前,心痛得快無法呼吸了,淚雨紛飛。
鳶夜來靠着門扇,一雙桃花眸佈滿了血絲,一行清淚緩緩滑落。
就讓她以為他權欲熏心,就讓他一人承受同宗不可結合的罪孽。
血豹跟着花腰,護送她回燕王府。
他家這位爺不知怎麼了,前幾日兩人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變天了?而且是毫無徵兆,這太神奇了。
見郡主哭得這麼傷心,他都要責怪他家爺了,太冷酷,太狠心了。
前面就是燕王府,花腰讓他回去,他不敢大意,堅持看着她安全進了寢房才放心地離去。可是,她剛進房,就被人封了穴道。因為,她的心情正惡劣着,警覺性大大降低,沒有發覺危險的逼近,被“壞人”得逞。
周揚摟着她,飛出燕王府。
“周揚,你帶我去哪裏?”她驚駭,他性情大變,深夜擄她幹嘛。
“你不是想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嗎?”他森冷道。
野外河流潺潺,蟲蛙嘶鳴,皎潔的月亮灑下水乳般的月華,暗黑的天地彷彿披着夢幻的薄紗。
花腰發現,今夜他的眼神比往日更陰鷙可怖,好像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狼,隨時會將她生吞活剝。她問:“周揚,你這陣子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適?”
“我沒事。”周揚盯着她,好像盯着垂涎已久的獵物,“瑤兒,我對你許過的承諾,從來沒有忘記。我們離開洛陽,到金陵去,或者找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過逍遙日子,好不好?”
“我也早跟你說過,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只有兄妹之誼。”
“天亮之前,你考慮清楚!”他聲色俱寒。
花腰蹙眉,這句話的意思是,今夜他們要待在這裏?
她問:“你不讓我回去?”
周揚緩緩轉過臉,眉宇之間、眼底繚繞的戾氣,猶如野狼嗜血的目光,駭人至深,“若你不跟我走,那麼,只有一個下場:死。”
得不到的,他不允許別人得到,只有毀滅!
她驚震,天蠶冰絲陡然飛出,襲向他。
咻的一聲,他腰間的精鋼軟劍出鞘,刺向深愛至骨血的女人。
打鬥步步升級,激烈萬分。
花腰已經將幻術練得很純熟,本以為與周揚能拼個平手,但他的武藝竟然精進了,比以往厲害,每一招都毒辣得令人髮指。
她施展幻術閃避他陰毒的殺招,可是,這麼逃下去也不是辦法。
五六百招過去了,忽然,他的軟劍以光的速度刺來,她根本閃避不及,冷汗涔涔——就在這緊要關頭,一道雪白的氣線擊中軟劍,救了她一命。
鳶夜來!
她驚喜地笑,他是在乎她的!他沒有捨棄她!
鳶夜來、鬼見愁和血豹三人對付周揚,綽綽有餘,她喊道:“制住他!”
可是,周揚怎麼可能輕易地被他們制住?
下手太輕,制不住,下手太重,又傷了人,這分寸還真不好拿捏。鳶夜來見周揚想逃,掌風襲去,正中他的後背。
周揚虛招一晃,飛身掠起,跑了,鬼見愁和血豹追去。
鳶夜來看向她,不帶一絲溫情地說道:“沒事就回去吧。”
花腰忽然發覺這裏的夜色很美,月色夢幻如詩,捂着心口道:“我受了內傷……”
他心裏一緊,過來攙扶她,她順勢靠着他,“我想歇會兒。”
兩人坐下來,月夜靜默,流水潺潺。
她心想,他會及時趕到,必定是因為他暗中跟着她,可見他並非他所說的那樣不喜歡她了。這麼想着,她開心起來。
“冷……”她抱緊自己,身子發抖。
“我送你回府。”鳶夜來溫和道。
“你可以脫下外袍給我穿嗎?”
他一愣,終究脫了外袍,披在她身上。
她還是喊冷,他伸手摸她的額頭,她直接撲過去,摟住他的脖子,吻他的唇。
鳶夜來呆了一呆,掰開她的手,可是,她摟得死死的,弄不開。而且,她的滋味太美好,她的杜若清香太迷人,迷了他的神智,他鬼使神差地被她壓倒。
花腰霸氣側漏地吻他、咬他、啃他,瘋了似的,兩隻小手扯開他貼身的中單,靈巧的吻順勢往下滑,把他逼得快發瘋了。
他深陷泥沼,無法自拔,只想這樣繼續下去,只想再放縱一次……可是,不行!再有一次,便是多一分罪孽!他不能這麼做!
就在他神遊的時候,他已經喪失了主動權,更喪失了領地。他瞠目結舌地抬起頭,他的瑤兒已經把他吃了,這也行?
他的瑤兒,太強悍了!
花腰以英姿颯爽的女將軍姿態佔領高地,耀武揚威。
事已至此,鳶夜來唯有放開胸懷,好好地再愛她一次。於是,他反客為主……
周揚受了內傷,在鬼見愁、血豹的追擊下,四處躲藏。
鳶夜來那一掌實在厲害,這些年,周揚所受的內傷里,這次最嚴重。
緊急關頭,他跳入一座宅院,藏身在暗處。
鬼見愁和血豹去別處找,周揚站起身,卻看見前面站着一個人。
那女子籠了一身的清冷月華,身姿纖瘦,宛若一支淡雅的梨花。
王悠然。
他苦笑,竟然沒注意到這是周家的府邸。
“你受傷了?”王悠然淡淡地問,卻難掩關心,“有人追殺你?”
