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蒙冤
那是一間日本料理店，店面不大，佈置的卻很別緻。楊楚和顧涵剛進去，就有個皮膚偏黑的男人迎過來，“呦，來的很巧啊，最新鮮的三文魚剛到，我這就給你準備去。”
男人笑看了眼顧涵，就鑽進廚房。
楊楚選了個位子和顧涵一同坐下，小店別緻的裝修倒是吸引了顧涵不小的注意力。也不見她臉上的疲憊，有的全是好奇。
“楊楚，你連這樣的地方都能找到，厲害啊。”
楊楚笑笑，“這裏的老闆是我發小，你可以叫他隆哥。”
顧涵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當顧涵的注意力回到楊楚身上，她忽的發現眼前的楊楚比從前似乎更加自信，更加驕傲了。
“看夠了嗎？”也不知過了多久，楊楚忽然這麼說。
顧涵雙手托腮，“看來你最近過的不錯，不僅容光煥發，還換了車。哦，對了，你跟我出來，你的露西怎麼辦？”
“你還真是夠八卦，如果你肯把八卦的時間用在工作上，我想，你現在的日子也不會這麼難。”
說到這裏顧涵就沒由來的生氣，“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讓我在徐丙峰面前表現，我就不會得罪那麼多的人。現在，他們雖然表面上都在配合，實際上，誰都不肯跟我深交。不僅如此，我來同德三天，就被要求接手一個資深市場專員的工作，我什麼都不懂，卻還不能出錯，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還有很多不知道該怎麼做的工作。原本，我只是想找一份能養起自己的工作，可是現在，我卻覺的自己像是到了人獵場，被十幾個虎狼追逐，我真的很累。楊楚，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楊楚輕嘆一聲，“我以為你長大了，然而很可惜，你還是不懂職場。職場不是你去交朋友的地方，你們之間只有利益的存在。你有多在乎別人的看法，你的老闆就有多不在乎你。每一個人都要明確自己在職場的身份和位置。知道自己想從這裏獲得什麼，而不是像現在，因為一些小困難就四處抱怨別人對你的不公。這個世界從來就是不公平的，而這個恰恰也是你的機會。記住，沒有人會嘲笑強者。”
顧涵聽愣了，她無法反駁楊楚的這席話，反而覺得他講這番話的時候特別有魅力。
餐館的老闆就在此時過來，在他們面前一人放了一盤三文魚，從顏色和氣味上看，的確新鮮的很。
顧涵來了食慾，很快就將一整盤三文魚下了肚。最後一口還沒咽下去，就見對面的楊楚盯着她笑。
顧涵忽然覺得，眼前的楊楚好像沒那麼討厭了。
吃飯期間，基本都是楊楚在侃侃而談，他教給顧涵很多工作上的技巧，讓顧涵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就這樣，一頓飯吃了很久，等顧涵再醒來之時，卻發現自己就在楊楚的車裏，而她的頭就靠在楊楚的肩膀上。
顧涵看着楊楚的側臉，那時他還沒發現自己已醒。楊楚雙目注視着前方，顧涵也看了過去，見一輪紅日從對面的樓之間緩緩升起。
薛曉玲的手機響了，可她卻不在位子上，這已經是第二次了。顧涵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名字：“MK韓煜”，手不自覺的動了起來。
她想起楊楚對自己講的話來，他說，要想在同德迅速上位，就要拿到MK，在拿到MK的合作之前，這對每一個同德的人來講都是公平的。
顧涵再次回頭搜索薛曉玲的位置，依然無果，而此時，鈴聲忽然斷了。
顧涵長呼一口氣，握緊拳頭狠狠的在桌子上捶了一下，她真是痛恨自己方才的優柔寡斷，如果不是她的猶豫，就不會錯過機會。她發誓，只要對方再打來，她一定毫不猶豫的接。
哪知就在此時，薛曉玲的電話居然又想了起來，顧涵一下子坐直身體，盯着手機屏幕，毫不猶豫的拿到手裏，按下接通鍵。
“喂？我……”顧涵的內心是忐忑的，像是在偷東西擔心會被人發現。
“你們的資料還沒有給我，我下午五點的飛機，如果四點前你無法給我，那很遺憾。”
