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奇迹之術
坎特伯雷鍊金術士公會的會館名為螺旋塔，共有十六層。前五層是對外開放的公共區，自第六層起直到第十五層為止乃是正式加入公會的常駐鍊金術士的居所和實驗室，某些空閑的煉金實驗室當然也會提供出租服務。
至於最後的第十六層卻是坎特伯雷鍊金術士公會的核心重地所在，就連莫倫那樣的外部長老若是在沒有批准的情況下也不得進入甚至靠近，唯有內部長老或是十六級的大鍊金術士才可以自由出入。
此刻華倫斯特正神情恍惚地走在螺旋塔第十一層的螺旋廊道上，他現在已經是十一級的大鍊金術士了，卻是有資格在十一層擁有自己的獨立居所和煉金實驗室。這些實際上在階位測試前就已經早早準備好了。
沿途他倒是遇到了一些同樣居於此層的大鍊金術士，大多都是三、四十歲不修邊幅的中年人，穿着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皺巴巴長袍，頂着一團亂糟糟的頭髮鬍子，這就是絕大部分醉心研究的鍊金術士形象。
由於華倫斯特是坎特伯雷鍊金術士公會出名的少年天才，父親又是公會的內部長老，半步聖域的十六級大鍊金術士，所以雖然華倫斯特才剛剛搬到十一層，但這些大鍊金術士對他卻並不陌生，見到華倫斯特的樣子，心中難免有些好奇（八卦之魂是無處不在的），只是不便多問而已。
渾然沒有注意到這些人驚訝好奇的目光，甚至連某些人的招呼也恍若未聞，視若無睹，華倫斯特一路失魂落魄般地回到自己的新居所，隨手鎖上房門，直直地倒在床鋪上，雙眼望着明黃色天花板楞楞出神，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四系煉成！白鍊金術士！”
當莫倫長老無限震驚，艱難地從嘴裏吐出這兩個詞時，其他旁觀的鍊金術士或許還未反應過來，即便反應過來也未必能體會到其中的真正含義。但華倫斯特卻是反應過來了，也知曉其中的真正含義。
白鍊金術是傳承自中古大煉金時代的奇迹之術，為鍊金術之正統，其根源據說可以直溯到七千萬年之前的太古，由第一賢者，智慧之神赫耳墨斯融合自己的巔峰之道所書寫出的《翠玉錄》演化而來！
之所以說是奇迹之術，鍊金術之正統，乃是因為從遙遠的太古神話時代直至中古大煉金時代，全部傳說或是歷史中的七位賢者都是依靠修鍊這種鍊金術而成就賢者之位的！這是所有鍊金術士都知曉，毫無疑問的事情。因為這是當世唯一一份，現收藏於鍊金術士公會總會的賢者手稿殘篇上所明確記載的內容，對鍊金術士而言卻是與真理無異。
白鍊金術，所謂的白是指純粹之意，是為了和現今主流的脫胎於魔術的魔鍊金術區別開來。
修鍊白鍊金術的關鍵就是要保證精神力的絕對純粹和中立特性，以此可以溝通和感知天地間的所有奧秘，可以發動所有屬性的鍊金術。
而魔鍊金術卻是模仿魔術在鍊金術士的體內構建煉金迴路，以此專門研究修鍊某方面的鍊金術，因此其煉金迴路所承載的並非魔術師的魔力和神秘，而是鍊金術士的元力（揉合魔力和精神力而成的特殊能量）以及自身的鍊金術成就一一知識。
白鍊金術是以“全”來尋求真理，而魔鍊金術卻是自“一”而行，二者各有優劣，確切說還是白鍊金術要更勝一籌，然而現下主流的卻偏偏是魔鍊金術。這其中原因頗多且複雜，主要是因為兩點。
一是白鍊金術修鍊速度過於緩慢，對天賦的要求極為苛刻。通常稍有天賦之人若是修鍊魔鍊金術只要三、四十年就可進入高階，換作修鍊白鍊金術的話終其一生倒是有可能進入高階，其修鍊難度可見一斑。這也正是即便在鍊金術無限輝煌鼎盛的中古，高級鍊金術士數量依舊不多的原因。
至於這第二個原因卻是白鍊金術沒落的最為關鍵的因素。自從夢幻般的中古大煉金時代被“蝕之刻”徹底毀滅后，修鍊白鍊金術之人破入聖域的瓶頸就莫名地增加了無數倍。以至於這萬年間達到聖域的白鍊金術士寥寥無幾，數量甚至比領域強者還要稀少。
據華倫斯特所知，聖域的白鍊金術士當世已是絕跡，甚至高階的大鍊金術士也是少之又少，而像蘇摩這種年紀達到高階的白鍊金術士，當今之世卻是聞所未聞！
不過這並不是華倫斯特和莫倫長老如此震驚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卻是因為那個只有加入鍊金術士公會的高階大鍊金術士才會知曉的禁忌傳說。
