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謝先生,請開始你的寵愛
兩人和好,一切都彷彿回到了以前,謝遂從不是翻舊賬的人,陸亦瑤從未聽他提過一句關於蔡女士或者相親之類的話,彷彿那些都沒有發生過。
不過,顯然陸某人並沒有這麼大方,對於白入雅和宋姝的事情耿耿於懷,每過兩天就要去謝遂公司查崗。周晟見她來公司,走到她身邊忍不住贊一句:“厲害啊,陸小姐,怎麼搞定我們謝總的?”
陸亦瑤得意:“小菜一碟。”
周晟懇求道:“您以後沒事多來視察工作行嗎?我代表這一層樓所有人感謝您。”
陸亦瑤傲嬌地回復:“盡量吧。”
“石瀾的吳總來了,謝總在和對方開會,您先在辦公室等。”周晟將陸亦瑤帶到謝遂的辦公室,又給她準備了茶點和零食才退出去。
謝遂的辦公室很大,陸亦瑤倒是沒閑着,這裏翻翻,那裏看看,最後在謝遂桌上的電子相框裏看到了自己的照片,不知道什麼時候謝遂抓拍了這麼多她的照片,有一些是在家裏,有一些是在外面。她坐在他的辦公椅上用他的筆畫了一隻貓擺在電子相冊旁邊,然後拿出手機拍下來發了一條朋友圈,配了一個笑嘻嘻的表情。
謝遂的辦公桌很乾凈,一台電腦,三沓文件,一個筆筒,一個水杯,一盒抽紙,再有就是電子相冊,乾淨得就像他這個人。陸亦瑤正要去旁邊看看其他東西,便聽到門口傳來動靜,她立刻蹲下身藏在辦公桌下面想要給謝遂一個驚喜,卻沒想到謝遂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了一個人。
“仿生晶片你們現在可是佔主要領導地位,代工這一塊是準備放在亞洲還是非洲?”一個陌生的男聲問道,大概是周晟說的吳總。
謝遂接話:“主要先考慮本土,你感興趣的話可以一起做個規劃。”
兩人就這個問題談得熱火朝天,陸亦瑤蹲得腳麻,有些後悔,給什麼驚喜啊,現在要是跳出去就真的是“驚喜”了。
待到兩人談完的時候,陸亦瑤已經乾脆坐在了地上,聽到那個吳總八卦地問:“聽說你和你女朋友吵架了?看不出你還會和女人吵架。”
謝遂輕笑了一下,陸亦瑤也有些好奇謝遂會怎麼回答,下一刻聽到他說:“小女孩發脾氣而已。”
屁嘞,明明是他發脾氣。
“我還沒見過呢,陳正鋒訂婚那天我沒去真是後悔,到底是什麼天仙人物,竟然能綁住你的心,什麼時候帶出來看看。”吳總的語氣里滿滿都是八卦。
謝遂直截了當地拒絕:“有機會見吧,她忙着呢。”
陸亦瑤無語,她真的沒那麼忙啊!
吳總:“她能比你還忙?國家領導啊?”
謝遂:“第一個字換一換。”
吳總愣了下:“我去,謝遂,你變了,以前你也是個追風少年啊,怎麼家裏就多了個領導了?”
陸亦瑤聽了這話才明白謝遂說的是“我家領導”,沒忍住笑起來,隨即捂着嘴動了動,頭不小心碰到辦公桌面板,發出不大不小的響聲,很快聽到吳總問:“喲,什麼聲音,你這辦公室還藏了人?你這也太對不住嫂子了吧?”
陸亦瑤不肯出去,這也太丟人了吧?下一刻她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完了,丟人丟大發了!
“你先回吧,有事改天再談。”謝遂轉身對跟過來的吳銘說。
吳銘探着身子要看,被謝遂推開:“今天開會的事情我們都再想一想。”
吳銘舉起雙手:“得,我現在就走。”
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傳來,陸亦瑤仰着臉,然後看到謝遂出現在視線里,她朝他笑了笑,一臉尷尬。
謝遂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領導,您怎麼坐地上了?”
陸亦瑤訕訕地站起身,雙手插在口袋裏動了動:“我可沒想偷聽,東西掉了我正撿呢,你們兩個就進來了。”
謝遂似笑非笑:“正好周五了,我帶你回家收拾下東西,然後送你回京西花園。”
陸亦瑤身子往後靠了靠:“你想幹嗎?”
謝遂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以後每周五我都送你回家,改變一下你媽的印象,省得你左右為難。”
“我不,她會打死我的。”陸亦瑤拒絕。
“那你覺得應該怎樣做?像以前那樣閃閃躲躲就能解決問題?”謝遂根本不是在徵求她的意見,拿起桌上的電話吩咐周晟拿幾款公司開發的遊戲產品過來。
“你還玩遊戲啊?”陸亦瑤試圖轉換話題。
“給你弟玩的。”謝遂去拿外套,聲音帶着慵懶,一點都不認真。
陸亦瑤立刻明白他這是要走胖子路線,看他要出門,立刻拿了包跟上他:“你這不太好吧?鼓勵小孩子打遊戲,犯法的。”頓了下又接了句,“犯我家的法。”
謝遂倒是一點不在意,走在前面,任由陸亦瑤小鳥似的跟在身邊:“這個切入點最合適,戰略是可以隨時更換的。”意思是剛開始送遊戲產品,以後就沒有這待遇了。
“胖子會恨你的。”
謝遂進了電梯,斜眼睨她:“到那時候他已經不重要了。”以後征服了蔡女士,就不必考慮胖子的感受了。
陸亦瑤咕噥:“你怎麼這麼壞。”
兩人到了京西花園,蔡女士果然連大門都沒出,胖子也被她拘着沒能出來。
謝遂倒是一點不在意,讓陸亦瑤拿了東西,又仔細交代她:“有事隨時聯繫我,不要亂跑,出市的話我讓司機過來接送你,還有……”謝遂頓了頓,“不要讓自己受傷,不小心受傷要告訴我。”
陸亦瑤一點沒往心裏去,說甜言蜜語哄他:“放心吧,我會想你的。你什麼時候來接我?”
