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啊!多麼準的預言
黃昏漸起,城市的景色有如燃燒的色彩一般。
車子緩緩駛進了位於城中心的二沙島富人區。這座狹長小島位於珠江內,寧靜致遠,錯落有致的豪華別墅沐浴在暮光中。各類植物被細膩地搭配,種植在房子的周圍,柔和絨密的樹冠撐起一個個姿態柔美的頂棚,彷彿慈愛的母親溫婉地擁抱着這片土地。零星的豪華別墅間距適當地坐落在綠化帶間,充滿活力的植物器官不停吞吐着,製造清新自然的空氣,安寧又幽靜。即使是濃烈的夏天,也特別涼爽。
雖然是郊區,但顯然,相比嘈雜的市中心,這裏反而居住了更多生活優越的人。
賴小桑和陽簡安並排坐在車後座,規規矩矩。他們被這車的豪華程度驚得說不出話來——車身十分寬敞,車頂內部有可調式星光頂飾,在夜晚可以營造出星空棚頂的迷人效果;隔板中央裝有19寸可升降電視屏幕;車內地毯也採用了上等的柔軟羊毛;吧枱上的酒具全部用水晶製成;冰箱內的威士忌酒更是不可或缺。據柳管家說,這至尊豪華車售價接近兩千萬。
媽呀!聽到這個天文數字兩個人同時咋舌,連腳都不敢亂動了,生怕打破一件東西就會賠個傾家蕩產。賴小桑都不知道把狼牙棒擱哪裏合適,只得和陽簡安分別捧着兩端。維持這個滑稽的姿勢半天,賴小桑終於忍不住捅了捅陽簡安的腰,在對方發出肉麻的一聲“哎呀”后,她皺起眉頭問:“你讀哪個班啊?”
“(2)班。”
“(2)班啊!”居然就是賴小桑所在(1)班的隔壁,而她居然沒有發現這朵潛伏已久的奇葩。她不禁為之稍稍驚訝。不過這也難怪,她經常遲到早退不說,偶爾上課一到課間她就捧着偵探小說看,而且放學后大多數時間也帶領她的不良少女團到處維持本區的秩序。別說隔壁班的同學,就算是同班的同學她也沒記住幾個。
對了,想到校園偵探社,賴小桑又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她猶豫片刻,還是說出口:“你要不要加入我的偵探社啊!”
陽簡安居然還左看看,右看看,過了半晌才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不是在說我吧?”
不是你是誰!
賴小桑被氣得不得不捂住胸口:“那你到底要不要加入呢?”
本着為偵探社發展壯大的長遠目標着想,賴小桑決定不拘一格降人才。偷偷地說,一個人的偵探社看起來一點氣勢也沒有。而她那些手下,對加入偵探社一點興趣沒有,卻反過來教育她這個老大要一心一意打理好不良少女團。
實際上,賴小桑對自己的推理能力還是很自信的。每次看《柯南》《金田一》動畫片時,她都能提前識破犯人的詭計。她明明是可以成為那樣的名偵探的天才啊!像她這麼厲害的偵探,於情於理都應該有個助手。即使這個助手……反正以後找到更好的就把他一腳踢出門去。
小算盤打得不錯。哪料陽簡安一點不領情。
“不要。我才不參加偵探社這麼女性化的社團!”
“……”
嘴角微微抽搐。被一個娘娘腔說自己的社團女性化真不是滋味。賴小桑憤憤地擦了一下嘴角,這時,車子放慢了速度,賴小桑探頭向外看去。
豪華修飾的簡雅拱門,溫柔地纏繞着身姿柔軟的藤蔓植物,淡淡地開着幾朵小花,歐式的黑色欄杆門肆意大敞着,和這樣幽靜的情景格格不入的是,似乎有幾個人在那裏爭執。
車緩緩地朝那個地方開去,賴小桑逐漸看清楚了,是一個衣着普通的男人,和一群身穿制服的警衛。
“咦?”陽簡安發出一聲疑惑,“他們在幹什麼?”
管家靜默地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兩個人的表情:“兩位不必擔心。只是一個不速之客而已。”
不速之客指的就是那個男人吧。
大門打開了,車慢慢地從爭執的人群身旁開過。賴小桑饒有興緻地盯着這群人,只見那個形色潦倒的男人奮力掙扎着要闖進去,但警衛們似乎要合力把他舉起來丟出去。他嘴裏小聲地斥責着什麼,最後轉過頭來,正好和盯着他的賴小桑打了個照面。
“放我進去!我要進去!”
呼叫的男人被慢慢甩在了,而後“撲通”一聲,男人被丟出了門。
精鐵欄杆,再次緊緊地關閉了起來。
車子駛入庭院后,輕車熟路地拐彎,駛過一條長長的植物拱門,停了下來。
賴小桑和陽簡安剛從車上下來,忽然——
“嘟嘟嘟!”
別墅里響起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在這寧靜的落日時分格外突兀。
“快點兒!有人入侵!”
