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謝先生的甜寵標準

第七章 謝先生的甜寵標準

臨走的時候,服務生提了好幾個袋子送到陸亦瑤車上,其他人雖然依舊言笑晏晏,但是打量陸亦瑤的目光顯然不一樣了。

周灣一直跟在陸亦瑤身邊:“哇,富婆,看不出來啊,這裏的東西我來都不敢這麼大手筆,失敬失敬,我們的友誼必須走下去!”

陸亦瑤尷尬:“是我朋友付的錢。”

“男朋友?黎灝?”周灣立刻問。其他人豎起耳朵聽。

陸亦瑤搖頭:“不是不是……”有些尷尬,陸亦瑤說不下去,下意識地去看宋姝,正好對上宋姝的目光,她的目光很淡,陸亦瑤卻還是從中讀出了許多信息。

一輛車子緩緩駛來,陸亦瑤看車子很熟悉,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許健從車上走下來,她正要開口,便見宋姝道:“許叔,你怎麼來了?”

“宋小姐,我來接人。”他說著看向陸亦瑤。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立刻有人低聲說出了許健的身份,還在討論:“謝遂和宋二不是分手了嗎?怎麼還讓人來接人?搞什麼啊?”

“說不定舊情復燃了呢。”

陸亦瑤聽得十分尷尬,微微側身,希望許健能看出她的意思,誰知許健直接走到了她身邊:“陸小姐,走吧。”

……

陸亦瑤的臉色有些紅,像是做賊被抓到,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她朝大家尷尬地笑笑:“許叔是我做家教小孩的爸爸,晚上不和你們聚了,我先走了。”

然而沒人接話,她們的目光都落向陸亦瑤身後,陸亦瑤立刻轉身,便看到許健開的車子後車窗緩緩打開,謝遂的臉出現在大家視線里。

陸亦瑤瞪大眼,不敢看人,竟然又被抓了個現行,什麼運氣。

下一刻,謝遂朝着陸亦瑤招了招手:“過來。”

陸亦瑤踢踢踏踏地走過去,無辜地低頭看着謝遂,等候發落。然而謝遂只是說:“坐前排。”

沒等陸亦瑤上車,謝遂便打開車門長腿邁下來,也沒理眾人,只是幫陸亦瑤打開車門,手扶着車頂將人塞進去,然後才轉身看向宋姝,和她打招呼:“小姝。”

宋姝自始至終都笑着,往前走兩步走到他面前:“你來接人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謝遂目光淡淡的:“有下次的話再打也不遲。”

這話有些耐人尋味,絕不是正常的回答,一時間氣氛十分怪異。謝遂沒繼續停留,直接上車立刻。

眾人尷尬,謝遂這麼落宋姝的臉面,讓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打破尷尬的氣氛。

許健補刀:“各位小姐你們忙,我也先走了。”說完便從口袋裏拿出鑰匙上了陸亦瑤的車子,熟練程度顯然是做過許多遍。

哦,謝遂和那位黎灝的“女朋友”果然不簡單啊!

車上,陸亦瑤不說話,保持當空氣的狀態。

車子開出去許久,謝遂也不說話,陸亦瑤只得心虛地問:“我們去哪兒吃飯?”

謝遂瞥了她一眼:“誰說要和你一起吃飯?”這會兒還不到下午五點。

陸亦瑤咂巴了一下嘴:“你生氣啦?”

“氣什麼?”謝遂隨意問。

“氣我背着你約你前女友?”陸亦瑤眼睛裏寫滿了心虛。

謝遂嗤笑一聲:“你不怕她給你難堪,天天去見她都行,我沒意見。”

陸亦瑤咬着下唇笑,早知道謝遂是來給自己撐場子的,她往駕駛位探了探:“那你答應我沒有啊?下次我就可以和他們說衣服是我男朋友給我買的。”

謝遂乾脆利落地說:“沒有。”

陸亦瑤踢着腳哼唧唧地坐回去,嘴裏卻說:“我馬上要開學了,以後不能每天去找你了。”

謝遂拇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着:“嗯。”

“我沒追上你的時候,你不會跟別人跑了吧?”陸亦瑤試探地問,直到現在她都不太明白謝遂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不是那種主動讓女人糾纏自己的人,所以他對她肯定是有想法的,但是為什麼要這樣呢?

談得來又喜歡對方,不是應該痛痛快快地在一起嗎?

謝遂根本不給她確定的答案:“沒發生的事情,說不準。”

陸亦瑤吐了吐舌頭,不再問,而是換了另外一個話題:“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要來這裏?”

“一群女人的活動,不難打聽。”謝遂從不對陸亦瑤撒謊,只是也並未說出全部實話。

“那你又怎麼知道我約了她?”腦海里閃過自己看過的諸多小說,男主是偏執狂,每天派人跟蹤女主,最後把女主囚禁在家裏……可怕。

“那個咖啡廳我買了下來,不然你以為那些服務生憑什麼讓你每天坐在他們最好的位置,還自帶外賣?”他不用看也知道陸亦瑤在想什麼,小說看太多,真不是好事。有一次她自己一個人跑到他卧室里等他,可能太無聊,竟然自己在卧室演起了馬景濤,他進屋的時候她正單膝跪在地上,一隻手撫着胸口,另一隻手高高舉着,假裝吐血,當時看到那一幕,內心的震撼他現在都還記得。

陸亦瑤愣了下,這個倒是她沒有想到的,那天謝遂問了她兩次她都沒說,沒想到他後來還是去查了,他做過的事情或許比她知道的還要多。陸亦瑤不想自戀,但是她覺得謝遂是非常喜歡她的。

“我們去看電影吧?”陸亦瑤問。

當然,後來看電影的時候也是陸亦瑤付的錢,她還給謝遂買了爆米花,女友力絕對爆棚。而謝遂唯一的好處便是配合度高,無論任何決定都以陸亦瑤優先,吃飯的時候只點陸亦瑤喜歡的菜色,看電影也只選陸亦瑤喜歡的文藝片。

可是陸亦瑤哪裏還有心思看電影,她故意選了最後一排的票,電影上男女主角親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就在怦怦亂跳,策劃着怎麼強吻謝遂。自從那天謝遂吻過她之後,後來這幾天他比電視裏的紳士還要紳士一些,根本連碰都不碰她,更何況是親他。

電影屏幕上男女主角已經開始脫衣服了,陸亦瑤緊張地捏了捏手指,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轉身探過頭去準備強吻,誰知剛一轉身,臉便被人捧住,炙熱的吻鋪天蓋地地落下來。慌亂中,她忽然想到高考完那一天。

整個高中期間她為了追上謝遂的腳步一直都很努力,高考的時候他在場外幫她做題,考完她興沖沖地跑去找他,兩個人在他房間裏對題,她的正確率很高,要考上他的學校幾乎是沒有懸念的。對完最後一科,她跳到他床上,使勁踩他的床:“晚上去看電影!看電影!看電影!”