“周日下午。”謝遂捏了捏她的臉頰,忽然不想放她走了,下一刻,堅定道,“快去吧。”
陸亦瑤笑着跑走了,謝遂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才轉身上車,車子開出小區,路兩邊是密集的路燈,連款式都是陸亦瑤喜歡的款式,只是她大概沒有想過這些路燈是謝遂讓人裝的,她家門口這條路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人巡視,他做事總是這樣,發生過一次的事情就會永遠杜絕。
車子勻速通過這條路,尾燈亮着,不時有人轉頭盯着看,這豪車在這小區倒是沒見過。
蔡女士對於謝遂的這些做法並沒有表態,也沒有再讓陸亦瑤去相親,事實上自從上次兩人鬧矛盾的時候她便停下了這些行為,大部分的原因是見不得陸亦瑤每天悶悶不樂,家長總是拗不過子女,這話在她這裏也適用。
謝遂的這些戰略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征服了胖子,還有老陸這個意外收穫,飯桌上陸亦瑤對老陸說:“太陽馬戲團馬上要來咱們這裏表演,謝遂給我弄了幾張票,爸,你不是喜歡看嗎?到時候咱們一起去。”
胖子立刻搗着碗說:“真的?是電視上那個嗎?”
許和現在每個周末都來陸亦瑤家補課,聽聞這話也驚喜了:“我也去,我也去!”
蔡女士不高興,拍了一下胖子的頭:“好好吃飯!”
“媽!”胖子拉長聲音抱怨,“是太陽馬戲團哎!第一次來中國哎!”
陸亦瑤快速補上一句:“第一排的票。”
老陸:“是得去,我可是他們的十年老粉了。”
許和:“叔,看不出您一大把年紀了還追星啊,您喜歡哪個啊?”
老陸和胖子、許和集體忽略了蔡女士的黑臉,討論得熱火朝天,當下便拍板要去。陸亦瑤小心翼翼地看着蔡女士的黑臉,一直到洗完碗,她都沒搭理陸亦瑤。
“媽,你對謝遂到底為什麼這麼大意見啊?你不喜歡他哪裏,我都讓他改!”謝遂倒是看得清形勢,從不主動上門,不過她懷疑許和是他派來的卧底,這不,許和這會兒也過來參與會談了。
“我不喜歡他這個人,讓他消失。”蔡女士擠了洗手液洗手。
“那怎麼行!”陸亦瑤據理力爭,“謝遂可是咱們國家的納稅大戶,手裏那麼多專利和技術,為了祖國和人民你也不該因為自己的喜好就生生讓人家消失啊,我代表國家表示不同意。”
“我代表我爸表示不同意……”許和倚着廚房門框的另一邊,“謝遂可是我們全家的金主,是我和我爸後半輩子的幸福保障,他要是消失了,我爸可找不到這麼大方的金主了。”
蔡女士看着兩人:“你們左一句右一句,是來問我意見的嗎?”
“您的意見誠懇,謝遂哥肯定能同意。”許和本就愛貧嘴,抖着腿看着蔡女士,“阿姨,雖然我和謝遂哥不熟,但是我爸和他熟啊,說真的,現在這社會我謝遂哥這種人能這麼潔身自愛可不容易,我爸作為他的貼身司機從來沒見過他身邊有亂七八糟的女人。他對我姐也好,這年頭別說有錢人了,就那些窮人,能做到一個‘忠’字的有多少,您可得替我姐珍惜。”
陸亦瑤給了她一個贊。
蔡女士和許和已經很熟,說話也沒顧忌:“都晚上十點了,你爸還沒來接你?”
“來了,來了!”許和看了眼手機便往外跑,和老許約的每晚九點半接人,但是今天陸家開餐太晚了,她邊走邊喊,“那我走啦!明天再來!”
陸亦瑤訕訕地站在一旁看蔡女士幹活,蔡女士收拾完廚房才對她說:“去房間說。”
陸亦瑤心裏一喜,肯談就證明有出路不是?
她屁顛屁顛地跟着蔡女士進了房間,蔡女士閑不住,抽了濕巾幫她擦梳妝枱的桌面:“我倒不是不喜歡謝遂這孩子,但是許和為啥來咱家你心裏沒數?說得好聽是他不放心你,你現在和他談戀愛不覺得,以後他要是處處都安排人看着你,你煩了怎麼辦?能拗得過他?”
陸亦瑤被問住,不過還是辯解道:“謝遂沒那個意思,他就是想得到您的認可。”
蔡女士點頭:“行,咱們不說這個,他和你說過他的情史沒有?”