別墅里突然跑出幾十個保鏢。賴小桑心想這些人不會是來找自己麻煩的吧,扛起狼牙棒嚴陣以待。誰知保鏢們直接把她晾一邊,全部分開,每個人像做廣播體操似的間隔一米的距離,他們張開雙手好像要捕捉什麼動物,看得賴小桑和陽簡安一頭霧水。
他們身邊的柳管家拿出手帕直擦汗:“又來了!那個可怕的傢伙!”
“啊?”賴小桑扭頭問,“你說的是誰?”
“是……是……”柳管家欲言又止。這時,上方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
“夏殿!它到你身邊了!”
聽到這話,那些保鏢中的其中一個竟摔倒在地,像被什麼攻擊了。可在賴小桑看來,那個叫夏殿的保鏢跟演話劇似的,一個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阿樹,快抓住它!”
那個聲音來自別墅二樓的一個穿黑西裝的保鏢,他戴着一個奇怪的儀器,一邊注視着下面的情況,一邊發號施令。只可惜,他剛說完,收到指令的那個叫阿樹的保鏢就摔飛了出去。
不一會兒,一條直線上的保鏢通通摔飛出去,讓開了一條路。而其他保鏢顧不上指示了,心急之下亂撲一通,可他們什麼都沒抓住。
“這是在演舞台劇嗎?”看到眼前的保鏢們紛紛倒地,賴小桑拿着狼牙棒撓頭問。
但下一秒,她的呼吸停頓了。
有人!
有人就在她的面前!
儘管眼前只是一片空氣,但賴小桑的直覺告訴她,此時此刻,她的面前正站着一個人。
既然如此……為何她什麼都看不到?
賴小桑彷彿被冰凍了,動彈不得,她可以肯定,她甚至聞得到那個人的氣息。
但倏然,一切都消失了。
宛如來自空氣,又消失於空氣,那個人的氣息一瞬間全沒了。
“可惡!它翻牆走了!”二樓的黑西裝保鏢摘下儀器,懊惱地大拍欄杆。
草地上倒下的保鏢三三五五地爬起來,一臉沮喪。
“那個儀器是熱能探測器。”柳管家大概看到賴小桑對二樓保鏢手中的東西很感興趣,解釋道。
“熱能探測器?幹什麼的?”
難道是用來探測剛才那個看不見的……東西?這個柳管家倒沒說,他作出請的姿勢。
“老爺在等你們。”
賴小桑晃了晃頭,有點兒搞不清狀況,只好跟着柳管家往前走。
她發現陽簡安還傻傻站在原地,便叫他。
陽簡安臉色很難看,他追上來,擦着鬢角的汗水。
他差點兒想跟賴小桑說,他剛才又聽到那個聲音了。
它在慫恿他:“殺死面前的這個傢伙。”
這個傢伙指的是誰?
而它,又是誰?
為什麼,只有他聽得到它的聲音?
走過一片薔薇花園,終於走上大別墅的偏廊。潔白的二人抱柱子勻稱地豎立着,底部一圈花瓣一樣的紋飾,翠綠的植物與潔白的建築在一起,竟是這樣簡約典雅的風格。
“這裏的主人還真是喜歡白色呢!”一邊跟着管家走進去,陽簡安一邊細細地看着周圍,由衷地發出感嘆。他看了看賴小桑,這個傢伙也在四處看,想必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豪華的別墅。
走過側廊,來到了大廳。豪華巨大的吊燈懸在頭頂,奢華的真皮沙發橫卧在廳中央,懶散地坐着幾個人。桌中一盞小小的花茶壺座里燃燒着小小的燭火,透明的茶壺中可以看到柔軟的玫瑰花瓣在紅亮的茶水中漂浮着,散發出芬芳的香味。
“柳管家,那個入侵者抓住了嗎?”
嫵媚酥軟的聲音傳來,讓人忍不住循聲看過去。一個穿着高叉旗袍的美麗女子半靠在沙發上,交叉的白嫩雙腿在裙下若隱若現,纖細的手指握着精緻的小勺,優雅地在小杯里攪拌。陽簡安紅着臉別開視線。
“夫人,又被它跑了。”
柳管家一邊說一邊領着賴小桑和陽簡安走過去。女子邊抬頭邊罵道:“那些保鏢就是一群飯桶!老爺花錢請他們來做事,結果連一個入侵者都抓不到!”
“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了。那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啊?我倒想見識見識。”
女人旁邊的一個年輕男子則悠閑地低頭喝茶附和着,當他抬頭看到柳管家身邊的兩個高中生時,問道:“柳管家,這兩個小孩是誰?”
管家領着兩個人走到大家面前,女人旁邊的一個年輕男子也抬起頭向他傳遞了一個疑問的眼神,悠閑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等待管家的下文。
“垂旭少爺、梓茵夫人,這兩位就是老爺請回來的校園偵探。”管家恭敬地回答,孟垂旭立刻“噗”的一聲,噴了一桌茶水。
“什麼?偵探?”他瞪大了眼睛說。
“哼……”張梓茵從鼻孔嗤出一聲冷笑,“老頭這是嚇瘋了嗎?這麼小的孩子,還偵探。葫蘆娃還沒這本事呢。”
“喂!你!說什麼呢!”到了陌生的地方,賴小桑絲毫不顧忌,一副捋起衣袖想衝上去干一架的陣勢,張梓茵嚇得臉色都有些發白了。她一不小心刺激到了賴小桑的仇富心。
“我……我……你你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呀!大家都是斯文人!”