兩人青梅竹馬,相識多年,他卻一場電影都沒有陪她看過,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情竟然是學習!

那晚兩人第一次去看電影,看的也是一部文藝片,在男女主親到一起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要去親謝遂,誰知一轉頭臉便被人捧住。那時候的謝遂還很生澀,但是很溫柔,拇指不停蹭着她的臉頰,沒有持續很久便放開了她:“滿足了?”

陸亦瑤還沉浸在他的吻里,迷迷糊糊地問:“什麼?”

“在電影院裏接吻。”

當時她立刻便驚醒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他怎麼知道的?!

也怪當時的她少女心太多了,把每一件想要和戀人做的事都寫在本子上,其中有一條便是要在電影院接吻,現在想來還讓人臉紅心跳。

這一次,謝遂放開她的時候問的是:“喜歡?”

陸亦瑤咬着下唇笑,厚着臉皮點了點頭:“還能再親一次嗎?”

謝遂在黑暗中挑眉,大熒幕的光線打在他臉上,帶着一種模糊的美感,他沒有再吻一次,而是問:“以前有過嗎?”看陸亦瑤一臉茫然,他解釋,“在電影院接吻,你上輩子。”

陸亦瑤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謝遂聽了之後並不會開心,雖然都是他,但是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她不想他把上輩子的他當成一個假想敵。

“什麼時候?”謝遂不再等她的答案,直接問。

陸亦瑤張了張嘴,在想該怎麼否認,卻聽謝遂道:“說實話。”

“高中畢業的時候。”陸亦瑤小聲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唯恐他不高興。

誰知謝遂非但沒有不高興,反倒笑了起來,摸了摸她的頭:“和以前一樣可愛。”

陸亦瑤正要反問謝遂是什麼意思,已經再次被吻住,耳邊響起謝遂的低語:“不是要再親一次嗎?專心點。”

陸亦瑤彷彿回到過去,那一年,謝遂親吻她第二次的時候,也說過同樣的話。

這是……命中注定嗎?

這是她的謝遂,就是她的謝遂,和以前……一模一樣。

黎灝是在開學前三天通知她公募的事情的,並且約她見面詳談。陸亦瑤想起謝遂說的要她離黎灝和江衡遠點的話,有些踟躕,但是這件事畢竟是她牽頭的,無論如何她也得把牽頭的事情做完。

和誠哥溝通之後,她決定和誠哥一起去和黎灝談,之後自己便不再接洽了,正好藉著學校開學,可以避過這件事。

臨到約定地點,陸亦瑤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對誠哥說:“誠哥你先去,我打個電話。”

“行,那你快點。”誠哥對這件事很上心,因為他們這種非熱門的公益組織基本拿不到大的資金,況且這次的設備他了解過,效果是真的非常好,只要一想到可以拿到錢買到這些設備,他便熱血沸騰。

看着誠哥腳步歡快地走遠,陸亦瑤撥出了謝遂的電話,她很少和他打電話,基本上都是用微信聊天,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在忙,不過他在電話響起第二聲的時候便接了起來:“怎麼了?”

陸亦瑤啞了,不該打電話的,應該直接發短訊。

謝遂放下手中的物件,往後靠在椅子裏:“陸亦瑤,說話。”

陸亦瑤清了清嗓子:“是這樣,海藍想買點清理海洋的設備,這個設備特別好,可以自行發電,還可以自行將垃圾轉化為動能,不需要配備人員,每年能夠回收的海洋垃圾是兩萬人一整年不計日夜的工作量,對海洋環境的保護能做出質的改變,你們公司旗下不是也有海運業務嗎?海洋的生命延長了,你們的業務也會越來越好的,是不是?”她扯得有點遠,不敢說正題。

“你去找黎灝了?”謝遂直接點出她話題的中心。

陸亦瑤啞巴了。

“這件事是我牽頭的,前面總要做好,後面我就讓誠哥跟了,以後都不再見黎灝了,真的。”陸亦瑤保證,她這哪裏是還在追的待遇啊,分明是結了婚的待遇。謝遂到底是站在什麼立場上對她管這麼嚴的?

見謝遂不說話,陸亦瑤又小心地賠不是:“我還沒去呢,正要去。”

“是不是心裏在罵我?”謝遂忽然問。

陸亦瑤假笑:“哪裏敢,哪裏敢,您想多了。”

謝遂笑了起來:“去吧,晚上一起吃飯,晚點我過去接你。”

“得嘞,小的恭候您大駕。”陸亦瑤愉快地掛了電話,沒想到這一關這麼好過。

掛了電話之後,陸亦瑤又打開微信給謝遂發了好幾個親親的表情。謝遂回了她一個微信自帶的笑臉,老年人表情!

整個下午的談話都很順利,黎灝的態度很自然,一點沒有尷尬,也沒有多餘的情緒在裏面,將每一種表達都拿捏得很精準,精準到讓陸亦瑤覺得不真切,彷彿黎灝對她的照顧都是她的幻覺。

結束的時候,黎灝自然而然地說:“晚上一起吃飯吧,我讓人定了位子。”

陸亦瑤連忙拒絕:“我晚上還有事,要不讓誠哥陪你吧。”

一個男人陪另一個男人吃飯顯然不合適,不過誠哥覺得兩人都不陪更不合適,便道:“黎先生,晚上我做東請您吧。”

“行,我讓我助理也過來,後續的問題你們再談談。”言下之意就是晚上他也不約了。

陸亦瑤是坐誠哥的車來的,離開的時候黎灝問:“你去哪兒?我送你。”

“我還要等一等,我朋友來接我。”陸亦瑤說完才想起那天在高定店外她也是這麼對宋姝她們說的。

不過今天謝遂沒有來接她,而是派了許健來接。車子直接將她拉到了致寧,巧的是她在電梯裏碰到了曾經對接過的投資部的岑經理,對方詫異過後熱情道:“陸老師,你怎麼來公司了?是陳附那邊的項目有什麼遺留問題嗎?”