“我知道,他就高中時候和一個小學妹走得近,還有上半年有過一個女朋友,其他的沒了。”
蔡女士一臉嚴肅:“那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他高中那個學妹幾乎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陸亦瑤愣住,這事她問過謝遂,但是謝遂沒回答,喬冰只是說那人和她像,蔡女士卻說一模一樣,她再傻也知道這其中的問題,不過還是嘴犟道:“已經過去的事情還追究那些幹嗎?”心裏卻已經有些不舒服。
蔡女士嘆了一口氣:“當時你說要和謝遂相親,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是誰,到處讓人打聽,倒是真見到了他的照片。但那人只肯拿着手機上的照片讓我看一眼,都不敢傳給我。我不瞎,那照片上站在他身邊的小姑娘和你長得一模一樣,要不是高中時你是短髮,照片里的小姑娘是長發,我都要覺得那就是你本人了。”
“我說你們不合適,不只是覺得家世不合適,我是想要你找個好人家,但是謝家已經完全脫離了我們認知的級別,而且,如果將來照片裏面那個女孩子回來了,你怎麼辦?我是你媽,也想要你幸福,如果你執意的話我也不會攔你,任何時候你覺得受不了都能回家,知道嗎?”蔡女士拍了拍陸亦瑤的手背,見陸亦瑤不說話,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陸亦瑤反應不及,替身愛人這種難道不是小說里才會出現的情節嗎?謝遂待她那麼好,這一切都是因為另外一個人?
她躺床上用被子把頭蒙起來,過了許久聽到微信提示音,謝遂:你媽和你說了什麼?
陸亦瑤拿着手機打了一行字,刪掉,又打又刪,明知道問了謝遂也不會說,可這樣的猜測,只會讓這個問題越來越嚴重,最終她回了句:她說隨我開心,讓我以後別後悔。
謝遂:後悔什麼?
他總能問到問題的重點,陸亦瑤:讓我以後被你欺負了別回家哭,到時候她就不管我了。
謝遂:你不欺負我,我就感謝全世界了。
陸亦瑤: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
謝遂:時時刻刻。
陸亦瑤給了他一個噴火的表情:少年,做人要實事求是啊!
謝遂:明天我要去參加一個酒會,女伴是秘書室安排的,可能會遇到宋姝,你要來查崗嗎?
陸亦瑤又給了他一個噴火表情:哪個女伴啊?長什麼樣?身高體重?家世如何?什麼職業?年薪多少?(不準帶。)
謝遂看着手機屏幕不自覺笑出聲:好,不帶。明天做什麼?
陸亦瑤也笑:我媽的一個閨密的閨密的朋友的女兒結婚,我去當伴娘。
謝遂皺眉,他怎麼不知道?
陸亦瑤的信息又跳出來:下午的時候才決定的,說必須找七月七生日的,討個好彩頭,轉了幾轉才找到我媽這裏。
謝遂:地址發過來。
陸亦瑤:我沒問地址……
謝遂:明天發給我。
陸亦瑤:好,明天到了地方就發給你,不過你又沒空去……
謝遂:提前退場去接你,婚禮儀式結束吃完飯大概下午兩點,我兩點左右去接你,正好帶你回家。
他說的家是他家,每個周日他都會接陸亦瑤回家。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陸亦瑤和他說結束語:想你想你想你,么么噠。
謝遂回復了一個系統自帶的表情。
陸亦瑤又回:想你想你。
謝遂:我也是,快睡吧。
陸亦瑤發了一個大大的么么噠的表情才關了手機,也許是謝遂的態度安慰到了她,她依舊會胡思亂想,卻沒那般難受了,不過她還是需要找個時間和謝遂好好說說這件事。
另一邊,謝遂放下手機后便出了門,大半夜的,竟然去給孔雀餵食了。周姨無奈,他每次都這樣,想人的時候就去喂孔雀,也得稍微考慮下孔雀的感受吧?
第二天一大早陸亦瑤便被蔡女士給拉了起來,開車帶她去了婚禮場地,是在本市南區一個森林酒店,兩人開了四十分鐘車才到酒店。
森林酒店名不虛傳,整個酒店綠化面積達到百分之八十,而且這個季節還能做到鮮花夾道,陸亦瑤嘖嘖稱奇。
婚禮場地是露天的,提前佈置好,以白色森林為主題,紙雕看起來非常真實,乾冰揮發后的煙霧讓人有一種身處仙境的感覺,陸亦瑤走一路誇一路。
蔡女士意有所指:“這些都是面子工程,過得好不好才是真實的。”
陸亦瑤討好地問:“媽,他們找了多少伴娘啊?”
“說是有十二個,六組,討吉利嘛,有錢人都這樣。”蔡女士遠遠看到閨密,迎了上去。
陸亦瑤不認識蔡女士這個閨密,不過雙方還是愉快地交談了一番,然後陸亦瑤被領着去化妝、換衣服,沒一會兒便變身小美女一個。
伴娘的裙子是冰藍色的及膝連衣裙,化妝師給陸亦瑤頭上綁了辮子,清純又好看,她站了一會兒便有其他伴娘過來和她說悄悄話:“這衣服你穿合適。”
“我看大家的號都蠻合身的,臨時找這麼多伴娘,能安排這麼好也挺不容易的。”陸亦瑤笑着說。
“臨時?她們我不知道,不過我是一個月前就定好的。”女孩子看了看其他伴娘,“大家的都這麼合身,臨時的應該不多吧?”