“我知道,你就是斯文敗類唄。”說起吐槽的功夫,賴小桑也不差。
“你!”
莫名被一個闖進來的小孩當面揶揄,張梓茵臉色難看極了。
“哈哈!”見到這番情景,一旁的孟垂旭只樂得放下茶杯,悠閑地靠着沙發墊,一副“我看好戲”的樣子。管家沒有理這兩個人,稍稍欠身對賴小桑和陽簡安優雅地做出“請”的姿勢:“兩位請跟我來。”
留下氣得臉色鐵青的張梓茵,管家領着兩個高中生繞過大廳,來到了後花園。這裏的植物顯得特別多,除了一棟孤零零的小建築再沒別的,連僕從也沒有。賴小桑隨便看了看,百無聊賴地和管家搭起話來。
“柳管家,剛才那兩個人是情侶嗎?都那麼毒舌,還真登對啊。”她白了一眼天空,腦子裏又浮現出他們欠扁的表情。
“哦。他們不是情侶。垂旭少爺姓孟,是老爺的外甥。”管家接過話,表情毫無變化地走着,接着簡單地介紹,“而梓茵夫人姓張,是老爺的夫人。”
“夫人?”賴小桑歪着頭,回想起那對年齡相仿的男女,臉上的表情變得饒有興趣起來,“那位夫人看起來很年輕啊。”
她轉身問陽簡安:“這似乎是兩個輩分的人呢,你見過那位‘老爺’的吧?”
“嗯!”陽簡安點了點頭,回答的時候腦中又不禁浮現出張梓茵那修長潔白的大腿,臉紅紅地說,“那位老爺,六十多歲了吧。”
“哦……”賴小桑意味深長地拉長了尾音。
有錢老人,年輕貴婦,還有外甥,這簡直是一起豪門恩怨式的案子啊!
眨眼間,柳管家把他們帶到了那座建筑前,轉過身對兩個人鞠了個躬:“請小姐和少爺在此等候,我去通報老爺。”
賴小桑和陽簡安點了點頭,看着管家站在大門口用視屏對話器跟裏面取得聯繫后,才打開門進去。陽光灑落在植物的片片小葉上,反射出點點金色的光,幾隻美妙的蝴蝶時而降落在某處,時而翩翩翻飛。
“美也……”賴小桑忍不住對欣欣向榮的植物們發出感嘆,“只可惜在這綠藤白牆的仙境裏,不是跟一個……”她回頭看向原本走在旁邊的陽簡安。這人竟然不見了人影,她再往別處看了看。只見風和日麗之下,一位美人兒在優雅地撲蝶。
太丟人了……賴小桑再度扶額,她無力地朝那邊的美人兒喊道,“小安子,給我回來!”
“小安子?叫誰呢!”對這個稱呼十分生氣的陽簡安妖嬈地雙手一叉腰,“你當我是太監嗎?我可是堂堂男子漢大丈夫!”
男子漢大丈夫會撲蝶嗎?反正賴小桑不管了,以後就叫這個娘娘腔做作小安子。絕對不變了!
“總之,快給我回來!”賴小桑握緊拳頭低頭說話的樣子,從側面看,居然有幾分李小龍的影子。陽簡安也被嚇到了,哪裏還管得上飛走的蝴蝶,乖乖地走了回來。
“幹嗎凶人家啊!人家又沒做錯什麼。嗚嗚。”居然還露出一副梨花帶雨的表情。他若是女子身,估計也比得上林黛玉,只可惜……
賴小桑已經放棄了把他招攬進偵探社的念頭。她可不想好端端的偵探社被別人看成是人妖歌舞團。就在陽簡安還委屈地對手指之際,後花園的寧靜被打破了。那是一陣高跟鞋敲擊在地板上的“咚咚”聲,堅決得好像一支能踏平整塊草地的急行軍。可這樣霸道的腳步聲,竟是從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身上發出來的。
一頭溫順的直發,身穿制服,甚至有一張楚楚可憐的面孔。
可是她面無表情,儘管身後有一群人在追着自己跑,剛剛嘲笑別人的孟垂旭和張梓茵也在其中……當然,此時他們已經一臉驚慌了。不過很奇怪的是,那些人似乎並不想阻止她,只是做做樣子追過來而已。
只有一位女僕非常焦急地拉住她:“對不起,陳小姐!請你在外面等候!”
而嬌小的女人用力地甩開了她的手,朝賴小桑的方向逼近了。
“咦?”看着迎面而來的俏女郎,陽簡安疑惑地抬了抬眼鏡,忽然驚喜萬分,“陳淑媛?”
