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永遠得不到
“那是自然。如今他們都在東廠大牢,你要去看看嗎?”他目光微斜,陰戾無比。
“謀反之事非同小可,而且你身份特殊,不能去大牢!”鳶夜來阻止。
“周揚,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她拉他的廣袂,悲傷道,“你看着我,你不會這麼對我……雖然我無法回報你什麼,但我們是好朋友、好哥們……”
“以前我太蠢了,才會失去你。”周揚甩開她,似笑非笑,眸色狠戾,“從今往後,我周揚要用別的方法得到你!鳶夜來,你最好把她看緊一點!”
“你為什麼變成這樣?”花腰悲傷地質問。
“周揚,你這樣做,會傷透瑤兒的心!”拓跋涵怒道。
“這裏,開心的只有兩個人,你我,早已傷透了心!”周揚斜唇冷笑。
花腰讓拓跋涵、鳶夜來先出去,深深地看周揚,他也看着她,再也沒有往日的溫情,只有陰鷙。
她傷心地問:“我不信你會這樣逼我,周揚,告訴我,是不是周子冉逼你?”
他的俊臉佈滿了森森寒色,“沒人逼我。”
“那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她怒聲質問,氣得發抖。
“因為,我要你心甘情願回到我身邊。”周揚捏住她白如玉的下頜。
“你變了……”花腰想不通,他為什麼變成這樣?
“你可以和鳶夜來好,不過,你承受的將會更多。”
她陡然揚掌,狠狠地打下去,用盡全力。
周揚鬆了手,並不在意這一巴掌,眼色魔性十足。
鳶夜來過來拉她,“瑤兒,走吧,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周揚了。”
周揚目送他們離去,陰沉道:“謀反一案鐵證如山,你們最好不要白費勁。”
瑤兒,你終究會是我的!
鳶夜來連夜進宮求見周太后,終於知道那些鐵證如何的“鐵”。
來到洛陽以後,李翼安分守己,但禁不住心中悲愴,文思泉湧,寫了不少詞作,大多是懷念故國故土故夢,被認作有異心。花遠橋與南唐舊將私自聯絡,來往書函皆談及如何營救李翼、逃出洛陽,不是謀反是什麼。
花腰不相信,以花遠橋的謹慎與心思,絕不會在書信里談這種“大逆不道”之事。或許,那些書信是被人栽贓陷害,可是,幕後操縱之人是誰?當真是周揚?
“瑤兒,太后震怒,兩日後就會做出判處。”鳶夜來沉重道。
“沒有轉圜的餘地嗎?”她很難冷靜,可是必須冷靜。
“歷來,諸事涉及謀反,絕無轉圜餘地。”
“他們會有什麼下場?”
“此案牽連甚廣,怕是有上百人會被斬首。”
鳶夜來想幫她,可是皇家最忌諱謀反,一旦罪證確鑿,就是誅九族的下場。
花腰忽然想起什麼,往外奔去,他連忙跟上去。
燕王剛從玲瓏小苑出來,就看見她沒頭蒼蠅似的跑過來,問道:“瑤兒,怎麼了?”
她把他拉進書房,簡略說了花遠橋謀反一事,懇求道:“父王,我想救他們一命。”
他眉頭一皺,女兒怎麼會為南唐降臣求情?
“少時,我流落金陵,朝不保夕,得南國侯夫人相救,我才留得一命。南國侯夫人傳話給花遠橋夫婦,讓他們照拂我。因此,花家對我有大恩,我不想他們枉死。”花腰語速極快,卻又聲情並茂,“花遠橋不會謀反,是被人栽贓陷害,懇請父王救救他們。”
“瑤兒,父王從未參政,人微言輕,實在無能為力。”燕王慚愧道,“相爺得太后寵信,或許可以想想辦法。”
“太后早就想除去李翼和花遠橋,這次是絕佳良機,太后不會錯過。”鳶夜來也是有心無力,“昨夜我試探過太后的口風,此案沒有翻案機會。”
花腰心急如焚,那怎麼辦?眼睜睜看着花瓊他們死?
還有一個人!
她當即進宮,鳶夜來帶她飛到乾元殿,從窗檯進入天子寢殿。
拓跋彧已經就寢,聽到聲響,猛地彈身而起,“誰?”
“皇上,是我。”她壓低聲音。
“瑤兒?”他又驚又喜地走過去,“你為何這時辰進宮?”
鳶夜來點亮宮燈,拓跋彧看見他,面色頓時一沉。
花腰着急道:“皇上知道花遠橋謀反一案吧,皇上,這件事興許有內情,要徹查。”
拓跋彧苦笑,“朝上的事,一向是母后拿主意,朕說不上話。在母后心目中,相爺說的話,說不定比朕管用。”
她的心冷如冰,“皇上,你也沒辦法嗎?”
他搖頭,卻忽然道:“朕有話與瑤兒說,相爺可否先行迴避?”
鳶夜來走向大殿,對她傳音入密,“當心點兒。”
“皇上想說什麼?”花腰想着,或許真的只能去求周揚了?
