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兄妹
一室的葯香中宋青玲沉沉地躺在床榻上，腳底的疼痛雖然還在，但她也不甚在意了，只一雙眸子閃着精光，直直地盯着床頂起伏的帳幔。
她根本沒有睡着，不過是誆宋夫人罷了。
宋夫人對她生分了不少，或許是因為心裏扎了根刺吧，母女間早已經做不到從前的坦誠。
宋青玲咬了咬唇，眸色陰鷙。
她素來懂得為自己打算，可不是一根筋笨到底的傻子，從前有宋夫人寵着她，她才能夠肆無忌憚，但明顯的如今這份寵愛即將不在。
其實宋青玲也不是太在意宋夫人到底是不是她的親生母親，或許從三姨娘向她示好的那一天開始，她的心裏就早有這種預感了。
可她着實地享受了那麼多年嫡小姐的待遇，若是沒有宋青蓮的話……
若是沒有她的話，自己是不是能繼續安穩地坐着嫡小姐的位置？
宋青玲的眸中閃過一絲冷光，旋即猛地坐了起來喚道：“流芳。”
“小姐，您有什麼吩咐？”流芳從外間奔了進來，剛才她正在收拾整理着屋裏的東西，還以為宋青玲正在睡着，卻不知道她根本沒睡。
“你過來。”宋青玲對着流芳招了招手，流芳小心翼翼地上前，等湊近了才聽宋青玲問她，“流芳，我可不可以信任你？”
流芳愣了愣，本能地想要點頭，但又意識到宋青玲恐怕要出什麼大招，心下有些惴惴便不敢接下這話頭，宋青玲卻是一把攥住了她的衣襟將人拉到了跟前來，在流芳的耳邊低聲道：“我要你去莊上幫我找三姨娘……”
“小姐！”流芳猛然睜大了眼，驚恐地看向宋青玲，三姨娘早已經被整個宋家所厭棄，若是宋青蓮的身份得到證實，那麼三姨娘之前的行為更是罪大惡極，宋夫人不會放過三姨娘的。
可在這個時候宋青玲主動地想要聯繫三姨娘，這其中的意味便不言而喻了。
流芳甚至在心裏傻傻地想着，怕不是宋青玲真是三姨娘的親生女兒吧？
“辦好了這事我重重有賞，不然……”宋青玲冷冷一笑，眸中現出一抹陰狠來，“我饒不了你！”
“……是，小姐。”流芳都快哭出來了，暗道剛才侍候宋青玲的時候她怎麼不讓流葉上，拼着要在宋夫人面前掙個表現，眼下表現是沒掙着，反倒是攬了個棘手的差使，她不由左右為難。
……
宋青蓮的屋裏，小如卻把這事當作笑話講給了她聽，“都說四小姐是自個兒割傷的自個兒，就是想要引了夫人去探望她，如今有小姐在，四小姐怕是要失寵了……”
宋青蓮聽后便警告地看了小如一眼，“不得胡言。”
就算最後事實真相大白，那麼宋青玲也是宋夫人養了多年的女兒，不是親生也勝似親生，這樣的感情她是沒法比的，就看宋青玲自己會不會把握，別和三姨娘一樣自己去作死就行。
“小姐，夫人真的對您越來越好了，有好的東西都會緊着咱們屋裏。”小如就差沒親口說出宋青蓮是府里的嫡小姐了，不過就這待遇和嫡小姐也沒差的。
“五小姐，二少爺來看您了。”雲霧在屋外稟報了一聲，順道撩起了帘子，將人給引了進來，“二少爺多日未來了，五小姐心中甚是挂念您呢。”
“這個我自然知道。”宋青瑜腳步生風，面上帶笑，看來心情是極好的。
宋青蓮便擱下了手中的書站了起來，“二哥來了。”唇角勾起一抹歡喜的笑意。
宋青瑜的確是好久不來了，想必一來是在查她交待的事情，二來也是為了避嫌吧，畢竟府中流言四起之時他們兄妹還走得那樣近，難免會讓人猜測出什麼。
不過眼下宋夫人已經插手進來，宋青蓮心裏更不慌了。
宋青瑜左右看了一眼，宋青蓮立馬會意過來，便吩咐道：“小如去泡壺上好的碧螺春，雲霧去廚房裏端兩盤二少爺喜歡的點心來。”
小如與雲霧對視一眼，也知他們兄妹必定有話要說，紛紛應“是”退了出去。
宋青瑜往身後看了一眼，確定門帘外沒有了其他人，這才幾步上前拉了宋青蓮的手道：“青蓮，有消息了。”
“什麼消息？”宋青蓮心中一動，又拉了宋青瑜坐下說話，“二哥這段日子是出了趟遠門嗎？”
她好久沒有瞧宋青瑜，也不敢打探他的行蹤，便一直憋着，好在宋夫人那裏有起色，宋青蓮便以為是宋青瑜一手所為。
“我倒沒出遠門，是跑了趟差使，不過劉媽媽派人出了趟遠門，眼下恐怕已經有人帶着關嬤嬤在回來的路上了。”宋青瑜的唇角掛着一抹得意的笑容，這事還是他一手運籌帷幄，當然除了在宋夫人那裏使了些小手段，也是想讓宋青蓮在宋家的日子好過一些。
