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交鋒

第三章交鋒

殯葬間有着與預想中不同的光明,停屍床上停放着幾具屍體,但對於林峰來說,這都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三兩步跟着女孩兒走到她的工位,看着她從一旁的柜子裏掏出一枚戒指遞給自己。

“就這個?”林峰拿起戒指反覆看了看,薄薄的一個金圈,有點兒變形,內圈沾了點兒血跡。

“是啊,就這個。”女孩兒點點頭,彷彿覺得林峰問得很白痴。

“還有其他的嗎?”林峰不甘心地追問道。一枚戒指根本不能稱之為線索,充其量只能從血跡中確定對方的DNA。

“嗯,換下來的衣服算嗎?”女孩兒說著,指了指一旁的垃圾桶,裏面擺着一團被包在膠袋中的沾滿血跡的衣服。

林峰沒說話,直接伸手掏出來,衣服是一套略顯陳舊的女士單排扣西裝,衣角已經有點兒磨損,看樣子已經穿了很多年了。上面暗紅色的血跡滲透在呢子布料中,看着彷彿一個個刻意修飾的圖案。

林峰習慣性地檢查了一下口袋,什麼都沒有。顯然對方已經先下手拿走了口袋裏的一切,但林峰仍然不甘心地仔細檢查起每一個邊邊角角。

“那邊好像有個口袋。”見林峰檢查,一旁的女孩兒指了指衣服的內襯,一個不起眼兒的口袋似乎被刻意地縫上了,林峰看了看針腳,縫得很仔細。

左右摸了摸,卻再沒什麼特別的,可是當他摺疊了一下衣服之後,衣服卻傳出一陣與面料不相稱的響動。

有東西!

“剪刀!”林峰說道。

女孩兒慌忙遞來剪刀,林峰剪開口袋,一疊折得整整齊齊的紙張被端正地放在口袋裏。林峰小心翼翼地打開,一行字跡立刻展現在他眼前:《食用油產品銷售合同》。

紅字頭的文件看起來那麼正式,但裏面的內容卻總是讓人感覺不妥當。但看到這個的林峰,卻忽然感覺到一直懸在心中的石頭忽然落了地。

“謝謝你啊,以後少不得麻煩你。”林峰匆匆告別,告別詞卻讓女孩兒哭笑不得。

快步走出殯葬間,招呼着還在看押那群所謂家屬的同事,林峰迅速跳上車,飛快駛離火葬場。

“去濟源公司,我們會會這個錢子寅。”林峰低頭看了一眼合同上錢子寅的印鑒,微笑着說道。

錢子寅算是魯北市的一個名人了,雖然目前掌握的情況根本不足以對他產生威脅,但林峰仍然覺得有必要接觸一下對方,這不是魯莽,而是敲山震虎。對於犯罪者來說,他們通常都是敏銳甚至敏感的,任何一點點的不平常在他們過度的聯想下都會被無限放大,而就是這樣的心理動勢,會讓他們不自覺地暴露出一些蛛絲馬跡。對於現在的林峰來說,無論錢子寅暴露出點兒什麼,對他都是收穫,即便不暴露,於他也毫無損失。

車子再次來到濟源公司的時候,原本熱鬧的門口此刻已經冷冷清清。那些聚在一起打着條幅的群眾也已經消失不見。至於門口的血跡更是被保安擦得乾乾淨淨,就彷彿這一切從未發生過一般。

這一次,新換的保安沒有再阻攔林峰的意思,看到警車到來,立刻拉開大門將車子迎進院子。林峰下了車,大步流星地走進氣派的辦公樓,剛一進大廳,他就敏銳地感覺到樓內的冷清與樓外的奢華之間有着怎樣迥然不同的反差。整棟建築就彷彿一隻巨大的氣球,看起來光滑豐滿,但內在卻毫無生氣。

順着電梯來到濟源公司所在的樓層,冷清的走廊里,只有錢子寅辦公室的門微微敞開着。

“不是讓你跟大家說嗎,公司即將在香港上市,因為需要驗資,所以資金鏈出了一點兒問題,但等我們上市之後,錢就是最不是問題的問題。告訴所有人,如果還想繼續鬧的話,那麼以後只退本金,不退利息。”

錢子寅的聲音被走廊放大了數倍,聽起來空虛虛、輕飄飄的,不帶一絲可靠的感覺。

林峰走到房間門口,輕輕用手指叩了叩半開的房門,然後還未等對方有所反應,就逕自推開門走了進去。

“錢總,是嗎?我是市局經偵科的林峰,想找您了解一下情況。”見錢子寅目光投向自己,林峰逕自走過來說道。

“哦,林科長。”