顧涵急了，“這樣，您告訴我地址，我一定準時送到。”
“地址我早就發給過你，怎麼還要？”
“……呃，不好意思，我……”
“行了，我還要去買東西，你儘快吧。”
對方几乎都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就把電話匆匆的掛斷了。顧涵原本忐忑的心情越發忐忑了。她認為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還做了一個錯誤的承諾。資料，她哪裏知道他要的是什麼資料？還有地址……
一瞬間，顧涵的頭快要炸掉。可現在已經中午了，她必須儘快處理掉這件事情，而且最好不讓薛曉玲知道。否則，她將百口莫辯。
可她腦子亂的很，怎麼都靜不下來。此時，她想起楊楚來，這便跑到無人的地方偷偷給楊楚去了一個電話。她三言兩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楊楚聽，然後滿是擔憂的說，“楊楚，我是不是惹事了？”
楊楚笑了下，“有進步啊，膽小鬼。”
有進步？顧涵覺的楊楚完全是在跟他開玩笑。
“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資料和地址。”
“薛曉玲現在在做什麼？”
“她跟陳星外出開會，原本中午前能回來，可現在看應該回不來了。而且走的匆忙，所以沒帶手機。我沒經手過MK的東西，完全不知道韓煜要的資料是什麼。”
“很顯然，這個會很突然，否則她也不會急的忘記手機。不過，韓煜的電話說明了一點。就是他要的資料薛曉玲已經準備好了，她應該是打算上午就送給韓煜的，卻沒想到被突來的會議耽擱了。你注意下她的辦公桌還有抽屜，資料一定有。至於地址，那就需要你看下她和韓煜溝通的MSN。”
“MSN？現在不是都用微信嗎？”
“別忘了，韓煜是個ABC。”
“那也可能用其他的，比如Skype。”
楊楚那邊已經沒了耐性，“既然你肯打電話給我，那就百分百信我，否則，就別再問我。”
楊楚這麼一說，顧涵更沒了可以反駁的條件。只是，楊楚無比肯定的語氣讓顧涵覺的很奇怪。他從沒和韓煜接觸過，怎麼會知道他用的是MSN呢？
半信半疑的顧涵回到座位上，果然在薛曉玲左手邊的第一個抽屜里找到一個寫着米高國際的黃色密封袋，袋子已經裝好，相當有重量。隨後，她打開薛曉玲的電腦，果然發現了一直處於黃色的MSN。而MSN的好友里，僅有韓煜一個人。
顧涵沒來得及吃午飯就趕到韓煜所說的酒店。她直接上樓找到對應的房間號，正欲敲門之際，忽的房門一開，迎面撞上一個穿着浴袍把着房門沖一個紅衣女子大喊大叫的男人。
男人沖女人喊道，“getout！”
女人捂着嘴，整了整衣服，哭着跑出了酒店。
顧涵一下子呆愣在原地，她不太清楚，此時的她究竟該不該跟眼前這個氣急敗壞的男人談公事。
男人粗喘着氣，狠狠的將頭髮從前往後擼了一遍，一腔怒火的對着顧涵，喊道，“誰啊你？”
顧涵一愣，不確定的說，“我是同德軟件的市場專員顧涵，玲姐她在開會，我……”
“送資料的？”
顧涵狠狠的點了點頭，“對。”
男人倒吸一口氣，火氣減了不少。他放開那扇門，走了進去，走前說了句，“進來吧。”
顧涵的心裏還是不夠確定，雖然她沒見過韓煜本人，但也聽了不少。還在思諾的時候，就聽趙一鳴說過，這個韓煜是個ABC，很年輕，有種花花公子的做派，不過較起真來，誰也拗不過他。
而眼前的男人顯然和趙一鳴口述的有些出入，他似乎沒有傳說中那麼帥，唯一正確的恐怕就是這花花公子的做派了。
“不是讓四點送來嗎？怎麼現在就來了？”
韓煜從裏面的卧房出來，此時已經換好了白色襯衫和西褲，手裏拎着一條深藍色條紋領帶，對着穿衣鏡在那兒比劃。
“應該是四點前吧……”顧涵有意糾正他，韓煜回頭一看，思忖半晌，沒做聲。
顧涵見他也沒反駁自己，放下心來，“那既然資料送到了，我就不打擾您了。”
顧涵剛要走，便被韓煜叫住。
“你等下。”
顧涵聞聲回頭，見韓煜用手召喚她。“過來幫我打領帶。”
“打領帶？”顧涵難以置信的問他。
“沒錯啊，怎麼？不會？”
“那倒不是。只是……”
“那就趕緊過來，磨蹭什麼！快點！”