“陳淑媛?什麼東東?”賴小桑湊過來問,不過立刻被無視了,陽簡安拚命擦拭自己發光的眼睛,語氣快樂得就像中了五百萬。
“陳淑媛啊!天哪,我居然見到了真人!芒果台的金牌主播陳淑媛,這趟真是沒白來!”陽簡安趕緊從包里掏出紙和筆積極地向前走去。留下一臉困惑的賴小桑呆站在原地。
她哪裏知道,陳淑媛是近年來上鏡率極高的主持人。她主持的《第一現場》是電視台收視率最高的節目。這個節目擅於追蹤時下熱點,最令同行嘆服不止的是,陳淑媛往往能在別人還沒捕捉到第一手信息的時候,她就已經第一時間揭露了。明星緋聞、官員貪腐,甚至美國飛機墜毀,陳淑媛總是第一個報道的,而且披露的內情十分詳盡,以至於別的電視台酸溜溜地說她肯定是上帝派來的狗仔隊,不然怎麼可能未卜先知。
正是這檔節目,使陳淑媛紅遍了大江南北。加上她那溫柔從容的颱風、姣好的面容、玲瓏有致的身材,瞬間就捕獲了許多觀眾的心。但賴小桑一向很少看電視,自然不認得這位大牌主播。
不遠處,陽簡安已經走到她面前,恭敬地遞出自己手中的紙筆,說話的語調就像小瀋陽在央視春晚遇見了畢福劍:“陳主播,給我簽個名唄。”
哪料他被華麗麗地無視掉了。陳淑媛權當他是空氣,視若無物地走過去。
一向愛打抱不平的賴小桑伸出拳頭,攔住了這個光環籠罩的女人。
“喂!你聾了嗎?沒聽到人家跟你說話嗎?”
“你是誰?”陳淑媛摘下大框墨鏡,雙臂環抱,傲然瞥着賴小桑。
“我是誰不重要,問題是,剛才我的朋友在跟你說話。”
“那又怎麼樣?”
“所以,無視別人是一件很沒禮貌的事情。”
“那又怎麼樣?”
“……”
拳頭的肌肉在繃緊。這種人,只能用拳頭來說教了。要不是陽簡安跑過來攔住她的拳頭,說:“算了算了。”她真的會一拳揍扁這高傲女人的鼻樑。
陳淑媛白她一眼,繼續走到房子門口,管家立刻迎出來,對她恭敬地鞠躬:“對不起,陳小姐,老爺今天沒有空。”他就像一隻優雅的黑燕子,溫和地下達着逐客令。
可對方似乎沒有領情,她把管家推到了一邊。讓人更驚訝的是,陳小姐也把手指往指紋鑒定門身上一按。門打開了,她像魚兒一樣,擺擺尾巴,輕快地遊了進去,把後面追上的人和管家關在了防彈玻璃門的外面。
瞬間,世界都安靜了。
這女人,讓人感覺真不爽呢!賴小桑心想,突然有人從身後走過來。
“密室是不讓外人進去的。管家,她怎麼會打開指紋鎖?”是張梓茵的聲音,從語氣中似乎聽出並不快樂,也許作為夫人,天生地對這個外來女人感到敵意。更令她生氣的是,這道門連她這位堂堂正正的夫人也打不開。
“這個……這個……”管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老爺當初只設置了兩個人能打開這道門,一個是他本人,另一個就是陳淑媛小姐。”
“什麼!豈有此理!”聽罷,張梓茵不甘心地咬了咬紅唇,怨恨的眼睛瞪了瞪那道門,彷彿能看到門後面那兩個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密室?”賴小桑似乎又重新找到了感興趣的話題。她之前便發現了,這棟別墅裝滿了監視攝像頭,而且四周不斷有巡視的保安經過,顯示出豪宅的主人似乎在防備着什麼可怕的人物。
“不就是密室嘛!”孟垂旭的手隨意地插在口袋裏,似乎只是來散散步而已,“老頭子不知出了什麼毛病,整天說有人要殺他,哈哈!所以就造了一個警戒重重的密室,他把自己關在裏面,沒有他的允許,誰都無法通過指紋識別進去。而且這個小樓防爆防彈,據說還能防十級地震。”
這位公子爺語氣輕鬆得就像在講一個笑話,永遠是這樣一副不知人間疾苦的模樣。
“特別有趣的是,那裏一層一層的門,每層都設了極其複雜難以破解的密碼,以及危險致傷的機關。只要老頭子觸動,將會有無數經過特別訓練的保鏢,從房子裏各個角落湧來,對這棟小樓四面包圍,就算逃出來了,也別想好好地走出這幢別墅。”張梓茵接過孟垂旭的話,忽然意味深長地對賴小桑一笑,“可是,到了最後,卻是請了你們這樣的小孩來幫忙。你們說,老頭子是不是瘋了?”