電梯裏還有很多其他人,陸亦瑤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來等謝遂的,只得點點頭:“我是來諮詢一下後續問題的。”

電梯很快到了投資部那一層,岑經理熱情地將陸亦瑤請下電梯,請進自己的辦公室:“陸老師快進來,我詳細和你說。”

於是陸亦瑤坐在岑經理的辦公室聽他熱情地講了半個小時,他口才很好,全程都沒有一句停頓,根本不給人分神的機會,即便陸亦瑤想發個微信給謝遂報告一下都抽不出空。

“陸老師,關於這個項目的前景我是很看好的,高端智能會影響生活的方方面面,這也是以後家居生活的一個趨勢,我們公司對這一塊也很重視,將來這個項目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陸亦瑤附和:“是的,我也經常去智能家居館買東西,外形漂亮,功能又多,年輕人都很喜歡。”陸亦瑤踟躕着該怎麼告別,岑經理說話有條理、速度又快,她已經跟不上節奏了。

“是的,我們針對的群體就是年輕人……”他說了一半,忽然停下來,開着的辦公室門被人敲了兩下,下一刻他已經站起身,“謝總,您怎麼來了?快請進。”

謝遂對岑經理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坐在那裏有氣無力的陸亦瑤,像個霜打的茄子,正用求救的目光看着他:“我來找人。”他朝陸亦瑤招了招手,“走吧。”

陸亦瑤抱歉都看了看岑經理,嚇到他了吧?“岑經理,謝謝你的解答,我還有事先走了。”

謝遂走在前面,陸亦瑤跟在他身後,倒霉,又被抓包。

整個一層樓辦公室的人都有意無意地看過來,陸亦瑤恨不得捂住臉,跟在謝遂身後總有一種狐假虎威的感覺,如果手中能有一杯咖啡的話,她或許還能假裝只是和謝遂同路,誰知謝遂忽然停下來朝她伸出手。

陸亦瑤愣了下,立刻走上去握住他的手,抬頭看他,然後聽他說:“岑經理給你的推廣書,給我。”

陸亦瑤張大嘴巴,丟人,丟死人了。她立刻要鬆開謝遂的手給他拿包里的文件,下一刻,他緊緊捉住她的手:“怎麼這麼好騙。”拉着她便走出了辦公區。

到了人少的地方,陸亦瑤立刻問:“你什麼意思?”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做這種舉動,該給她名分了吧?

誰知謝遂依舊不應,只淡然道:“沒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陸亦瑤氣急敗壞,想打人。

“你不是不願意被人知道嗎?我是隨了你的意思。”

謝遂總是這麼壞,做的事明明都是男女朋友的事,但就是不肯鬆口答應,好煩!

“我哪有,那麼多人我總不能喊着我是來追你的吧?”

“陸亦瑤,你是打算以後都不來我公司了?”謝遂忽然問。

陸亦瑤立刻搖頭,這裏是他工作的地方,最初她是每天來的,但是秘書室的人每次看到她的眼神都讓她覺得不舒服、不自在,所以才約在了外面給他送飯,沒想到他竟然放在心上了:“我每次來大家都在工作,我總來也不自在。”

謝遂皺着眉,半晌后才道:“行,你開心就好了。”怕陸亦瑤以為他又生氣,他接了句,“晚上有個聚會,一起去有問題沒有?”

“什麼聚會啊?”陸亦瑤腦海里想到那天晚上在會所見到的烏煙瘴氣的畫面,她才不要去。

“一個朋友的訂婚宴,私人宴會,人不多,不會讓你不自在的。”

陸亦瑤訕訕的,知道謝遂是在打趣自己,嘟着嘴道:“你開心就好,想帶我去哪兒就帶我去哪兒。”

話是這麼說,她腦海里卻閃過了一些猥瑣的畫面,下一刻便聽到謝遂說:“你想得美。”

呸!

嘴上不屑,陸亦瑤心裏卻美滋滋的。

說是私宴,但到底帶了個宴字,陸亦瑤在等候謝遂下班的時候憂心忡忡,謝遂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任由陸亦瑤在他辦公室溜達,亂翻一氣。

陸亦瑤到了最後沒忍住,溜達到謝遂辦公桌旁,撐着他的辦公桌問:“我要不要換個好看衣服,再去做個髮型什麼的?”

謝遂毫不猶豫地打擊她:“別人訂婚,你打扮那麼好看是什麼意思?”

陸亦瑤撇了撇嘴,謝遂這個嘴,一天不損她就不舒坦,她不和他一般見識。

雖然被謝遂否定了,但是陸亦瑤還是對着小鏡子補了個妝,化妝的時候對自己一直不滿意,小虎牙襯得太學生氣,長直發不夠性感,等等等等。

謝遂的筆尖點在一張合同上,墨水暈染了紙張他都沒發現。

他高中畢業參加聚會的時候,隨口和陸亦瑤說了一句,她果然記到了心裏去,那時候她所有的表情都是寫在臉上的,知道畢業季就是告白季,唯恐他被別人捷足先登,軟硬兼施一定要跟着他去,看夠了她臉上的種種哀求、威脅、耍賴的表情之後,他才終於鬆口答應,然後她便興高采烈地去化妝。

當時也是和現在一樣,無論怎麼描摹似乎都不滿意,她嘟着嘴恨不得擦去重來,最後乾脆將眉筆重重丟到桌上,堵着氣問他:“你能不能不去?”

