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誓不兩立
前有高力士，後有田令孜，現在還有着如日中天的楊復恭，大唐兩百來年的歷史，太監們所佔的篇幅，只怕都要花上好幾頁才能寫得完。
太宗高宗固然英明，可他們子女們大概忘記了一個事實，一個連自己都不懂得愛惜的人，甚至願意割了自己的子孫根去伺候他人的人，怎麼可能是真正的忠貞不二，真心擁愛他們？
當然，這事也不能一概而論，太監當中，自然也有出類拔萃的英雄，比如前世的蔡倫，後世的鄭和，無一不是在華夏歷史上寫下輝宏篇章的偉人，可是更多千千萬萬的太監們，他們之所以選擇成為太監，一定會有其陰暗和扭曲的一面。
可就是這樣的陰冷的人物，居然能成為大唐的朝堂要員，甚至還能成為當朝宰輔，倒真的是大唐一道別樣的風景。
彭劍鋒是想來觀看火鍋店開業第一天的狀況的。雖然他知道後世的時候，不管哪個城市，冬天裏吃火鍋，幾乎是所有人的至愛，但他不知道在這個世界裏，世人們會不會接受這個新鮮的事物。
不過，通過看到的情況來看，火鍋的銷售狀況不是火爆，而是異常的火爆。他已經計劃着，要不要再在長安城裏的其它坊市上再開設第二家第三家這樣的火鍋店了。羊肉火鍋不夠，還要開上幾家牛肉火鍋野豬肉的火鍋店才好，想必一定會大賣的。
至於狗肉火鍋，他想想還是算了，不管是對於小灰灰的情感，還是照顧小灰灰的情緒，都不能把狗宰了吃了，終於，狗還是人類忠實的朋友，若是連自己的朋友都要吃了的話，可就太過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會在開業的第一天看到自己的二哥李克用。生怕二哥因為沒有座位大打出手，這可是二哥一貫以來的脾氣。因此急急的便拉了個小二將二哥拉了進來。
再看看二哥身後，居然還看到一位熟悉的人，只是，眼前的孫皓臉白如玉，豐朗俊逸，若不仔細看，哪能認出這還是兩年前那個面黃肌瘦的流浪窮書生。
“主…公，彭大人，”甫一見到彭劍鋒，孫皓也有些意外，之後便覺得尷尬起來。現在的他已經是李克用最重要的謀臣和能吏，可他不能忘記了，當初就是彭劍鋒慧眼識珠，將他從一群流浪汗中簡拔出來加以任用的。認李克用為主公，會被人認為他忘了彭劍鋒的恩，可若只是彭劍鋒的好，又不知如何和現在的東家交差。
“別想那麼多，我和二哥是自己人，不分彼此，”李克用大大咧咧的一揮手，“三弟特意來吃火鍋，還佔了這麼好的一個單間，怎麼還不見有人上菜？”
“二哥，這店就是小弟我開的，今天開業，我來看看營業的狀況呢。”彭劍鋒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
若是讓李儇李傑知道，他這位燕王拿着朝廷的俸祿，居然還幹着自己的營生，不知又會做如何想。
“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這樣妙的奇思妙想，除了三弟，還有誰能想出來呢。可是三弟，你是來看的，我可是要來吃的，要不要店家趕快上菜來，二哥我可是真的餓了。”
“我也沒有想到，今天會有這麼多的客人，但既然是二哥說了，讓廚房推掉其它的客人，也要先照顧二哥啊，”彭劍鋒立即拉開門吩咐了店小二一聲，然後轉身回來，“好久沒有和大哥二哥一塊喝酒了。我也是才剛來長安幾天，好想念東海的酒啊。”
“是啊，想當初咱們兄弟三人大塊朵頤的時候，確實讓人懷念啊。只是這些年四處征戰，都快一年沒有一塊喝過酒了。等打完這場仗，一定要找機會喝喝。我聽說大哥也被封為王了，皇帝不會對你這樣刻薄吧，三弟你的功勞也不小的？”
“封了，燕王，只不過都沒有幾個人知道而己。”彭劍鋒苦笑一聲。
可若是李儇知道，他剛剛封了彭劍鋒為王，可他自己都快死了，彭劍鋒不但沒有送去忠心，反而在這裏開着食店大賺鈔票，不知又是什麼想法。
不過，就算他有意見也沒辦法了，現在除了極少數的人，還有幾個人把他們李家的皇帝當回事？若不是彭劍鋒要給李康李嬌幾分面子，他李儇又算個啥？
“有個王爺的名頭就好，要不然，這朝廷可就太辜負我們兄弟三人了，”李克用長嘆一聲，“這打打殺殺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是個頭。更可恨的是田令孜，他一介閹人，居然還敢忤逆皇上。害老子這大冷的冬天裏要跑到窮山惡水的西川去。”