不!他不是瘋了!強烈的第六感如潮水般湧來,賴小桑內心一沉,如果說老頭子真的有預見能力,那麼她被請來,必有其原因。雖然她對目前的狀況只一知半解,但她的心裏隱約浮現出一絲不安。
似乎前面的路,是無盡的黑暗。
此時,後花園的密室里,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背對着身後的曼妙女子,手輕輕地撫過冰涼的輪椅扶手,上面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各式的機關觸發鍵。
“最近節目的收視率特別不景氣!”陳淑媛彷彿一枚隨時都會爆開的鞭炮,一屁股坐到了茶桌旁的長椅上,“你快點兒想想辦法,叫預言師幫我看看!”她盡量冷靜地說。
這間房子,就像一個密密抱成一團的高麗菜,一層又一層,緊密地封住了自己的中心,灰暗、沉悶,總是能把壓力聚集在一塊兒,重重地壓在陳淑媛的心頭。
每次走到這個房間來,總是會莫名地感到不愉快。
“這次恐怕不行了。”塗釘歌把輪椅轉過來面向她,表情似乎很為難,“預言師最近,什麼也預見不到。”
“預見不到?”陳淑媛立刻激動得站了起來,她的怒氣都一下子逼在了咬緊的牙關上,“老頭子,你跟我開什麼玩笑?我告訴你,不要跟我玩花樣!你就不怕,我把當年的秘密抖出去嗎?你別忘了,我可知道預言師的真相!”
塗釘歌猛地看了她一眼,面色青得好像一隻沒熟的蘋果,陳淑媛卻不害怕,她一聲冷笑:“我想,那大概也是一件很大的新聞吧。我想,人們早就對你的發跡很感興趣了。如果我把預言師的真相公佈出去,那將是我主持節目以來最轟動的新聞!有誰會想到,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神奇的東西呢!”
“夠了!”胸腔里噴發出一聲不屑,塗釘歌轉過自己的輪椅,用兇巴巴的模樣瞪着這個囂張的女人,真是恐怖。室內沉悶的空氣突然劍拔弩張了起來:“你不就是想要錢嗎?”陰暗的室內閃過一絲寒光,他用雙手慢慢地轉動着冰涼的輪椅直到辦公桌前,只聽“嘩啦”好大一聲,抽屜張開了它的嘴。
塗釘歌隨意取出一沓支票,丟在了陳淑媛面前。“自己填吧,我塗家還不缺這些錢。”他的胸膛略微挺着,勢在必得的模樣。
支票落地,“啪嗒”一聲,氣氛再次陷入了沉靜。就像是一盆涼透的水,瞬間倒在了燃氣的火焰上,點點的火星在黑炭中掙扎。陳淑媛靜靜地看着那沓支票,神情冷漠,無動於衷,填什麼數字?
十萬?五十萬?能填一百萬嗎?還是一千萬呢?填再多的錢,也不過是老頭子的一部分而已吧。況且,她要的不是金錢這麼庸俗的東西。看着看着,她的嘴角勾了起來,在臉上形成一道奇異的笑容。
“呵,”陳淑媛發出一聲雲淡風輕的輕笑,彷彿那只是她從指間彈掉的煙灰,她語氣輕蔑地說,“錢?你以為我跟你一樣,也貪錢嗎?金錢對於我來說根本微不足道。”
她抬起腳,慢慢地走到老頭子的面前,然後俯下她曼妙的腰肢,眼神冷厲地看着塗釘歌,堅決得不容反駁:“聽着,我要的不是錢。當初我們就約定好了,你要利,我要名!現在我可是全國紅得發紫的主持人,如果再沒有大新聞,我主持的節目收視率就會下降。如果我落魄了,你也不會好過。我把話放在這兒了,預言師最好能夠在一周內預見出來。不然,我們就一拍兩散。”
沒等對方回應,說完后她一把拎起了包,歡快地搖擺着離去了。
臉上的白鬍須輕輕顫抖着,塗釘歌轉過輪椅不動聲色地看着她離去的方向,眯起的眼裏露出一絲寒光,指紋雜亂的手掌撫上了輪椅冰涼的扶手。
只要輕輕一按通信鍵,就能召喚任何一個殺手,讓她永遠不能再出現在這裏!