當時他教訓她:“為什麼不去?躲避有作用嗎?就算不是這一次也是下一次。”

陸亦瑤踢着腳想了想,又重新擺弄起了那張臉,其實已經很好看了,可他不說,他想等晚上說。

那天晚上,他們承諾了彼此未來,他以為會持續一輩子。

說是私宴,更像聚會,陸亦瑤隨着謝遂進門,主人陳正鋒是謝遂的朋友,熱情地擁着未婚妻陳蓉過來和謝遂打招呼。謝遂微微側身,陸亦瑤立刻遞上謝遂準備的禮物:“祝你們百年好合。”

陳蓉接過去:“謝謝你,陸小姐。”

陸亦瑤愣了下,待到對方寒暄完離開,立刻問謝遂:“她怎麼知道我叫什麼?”

謝遂的回答意有所指:“因為人家對我的事情上心。”

陸亦瑤閉嘴,她覺得明明她更上心啊!

來的人並不多,不過裏面正好有一個讓陸亦瑤尷尬的人,宋姝竟然也來了。

宋姝似乎和女方關係很好,一直陪在陳蓉身邊,看到她的時候還和她打了個招呼。陸亦瑤不自在地去看謝遂,真是失誤,不該來啊!

謝遂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以後還有很多這種場合,難道我每一任前女友出現的場合你都不出現?”

陸亦瑤一哂:“我還沒說話呢,就被你說完了,您看我還能發表自己的想法嗎?”

“能啊,一會兒主人家講完話也讓你講一段?”謝遂淡淡地說。

陸亦瑤聽了這話才猛然回過味兒來,謝遂今天的火氣似乎有些大,可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哪裏得罪了他。

手指不自覺地卷了卷裙子,在謝遂面前的那點隨性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已經很久都記不得面前這個人並不是曾經屬於她的那個謝遂了,那個謝遂從不拿話堵她,從不讓她難堪,從不隨意對她發脾氣。

可是眼前這個人呢?總是陰晴不定,對她的態度已經不能用“隨意”二字形容,她不知道是否有錢人都是這般的處世態度,但是至少黎灝不是。

他待她,有時候連黎灝都不如。

她心裏有些堵,又有些疼,面上卻要裝作沒事人:“我口才不好,打擾到人家多不好。”

謝遂的目光有一瞬間落在她手上,心裏湧出愧疚,確實是他總在無緣無故地發脾氣,他正要開口道歉,恰好有人上前寒暄,他只得暫且放下。

來參加訂婚宴的人看得出關係都不錯,態度熟稔,語氣親熱,不過他們說的話陸亦瑤大多都聽不懂,都是他們合作的一些項目的話題,她站在一旁無聊地點了點腳尖,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這不是那天晚上那個女孩子嗎?我沒看錯吧?”

陸亦瑤仔細地看了對方一眼,才記起對方,是那天她去會所找謝遂,被對方誤會為小姐的那個人。見了這人,她面色有些難看,沒接話。

謝遂在一旁介紹:“陸亦瑤。”只有簡單的三個字,又對陸亦瑤介紹了對方,“范嘉,不想認識的話可以不打招呼。”

陸亦瑤有些尷尬,覺得謝遂這麼說有些不禮貌,迫不得已還是給范嘉打了個招呼:“你好。”

范嘉看她的眼神變了變,笑着問:“你那天忽然跑掉了,都沒來得及認識,周末有空的話讓謝遂帶你出來玩,山上的櫻桃要熟了,我去摘櫻桃給你賠罪。”

這話陸亦瑤不敢隨便應,只含糊道:“有時間的話一定。”

“那說定了,到時候可不許放我鴿子。”范嘉笑眯眯地說。

陸亦瑤愣了下,怎麼就說定了?她下意識地轉頭去看謝遂,謝遂也正看着她,見她看過來,立刻問:“想吃櫻桃?”

點頭也不是,搖頭更不是,陸亦瑤最後還是點了頭:“嗯。”

“待會兒散了我去給你買。”謝遂的聲音很溫和,帶着賠不是的小心,只是依舊沒能讓陸亦瑤開心起來,她只是隨意點了點頭,嘴裏說:“謝謝。”

謝遂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太客氣了,多年後她已經學會了掩飾自己的情緒,不再全部寫在臉上,卻寫進了眼睛裏,她不高興。

范嘉還在說著什麼,他忽然出聲打斷,牽着陸亦瑤的手:“來。”

他當著范嘉的面將陸亦瑤牽去了花園,陸亦瑤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任由他引着自己走到花房外的角落處,兩人才停下來,他便捧起了她的臉:“不高興?”

陸亦瑤不舒服,推開他的手,假裝不懂他在說什麼:“你說什麼呢,大家都在裏面呢,我們跑出來會不會不太好?”

謝遂彷彿沒聽到她說的話:“海藍的公募我會安排人跟進,經費不夠的話我會補上,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

陸亦瑤不懂他的意思,他是因為她下午見了黎灝的事情才生氣嗎?可是她明明和他說過才去的。

“以後在任何地方、任何場合,都可以告訴別人我是你的男朋友,不用掖着藏着,能做到嗎?”

陸亦瑤被他說糊塗了,不明白他到底在意的是哪件事,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在對自己發脾氣。

謝遂盯着陸亦瑤的眼睛,看她不說話,眼角卻慢慢發紅,聲音輕柔、溫和:“不準哭,哭花了妝又要跟自己生氣半天。”

陸亦瑤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開口:“誰要哭了。”

“對不起。”

陸亦瑤猛地去看謝遂,她剛才只是有些難受,這會兒卻真的委屈到了極點。

“不該隨意對你發脾氣,不該惹你生氣,不該不答應你的追求,現在我答應了,要不要打我一頓出氣?新上崗人員,絕對不敢反抗。”其實謝遂的脾氣一直不壞,他只是性格有些冷淡,很少有人能夠惹他生氣,更遑論讓他出口諷刺。

可陸亦瑤不同,她總能輕易地惹出他最大的脾氣,只是在她抓住自己衣角的那一刻,他便後悔了,那是她緊張、難受時會做的下意識的動作,比如考試不好被老師批評的時候,被別人風言風語中傷的時候,有解決不了的問題的時候,他沒想到有一天這個動作她是因為他而做的。

在那天他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放着她不管的時候,他和自己約好,發生過的事情就讓它成為過去,只要她願意留在他身邊,他就既往不咎。可是真正相處起來,他像個刺蝟一般,他身上的傷口從未癒合過,也從未真正原諒她,所以才會態度反反覆復。直到剛剛,他才真正正視自己,到底還是他錯了。在她心生退意的那一刻,他猛然清醒,若她真的離開,自己這一次又該怎麼辦?