林峰沒見過錢子寅,但錢子寅卻在第一時間叫出他的職位,這讓林峰感到些許意外,不過看到對方嘴角掛着的那一絲自信的笑容,林峰的意外瞬間蕩然無存。獵人和獵物之間永遠是最最熟悉對方的彼此。

“今早,在您這裏有位老人跳樓自殺了,我們想來了解一下情況。”林峰沒有等錢子寅禮讓,就自己坐在大班台對面的椅子上,向錢子寅說道。

“哦?林科長,您是經偵科,還是刑偵科?”錢子寅反問道。

“呵呵,經偵、刑偵,都是保護國家、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換句話說,損害老百姓利益的事,我們都管,不分彼此。”

林峰“呵呵”一下,回應了一句,並且刻意在“生命”“財產”兩個詞上加重了語氣。

“好啊,您這樣的警察真是難得。”錢子寅讚賞地點點頭,然後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好警察很多,只是能見到他們的都是壞人。”林峰不動聲色地反擊了一句,微笑着看着錢子寅。

“林科長,咱們就別繞彎子了,您有什麼事就直說。我們作為公民,配合您的合法調查是我們的義務。”錢子寅哂笑了一聲,抬起頭正色地說道。

“錢總,我們想向你了解一下關於濟源公司募集資金以及分紅的事情。今天早上,那位老人就是因為分紅沒有按期到賬,選擇從樓上跳下來自殺了,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林峰說得很客氣,但是語氣中卻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哦,這個事?我還真不知道。您知道,我最近忙着公司上市的事情,有很多事情需要親力親為,這樣的小事,恐怕不是我該考慮的。”

錢子寅故作驚訝地說道,雖然他很清楚,那位老人就是在自己面前摔在自己的車上。

“這算小事嗎?”林峰看着錢子寅,忽然反問道。

“這算大事嗎?一個正常的公司,正常的財務糾紛,甚至算不上糾紛問題,非要無限放大它嗎?”錢子寅看着林峰,針鋒相對地反問道。

氣勢很重要,錢子寅覺得自己不缺這個東西,對方來的目的雖然明說起來是為了追究老人的自殺事件,但錢子寅很清楚,自己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但無論是獵物還是獵手,在結果沒有揭曉前,都沒有認命的必要,至少在對方沒有揭開底牌之前,他不認為自己應該表現出哪怕一絲的怯懦。

“我看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我希望您能配合我們調查一下。”林峰死盯着錢子寅,希望能看透對方,但卻始終有一個堅硬的外殼阻擋他這麼做。

聽到他的要求,錢子寅收回目光,隨手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之後對着電話用刻意的大聲說道:“喂,是小徐嗎?嗯,你過來一趟,公安局的林科長想向你了解一下一分公司的一些事情。快點兒過來,再忙也沒有公安局的事情忙。”

放下電話,錢子寅的臉色也好了很多,在給林峰一個男人的微笑之後,用略帶歉意的口吻說道:“不好意思,林科長,因為我們各個分公司都是獨立核算,一分公司的具體操作和經營我並不了解,所以如果以後你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隨時與一分公司的負責人溝通,我保證他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錢子寅忽然轉變的態度將剛剛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緩和不少,聽到錢子寅的道歉,林峰勉強讓自己擠出一個微笑算作回應。錢子寅點點頭,隨後站起身走到酒櫃旁邊,拿出兩瓶紅酒,在用挑剔的眼神看了一遍之後選中了其中一瓶,放在兩人面前。

對於有錢人來說,錢就是一切;對於沒錢人來說,一切為了錢。這句話一直被錢子寅當成座右銘,並且被他貫徹到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人們對金錢的崇拜,也讓他們對金錢的擁有者抱有極大的敬意,從這個角度來說,適當地提醒一下對方,自己與他的差距,似乎是磨平眼前這個小科長銳氣的好辦法。

“相請不如偶遇,既然來了,我們就算認識了,來,林科長,嘗嘗這個,我從拍賣會買回來兩瓶,還好留下了一瓶,味道還是不錯的。”

錢子寅一邊說著一邊隨手拿來兩隻杯子,他故意沒有說這瓶酒的價格,不過無論從動作上還是優雅的姿態上,他都在用身體語言告訴對方,他對這一杯足以達到對方一個月工資的奢侈品不抱任何吝惜。

看着酒瓶上那個圖標,林峰擺了擺手:“對不起,工作的時候我們不允許喝酒。”

錢子寅聽到林峰的話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用極具優雅的姿勢搖了搖杯子,然後輕輕聞了聞,才滿足地放在嘴邊品嘗了一口。