陸亦瑤沒多想,只當自己頂替這個是臨時有人不能來:“你和新娘這邊認識嗎?”
“不熟,家裏的關係,非讓我來,你也是吧?”
陸亦瑤說“是”,又說:“你說為什麼要講究生日啊?這樣自己的閨密朋友都不好當伴娘了。”
“有錢人家都信這個,我是不信的。”
兩人又聊了會兒,有人進來喊伴娘們出去排練,陸亦瑤便跟着一群人走出去,伴郎們也從另外一邊走出來,大概也都是按照出生日找的,高低胖瘦什麼樣的都有。可笑的是主持人竟然把一對胖胖的伴郎和伴娘安排在一起攜手進場,畫面也是一言難盡。
陸亦瑤的搭檔是一個模樣周正的年輕人,輪到他們的時候,對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對方摸了下她的手心,不過轉頭去看的時候對方一臉淡然。陸亦瑤笑了笑,果然是她想多了。
誰知接下來每一次排練的時候對方都會摸她的手心,她臉色開始變差,但這是人家的婚禮,她不好失禮,忍了又忍,到底沒說什麼。
下一次的時候,她便和人換了位置,這次換的伴郎倒是長得十分英俊,而且看上去有些眼熟,她盯着看了好幾眼,對方問:“怎麼了?”
陸亦瑤搖搖頭:“沒什麼,看你有點眼熟。”
對方挑眉,然後點頭:“那看來我長得不帥,不然怎麼會記不住。”
陸亦瑤歉意地笑了笑,還是覺得在哪裏見過。
待到排練終於結束,陸亦瑤跑下台,蔡女士立刻替她理了理頭髮,對她說:“今天這妝容挺好看的,你學學,以後也照這樣化。”
“太艷了,每天打扮得跟妖精似的不太好吧,畢竟我還在學校上班呢。”陸亦瑤反駁,又故意笑着說,“不過可以化給謝遂看。”
蔡女士給了她一個白眼,沒理她。
新娘是直接從旁邊酒店出發,所以一群伴郎、伴娘又被車子送去了隔壁酒店。蔡女士也上了車,她閨密勸她:“你去幹嗎,讓孩子們去就好了。”
蔡女士堅持:“我也跟着吧,去看看,長長見識。”
上了車,蔡女士卻說:“你一個人也不認識,待會兒他們鬧起來亂糟糟的,你別亂湊熱鬧知道嗎?”
陸亦瑤知道蔡女士是擔心自己,連忙應了,但誰也沒想到還真出事了。
歐洲幾個大的體育俱樂部老闆來內陸尋找商機,辦了個宴會,邀請的多是名流,自然少不了謝遂這群人。
謝遂這邊本就有一個獨立的體育俱樂部,如果能夠和對方達成一些合作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范嘉遠遠看着謝遂和宴會主人相談甚歡有些着急,又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自從陳正鋒讓他多觀察宋姝的弟弟宋景之後他便派了人時刻盯着,都過去這麼久,在他已經不抱希望的時候,今天竟然得到消息宋景和陸亦瑤參加同一場婚禮,他覺得不對,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不過,參加婚禮能有什麼大事?
可是,萬一有事怎麼給謝遂交代?
想來想去,他還是閃了一下謝遂的電話,沒一會兒謝遂便走了過來:“怎麼了?”
“謝遂,有件事我和你說過一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范嘉依舊猶豫。
謝遂沒空和他磨嘰:“你想好了再和我說吧。”
“和瑤瑤有關的!”范嘉看他要走,立刻說重點。
謝遂腳步頓住:“說。”
范嘉不知道該從哪裏說,看謝遂表情嚴肅,還是開口了:“你和小姝在一起過,分手也正常,但是她那個弟弟可就不算正常人了,行事偏激你也是知道的,我也是想將功補過,就讓人跟着宋景……”他攤了攤手,注意謝遂的表情變化,他真沒有監視陸亦瑤的意思。
“然後呢?”謝遂已經摸出手機,低頭給陸亦瑤發微信。
“你知道她今天去參加婚禮了吧?”范嘉提示,“宋景也去了,你說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陸亦瑤沒回,謝遂的表情變得很難看,他走到一旁給公司的安保隊長打電話讓對方帶人去婚禮現場,然後又急急往外走,坐進車子,立刻往好友群發了消息。
范嘉打開他們的群,看到謝遂發的話:誰在城市森林那邊有人?幫我去看看瑤瑤有沒有事。
立刻有幾個人回復了一串:已經安排。
新娘這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攝像師讓一群伴娘幫着拍攝花絮,有專人設計動作姿勢,有攝影團隊的人遞給陸亦瑤一個化妝盒,讓她假裝化妝。
陸亦瑤覺得彆扭,卻又不好拒絕,這個時候總不能和別人解釋她和新娘甚至都不認識吧?