“李翼和花遠橋必死無疑,至於其他人,朕會竭盡全力保他們一命。”拓跋彧緩緩抬眸,湧現一抹厲色,“不過,你必須答應朕一件事。”
“什麼事?”
“此生此世,不嫁鳶夜來!”
他語聲沉寒,如鐵如石。
花腰憤怒道:“趁人之危!皇上就當我今日沒來過!”
拓跋彧譏諷,“你不是想救人?看來不過如此。”
她冷笑,“我是想救人,但不會犧牲自己的姻緣!皇上幫我是有情有義,不幫我也沒對不起我,不過,我終於知道,沒把你當朋友是對的。從今往後,皇上與我的一切,一筆勾銷,陌路人!”
他苦澀地冷笑,“瑤兒,他真有那麼好嗎?”
她冷冷道:“情有獨鍾,便是如此,一個‘獨’字,道盡一切。”
拓跋彧凝視她,目光灼灼,漸漸染上那種徹骨的痛。
不曾擁有,永遠得不到,這種痛,也會斷人心腸。
靜默半瞬,他低沉道:“朕會儘力一試,但無法保證什麼。”
“皇上不是……”花腰不敢相信地看他。
“朕這樣做,是想看看他在你心中的位置。”
“皇上,無論結果如何,我感激你。”
拓跋彧含笑點頭,目送她與鳶夜來雙雙離去,眼睫輕眨,那是因為痛。
永遠得不到,痛徹心扉……
翌日早間,花腰喬裝成侍從,隨鳶夜來進宮。
他踏進書殿,周太后從小山似的奏摺里抬起頭,問:“有事啟奏?”
“太后,這兩年臣暗中研製火球、火炮,略有小成。”他沉朗道。
“當真?”她欣喜地站起身,廣袂輕擺,“研製的火球在哪裏?威力如何?”
“臣該死。”他忽地跪地,低着頭。
“你這是做什麼?”她有所了悟,鳳眸浮現一絲不悅。
鳶夜來玉容冷冷,堅決道:“製作火球的方法,乃臣的友人所教,她有一請求,以火球之法求太后網開一面。”
周太后怒道:“好大的膽子!他是誰?叫他來見哀家!”
他心中冷笑,道:“太后無需知道她是什麼人,倘若太后網開一面,赦免李翼、花遠橋等人死罪,她便將製作火球、火炮的法子獻上。”
“混賬!李翼、花遠橋罪犯謀反,豈能赦免?你告訴他,不可能!”
“臣自當告訴她。臣告退。”
鳶夜來站起身,正要退出去之時,又道:“其實,太后也知李翼、花遠橋等人是被人栽贓陷害,只不過太后不想留下禍患。臣愚見,可將他們關押死牢,終身囚禁,又可得到製作火球的法子,也算兩全其美。”
周太后鳳眸微凝,這是個好主意。
有了火球、火炮,還怕西秦國不成?
“你去告訴他,速速呈上製作火球的法子,哀家會赦免花遠橋等人的死罪。”
“太后,那人要求,懇請太后先下旨赦免,她再呈上。”鳶夜來淡淡道。
“混賬!”
周太后氣得眉心緊蹙,胸脯起伏得厲害。半晌,她稍稍消氣,“明日哀家下旨。”
鳶夜來道:“謝太后恩典。”
花腰在萬壽宮外焦急地等候,看見他出來,連忙迎上去,“怎樣?”
他對她傳音入密,“記住,你是侍從。太后的人盯着,出宮再說。”
她只好乖乖地跟在後頭,上了馬車才追問。得知周太後接受了這個交易,她的心頭大石總算放下來。
要解拓跋思婷的媚毒,還要操心花遠橋、花瓊等人的生死,這幾日,花腰焦頭爛額。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總算解了拓跋思婷的媚毒。
燕王開心不已,萱夫人更是感激得不得了,對她磕了三個響頭。
由於近日焦慮,寢食不定,花腰暈倒了,不過只是勞累所致,歇兩日便會康復。
她睡了整整十個時辰才蘇醒,寢房裏沒人,她正想出去,卻聽見外面有說話聲,是鳶夜來和拓跋涵,他們好像在說李翼。
“此事當真?”拓跋涵的語氣非常震驚。
“千真萬確。”鳶夜來有點小傷感,“瑤兒聽到這個消息,一定很難過。”
“眼下她身子不好,過幾日再告訴她。”拓跋涵不解,“太后不是已經赦免死罪嗎?李翼夫婦為何服毒自盡?”
“李翼到底是一國之君,這一年來的軟禁已經消磨了他的求生意志,現在淪為更屈辱的階下囚,不如就此去了。”鳶夜來句句傷懷,“李翼夫婦伉儷情深,生死相隨,南國侯夫人不會獨活,也跟着去了。”
花腰的心跳得很快,快要蹦出來了……花瓊死了……姐姐死了……
這具身軀悲傷到極點,熱淚奪眶而出。她走出去,啞聲道:“我要去見姐姐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