“其實,我和你們的李局很熟的,以前經常在一起吃飯,對您也久聞大名,一直無得見。”放下酒杯,錢子寅率先打破沉默對林峰說道。

“哦?那您應該知道,李局長現在已經調任後勤部門,主要分管後勤了。”林峰硬硬地回他一句。

“也好,也好。他的年齡大了,安穩一些總是好的,不像您,年輕有為,以後升任局長完全有希望,也是有實力的。”錢子寅看着林峰,語氣中充滿了少有的真誠,“但是,林科長,您應該清楚,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啊!有些事情我覺得,達成共識,遠比對抗、對立好。”

“和我們搞對抗的,都被我們抓進去了。我覺得,只要我們一直代表國家、人民的利益,我們的對手贏的希望不大。”林峰聳聳肩,對錢子寅貌似誠懇的告誡擺出一副置若罔聞的態度。

“當然,誰敢和國家、人民對抗啊,所以說,林科長,有些事情,我覺得並不需要你們出馬操心。你我都清楚,國家的經費很緊張的,與其將這些錢浪費在我們身上,倒不如去抓一些大案、要案的要犯,我覺得對人民會有更大的好處。像我們這種守法公民,每次總勞您大駕的話,我心裏也過意不去啊!”錢子寅推開面前的酒杯,擺出一副坦然的態度說道。

“那您覺得什麼樣的才算是大案、要案呢?”林峰看着他略帶玩味地問道。“比方說騙老百姓的血汗錢,然後自己拿來揮霍的算不算?”

“我在上個月,剛抓住了一個詐騙犯,他利用皮包公司,在一群蛀蟲的幫助下騙取了銀行兩個億的貸款,最終揮霍殆盡。我們抓到他的時候,他口袋裏只剩下二十七塊錢。錢總,你覺得這種讓國家蒙受損失的人算不算壞蛋?”林峰轉頭向錢子寅問道,語氣中的憤怒彷彿可以流淌出來。

“這個,肯定是壞人,你們抓了是大快人心。”錢子寅回答的時候,臉上閃爍着不一樣的蒼白光芒。

“這還不算,還有一種更可惡的壞人,專門以老百姓為對象,騙取他們的血汗錢,有些老百姓被他騙得傾家蕩產,妻離子散,你說這種人是不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壞蛋?”林峰微笑了一下,再次向錢子寅問道。

“當然,這種壞蛋就應該抓起來,就是他們敗壞了我們這些正經商人的名聲,弄得好像整個世界都是騙子,我最討厭這種人。我也支持你們抓他,但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錢子寅恢復了之前的理直氣壯,就好像他根本聽不出來這話背後的隱喻,更不認為所說的事情和自己有絲毫關係。

林峰看着錢子寅,忽然覺得他更像是一個非常好的演員,演技高超。

“有些事你說的不算,我說的也不算,證據說的才算,我們辦案尊重的是證據。”林峰的話表面上模稜兩可,但是實際上已經等同於對錢子寅的正面宣戰。

聽到林峰義正詞嚴的話,錢子寅露出訕訕的笑容,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既然講證據,那我就等着林科長您的證據了。當然我更希望知道的是,如果證據不足而耽誤了我們一些事情的話,不知道林科長,你要有什麼打算呢?”錢子寅說到這裏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索性冷言質問道。

林峰與錢子寅的交談,因為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而告一段落。在得到錢子寅的允許后,門被推開,一個大概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慌慌張張地走進來。在恭敬地對錢子寅點頭招呼之後,轉頭看向坐在對面的林峰。

“你好林科長,我叫徐家斌,負責濟源公司一分公司的日常業務。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向我了解。”這個一分公司經理到達的速度超乎了林峰的設想,他本想多和錢子寅接觸一下的願望也因為對方的到來而落空。

見徐家斌到來,錢子寅臉上重新掛上微笑,對兩人點點頭,然後站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口。

“既然這樣,你們聊,我先去忙一會兒。林科長,恕我不能奉陪了。小徐,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晚上安排林科長吃個便飯。”錢子寅說完,優雅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林峰忽然有種感覺,錢子寅一旦從那扇門出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他卻苦於無理由阻止對方,只能就這麼目送對方離開。

關上門的剎那錢子寅露出一個極具深意的笑容,在他看來這個林峰或許有點兒本事,但此刻顯露已經有點兒晚了,而且錢子寅覺得自己應該感謝這個林峰,就是他幫助自己下定了決心。