陸亦瑤並沒有想像中的高興,或許是因為情緒太過低落,謝遂的應允也只是讓她覺得寬慰而已,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一直是他在制定基本規則,如何相處,全看他的心情。

“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謝遂捉着她的手,“對我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直接說出來,不要在心裏憋着,所有的話都可以對我說,可以嗎?”

他反問的時候總是帶着強勢,陸亦瑤心裏已經原諒了他:“那你到底為什麼生氣?”她執着地問。

謝遂不想回答,她去見黎灝,他並不是不能接受,可他會不自覺地聯想她和另一個世界的謝遂相處的時候是怎樣的,以至於看她處處都是錯,明明想好見面不提,卻忍不住遷怒。

“是工作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太好。”他將人攬在胸前,讓她靠在自己胸口,“我很抱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這是他第三遍道歉,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陸亦瑤徹底原諒了他,他本不是會把姿態放這麼低的人,在他說第二遍的時候她已經選擇原諒他。

回去的時候,陸亦瑤依舊被謝遂牽着,歡快了許多,謝遂不知道說了什麼,她嘟着嘴搖了搖他的胳膊。謝遂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她拍掉謝遂的手,不許他動她的頭髮。謝遂眼中盛着柔光,果然沒有再去碰她的頭髮。

宋姝站在窗邊看着這一幕,似乎有些疑惑,又似乎認識到了謝遂的另一面。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永遠都是紳士的,表現出來的全是她欣賞的男人應有的舉止,她以有這樣的男朋友而驕傲,卻又總覺得少了什麼,此時此刻她終於知道少了什麼,是親昵感。

謝遂待陸亦瑤,每一個動作都帶着親昵,連眼神都帶着他不自知的溫柔,這才像是戀人。而謝遂對她,冷靜自持到像是對待合作夥伴。

他那樣的冷靜自持,只說明了一件事:他沒有對她動過心。

這邊陸亦瑤被陳蓉拉去女生堆里相聚,這種場合說白了就是拓展人脈,所以男人更願意和男人在一起交流,女主人則擔負起照顧女人們的任務。

謝遂原本不想讓她去,看她態度堅決,便隨了她。

以後有許多這種場合,陸亦瑤不可能永遠躲在謝遂身後,所以在對方邀請自己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大家的關係似乎都很好,陸亦瑤像個外來戶,周灣擠到陸亦瑤身邊:“咱倆坐。”

有人從擺件中抽出一支鑲了鑽的箭頭,不懷好意地對陳蓉道:“玩遊戲哈,老梗,真心話或者大冒險任選其一。”

陸亦瑤朝周灣給了個感激的眼神,明白她是看自己被孤立才這樣,誰知周灣竟笑着對她說:“感激的話,待會兒萬一指到我,你替我喝酒就行了。”

……人與人之間說好的虛偽和偽裝呢?

對方是故意的,一連三次箭頭都指向女主人,問的問題也比較刁鑽,又很猥瑣。

陸亦瑤在一旁聽得尷尬癌都犯了,不過陳蓉情商很高,一個問題都沒答,連着喝了三杯酒。

“事不過三,下次不說真心話可不興喝酒了,只能大冒險。”有人不滿意了,說得十分霸氣,全場無人反駁,算是應了。

結果接下來好幾輪都沒轉到陳蓉,倒是真的有人選擇冒險,豪放地跳了一支脫衣舞,不遠處的男士們吹起了哨聲,卻沒人真的過來調戲,都十分守規矩。

又幾輪之後,箭頭指向了宋姝,轉動箭頭的人不懷好意地問:“你上一任男朋友的名字?”

陸亦瑤立刻朝宋姝看過去,宋姝表情波瀾不驚,永遠帶着微笑,然後說了兩個字:“謝遂。”

在場有一半人的目光都投向陸亦瑤,周灣道:“八百輩子前的事兒了,能問點新鮮的嗎?”

“行,下一輪就問你們都想知道的。”說著還朝大家擠了擠眼,陸亦瑤從這個表情中讀出了深意,無非是陳蓉被問的那幾個問題。

中間她去了一次衛生間,待的時間有點久,回來的時候正好轉到一個女孩子,不知道被問了什麼問題,女孩子拒絕回答,被人喊着:“你酒精過敏,喝酒肯定不行了,動起來!動起來!你們說讓她幹什麼?”

“去親一下謝遂!”有人提議,立刻引起一片笑聲,平時她們哪裏敢調戲謝遂,不過是藉著玩耍的名義。

陸亦瑤嚇了一跳,跑過去二話不說端起女孩子面前的酒杯便一飲而盡,在大家驚訝的目光中說道:“我替她喝。”

曖昧的目光將陸亦瑤包裹,她假裝沒事人一般朝大家笑了笑,笑得有些尷尬呀,呵呵。

“再來!”

陸亦瑤覺得這些人是故意整自己,因為連着四五輪轉到的人都是不能喝酒的,只能去親謝遂,所以陸亦瑤又喝了幾杯,像是護食的狗子,把謝遂保護得好好的,看起來傻氣又可愛。

陳蓉無奈:“你們別欺負人啊,再這樣就不玩了。”

她是在陸亦瑤喝了五杯之後才開口,陸亦瑤心知肚明,雖然她沒說,但是自始至終還是在維護宋姝。不過現在她開口維護自己,陸亦瑤立刻便原諒了她,朝她傻傻一笑,完全沒發覺自己有些醉了。

周灣拉着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來,低聲說:“你是不是傻?”