拍了半個小時,接近十點的時候,女方家人過來召集伴娘進卧室:“遊戲環節剛才主持人已經和你們說過了吧?待會兒不要輕易給新郎團開門。”邊說邊推着人進卧室。
陸亦瑤的手被人捉住,對方說道:“你這麼瘦,待會兒坐伴郎背上讓他們做三十個掌上壓。”
“背上不坐人能做三十個掌上壓的人也不多吧?”陸亦瑤小聲反駁。
“玩兒嘛,就是要這樣才好玩。”
兩人被其他伴娘衝散,沒一會兒伴郎團便開始在外面叫門了,先是從門縫裏塞了一堆紅包進來,大叫着要伴娘開門,有外向的伴娘自然不依:“讓新郎先說一百個新娘的優點!”
新郎開始在外面大喊:“漂亮、善良、聰明……”最後說到詞窮,才說了二十個,只能胡亂充數,“腿長、貌美膚白、心靈手巧、小鳥依人……”
十幾個伴娘,每個伴娘都要求給新郎設一道關卡,到了陸亦瑤,陸亦瑤問:“半斤蘋果三塊錢,十八斤又一兩是多少錢?三秒鐘回答!”
這是她剛剛在網上搜的為難新郎的題目,新郎果然三秒鐘之內沒答出來,應其他伴娘的要求在外廳拿着喇叭對着窗外大喊三聲“我是趙日天”。
一時間門內門外都十分熱鬧,待到新郎終於撒夠了紅包、被折騰一番之後,終於得以進門,新郎二話不說就往新娘這邊撲,被伴娘們擋住,主持人也在喊:“按照規矩新郎得單膝下跪再求一次婚呢,新郎不要着急!”
這邊熱熱鬧鬧的,還在鬧,有人扯了一下陸亦瑤:“說是剛才進門時間太長了,屋裏的遊戲就不要太為難新郎,不然就要誤吉時了。”
陸亦瑤將這話傳給其他伴娘,旁邊的伴娘又傳了下去,最後除了新郎重新求婚和承諾又花了五分鐘,伴郎和伴娘的遊戲總共只用了十五分鐘,新郎便帶着新娘和新娘家屬離開了。原本伴娘和伴郎也應該趕緊去現場的,陸亦瑤跟在人群後面,看到人出去了一半,隨即人群不動了,沒一會兒聽到有伴娘喊:“誰啊?關門幹嗎啊?”
“幹嗎?鬧伴娘啊!”有伴郎哈哈大笑着說。
陸亦瑤和蔡女士在最後面,蔡女士聽這話沒譜,悄悄地和陸亦瑤說:“你看,不管多有錢,素質都是一樣的,這年頭誰還鬧伴娘啊,而且婚禮都還沒結束呢。”
“他們估計是開玩笑的。”陸亦瑤沒有放在心上,這些人多是新郎新娘的朋友,不會誠心耽誤婚禮的,但是很快她便發現這群人竟然是來真的,一定要挑一個伴娘做遊戲。在場的女性加上蔡女士,總共六個人,伴郎倒是一個沒少,陸亦瑤覺得有些怪異,卻也沒深想。
“剛才是你們為難我們,現在反過來了,這就叫一報還一報,誰讓你們剛才那麼凶呢。”有伴郎大聲喊着,聲音帶着歡快的笑意,“咱們就玩找東西,在伴娘身上藏個棗子,讓伴郎閉着眼摸,找到了遊戲就結束!”
“滾吧,這不是佔便宜嗎?!”有伴娘笑着喊。
陸亦瑤被蔡女士擋在身後,看到有伴娘真的藏了棗子在身上,便好奇地探頭看,那伴郎被髮帶綁着眼睛,把伴娘從上到下摸了個遍,還摸到了人裙子下面去,伴郎們在旁邊起鬨,伴娘有些惱了:“手再往上我可就不客氣了啊!”
伴郎們大聲起鬨:“慫什麼?!上啊!”結果正摸人那伴郎一把就把人抱起來甩到了床上,伴娘大喊着掙扎,其他幾個伴娘過去阻止,陸亦瑤也要上去幫忙,蔡女士拉了她一把,扯着她要往外走,誰知沒走幾步就有人看到兩人。一群人鬧瘋了,不知是誰從後面抱住陸亦瑤的腰就將她從蔡女士身邊拉開了。陸亦瑤尖叫一聲,腳下踢着,可是被人從後面抱着,她踢不到實處,只能大喊:“媽!媽!媽!”
蔡女士當下抬手便朝着抱陸亦瑤那個伴郎的腦袋狠狠打了一巴掌,怒喊:“你幹什麼呢?!”喊着就要去扯陸亦瑤,結果自己卻被人扯住。
“阿姨,鬧伴娘是傳統,您這樣就沒意思了啊!”兩三個人擋住蔡女士,對她又拉又扯,還有兩三個人扯着陸亦瑤把人往床上壓,幾個伴娘都被人壓着,男多女少,根本反抗不了。
陸亦瑤感覺有人在摸自己的胸,還有人在扯她裙子,這根本不是鬧伴娘,而是猥褻!她抬手去打人,可胳膊被狠狠地壓住,她尖叫着去咬人,頭也被人壓住了。聽到身上的裙子被人撕爛的聲音,她被那麼多雙手壓着一動也動不了,眼淚頓時流了出來,她只能喊:“媽,媽,你在哪兒啊?”