“關嬤嬤是誰？”宋青蓮目光一凝，她直覺里這個關嬤嬤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物，不然也不會被宋青瑜特意提起。
“就是你的奶嬤嬤啊，還奶了你三個月，之後就被三姨娘給遣走了……”宋青瑜說到這裏面色有些低沉，宋青玲是吃奶吃到三歲，而宋青蓮卻是三個月就斷了奶，之後鬼知道三姨娘是怎麼把宋青蓮給養大的。
若不是宋青蓮自己命硬，會不會早就被三姨娘給禍害了？
宋青瑜想到這裏心中更是一涼，不由握緊了宋青蓮的手道：“等着關嬤嬤被帶回來，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宋青瑜眼下也亦發相信宋青蓮就是他的親妹妹，當年見證宋夫人和三姨娘同時生產的也就只有劉媽媽和關嬤嬤還在世，等着她們見了面，當年的疑團也就能有個清楚的解釋。
“關嬤嬤是我的奶嬤嬤嗎……”宋青蓮搖了搖頭，許是那時候太小，嬰兒的記憶是無法留存的，就算長到幾歲了，記不住的還是記不住。
“別想了，你那個時候太小也記不住她。”宋青瑜擺了擺手，又說起宋青玲的事，“剛回府里就聽說她在作妖，怎麼還自己把自己給弄傷了？”說罷嗤笑一聲。
宋青玲的花樣當真是層出不窮，宋青瑜都要為這個妹妹鼓掌了，這真是像極了三姨娘啊，如今連苦肉計都捨得用上了。
“怕只是自己不小心吧，不然誰願意受那個罪。”宋青蓮搖了搖頭，她不想在背後說宋青玲的是非，即使是在宋青瑜面前，她是太過謹慎了，但這樣也好。
“她這是想要母親憐惜她，當誰不知道她的把戲。”宋青瑜不屑地冷哼一聲，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宋青蓮就是太安靜太不爭寵了。
宋青蓮便不再說宋青玲的事情，又問起了府中的流言，“是二哥讓人傳開的嗎？”
那段日子宋青瑜可不在府里，也是為了避嫌吧。
“聰明。”宋青瑜便一指彈在宋青蓮額頭，“我原本先去查探了的，但覺得事有蹊蹺，越想越覺得不對，就想着把這事傳開試試，若是有人做賊心虛，自然就會有不同的反應。”
宋青瑜做這事先是憑直覺，而後便越來越肯定了。
如今關嬤嬤回京在望，那隱藏在十三年前背地裏的一切恐怕就要重見天日了。
“……”宋青蓮沉默了一陣才道：“母親如今對我越來越好了，我心裏有些忐忑……”
“你忐忑什麼，母親對你好不是應該的嗎？”宋青瑜拉住宋青蓮的手細細端詳，不由笑開了，“青蓮，你沒發現嗎，你的眉眼和母親長得極像，恐怕她也是看出來了……”
女兒像母親，這也是一個最好的證明。
不像宋青玲。
宋青瑜如今細細回想宋青玲的長相，那眉眼那神態卻是和三姨娘極為相似，她們若不是母女，他都不知道這世間還有誰會如此相似？
宋青蓮摸着自己的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吧……”
“別想那麼多，安心等着就是。”宋青瑜便揉了揉宋青蓮的額發，又起身道：“回府後我還沒去母親那裏拜見，你若是得空了咱們一塊去？”
宋青蓮想了想才道：“行，正要和母親稟報我的綉相綉好了。”
“真的？”宋青瑜眸中閃過驚喜，“那麼快就成了？你可別為了趕綉相綉壞了眼睛。”
“還行，不礙事的。”宋青蓮收拾了一番后才和宋青瑜出了門，又邀他明日一同去綉庄一趟，“我還沒怎麼出過門，有些怕生，也不知道綉庄如何行事，還得請哥哥指點一番。”
“行啊，你出門我必定作陪，反正明日我也沒什麼事。”宋青瑜拍着胸脯保證，兄妹倆說說笑笑的一路走過，沿途看見的丫環僕婦難免側目。
便有議論聲傳了出來。
“你們發現沒有，二少爺和五小姐長得極為相似呢！”
“那當然，都是夫人所出，能長得不像嗎？”
“呀，那這麼說流言是真的？”
“那四小姐就是三姨娘的親生女兒了……”
“我的天啦，這可真是狸貓換太子啊！”
“三姨娘心思歹毒虐待了五小姐那麼些年，夫人怕是要好好出這口惡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