在顧涵心裏，女人給男人打領帶是一件很親密的事情，除非他們是男女朋友或是夫妻，亦或是顧客與導購，否則，這樣的事情做起來會很奇怪。但眼前的韓煜很堅持，讓顧涵不得不服從。
顧涵走過去，雙手接過韓煜手裏的領帶，一板一眼的打了起來。因為離的近，所以可以感受的到對方的心跳聲甚至是呼吸聲。除了孫昊，顧涵還沒有對哪個男人如何親近過，她不敢去看韓煜，眼神一直處於躲閃的狀態，倒是韓煜，居高臨下，直直的看着她，眼角似有笑意。
顧涵有種被侮辱的感覺，這使得韓煜的形象在她心中急劇下降。她迅速打好領帶，也不管它是否好看。
領帶惹來韓煜的一頓吐槽，顧涵繃著臉不語。
韓煜從鏡子裏斜睨着顧涵，調侃道，“打的這麼差，一定沒有男朋友吧。”
顧涵又是不理。
韓煜笑了笑，自己在鏡前又擺弄了一番。
“你叫什麼名字？”
“顧涵。”
“顧涵。”韓煜默念一遍，“你和薛曉玲的關係是？”
“我剛到同德的時候是她來帶我。”
“這麼說，MK的項目你也參與？”
他這麼一問，顧涵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迅速的在腦海里想了一遍，說，“沒有，只是她今天很忙，外出開會忘了帶手機，而你這邊又着急，所以，我就代她過來一趟。還希望韓先生你不要介意。”
也不知道韓煜到底聽進去了沒有，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反應。只聽見他淡淡的說了句，“行，那你回去吧。”
事實上，顧涵來之前準備了好多問題，比如說同德爭取到MK的幾率有多大，下一次和同德會面的時間是什麼時候等，可結果，一個都沒問的顧涵現在就坐在往回走的出租車上，看着窗外的風景胡思亂想。
一切都和想像中的不一樣，這是最讓顧涵抓心的事情，她忽然不知道這份工作的成就感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適不適合做。這一路走來，她似乎都只是在聽一個人的指示和安排，他說她最適合做市場，他說她該爭取到MK的項目，可她自己呢？她自己的想法在哪裏？
顧涵沒由來一陣心煩，她深深的倒吸一口氣，靠在後車座上，雙目緊閉。
顧涵剛進辦公區，就被一個同事叫住，只見她面色緊張，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顧涵，你去哪兒了？玲姐找了你大半天了。”
顧涵剛要解釋，就被玲姐叫住，“顧涵！你過來一下！”
顧涵走過去一看，見玲姐的抽屜開着，這便知道她想問什麼了，“哦，玲姐，我去送資料了。”
薛曉玲難以置信的瞪着她，“送資料？什麼資料？送去哪兒？既然你出去送資料，為什麼也不跟我說一下？你知不知道，那是MK的項目，關於MK的東西一切都是保密的，你居然隨隨便便就翻我的抽屜，再說了，你跟MK那邊的人聯繫過嗎？你認得他本人嗎？”
顧涵被薛曉玲拋過來的一系列問題給問住了，她急着想一一作答，卻又覺得薛曉玲這話根本就不是問題而是指責。
“玲姐，你今天出去的時候沒帶手機，MK的人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說是五點的飛機，四點前必須把資料送給他。地址我是從你和他的MSN聊天記錄里看到的，走之前，我給你留過便利貼的。”
“便利貼？”薛曉玲眉間一蹙，“哪有什麼便利貼？”
顧涵仔細看去，原本貼在玲姐電腦屏幕上的紅色便利貼果然不見了。不只是電腦屏幕上不見了，就是桌面上和垃圾桶里都沒有。顧涵這下急了，她現在算是知道薛曉玲方才那席話是什麼意思了。
陳星剛好在此時經過，見薛曉玲座位邊圍了不少人，這便詢問原因。薛曉玲有些為難，覺的此時不方便說，本打算進陳星的辦公室單獨說，誰料，就有一個好事的開口便道，“顧涵偷拿了MK的資料，也沒提前知會玲姐，害的玲姐以為自己弄丟了，找了一個下午。”
陳星一聽，臉上頓時佈滿慍色，也不管周圍有多少人，瞪着顧涵就訓斥道，“偷拿別人的資料？顧涵，你想幹什麼！”
顧涵自覺委屈，辯道，“我沒有！”
陳星見她一副不肯認錯的模樣，更是來氣，“你！到我辦公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