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城燈節
他們很沉默,面前生着堆火,上架一隻烤得滴油的野鴨子。
墨青染正努力咽唾沫,忽然間房樑上‘啪啦’一響,灰塵簌簌而落,一道白影呼的衝下,而架在火堆上的野鴨子連同木架都不見了。
廟中頓時腥風陣陣,一條水缸粗的白鱗大蟒纏在柱上,碧色眼眸碗口大,‘滋滋’的朝眾人吐紅信。
而白衣美少年身旁的一男子連同紅衣女子已輕身躍上。
男子穿着黑色勁裝,眉眼亦是英挺不凡,使兩把彎刀。
紅衣女子手中的長鞭蓄力甩出,啪的擊在蛇頭上。
白鱗大蟒晃了晃頭,彷彿只是被撓了下癢,一尾巴便向兩人掃去。
換作常人定是躲避不及,被這一尾打得筋骨盡斷,然而這兩人卻武功高強,硬是在無從借力的空中生生折腰,墜落於地。
蛇尾挾起的勁風捲起地上碎石,打得人生疼。
娥玲嘴裏的炸元宵滾到地上,嚇得眼淚打轉。
“朱音!寒刃!”白衣美少年輕喝。
兩名持劍男子頓時應聲撲上,藍衣青年使的劍上裝有音哨,舞時嗚嗚厲響,勁裝少年手中的劍卻寒涼如水,帶着一股冷意。
四個人都武功卓絕,從四個方向展開攻擊,然而這大蟒卻像是能通人性,依仗一身鐵甲似的白鱗及巨大身軀阻擋刀劍。
冷不防一個紙包飛過去,砰的爆出一股濃濃黃煙。
耀武揚威的巨蟒被籠在黃煙中,滋滋幾聲,頓時兩眼翻白,滾到地上化作一條筷子粗細的小白蛇,癱軟無力。
白衣美少年的輕抽鼻子,“雄……黃?”
執雙彎刀的男子一落地,便向吐白沫的小白蛇腦袋斬去。
“不要殺它!”
男子收刀不及,眼看就要斬到墨青染身上,刀刃忽然偏了一寸,貼着她的肩深深扎入泥地,而她的蒙面輕紗也被削掉半截。
她抬頭,赫然露出半張紫黑猙獰的面容。
“妖怪!”朱音厲喝,一劍向墨青染刺去。
然而刀刃又一次被打偏,兩次打偏刀刃的,赫然是白衣美少年手中的松針。
那小白蛇已然醒過神,反應奇快,吱溜鑽入墨青染衣袖內躲起來。
白衣美少年緩緩起身,“這蛇是你養的?”
他的微笑極美極柔和,娥玲登時忘了哭。
墨青染用另外半塊輕紗重新遮住臉,“不是。南疆山中的妖獸甚多,人人家中都有雄黃,這蛇不過是嘴饞,若它真有心吃人,何必等到野鴨烤熟。蟲獸修行不易,你們放它一條性命。”
紅衣女子怒道,“這個畜生剛才差點吞了我!”
墨青染忽然將手中的東西向她擲出,紅衣女子與她距離極近,此時連忙擰身避過,刷的甩出金蛇鞭纏住她手腕。“無恥妖人,竟敢使暗器!”
只見落地的卻不是暗器,而是一塊色澤青翠的玉佩。
墨青染偏頭笑道,“玉佩擲你尚且發怒,何況用鞭子抽蛇?它不咬你,才是傻子!”
小白蛇鑽出她袖口,搖頭晃腦,似是極贊同。
“謬論!”紅衣女子厲聲說,“我們一路走來,你們墨陵國中凈是怪事,藤蘿化作美女噬人,百姓把蟲蟻當菜吃,山中妖物成群,遲早釀成禍患。”
“霞衣,你不走嗎?”白衣美少年緩聲說,紅衣女子一噤,立刻跟出門。
等到他們走後,墨青染這才開始着急。“娥玲娥玲!這下可真晚了?”
她將小蛇放到地上,拔腿就跑。
這蛇卻飛快的又鑽進她衣袖裏,她只好帶着它一起朝城中狂奔。
遠遠望去,元城已變得燈火通明,燈光幾乎映亮了半邊天空。
街兩旁懸着紅燈籠,城門也掛了一整排,人群挨挨擠擠,滿街人潮。
這簡直是燈的盛會,赤橙黃綠青藍紫,各種各樣的燈亮了起來,人們手中拿着紙糊的花燈:粉紅兔兒燈,碧色白菜燈,朱紅壽桃燈,橙黃月亮燈……小孩子手裏拿着會轉的風燈,空中浮着孔明燈,水裏飄着的蓮花燈。
“想不到小小南蠻之國會有這樣的盛景,就跟我朝的元宵燈節好相似。”說話的是方才使鳴哨劍的朱音。
從城門處就人潮洶湧,墨陵國的姑娘潑辣大膽,一路上人群向白衣美少年拋來的蓮花燈如同下雨,還有大膽的姑娘還在燈上寫下含情脈脈的詩句,行至客棧前,護衛着他的幾人被這暴雨似蓮花燈砸得蔫頭耷腦。
這家最大的客棧依河而建,三層飛檐上全掛着大紅燈籠,門口立了個碩大的風車彩紙燈,咕嚕嚕轉個不停。
店老闆穿着墨陵國特有的衣飾,藍布上衣滾着大紅色邊,木鈕扣五彩繽紛。
“找了幾家店,都說客滿,怎會有這麼多人。”霞衣以手扇風。
老闆很不耐煩,“觀看燈節的人歷來都多,今年燈節熙慶公主獻舞,住店的人是往年的三倍。要住便住,不住快滾。”
話音剛落,寒刃手中的劍已抵在老闆的脖頸上,厲喝道,“無知*民,還不賠罪——!!”
“回來,寒刃!!”白衣美少年微微一笑,扔下一片金葉子,“店家,給我六間房。我們還未曾果腹,你備些酒菜送至房中。”
老闆眼珠都瞪圓了,抱着金葉子討好的問,“蠍蛇酒和百蟲宴可好?”
寒刃一個激凌,嘴裏可憐巴巴的叫道,“公子……我不吃蟲……”
“普通酒菜就可。”白衣美少年似是無意詢問,“不知熙慶公主的舞,幾時開始?”
老闆眨了下綠豆眼,“還有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