陸亦瑤挑着眉看她,認認真真地回答了一句:“謝遂只有我能親。”

……真是傻得可以,人謝遂都不知道換了多少任女朋友了。

接下來大家倒是真的不再逗弄陸亦瑤,不過箭頭兩次指向周灣,周灣對陸亦瑤道:“反正你也喝了這麼多了,不差這一點,趕緊表示你的感激吧。”

於是陸亦瑤又喝了兩杯。

在最後一次箭頭終於指向陸亦瑤的時候,她直接站起身,然後步履穩健地走出圈子,朝着男人們的圈子走過去,穿過大廳,在側廳入口處站了站,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停在了謝遂身上。

謝遂在察覺到身邊人目光的時候,立刻轉身去看,下一刻便站起身。陸亦瑤已經搖搖晃晃地朝他走了過來,他站着沒動,看着她直直地撞入自己懷裏,雙手抱着他的腰,嘴裏模糊不清地說著:“回家。”

時光彷彿重合,在她畢業那一年,他陪她去參加同學聚會,她被人攛掇着喝了好多酒,大家玩瘋了,推着一個當天過生日的女孩子一定要對方來親他一下。陸亦瑤喝多了也沒忘了護着他,直接轉頭抱住他:“我的,我一個人親!”

范嘉吹了一聲口哨:“果然是到哪裏都惹女人喜歡啊!”

陸亦瑤將頭往謝遂懷裏埋了埋,謝遂拍了拍她的背,朝眾人道:“先走了。”又同陳正鋒說,“新婚快樂,下次約。”

陳正鋒走過去:“我送你們出去。”語氣親熱。

謝遂低聲問:“還能走嗎?”

陸亦瑤不吭聲,也不動,酒勁上頭,整個人已經迷迷糊糊。

“抱着啊,這種時候還紳士什麼?”范嘉湊過去湊熱鬧。

謝遂拉開陸亦瑤的胳膊,正準備去抱,便見陸亦瑤抬手打了他一下,只一下便垂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個受氣包。

謝遂看了看她身上的闊腿褲,妥協道:“好吧,背着。”

他們認識的時候陸亦瑤還很小,很喜歡去找他,每次兩人出去她都玩瘋了似的不肯回家,最後累得不肯走路,往那裏一站,一句話不說,示意他背她,他早就習慣了她這樣的垂手動作。

他蹲下去,陸亦瑤立刻爬到他背上,動作利索得嚇了范嘉一跳,彎腰探過身子看她:“我說您這是裝醉吧?”

“你別理她,她會打人。”謝遂的話音才落,陸亦瑤便抬手在范嘉的頭上拍了一下。

范嘉直起身子,低聲說道:“謝遂,我要是還手的話……”

謝遂背着人往外走,嘴裏輕輕道:“你想死的話碰她一下試試。”

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范嘉卻從中聽出了認真,跟在兩人身後:“我哪兒敢啊,一個比一個凶。”

陳正鋒也道:“這次認真的了?”

謝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哪次不認真?”

陳正鋒是世家裏和謝遂朋友關係最久的人,他上高中的時候便去了美國留學,不過兩人一直有聯繫,他曾經在大一聖誕節的時候回國,那次約謝遂見面,謝遂手機里正好發來陸亦瑤的視頻通話,他在謝遂的手機屏幕上看到過陸亦瑤,所以他是認識陸亦瑤的。

上車的時候,謝遂先將陸亦瑤放進車裏,然後才扶着車門對兩人道:“我回了,你們繼續。”

陳正鋒還在看陸亦瑤,總覺得哪裏不對,又說不出,同謝遂告別之後,他問范嘉:“你以前見過這位陸小姐嗎?”

“見過啊,那次在會所誤會了她,後來謝遂發了好大的脾氣。”范嘉至今還記得,本是工作上的合作,剛開始接頭而已,發生那件事之後便全面停止了,范嘉追着謝遂問了好多次為什麼,謝遂都沒有正面回答,今天他才明白,原來是為了這個。

他把這個緣故和陳正鋒說了之後,陳正鋒道:“想賠罪嗎?”

“當然想,你不知道我虧了多少錢,謝遂也是的,以前沒有這麼公私不分啊!”范嘉抱怨。

陳正鋒忽略他的抱怨:“你注意一下宋姝那個弟弟,那是個二貨,宋姝這表現明顯是還對謝遂有情,她那個弟弟最護着她,不知道會搞出什麼事。”

范嘉愣了下,男女之間的事情他向來不深想,聽了陳正鋒的分析有些不以為然:“你是不是想多了?”

陳正鋒笑了下,沒說話。

謝遂並沒有將陸亦瑤送回家,而是開車帶她回自己家。陸亦瑤喝醉之後話並不多,在一旁乖乖地坐着。以前她也喝醉過,喝醉的她只理會謝遂一個人,其他人同她搭話她都是一巴掌打上去,才不管是誰。

“陸亦瑤。”車廂里很安靜,謝遂忽然開口。

陸亦瑤轉頭看謝遂,光影在她眼中流轉,看得人心都有些醉,他緩緩開口:“還記得你高中畢業聚會的時候對我說的話嗎?”

陸亦瑤點頭:“記得。”

“說一遍。”

陸亦瑤像是想到什麼,傻笑起來,感受到謝遂眼中的柔光,她被鼓勵到,開口說:“我要嫁給你,要看着你、守着你、愛着你,要和你讀一個學校,要每天見到你,你這輩子別想甩開我。”

眼前的陸亦瑤和那個小女生重合,往事彷彿重現,謝遂直視着前方的道路,車子穩穩地往前開,他眼眶有些潮,聲音低啞:“高中畢業之後搬家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亦瑤喝得有些多,聽了謝遂的話頭軟軟地靠着靠背,歪着頭想了幾秒鐘才開口:“拆遷的事情已經定下來很長時間了,我不想和你分開才沒告訴你,畢業后想和你說,你卻出國了,我有給你打電話,打了好幾次都沒人接聽,我又往你住的地方打了電話,對方說德語,我聽不懂。”

謝遂猛地將車子靠邊停下,扭頭看她:“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打過電話?”他沒有接到過。

“你出國后一周,你一直不給我來電話,也沒有短訊和郵件,我想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可你沒接電話。”