“我走了。”周揚轉過身。
“你出去了,再遇到追你的人,如何是好?”她語聲輕柔,“不如多待會兒。”
忽然,他的頭好像挨了一棍,有一瞬間的恍神,緊接着,那種熟悉的痛侵襲而來,瀰漫了整個腦袋……他抱着頭,咬緊牙關……
王悠然快步過去扶他,見他的五官揪在一起,嚇得慌神,“你怎麼了?周揚,你別嚇我。”
見他實在太痛苦,她攙扶他回寢房,讓他躺自己的寢榻上。
周揚不抱着頭了,身軀弓如蝦狀,不斷地抽着,俊臉紅得發黑,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王悠然驚異又驚駭,為什麼他的眼眸偶爾會閃過一絲綠光?他中毒了?
“我去找瑤兒來給你看看。”她六神無主,眼下只想到瑤兒才能幫他。
“不要……”他沙啞道。
“你為什麼會這樣?是不是有人給你下毒?瑤兒會幫你……”
王悠然心痛如刀割,他經受這樣的痛苦究竟有多久了?他為什麼不說?
周揚的牙關上下抖動,“很快……就沒事了……”
見他這樣痛苦,她的心幾乎停止跳動。
他的眼眸染了血,血色駭人,卻又迸射出一道幽幽的綠光。她驚駭萬分,又見他的眼神變得很可怕很可怕,好像九幽地獄的惡魔,摧毀人間的一切!
“周揚……”
忽然,他將她裹在身下,撕裂她的衣裳,鋒利的唇一寸寸地劃過她的肌膚。
縱然反抗,也是無濟於事。
王悠然一動不動,瞳孔渙散……她曾幻想過,某一日會成為他的女人,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情境……沒有溫柔,沒有憐惜,只有粗暴……
周揚一鼓作氣,佔有了她,興奮得如同統治天地萬物的王。
她的瞳孔驀然睜大,緊咬着下唇,咬唇了血。
“瑤兒……瑤兒……”他喃喃地叫喚,飽含深情。
心,被利刃刺入,鮮血淋漓。
熱淚潸然,王悠然緩緩闔上雙目。
從胭脂齋買了胭脂水粉,花腰和王悠然前往不遠處的洛陽首屈一指的金玉首飾店看珠寶首飾。
王悠然要買,花腰便陪她逛逛。
“那夜之後,你和相爺和好了?”王悠然笑問。
“算是吧。”
花腰的語氣不夠肯定,那夜在野外,他們激戰到天蒙蒙亮才回城,鳶夜來送她回王府,像往常那樣待她,柔情蜜意,體貼溫柔。不過,這兩日他沒來王府看她。
她不願多想,或許,他忙於公務才沒有來找她。
走進“金玉奇緣”珠寶首飾店,就被金玉之光閃瞎了眼。
忽然,花腰看見娉婷郡主在那邊看玉簪,而站在她身側的男子,着一襲緗色錦袍,那身姿,那背影,熟悉得令人窒息。
王悠然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驚愕不已,鳶夜來怎麼和娉婷郡主在一起看首飾?
這時,夥計取來一些玉簪讓他們挑選,拓跋思婷的玉指捏着一支玉簪,側過身笑問:“你覺得這支玉簪怎樣?”
那秀美的側顏漾淺淺的笑,真美。
鳶夜來溫潤道:“尚可。”
她一瞥眼,看見了正盯着他們的花腰和王悠然,驚喜地笑,“姐姐。”
他轉過頭,靜靜地凝視花腰,面上無波無瀾。
花腰不知心裏是什麼滋味,失望?生氣?妒忌?哪種更多一點?
他不是忙於公務,而是不想去找她。
“姐姐,你覺得這支玉簪如何?”拓跋思婷拿着玉簪過來徵求意見,像一隻嘰嘰喳喳的小雀兒,“掌柜說,這玉簪是以雪山頂上的冰玉打制的,磨成蘭花形狀,清新簡約,但我覺得過於素雅。”
“這類玉簪以素雅見長,有人喜歡素雅。”王悠然代為回答,“玉是極好的玉,造型也美,若價錢合理,可以買。”
“真的嗎?那我買下了。”拓跋思婷欣喜地過去付銀子。
花腰一直看着鳶夜來,他早已收回目光,望向外面,冷漠得像是陌路人。
王悠然覺得不妙,相爺這神色不對,難道兩人還沒和好?
拓跋思婷讓侍婢拿好東西,清俏地笑,“姐姐,我先回去了,把相爺還給姐姐啦。”
花腰勉強地彎唇,
鳶夜來走過來,對王悠然道:“我還有要事,先行一步。”
未曾看花腰一眼,未曾說一個字,他翩然離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花腰壓住心頭的怒火,小手攥得緊緊的,這到底算什麼?
外頭街上,鳶夜來送拓跋思婷上馬車,道:“當心點兒。”
“多虧相爺幫眼,不然我還真不知怎麼挑。不過姐姐好像不太開心,是不是誤會了?姐姐回府後,我會跟姐姐解釋清楚的,說是我央求相爺陪我來挑選玉簪。”她善解人意地說道,“說清楚了,姐姐就不會生氣了。”
“不必解釋。她沒事的。”鳶夜來淡淡道,囑咐車夫當心些。
拓跋思婷朝他招招手,然後坐回馬車裏,微微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