“二哥，西川現在可不是窮山惡水，”自從李冰父子修建了都江堰之後，四川盆地不只不是窮山惡水，反而還是天府之國了。要不然，李唐皇帝就不會反覆的往那邊逃了。而且，因為入川只有從漢中這一條道，長江天險更是讓外人寸步難行。四川盆地儼然成了易守難攻之地，要不然，當初就不會有劉備三足鼎立的根基了。
只是，彭劍鋒也沒有想到的是，田令孜一介閹人，也有這種眼光，知道想佔着四川山中稱王？
心中默念了一下，憶起這些人的經歷。如果歷史仍舊如常的話，那麼，田令孜實在是不足以為患。想了想道：“二哥倒不必太把田令孜放在心上，如果我估摸不差的話，他和他的兄弟只怕蹦躂不了幾天了。倒是他的那個乾兒子叫王建的，卻是不能小視。二哥以後遇到了此人，可要小心提防。”
“田令孜這狗賊莫不就逃脫了嗎，可恨我孟家的大仇，還沒有親自找他清算，”孫浩突然恨恨的說道。
“孫皓，莫非你和田令孜家有世仇？”彭劍鋒愣道。
“記得初識大人之時，屬下說過有難言之隱，如今也無須瞞過大人了，”孫皓欠身行了個禮以示愧疚，然後悲痛地說，“屬下本姓孟而不姓孫，姓孫不過是隨着母姓而己。可恨那田令孜狗賊，當初設計陷害了家父昭圖公不說，還對屬下進行追殺，屬下迫於無奈，只得改姓埋名，才逃得了性命。”
“哦，原來是這樣，”彭劍鋒點點頭，明白過來了。
當年孟昭圖因為見不過田令孜把持朝政，操控着小皇帝李儇陽奉陰違，憤而上奏疏直指田令孜，卻不想奏疏根本沒有呈到皇帝的手上，卻被田令孜借故把孟昭圖一家人除去。而孫皓，不對，現在是叫孟浩了，是幸虧其時並不在家，這才堪堪逃出一條性命來。
“惡人自有惡人磨，田令孜壞事做盡，自然有人去收理他。他禍害過的人那麼多，死在任何一個仇敵的手上，都是對他進行了懲罰，孫皓，哦不，孟浩，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只要令尊的大仇得報，屆時我和二哥再向皇上申訴令尊的冤情，讓他沉冤得雪，也算是能告慰他在天的英靈了。”彭劍鋒安慰着孟浩。
“不親自見到這狗賊死在我的面前，我恨意難消，”孟浩咬牙切齒道。
彭劍鋒只能沉默應對，他不是當事人，不能真切的理解人家的仇恨之深，這時候，保持必要的沉默就是對人家的聲援。
“東家，您要的菜來了，”孫掌柜終於看出了這位客人和彭劍鋒的關係不同來，親自帶着進來，小二端着已經燒燙了的小鐵鍋，而他則親自端着各種配菜。還有一個小二則端着一個大火盆，裏面正放着燒旺的木炭。
孫掌柜帶着小二們手忙腳亂的將炭爐放在了圓桌的凹陷入，再放上鍋子，鍋子中的湯水立即沸騰起來，孫哲山親自倒入了一小盤已經煮熟了的羊肉進去之後，斥退了兩個小二后，然後站在一旁道：“都是煮熟了的，東家和客官只要稍候片刻就能品用了。我就在門口，有什麼需要可立即喚我。”
說完，果真拉開門站到了門口，還將門掩了起來。
孫掌柜並不知道彭、李二人的底細，有的話自然不便讓他聽到。彭劍鋒拿起筷子：“二哥，你不是說餓了么，還嘗嘗店裏的手藝。”
“嗯，好，”李克用早已經迫不及待的夾起幾塊肉放到了自己的嘴裏，甚至都不怕燙到了，邊吃還邊咂咂嘴道，“好吃，確實是好吃，三弟，這羊肉，是咱們那邊運來的吧。”
“還不是，太遠了。就是就近買的。”彭劍鋒搖搖頭，“不過，若是以後商路打通了，倒是可以考慮把那邊的牛羊賣過來。不過，以後那些人只怕是不太願意養牛羊了。”
孟浩也被這芳香的羊肉美味吸引過來，暫時忘記了憤怒。三個大男人，開始就着沸騰的湯水大肆吃喝。
“好吃，有家這樣的店，就算不發財都難，真是怪了，三弟幹什麼都能弄出和別人不一樣的名頭，”李克用心滿意足的拍拍肚皮，“我還要趕着去調兵，今天是抽空出來的。估計沒有時間去三弟你府上叨擾了。可咱們兄弟間就不玩這些客套了，以後有機會咱們再慢慢的聊。只不知道三弟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還能有什麼計劃，等皇帝的安排唄，”彭劍鋒壓低嗓子附在李克用的耳邊，“二哥早點出去也好，皇帝估計就是這個月的事了，到時候還不知道這天下是什麼模樣。”
這個消息李克用並不感到意外，他當初被封為晉王估計也有這個考量，只不過，現在經彭劍鋒的口說出來，他更堅信而己。
“孟浩，咱們這就趕往軍營，明天就準備出發，”告別了彭劍鋒，李克用斂起神色道，“說不定，你馬上就能見到你的殺父仇人了。”
“謝大人成全，”孟浩的臉上再次浮現凜然之色，“自父親遇難那日起，我就暗暗立下誓言，我孟浩此生和田狗賊誓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