謝遂仔細回憶了那段時間,他去了外公家,在一次游湖的時候手機掉進了湖裏,國外沒辦法補辦電話卡,他有給陸亦瑤留外公家的電話,仔細教她怎麼打國際長途,電話掉了之後他每天守在固話旁邊,只是兩天過去她都沒有打進來過,她說對方說德語,說得沒錯,外公家的管家是德國人,所以她真的找過他,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後來呢?”謝遂修長的手指緊緊抓着方向盤,把過去那段蒙塵時光一點點撕開,揭開裏面的真相,“我回國之後,你為什麼沒有來找過我?”當時他許久沒有她的消息,本來定的兩個月的度假計劃,一個月便結束了。

“找過啊,可是到處都拆了,我找不到你。”陸亦瑤抬手去拉謝遂,她很冷靜,冷靜得不像個喝醉的人,“我到處找你,可是只剩下一片廢墟,我找不到你,電話也打不通,我一直找一直找,可是你住的地方沒有了,我不知道去哪裏找你。再後來,我在學校見到了你。”

謝遂的拳頭狠狠地砸在方向盤上,似乎看到了小小的她站在一片廢墟上拿着電話撥給他的畫面,可他的電話再也沒有響起過。

陸亦瑤握住他的拳頭放在唇邊吹了吹,傻氣地說:“你打自己幹嗎?你生氣的話要不要打我?”說著歪了歪頭,唇貼着他的拳頭,問,“你眼睛怎麼紅了?”

謝遂抽回手,狠狠地在臉上搓了兩下,掌心竟然有些濕潤。半晌后他才挪開手,探身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回家。”

學校開學,陸亦瑤忙了起來,學校的大小事情幾乎都落在了輔導員身上,安排新生就位,統一查寢,還要安排迎新晚會,她已經三天沒有見到謝遂了。

那天她醉酒睡醒之後,謝遂已經去上班,留了飯和字條,他的字很漂亮,寫的話也讓人心情舒暢:飯在微波爐里,熱了再吃,桌上有櫻桃,家裏的鑰匙在鞋柜上。

陸亦瑤一個人興奮得對着櫻桃跳了一段舞,謝遂竟然給了她鑰匙!是要她隨時來的意思吧!

蹦躂累了之後,她給謝遂發微信:我昨天晚上夢到你了。

謝遂:夢到什麼?

陸亦瑤:好像夢到你問我為什麼要搬家。

過了許久謝遂都沒回復,陸亦瑤以為他在忙便沒有打擾,一個小時后,他回復: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陸亦瑤捏着下巴,心裏美滋滋的,她可能確實是白天想謝遂想多了,連做夢都會夢到他,她得控制自己,別把他嚇跑了才是。

此刻她快步朝着辦公樓走,忽然被人喊住:“瑤瑤!”

陸亦瑤停下腳步,轉頭看過去,江衡正被一堆女生纏着,她看到他乞求的目光,無法置之不理,只能抬腳走過去:“師兄。”

她剛走過去,江衡便捉住她的手:“你們有不懂的問題先互相討論下,上課了我再仔細給你們講,這會兒我要和我女朋友一起去開會,院長還等着呢。”

陸亦瑤下意識地想甩開他,但是接觸到他懇求的目光便只得忍下來,連反駁都不能。那群女孩子離開的時候,她聽到有人小聲咕噥:“江老師和陸老師不是早就分手了嗎?”

到了沒人的地方,江衡立刻鬆開了陸亦瑤的手:“抱歉,瑤瑤。”

陸亦瑤忍了忍,到底沒忍住:“你以後喊我全名比較好。”

江衡愣了下,眼底翻騰着難受置信的情緒:“我們連這點情分都沒有了嗎?”

“不是,我不想我男朋友誤會。”陸亦瑤將江衡要說的話掐斷在萌芽狀態,“我很喜歡他,也很愛他,你知道的,沒人喜歡自己的戀人和前任的關係太過於密切,所以剛才的事情我希望以後不會再發生。”

江衡的拳頭握了握:“他答應你的追求了?”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帶着一些自嘲,“瑤瑤,他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何必呢?我和張子婍是清白的,我也不介意謝遂,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陸亦瑤抬手按了電梯上行鍵:“師兄,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去我家附近,也不要跟着我了?”雖然她沒和任何人說過,但是有好幾次她察覺到有人跟着自己,卻又不靠近,只是遠遠地看着,她能夠感受到他的心情,能夠懂得他的傷心,在他忍不住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也從不說破,不過是憐惜他那顆真心,但是現在她必須和他說清楚,“如果我們還有哪怕一丁點可能的話我都會給你暗示,但每個人都應該往前走,我們已經不可能了,體面一點不好嗎?”

江衡面色白了幾分:“為什麼?因為他有錢、有地位?你不是這麼膚淺的人。”

陸亦瑤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大概因為上輩子我就只愛過他一個人。”

說完不等江衡反應,陸亦瑤便走出了電梯。

老張看到她便喊道:“小陸,考察資料整理好沒有?”他終於記住了陸亦瑤的名字。

陸亦瑤小跑過去,心裏吐槽,被老張逮住,今天又不能去見謝遂了。

周末的時候陸亦瑤接到范嘉的電話,竟然邀她去摘櫻桃,她無語了半天之後,客氣地拒絕,誰知范嘉說:“謝遂也去,以前和他傳過緋聞的范含嫣也去,范含嫣你知道吧?就是那個長得漂亮的謝遂的師妹,那個大明星。”

陸亦瑤的手摁在桌上停頓了三秒鐘,問:“地址?”

不過到了最後陸亦瑤也沒能去,因為剛出門便被老張拉去做壯丁整理全系的課件資料,要用周末的時間整理出來,周一用。

做課件的時候她一直心緒不寧,這一周她忙,吃飯的時間都不夠,根本沒時間去找謝遂,而謝遂呢,除了每天一通電話,一些微信回復,也沒有來找過她,她甚至有些懷疑那天晚上她是不是誤聽了謝遂答應的那些話。

九點多才整理好課件,陸亦瑤剛回到宿舍,誠哥便打來電話告訴她海藍的近況。謝遂速度很快,第二天便讓人接手了公募的事情,而且在昨天公募已經結束,只進行了一次便籌到了一半的資金,剩下一半是謝遂個人出的,據說昨天晚上謝遂也去了,還和黎灝坐在一起,誠哥離得遠沒聽清兩個人說了什麼,但是看兩人的表情並沒有不愉快。

陸亦瑤沒有問謝遂這個事情,只是找了個借口給謝遂打電話:“誠哥說公募的事情搞定了?”