蔡女士像一頭髮怒的老虎,明明被三個人壓着手臂抵在牆上,硬是靠着毅力甩開了三人,朝着床上的人撲去:“你們再敢碰她一下試試,我弄死你們!”說著就掀開了其中一人,大喊着撲到陸亦瑤身上,緊緊抱住她,踢打着眾人:“滾開!你們滾開!”又沖一人喊,“拍什麼拍?!你再拍一個試試!”
陸亦瑤緊緊地抱住蔡女士,能夠感覺到有人在用力扯開她,人群紛紛攘攘,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這邊。幾個伴娘不知道何時已經掙脫,身形狼狽地擠作一團,有人拿了電話要報警,可電話還沒撥出去就被人搶了去,狠狠地摔在地上,對方嘴裏說著:“美女,這是幹嗎?大家玩玩而已。”
人群亂成一團,陸亦瑤聽不進去這些人在說什麼,只緊緊抱着撲在她身上的蔡女士,整個人都覺得不真實起來。
蔡女士抱住她的頭,不停地安慰:“沒事,沒事,瑤瑤別怕,媽媽在這裏。”一邊說一邊推着要拉開她的人。
混亂中陸亦瑤聽到有人撥通了客房部的電話,只是還不待說什麼,女孩子便尖叫一聲,很快又止住。陸亦瑤轉頭去看,女孩子被人從背後抱着緊緊捂住嘴,下流的話從男人口中說出,她彷彿看到了自己,無法反抗,無法自救,她甚至不知道這些人會過分到什麼地步。這一刻她想到了謝遂,要是謝遂在這裏的話,肯定沒人敢欺負她,別人說她一句不好聽的,謝遂都會記在心裏幫她報仇,更何況這樣被人欺負……
蔡女士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卻還是被人拉開,她張着手咒罵變成祈求,卻被人丟在地上。陸亦瑤發了瘋般朝着人瘋狂抓咬,這麼多年來受的教育和教養在這一刻彷彿全部消失,她把壓着自己的人臉上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也被人打了一巴掌,被人掐着脖子繼續拉扯身上的衣服,拍視頻的那隻手越來越近,她哭着低聲喊了句:“謝遂……”
門外傳來巨響,結實的門板不知道被什麼撞開,一群人衝進來,一看這場景,一句分辯的機會都不給,直接暴打在場的伴郎。陸亦瑤身上被人蓋了件衣服,卻遮不住裸露的雙腿,那人乾脆用床單把她整個人包起來,她聽到對方安慰:“陸小姐,沒事了,我們帶你先離開。”
陸亦瑤渾身僵硬,卻還是立刻起身往旁邊站了站,又扯了下身上的床單,總覺什麼都蓋不住。
蔡女士已經被人扶起來,急急地往陸亦瑤這邊來,陸亦瑤抱住她的胳膊:“媽。”
兩人被人請出去,原本給她們準備了另外一間房,但是陸亦瑤不肯去,抱着蔡女士的胳膊一定要當時離開,連衣服都不願意進另外的房間去換。
身後跟着一群人,陸亦瑤卻誰都不肯信,對方要帶她去停車場她也不肯,要自己打車回家,直到對方將手機遞到她耳邊,她聽到謝遂的聲音傳來:“瑤瑤,跟着他們走,我馬上去接你。”
陸亦瑤抱着電話,喊了一句:“謝遂……”
她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她覺得自己把這輩子的狼狽全部用掉了,害怕、絕望之後猛地放鬆下來,她忍不住。
謝遂在電話那邊聽到陸亦瑤的哭聲,只覺得心都碎掉了,不是委屈的哭,不是傷心的哭,而是絕望的哭。他艱難地動了動喉嚨,低聲說:“別怕,我馬上就到。”
謝遂到的時候,陸亦瑤正靠着蔡女士坐在車裏,其他人都守在車外。他無心和他人寒暄,直接打開車門,緊緊地盯着靠坐在蔡女士身邊的陸亦瑤。陸亦瑤一動不動,只是盯着他,淚水平靜地自她的眼眶中流下來。
她已經換了衣服,穿着寬大的襯衫,臉上的妝容一塌糊塗,像個小花貓。謝遂心裏明明翻騰着滔天的怒意,卻無法表現出來,只坐進去抬手將人攬在懷裏,忘記了蔡女士就在旁邊,拍着她的背柔聲說:“哭得像個小花貓。”
陸亦瑤緊緊抱住他,帶着哭腔質問:“你怎麼現在才來……”
謝遂也想問自己這個問題,他怕陸亦瑤知道他讓人跟着她會誤會他,所以把人撤掉了,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事了。他怪自己,卻不知道怎麼和她說。
他捧起她的臉,她臉上還帶着指印,腫得有些厲害,他的力道不自覺地有些大,她喊疼,他立刻放開她:“回家。”
司機上車,他囑咐道:“從城市森林門口走。”
車子上路,謝遂拿了濕巾一點點地幫陸亦瑤擦臉,嘴裏說著:“以後不能讓你一個人亂跑了,一會兒沒看住你就出事。”
“我沒有一個人亂跑。”陸亦瑤腦子有些亂,下意識地反駁,這才想到蔡女士還在一旁,記起兩人的矛盾,立即批評謝遂,“你怎麼沒和我媽打招呼?”