“林科長,你是想了解畢阿姨加盟我們分公司的事情吧?”見林峰走神兒了,徐家斌恭恭敬敬地開口問道,將兩人的交談拉回到正題。

“哦,是的,那你大概說一遍吧!”林峰轉回頭看着徐家斌說道,雖然他很清楚,對方所說的一切,恐怕一個字都不可信。

“是這樣的,畢阿姨之前選中了我們公司的一個項目,希望能加入合作經營,因為她具備合作者的主體資格,我們就審批通過了。可誰能想到她的錢是借的高利貸,對方催逼得緊,一直希望她還錢,但是我們的項目是不允許中途退出的,所以在一起資金糾紛上我們發生了分歧……”徐家斌說到這裏,故意頓了頓,看了看林峰的態度,然後繼續說了下去,“……誰能想到畢阿姨竟然選擇了這種方式,實在是太極端了,太極端了!早知這樣,我一定會向公司請示,說什麼也會把錢退給她的。”

聽到徐家斌的話,林峰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可是我了解的事情好像和你所說的有點兒不大一樣啊!畢阿姨的合同抬頭雖然寫的是銷售合同,但你們實際上進行的明明是一個資金募集的計劃,而不是你口中所說的合作項目,我覺得你應該對這個做出合理解釋。”

“怎麼會?這完全是不可能的,我們是合法經營的公司,不會去做那些騙人的勾當,況且我們公司不缺錢為什麼要募集資金呢?”徐家斌的演技遠比錢子寅差很多,甚至吃驚的表情也過於浮誇,不過對於林峰來說,他卻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

“這樣吧,我們去公安局談一談。我覺得在這裏,我的身份對你們公司的經營還是有點兒影響的,您看您方便嗎?”林峰微笑着說道,同時不等徐家斌拒絕,就拉起對方的手向外走去。

徐家斌有點兒抗拒,一時間卻想不到什麼託辭去拒絕林峰的要求。就這麼一直被林峰拉出門,來到大廈門前。

看到門口停着的警車,徐家斌終於有點兒慌了,他一邊努力掙脫林峰的手,一邊低聲說道:“林科長,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們找個時間,我親自去您那裏說明一切。今天我們公司還有點兒事情,實在是不方便。”

“怎麼會不方便?我看今天就挺方便。”林峰拉着對方,再次向警車走去,這一次徐家斌終於急了,大力掙脫林峰的束縛。

“不行,今天就是不方便,公司有很多事等我處理。我一離開,損失由誰來負責?”

林峰感覺到對方的色厲內荏,忽然收攏之前的笑容,義正詞嚴地向對方說道:“按照法律規定,我們有口頭傳喚的權力。徐家斌,我現在正式口頭傳喚你,請你配合我們去公安局協助調查。”

“我……我要和錢總商量商量再給你回話。”徐家斌有點兒慌了,轉身要走,卻被林峰一把抓住。

“錢總我們也會找的,不過要先找你。”林峰說完,拉起徐家斌走到警車旁,然後在同事的配合下將他塞入警車。

看了一眼仍然在車裏掙扎的徐家斌,林峰眯縫着眼抬頭看着大樓,他隱約覺得樓上有人注視着自己,這人或許是錢子寅,或許不是,不過這對林峰來說都不重要,他很清楚,一旦調查濟源公司的行動開始,它就將如同疾馳的列車一樣,任何人也無法阻擋。

最終林峰收回目光與身邊的同事一起鑽進警車,警車發動后絕塵而去。

錢子寅一直在窗帘後面注視着林峰,直到他離去,才輕輕放下窗帘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辦公室里已經冷冷清清的,所有人都被派出去穩定資金募集人了,但錢子寅卻很清楚,這種穩定只是暫時的。

事情到了這一步真的有點兒無法控制了,這就彷彿一隻被點燃的炸藥包,尚未爆炸只是因為引信還未燒完。錢子寅知道,他的離開已經進入倒計時。至於徐家斌,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徐家斌知道的並不多,當然更重要的是他也是有背景的人,如果錢子寅沒有記錯的話,他爸爸應該是區裏的徐副區長。有這麼一個大帽子壓着,相信徐家斌應該出不了什麼大事。

想到這裏錢子寅微微一笑,這個林峰雖然敢下手,有想法,但是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濟源公司里,像徐家斌這樣的人大有人在,這也意味着林峰所要面對的,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徐家斌,而是上百個站在徐家斌背後的大大小小的官員。

錢子寅承認,這早在公司運作之前就是他考慮過的問題,拉大旗作虎皮,話誰都會說,但就看你做得高不高明。

想到這裏錢子寅拿起電話,再次撥通了另外一個號碼。

“喂,是我,我的東西辦下來了嗎?還要等幾天?不行,我現在就要用,你最好儘快辦下來。”錢子寅說完,氣哼哼地放下電話,在思索片刻之後,轉身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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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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