謝遂淡淡地“嗯”了一聲:“你忙完了?”

陸亦瑤不答:“你有空去公募都沒空來看我嗎?”她有些脾氣,又壓抑着自己的脾氣。

謝遂笑了一下:“誰說沒空?”

這回答不夠標準,陸亦瑤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話,下一刻聽到謝遂說:“下樓,我在你宿舍樓下。”

陸亦瑤心跳漏了一拍,趿着拖鞋便往外跑,幾秒鐘后又跑回自己屋快速將長褲換下,穿上熱褲又往外跑,路過客廳的時候,喬冰從衛生間探頭出來問:“晚上不回來了?”

陸亦瑤沒搭理,直接跑下教師樓,出了門便看到了謝遂,他正站在台階下面抽煙,她沒剎住,一腳踩空,他抬手抱住她,轉了個圈才將她放下,嘴裏教訓着:“小心點。”

“你什麼時候來的?”陸亦瑤從他懷裏抬頭,往後退了一步,明明已經是男女朋友關係,她新上任,看到他竟然有些尷尬。

“剛到,正要給你打電話。”謝遂攬着人上車,初秋的空氣已經有些涼。

上了車,陸亦瑤被謝遂的外套裹住,只露出一張臉:“你要來怎麼不和我說?”

“給你帶了櫻桃。”謝遂手指點了點前座。

陸亦瑤並沒有高興,目光落在那紅彤彤的大櫻桃上:“你去見范含嫣了?”質問的語氣裏帶着失落。

“我去給你摘櫻桃,見她做什麼?”謝遂嘴角含着笑,看着她氣急敗壞。

“那就是見了?”陸亦瑤掏出手機把范嘉發來的現場照片擺到他面前,照片上范含嫣正在和他說什麼,他表情淡淡的,今天一整天她都在想他和宋姝當初上熱搜的那張照片,心緒不寧到現在,脾氣已經非常大。

謝遂接過她的手機,看了眼,語氣淡然:“拍得不錯。”

陸亦瑤不敢相信他的回答,奪過自己的手機轉身便去開車門,氣得手指都在發抖,不懂他為什麼總是這般反覆無常。

下一刻被拖入一個溫暖堅硬的懷抱,陸亦瑤用力掙扎,抬手去打人,謝遂任由她打,將她摁在懷裏:“我在這裏等了你一周,今天是你第一次開口說讓我來找你。”

陸亦瑤的拳頭頓在那裏,臉上的表情似乎也被凍結了,聽謝遂繼續說:“范含嫣會去我也不知道,她是別人帶去的,范嘉是個攪屎棍,他的話你別信。”

片刻后,他又道:“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想讓你親自說,只要你開口,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陸亦瑤怔怔地看着他:“那你以後每天都會來嗎?”她猜不透謝遂的心,不敢肯定他,又不敢否定他,一時心裏酸澀。

“我明天要去瑞士一趟。”謝遂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了自己的行程,“等我回來,你可以隨時召喚我,風裏來雨里去,一定把你伺候好。”他這是在拿她以前說過的話調笑她,頓了下,似乎有些踟躕,問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陸亦瑤沒想到謝遂要出國,問:“你去多久?”

“一周。”

陸亦瑤有些失落:“我去不了,學校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兩人剛在一起便要分開,上天待她真是不公。

謝遂將她的手放在手心細細把玩,大手包裹着小手,看上去很符合美學感受:“我每天打電話給你,你不要亂跑。”

“我能跑哪裏去。”陸亦瑤瞪了他一眼。

誰知道,那幾年她不就跑得沒影兒了嗎?看着陸亦瑤的眼睛,謝遂忽然不想去了,但是有件事是他必須親自去做的。

謝遂笑了笑,道:“江衡的事情需不需要我幫忙?”

陸亦瑤愣了下,立刻明白了謝遂的意思:“不用,時間長了他自己會想明白的,你可千萬別亂幫忙。”

謝遂捏了捏她的指尖:“護着他?”

陸亦瑤繃著嘴,不敢隨便回答,上次因為黎灝的事情他發那麼大的脾氣,誰知道這次他會做什麼:“我護着他做什麼,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謝遂笑了:“按你的意思吧。”

陸亦瑤戳了戳他的胸口:“沒生氣吧?”

謝遂坐在那裏不動,懶洋洋地看着她:“過來給我親一下,我就不生氣了。”

陸亦瑤是被他親到喘不上氣的時候才想起教師宿舍也有門禁,她倒是十分想請謝遂到自己宿舍坐一坐的,但是想到喬冰,萬一發生點什麼不太好。

她回到宿舍,喬冰正在敷面膜:“回來了?這種乾柴烈火的時候怎麼一個人回了?”

陸亦瑤換下熱褲,穿上長褲:“要不我出去租個房子吧?下次就可以請謝遂上樓坐一坐了。”

“你不是在變相地趕我走吧?”喬冰蹺起一隻腿,已經開始跳了。

“不是,我想了想,教師宿舍的隔音不太好……也不好去他家吧。”陸亦瑤想到晚上謝遂說的話,只要她開口,他就給,但她到底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裏,還是要一步一步來。

“我給你支個招,你就租學校外面那個雅琳小區,那個小區又破又舊,去幾次之後謝遂肯定開口讓你搬他那裏去。”喬冰停下手中的動作,得意揚揚地看着陸亦瑤,給她出了個好主意。

陸亦瑤咂巴了一下嘴:“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喬冰“嘁”了一聲:“一臉春心蕩漾的模樣,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好吧。

過了好一會兒,陸亦瑤才發現喬冰沒有做操了,明明喬冰每天都堅持四十分鐘的,她正要問,便見喬冰端了一碗櫻桃從廚房走出來,她號叫一聲:“誰讓你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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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你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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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謝先生的甜寵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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