謝遂心裏眼裏哪裏有別人,只是陸亦瑤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問這種問題讓他放心了一些,他對蔡女士說:“阿姨,今天你們受委屈了。”
蔡女士的臉色臭臭的,謝遂來得很及時,她很滿意,但是這事就這麼算了?她惹不起,不代表謝遂惹不起,所以她只是略微點頭,兩隻手僵硬地疊在一起,一個字都沒給謝遂。
陸亦瑤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電視上那些婆媳劇,覺得謝遂和蔡女士的關係就像婆媳,她趕緊打圓場:“媽,謝遂跟你打招呼呢。”
蔡女士這才開口:“嗯。”
司機回頭說:“謝總,城市森林到了。”
謝遂並不介意蔡女士的態度,只是拇指輕輕蹭了蹭陸亦瑤的臉頰,留下三個字:“等着我。”說完便要下車。
陸亦瑤扯住他的衣角:“你幹什麼去?”她心裏隱約知道,但她不想謝遂離開她。
謝遂沒有回答,只是握住她的手,輕輕拿開:“我馬上回來。”
看着謝遂走遠,陸亦瑤忍不住又哭了,她好像總是在哭,她知道謝遂去做什麼,這樣的謝遂好像和少時那個謝遂重合了,總是護着她,又不願意她知道。
宋景已經被人帶到了婚禮現場入口處,臉上沒什麼表情,卻已經預想到了結果,他既然做了這事,就不會怕,一個女人而已,謝遂就算再不給面子也不會在這裏鬧起來。
所以,他在看到謝遂走過來的時候還笑着打了招呼:“哥,你怎麼來了?”
謝遂看似和往常沒什麼不同,他總是這樣,任何時候都顯得比別人矜貴一些,身上帶着一種上位者的氣度,對任何事情都不那麼在意,對任何人又都有適度的寬容,他沒回話,只是抬手抓住宋景的胳膊將人往婚禮現場帶。
原本守着宋景的人自動退開,宋景問:“哥,婚禮正進行呢,你也認識新郎和新娘嗎?”
謝遂看宋景一眼都覺得噁心,根本不回話,他從不知道自己可以這樣厭惡一個人,也從不知道自己可以擁有這麼多的怒意和恨意,有新郎新娘的家屬看到他上前來和他寒暄,他一概沒理。
走到場地中央,他將宋景推開,一抬腳踹在宋景身上,因為用力很大,宋景倒在一張餐桌上,桌面傾倒,氣球飛走,鮮花撒落一地,桌旁的人瞬間散開,有人還尖叫了起來。
謝遂覺得很吵,想的卻是他們欺負陸亦瑤的時候周圍是不是也這麼吵。宋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說了什麼,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一拳砸在宋景臉上,看着宋景重重地跌在地上,他上前又踹了宋景一腳:“想死是吧?我今天就成全你,你,你們宋家,一個都別想好過。”
宋景被打蒙了,但他本就是愛玩又沒什麼底線的二世祖,被人這樣打也怒了,小豹子似的朝着謝遂衝過去:“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是誰?!我姐有什麼不好?!有什麼不好?!”
謝遂不回答,身上挨了一拳也不吭聲,朝着宋景打去,幾拳下去,將人打出去好幾米,桌椅倒了一片。有人要上前勸架,被包圍圈的人攔住,全是謝遂帶來的人。
整個婚禮進程都停滯了,新郎在外面給自己好兄弟抱不平,大喊道:“謝遂,你別太過分了!”
兩人膠着在一起,整體的贏面在謝遂這邊,謝遂像一頭髮怒的猛獸,發了瘋似的不管不顧,彷彿要將人打死在這裏。
最後是謝遂帶來的人怕鬧出人命來才強行將兩人隔開,謝遂臉上掛了傷,卻一點都不在乎,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向新郎和新娘,緩步走過去:“過分?我讓你知道一下什麼叫過分。”
圈子裏的人誰不知道謝遂?宋景做的那些事他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是沒想到會弄出這麼大動靜,此刻他們心裏也沒底,新郎只道:“不管你們什麼恩怨,但是今天是我結婚,謝遂,你也是個人物,今天能來,我就當你是來祝福我們的,可以嗎?”
謝遂收回目光,根本不理,抬腳往外走。
新郎吐出一口氣,以為這件事結束了,可是很快便發現謝遂帶來的人一個都沒走,下一刻這些人便開始打砸婚禮現場,倒是不對人動手,只是桌椅和佈置的鮮花場景全被推倒在地上,擺明了讓婚禮舉行不下去。
新娘問:“你們到底幹了什麼事?”
新郎一臉無奈:“我怎麼知道?宋景只是說要提前鬧伴娘!”
新娘:“不是說好了不鬧伴娘的嗎?你們還換了我的伴娘,是不是……”
“我真不知道!”
一時間婚禮現場熱鬧了起來,連酒店的其他客人都過來看熱鬧,要不了多久,這個城市很多人都會知道今天這場鬧劇。
在陸亦瑤心裏,謝遂很少有形容狼狽的時候,可他從酒店出來的時候便有些狼狽,衣服上沾了血跡,臉頰上有一塊紅腫,嘴角也帶着血跡,他上了車便直接將她抱住,終於說了句:“對不起。”
陸亦瑤聽他這話,立刻明白今天這事不是意外,心裏有些怪他,被他抱着卻生不出更多的討厭來,說原諒又不情願,只一動不動被他抱着。
過去許久,謝遂才放開她:“我們去醫院。”
到了醫院,陸亦瑤倒是沒什麼大問題,謝遂不肯讓醫生看,他心裏只覺得這些都是他該得的,他還沒原諒自己。問題最大的竟然是蔡女士,兩條臂膀都脫臼了,陸亦瑤心疼得要死,擦着眼淚直說:“那些人怎麼這麼狠呢,怎麼這麼狠!”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讓人兩條胳膊都脫臼啊!