“對了,”門口忽然又響起了陳淑媛的聲音,她返回來了,可臉上得意的神色依舊沒有消散。“也許你在想,只要觸動機關,然後處理掉屍體,就可以讓我死在這裏。不過很可惜,我太有名氣了。”
又在玩什麼花樣。
塗釘歌不悅地看着她,手指猛然收緊。
她大大咧咧地走到塗釘歌的旁邊,聲音溫柔得好似在叮囑爸爸要注意身體:“我早就做好了準備,已經把預言師的秘密寫在了一本日記本上。如果我失蹤或者遭遇不測,那本筆記就會公之於世。我想,你也不希望那樣子吧。哈哈哈!”說完這些,她再次大笑着走到門口。
“如果,我有了什麼不測。你,一定難逃罪責。嘖,真好玩,你想像一下,那時,到底會是誰把這樣一個驚天大秘密搜出來呢?哈哈哈……”
對自己的一手策劃滿意極了,陳淑媛眼神中的得意大放異彩,大笑着離開了。
密室里,激蕩出一聲聲“咚咚”的高跟鞋底回聲,咄咄逼人,揮散不去。
“該死的……女人!”死死地握着扶手,塗釘歌真恨不得一口咬斷她的喉嚨。
防爆鋼門打開了,高跟鞋“咚咚”地響起,陳淑媛臉上勃勃的生機似乎蓋過了園中所有的植物,那麼別樣,打了勝仗一樣的神采。門口仍站着張梓茵,而孟垂旭不在,大概覺得此事無聊,跑回客廳品茶了吧。
“看樣子心情不錯啊……”張梓茵手托着臉酸溜溜地說。
“我的心情一向很好!”陳淑媛冷笑,冷艷的臉微微傾斜。她輕撥那軟軟地搭在肩上的長發,柔情萬千。張梓茵氣得表情都僵硬了。
女人之間的戰爭啊……陽簡安乾笑一聲,搖搖頭。眼睛一瞥,他忽然發現賴小桑已經不見了。再一細看,她閑來無事,正在那邊把一棵大樹榦當成了沙包,練起拳腳來,拳風震得樹葉紛紛飄落。
這傢伙……陽簡安有些傻眼。
眼看陳淑媛要走,陽簡安仍不死心,欣喜地跑過去再次遞出自己的筆和紙,做賣萌狀:“陳主播,我欣賞你很久了,請為我簽個名吧。”他伸直了手臂送到她面前,目光滿懷膜拜,然而卻再次遭到了對方的視若無睹。
陳淑媛戴上大框墨鏡,旁若無人地從他身邊走過,一陣風兒似的飄遠了。
這個耍大牌的女人,和從電視上表現出來的和藹可親完全不一樣啊……
陽簡安尷尬地站在原地,失落不已。
這時,柳管家把賴小桑叫了過來。她拍拍雙手,拿起沉重的狼牙棒,在她身後,那棵被虐待的樹已經掉光了葉子,變禿了。四周的保鏢看到這一幕通通驚訝得不會說話了。
“請兩位同學跟我進來。”柳管家恭敬地領着兩個人走過防爆鋼門。賴小桑扛着狼牙棒,警惕性甚高。走過一層層防護,才走進最裏面的密室。
塗釘歌、賴小桑和陽簡安終於見面了。
唔,是她!跟預言師看到的人一樣!塗釘歌心中暗暗泛起漣漪。他閃爍着狡黠光芒的眼睛黑溜溜地盯着賴小桑。
只是看起來不怎麼靠譜的樣子!能救他的,真的是這個少女嗎?
塗釘歌屏退了管家,細細地打量着賴小桑,陽簡安表情單純地跟在她身後,這房間似乎讓他有點兒害怕,美麗的眼睛正慢慢地觀察着周圍。
呵呵,看來這小子膽小一些。
“請坐吧。”塗釘歌說,依舊是沉重得像一口老鍾一樣的聲音,不過明顯和藹多了。
有求於人,姿態自然不能高高在上。
“謝了!”賴小桑把椅子拉到身前,然後漂亮地跳到上面。跟一般人的坐法不同,她是直接坐在椅背上,兩腳踩着坐墊,狼牙棒戳在中間,威風凜凜。她俯視着塗釘歌:“喂,老頭兒,你為什麼會請我來這裏呢?”
老頭兒……塗釘歌的鬍子硬生生抽搐了兩下,不悅之情浮上蒼老的臉頰。自從飛黃騰達之後,他從不允許別人對他出言不遜。因為他有錢!金錢可以讓他傲視一切。然而,現在他卻被一個黃毛丫頭直接喚作老頭兒,這傢伙簡直太放肆了。
心中的怒氣被強壓下去,塗釘歌熟練地堆出笑容。他哪知道賴小桑是無心之失。她連班上的老師都直接叫作老頭兒。對她來說,這就是對老人家的昵稱。塗釘歌乾咳了兩聲,笑眯眯地看着坐在面前的少女:“把你叫來,其實是預言師的主意。”
“預言師?”
這個如雷貫耳的名號在這狹窄的密室中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震動。賴小桑吃了一驚,和身邊站立的陽簡安愕然地對視一下,眉頭輕輕皺出紋路:“世界上真的有預言師?”
“不錯。千真萬確。只不過因為預言師不希望讓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之前並不為人知。”
“預言師啊……”賴小桑摸摸下巴,碎碎念道。不得不承認,剛才的搶劫事件實在無法用巧合來解釋。但如果說是預言的話,總感覺過於玄乎。賴小桑在一些推理小說里見過類似的詭計……在見到預言師之前,她不敢輕下妄論。塗釘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按下電動輪椅的按鈕,牆壁隨即打開,出現一塊顯示屏。
“預言師已經等你們很久了。”
只見原本黑色的屏幕里突然出現一幅陰森森的畫面。一個戴着連帽黑袍出現在鏡頭中。充滿神秘感,臉深深地垂下去,像是怕看見陽光似的,整張臉龐陷進頭罩的陰影里,光線在輪廓邊緣戛然而止。
“你好,賴小桑同學。”
低沉而冰冷的聲音從屏幕里飄出來,給人一種沒有溫度的感覺。
“喲!你好!”賴小桑爽快地舉手示意,就像多年未見的老夥計。這個預言師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古怪,像是用電腦合成的,應該是使用了變聲器。
“請原諒我不能現身。這次找你來,是想拜託你一件事。這件事只有你能夠辦到,因為你出現在我的預見里,你將是一位偉大的名偵探。”
屏幕里的預言師稍稍抬了一下下巴,像是表達尊敬之意,這個舉動至少讓他看起來像個活人,不然賴小桑會以為那只是一個木頭人在說話。
“名偵探?我?真的嗎!”