那個禁忌傳說的主角是四百年前的一位天才少年，修鍊的也是白鍊金術，也是年紀輕輕就成為了高階大鍊金術士，而後更是順利輕鬆地突破聖域，成為鍊金術士公會歷史上最為年輕的元老。當時整個鍊金術士公會上下都對這名天才寄予無限厚望，認為他是萬年來最有可能成就第八賢者的鍊金術士！
然而正是這名天才後來闖下了彌天大禍，累及鍊金術士公會都大傷元氣，至今都還未能完全恢復。
華倫斯特記得傳聞中那位禁忌天才曾經說過一句話：修鍊白鍊金術者若是不能在二十歲之前達到高階，就終生聖域無望。
雖然蘇摩所表現出的天賦遠遠不及那位禁忌天才，但年齡也絕對不超過二十歲，很有可能就是四百年來第一位進入聖域的白鍊金術士。
這其中的意義對於以中古時代鍊金術正統繼承者自稱的鍊金術士公會來說卻是不言而喻。但是在那名禁忌天才的前車之鑒下，公會的態度多少也會有些複雜難明。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蘇摩破入聖域，十有**會被總會邀請加入成為十七席元老之一！
“元老……”華倫斯特仰面躺在床上，突然露出苦澀的笑容。這個詞對於現在的鍊金術士來說所代表的是至高無上同時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榮耀。
華倫斯特自懂事起就是一個人獨自居住，成天忙於研究的父親數年下來都未必能夠見上一面，陪伴在他身邊的只有一堆堆與鍊金術相關的書籍、儀器、材料……
旁人只看見他天才光環的耀眼奪目，卻怎知背後的寂寞孤獨？天才大多是寂寞孤獨的，而這種寂寞孤獨他已經完全習慣。
修鍊，修鍊，修鍊，修鍊，修鍊，除了修鍊還是修鍊，努力之後是加倍的努力……無人可及的天才鍊金術士，眾人的這份期待就是他堅持下去的信念支柱。
然而今天，卻出現了一個自己無法企及的真正的天才，讓華倫斯特突然意識到了。
並非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自己，或許無法回應眾人期待的自己，亦不過是普通人的自己……
會茫然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自己人生的意義究竟何在？
“天賦從來都不是強者的必需條件，力量也不是強者的唯一標準。”
華倫斯特回味着蘇摩的話，緩緩閉上雙眼，不多時就安靜地睡著了，對於已經習慣用冥想取代睡眠的來說，卻是十多年來的第一次。
……
同樣是螺旋塔第十一層的某間煉金實驗室里，蘇摩仔細檢查着莫倫長老派人送來的珍貴材料，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些材料都是外界難得一見的珍稀寶物，雖然蘇摩需要的量並不多，但種類卻是多達數百種，也只有鍊金術士公會才能夠在短時間內就全部找齊。當然這也是多虧了莫倫長老的幫助，不然若是讓蘇摩自己一種種去尋購的話恐怕要費上不少功夫。（題外話，塞巴斯蒂安原本就暗中掌管着來路不明的巨額財富，所以，現在，蘇摩已經完全脫離了小產階級……）
蘇摩之所以讓塞巴斯蒂安事先調查坎特伯雷鍊金術士公會的目的就是為了以坎特伯雷為基點，引起鍊金術士公會的重視，進而漸漸取得鍊金術士公會的支持。
一個有可能突破到聖域，修鍊白鍊金術的天才對於鍊金術士公會的重要性和意義，蘇摩多少能夠猜到幾分，而莫倫長老的舉動則完全證實了他的猜測。
原本蘇摩已經為此準備了數個執行方案，卻沒想到在進行階位測試時會恰好碰到華倫斯特和莫倫長老，反而輕易就達到了目的。
不過蘇摩還是委婉地拒絕了莫倫長老邀請他加入坎特伯雷鍊金術士公會的提議，他的目標可不是區區一個坎特伯雷鍊金術士公會，而且現在也還不是最佳的時機。
作為世界上屈指可數的超大型勢力，鍊金術士公會的力量和影響毋庸置疑。
然而鍊金術士公會再怎麼強大，卻依舊無法和至高神教會相提並論。
面對掌握着二分之一人類世界的對手，無論再怎麼增加己方的力量也不為過。
蘇摩將所有材料一一檢查整理好放在一邊，而後輕輕挽起左袖，露出手腕上一個奇異的銀紫色刺青，心念一動，刺青圖案的紋路便瞬間被點亮，身前特意留出的空地已是突然多出了無數材料，分門別類地堆成一座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