謝遂沉默地站在一旁,繳費拿葯倒是沒借旁人的手,一個人跑上跑下。待到他離開的時候,蔡女士對陸亦瑤說:“這孩子人還行,就是不愛說話。”
陸亦瑤嘟着嘴抱怨:“怎麼現在說這話?你胳膊脫臼了怎麼不早說?”
蔡女士活動了一下被接好的胳膊:“他剛才要是什麼都不做,我還真看不起他,如果你被人欺負他都不幫你出頭的話,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陸亦瑤不知道謝遂做到了什麼地步,只說:“他一直都很護着我的,媽,你別對他有偏見了行嗎?”
“那事你問他了沒有?”蔡女士問。
陸亦瑤知道她說的是初戀的事情,心裏不痛快:“我不問,說破了,要他給我什麼答案?發生過的事情又不能改變,媽,我不想知道他的過去。”謊話,她每天都想問,卻又不敢問,假如事情真的如蔡女士和喬冰說的那般,到時候她沒有自處之地,又該怎麼做?
“那你就一輩子都別問,就當不知道,凡事自己心裏有數就行。”蔡女士對謝遂處理事情的態度還算滿意,難得幫他說幾句話。
陸亦瑤覺得自己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問,所以就扯了其他話題避了過去。待到醫院的事情都辦完,謝遂提了葯送蔡女士回家,誰知到了京西花園,陸亦瑤也跟着蔡女士下車了,謝遂心跳漏了一拍,聽到陸亦瑤說:“我回家陪我媽住兩天,你先回去吧。”
謝遂的喉嚨動了動,她到底還是有些怨他。不過他沒說什麼,把葯交到她手裏:“那我後天來接你。”說著攏了攏她的衣服,又問,“家裏有沒有睡衣和換洗內衣?晚點我給你送來行不行?”
陸亦瑤看他這樣,有些心軟:“不用送,家裏都有,我住兩天就回去。”
謝遂看向蔡女士:“阿姨你的胳膊不方便,我讓家政過來照顧你們,平時做了飯就走,不會打擾家裏人生活。”語氣並不強勢,卻讓人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蔡女士本想拒絕陸亦瑤跟自己回家,但是看兩人這樣又不知道說什麼,只點頭:“行,我胳膊這兩天就能好,讓家政來這兩天就行。”只是脫臼,接好了根本沒事,而且家裏本來就有個保姆平日來給他們做飯,但是謝遂想讓人照顧陸亦瑤又不好明說,蔡女士乾脆就不拒絕了。
兩人走出去好遠,陸亦瑤回頭還能看到謝遂站在原地,她並不是不心軟,只是她怕謝遂對她這般百依百順只會助長她的怨氣。在車上的時候,謝遂已經告訴她是宋姝的原因才導致今天的事情。那個她一直覺得面熟的年輕伴郎,之所以面熟是因為他們曾在黎灝的球場見過面,只是她忘記了而已。
陸亦瑤渾渾噩噩的,如果是因為謝遂得罪人或者商業對手報復她都不會這麼怨他,可偏偏是因為一個女人。
如果是之前的謝遂……根本不會招惹其他女人。
回到家陸亦瑤便躺到了床上,一直到這一刻她都還沒徹底從上午的事情中走出來,沒一會兒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裏她夢到高中畢業家裏拆遷那一年,那時候謝遂彷彿一夜之間消失了,她找不到他家,也打不通他的電話,她想找他的同學、朋友,可這些人彷彿統統消失了。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明白,如果謝遂想要離開她的話,根本不用這樣躲着不見,只需要和她說清楚就行。
找不到謝遂的那年,一整年她的睡眠都很淺,總是夢到謝遂,少女的牽挂、憂愁、千迴百轉到後面的怨和恨在她身上演繹得淋漓盡致,那時候她很明白自己是被拋棄了。
上了大學,她忽然在學校又見到謝遂,她把自己所有的勇氣全部拿來去見他,去追他。那時謝遂總是避着她,她的熱情和熱血總是被他踩在腳下,他一次次地說:“陸亦瑤,你看清楚,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陸亦瑤猛地驚醒,外面已是深夜,她撫着胸口,心裏哪裏還有怨氣,謝遂對她來說是三番五次失而復得的寶貝,她為什麼要因為外人和他產生隔閡?在整件事裏,謝遂唯一的錯是對她坦白了這件事和宋姝有關。她心裏更多的不暢快,都來自於宋姝,因為宋姝身上曾經打上過謝遂的烙印,她不喜歡,如鯁在喉,如芒在背。但她不應該因為其他的女人再和謝遂產生隔閡,謝遂的坦誠不該換來這樣的結果。
她匆匆穿了衣服就往外走,蔡女士的車鑰匙放在鞋柜上,她掙扎了一下,還是拿起揣進了口袋,誰知剛走出小院便看到路邊站着的那個修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