賴小桑此時的心情,就跟站在大街上看到金幣“嘩啦啦”從天上掉下來差不多。天哪!她至今破過的最大一宗案子只不過是替鄰居家的大媽找到了偷魚的流浪貓。名偵探耶!預言師說她是名偵探!賴小桑感覺輕飄飄的,好像要飛起來了,但她是個很注重儀態的女生,絕不會因為別人的讚詞而驕傲自滿。
“沒錯!正如你所見到的那樣,本姑娘就是名偵探賴小桑!福爾摩斯的第十八代傳人!人稱福爾摩桑是也!”賴小桑端坐在椅子上,努力擺出一副名偵探的pose。至於那些狗血台詞,是她從一本雜誌里學來的,“這位委託人,你要找我解決什麼案件?”
“那是關於這位塗董事長的。在未來的七天內,他隨時可能死去,而你的任務,就是阻止兇手。但我必須提醒你,兇手擁有超乎尋常的力量,普通的偵探絕非他的對手,你確信你有這個能力嗎?”
“這個簡單!”
要不是早已小學畢業了,賴小桑差點兒都要戴着紅領巾站起來發誓。這麼大的案子可是千載難逢啊,正好讓她闖出一番名堂來。嘿嘿嘿,從此,她名偵探賴小桑的名字就將傳遍整個世界,到時候,別說柯南、金田一這種小兒科了,就連福爾摩斯也會被她比下去!
“很好!”預言師點點頭,似乎很讚賞她的態度,“有你幫忙,大事可成也!”
“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
“請說。”
“你是預言師,你直接預見兇手不就行了?”
“真對不起,我說過了,兇手是異於常人的。他擁有跟我同樣強大的力量,我無法看到他的樣貌,我只知道,他來無影去無蹤,不過……”預言師頓了頓,“在我所看到的未來里,你是解決一切謎團的鑰匙。”
“我?”
“不錯,我的預言從不出錯。你,註定了是名偵探!”
“原來如此啊!我果然是成為名偵探的材料!”
既然預言師言之鑿鑿,賴小桑也不必低調謙虛了,她微微地挺着她搓衣板一樣的胸脯,開始進入洋洋得意的階段。預言師說她會成為名偵探耶!她得意地用手肘頂了頂陽簡安:“看吧,我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名偵探!”
“哎?是嗎?”陽簡安柔弱地撫着被碰的胳膊。
“那當然!”賴小桑帥氣地用大拇指擦過鼻孔,“不過……”她又開始不解地問,“為什麼那個兇手要來殺老頭兒?”
誰是老頭兒了!坐在輪椅上的塗釘歌一張老臉顯得不甚開心,但總算壓住了火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再無禮就要你好看!
“因為這個老頭兒幫我保管了一件東西,那個兇手是沖那件東西而來的。”
聽到預言師居然也敢稱呼自己老頭兒,塗釘歌臉色更難看了,枯樹皮一樣的臉部微微發青,以至於旁邊的陽簡安都想關心地問他是不是身體不適。
“哇!難道是什麼寶物?”賴小桑頓時兩眼發光,但預言師卻淡淡一笑:“對不起,那件東西屬於個人私隱。你的任務就是幫我阻止那個兇手,當然,最好把他給抓住。”
“好吧……既然你信得過我,我一定破案!”
她壯志滿懷地一拍手,直接把椅子扶手拍斷了。這可是名貴的黃花梨木古董椅!塗釘歌心疼得想殺人。
“那麼再見了。”隨着屏幕恢復黑屏,預言師的聲音在房間裏消失了。
塗釘歌滿意地操控電動輪椅回到桌子前,他從抽屜里掏出一副老花眼鏡:“既然你肯幫忙,那就太好了……”他用手帕輕輕地擦拭着,對於老年人來說,一副合適的老花眼鏡就像一位知心的老友一樣,“如果你能幫我渡過難關,至於酬勞什麼的,你覺得多少合適?”
提及這個問題,塗釘歌的眼神忽地變得緊張起來。有錢人一般都很吝嗇,而他更是摳門。公司里的員工都稱呼他為“塗扒皮”,若不是事關身家性命,他才不會拿出那麼多錢請保安。
“這個無所謂的啦,最重要的是破案!”
只把破案當樂趣的賴小桑對金錢之類的報酬完全不上心,她心裏盤算着,如果破案了,這個有錢人起碼也會獎勵她幾千塊酬金吧。不過,她想錯了。塗釘歌緊張得繃緊的臉頓時鬆了下來,他只打算在案件結束后給這個救命恩人一個十塊錢的紅包。
放心下來的他把鏡片擦得光亮后,在半空中仔細檢查着,正朝着賴小桑的方向,然後戴上去。似乎可以看到空氣中有輕微的塵埃在浮動着,老人的表情很是滿意,透過凸透鏡的折射,視線清晰。突然,他看到了什麼,微眯的眼睛瞪大了起來,臉色瞬間蒼白得好像一張紙。
似乎看見了十分恐怖的畫面,他居然整個人都在發抖:“是……是……”手指顫抖地指着賴小桑的方向,嘴唇不停地哆嗦,好像胸口被什麼一把攥了起來。
“喂,你怎麼了?”賴小桑上去扶住他,輕拍着他的胸口,“是不是犯病了?”賴小桑關心地問,塗釘歌不住地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陽簡安也想上前扶他,腳步卻怎麼也邁不動。
他又聽到了,那個奇怪的聲音。
“殺死這個老頭。”
是誰?誰在說話!
陽簡安沒有出聲,但大腦里的聲音彷彿回應他似的,發出幽幽的冷笑。
他不敢確定這是不是幻覺了。因為這怪笑如此真實,驚得他一身冷汗。
“小安子,你怎麼了?”賴小桑看到陽簡安的表情不對。
他慌忙搖搖頭:“沒事,沒事。”
那聲音又奇怪地從他大腦里消失了。
等塗釘歌心情平復下來的時候,他卻迫不及待地把賴小桑往外推:“快……咳咳,”他重咳着,卻絲毫不在乎,“快走!”
“嗯?”
“對不起,小同學。”老人的語氣誠懇不容置否,“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只是現在,你必須先離開。”
他迴避了所有問題。
“那好吧,”賴小桑看了一下電子錶,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十五分了,她想到了決鬥的事情,還沒等塗釘歌說一聲“謝謝你”就直接朝密室門口走去。
陽簡安後腳隨着離開,剩下塗釘歌獨自在幽靜密室之中,他驚魂未定地撫着起伏的胸口,額頭上花白頭髮的髮根處,滲出了一層密密的冷汗。
“竟然……是他……”心悸中,他聽到自己喉嚨深處的重低音澀澀地響起。
坐在電腦前的地獄預言師關掉了攝像頭。
他脫下黑袍,背着身時,嘴角怪笑似地上揚。
黑色加長林肯緩緩地把兩個人一車再次送回十字路口,午後的烈日在水泥馬路上灼燒,被搶劫的便利店也恢復了平靜,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咕……”賴小桑的肚子發出一聲強烈的抗議,午飯還沒吃呢,餓着肚子去打架可不是她一貫的風格。
“啊,你怎麼了,餓了嗎?”陽簡安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一雙大眼睛美麗動人,“要不要吃東西?我請你去吃壽司吧!”
溫柔和氣的聲音輕輕響起,那張臉過於美麗,洋溢着任誰都無法抗拒的清爽魅力,可是……為什麼是個男生呢?
長得那麼美麗的男生,天理何在!
“不用了……”賴小桑緊縮肚子,強打精神。
對着這樣一個娘娘腔她怎麼能吃得下!如果對方是帥哥,那喝水也能飽幾天。
“可是,我好像去了也沒能幫上什麼忙,有點兒不好意思耶……”陽簡安自責地對着手指,他這個嫵媚的姿勢真欠扁。賴小桑好不容易才忍住將他暴揍一頓的衝動。一向奉行五十六個民族大和諧信念的賴小桑說服自己拋下成見,她一把按住陽簡安的肩膀,很哥們地說:“沒關係!姐妹!只要你不把“初吻”的事說出去,以後你就是我的助手了!校園偵探社歡迎你!”
雖然這是一個娘娘腔,但心地還算不錯,在找到更好的助手之前,就暫且讓他擔任這一職務吧!其實,賴小桑想的是,作為一個名偵探,不配一個助手就實在太沒有面子了!
然而,她的一番心意卻被對方給糟蹋了。
“哎?偵探社?我,我不參加啊!”陽簡安慌張地擺擺手。
後退幾步,一臉的抗拒感。
“幹嗎,人家是看得起你才讓你加入的,你也不看看,有多少人擠破了頭也進不來!”賴小桑雙手叉腰,好不生氣。
真實情況是,相比於大受歡迎的動漫社、文學社,她的校園偵探社真是弱爆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必須找個助手充門面!這時,手機響了,賴小桑掏出翻看短訊,原來手下發來幾條短訊,彙報情況說她們正在遭對方圍攻,等她解圍呢。
事不宜遲,“再見!”賴小桑懶得再羅唆,直接騎上自行車扔下沒來得及作出拒絕反應的陽簡安,迎着刺眼的陽光飛奔而去了。
“哎呀,這就走了?討厭!”陽簡安拉長了嬌滴滴的聲音抗議,可是完全得不到回應,只得回頭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沒有發現,就在他轉身後,從大街的水泥石柱旁閃出了一抹穿風衣的高大身影,鬼鬼祟祟地朝賴小桑的方向跟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