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光暖也,似風輕也
01
千嘉提議說自己在關大附近有一處公寓,余枳要是不想去繼家,可以直接搬過去,裏面什麼東西都有,只要打掃一下就可以。
離婚畢竟是大事情,余枳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先回繼家,何況還有事情要說。
餘慶一接到電話,聽到余枳讓他和孟月琴去繼家的時候,就覺得有什麼事發生。
余枳自從讀了大學之後,就很少主動打電話回家裏,就算是他打電話,余枳也只是簡單地回一兩句,而她主動打電話回來,一定是有事。
他們到達繼家的時候,繼家也滿滿當當地坐了一客廳的人,就連一向都在忙工作的繼明輝,現在都在。
等所有人都入座之後,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余枳身上。
知道該面對的早晚都需要面對,余枳也就不打算耽誤大家的時間,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才開口:“我和繼許打算離婚。”
“余枳!”
明明知道她叫大家過來就是為了這個事情,可繼許還是想要阻止,因為他知道,這件事一旦讓大家都知道,那就差不多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了。
最失控的莫過於孟月琴,聽到余枳說離婚的那一刻,她腦子裏本能想到的就是余柯,余枳和繼許離婚了,余柯該怎麼辦?
“余枳,繼家這幾年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可以說出這些話?”孟月琴被氣得直接站起來,指着余枳,厲聲責罵。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繼明輝,他看了眼繼許,對余枳說:“小枳跟我去一趟書房吧。”
繼明輝的書房就在二樓,嫁過來這麼久,余枳還從來沒有進去過。當然,進繼明輝的書房,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她見到繼許因為公司一個很小的事情,被罵得抬不起頭地從裏面出來過。
書房比她想像的要大得多,一進去就給她一種嚴肅的感覺,不過繼明輝這次只是在旁邊的沙發坐下,同時招呼余枳過去。
“小枳,那件事情之後,我也找小許談過,確實是他有錯在先,但是真的就到了非要走這一步嗎?”
繼明輝其實很少和余枳說話,偶爾在飯桌上說上兩句,也是少數,像這樣面對面坐着說這些,還從未有過。
“爸,這個決定,其實也不單單隻是因為那件事,應該是很多事情才導致的這個結果吧。”
余枳埋着頭,繼家上上下下對她都很好,如果不是因為那一晚,也不至於讓她做出這種決定。
“沒有挽回的餘地?”繼明輝試探性地問。
有些事情作為大人不好說,這些年也就沒有管他們倆,就連有時候林華說上兩句,他也讓林華別去管,原本以為他們自己能夠解決,卻沒想到變成現在這樣。
余枳只是埋着頭,沒有立即回答。在繼許面前,她可以很直接地告訴他——沒有,可到了繼明輝面前,她就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了,畢竟又不是他們的錯。
她想了想,請求道:“爸,結婚的事情,我和繼許沒有抱怨過一句,但這件事,能不能讓我們自己來決定?”
繼明輝很懂得適可而止,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讓她好好和餘慶他們解釋一下。
既然是因為這事,餘慶他們也就不好意思繼續待在繼家,拉着孟月琴一起,回了余家。
一路上,孟月琴好幾次打算開口罵余枳,但都被餘慶給攔了回去,余枳也就裝作沒看見,她現在沒有精力吵架。
“小枳,陪爸去一趟學校吧。”一到余家,餘慶才慢悠悠地開口,也不顧余枳腳上還有傷。
知道餘慶有話要說,余枳也就沒有拒絕,這門婚事當初他和繼明輝都很滿意,現在出了這麼大的問題,他總是要問幾句的。
沒走幾步,餘慶就緩緩地開口:“怎麼腳弄傷了,都沒和我們說一聲。”
“不小心踩了塊玻璃,怕你們擔心就沒說。”余枳笑着解釋。
餘慶難得說話大聲了一點:“是怕我們擔心,還是根本就沒想過要說?!”
當年,他為了幫助繼家,差點犯了錯誤,受了處分,本來已經決定好的升職也沒有了,反倒差點失業,孟月琴又正好在那個當口生了余枳,因為是個女孩,在老家父母也不受重視,一來二去,孟月琴就一直以為自己生了一個喪門星,對余枳的態度也就沒好到哪兒去。
他覺得虧欠孟月琴,也就由着孟月琴,倒是委屈了余枳。
他本以為,將余枳嫁到繼家,是對她好,卻怎麼也沒想到,會變成今天這樣。
余枳愣了愣,隨即笑着解釋:“你們不都忙嗎,再說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離婚呢?”餘慶忽然站定,看着余枳,“這麼大的事情,也要放到今天才說,有什麼事情過不去,非要鬧成這樣?”
余枳悻悻地撇了撇嘴,小聲嘟噥着:“那不是今天都告訴你們了嗎?還是一起,哪邊都沒有落下。”
大概是知道餘慶不會真對她怎麼樣,余枳在他面前膽也大了不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餘慶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換了種語氣詢問:“你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余枳抿着唇不說,她能怎麼說,說是身體接受不了一個心裏裝着別人的男人,這事,也不能和餘慶說啊。
“他在外面幹了混賬事?”餘慶問。
余枳本能地搖頭,繼許要是有花邊新聞,她倒還能想開,可他心裏就只裝着一個人。
“那是他犯了什麼不可原諒的錯?”
也不算。
“那你說你這是鬧什麼,難不成真的要鬧到不可收拾?”餘慶瞧着她這副問什麼都不說的樣子,也跟着着急,“小許的品質是好的,不然當年我也不會讓你嫁過去,既然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情,就真的要鬧得不能收拾嗎?”
余枳埋着頭沒有回答,眼看着學校也到了,餘慶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有些事情,他也不方便說太多。
也不知道她離開之後,繼明輝有和繼許說什麼,不過自那以後繼許倒是每天都回繼家。
余枳沒有說離婚的事,繼許也沒有主動提,林華倒是在這次事情裏面,什麼話都沒有說,對余枳照舊和之前一樣,不親近,也不疏遠。
為了慶祝余枳從醫院出來,千嘉一回來,就說要請余枳吃一頓大餐,余枳想了想也就沒有拒絕。
這段時間,和繼許的關係看上去好像在朝着好的方面發展,好像中間那段不愉快從來沒有發生過。
02
周一去雜誌社,余枳一進門,就被告知說孔之休找她。
余枳不由得疑惑了一下,如果是拍攝任務,孔之休一定會在開會的時候說,如果不是拍攝任務,那他一定會去辦公室找她,倒也沒見過一大清早就讓她去找他的。
“主編,有事嗎?”余枳輕輕敲了敲門,得到裏面的回應之後,才小心翼翼地開門進去。
孔之休今天臉色很難看,看着余枳進來,直接甩手將一份紙質的東西摔在余枳面前:“我自認為這段時間表現很好,你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
余枳看到孔之休摔過來的辭呈,臉色瞬間變了,將它往身後一藏:“這東西不是我的。”
“那怎麼會在我的辦公室出現這種東西?”
“主編,你應該還沒有受理吧,那你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你放心,我是不會輕易離開《注徊》的。”余枳慌亂地解釋着。
孔之休打量着她,看到辭呈的那一刻,他真的以為她是因為他的原因要離開,畢竟她之前說過那樣的話,現在見她這麼說,他才鬆了口氣。
他是一個惜才的人,就算余枳表明過不會再有其他發展,可她還是雜誌社最有能力的攝影師,沒有之一。
“那沒事了,你去忙吧。”孔之休又恢復成了平時溫潤的樣子。
余枳蹙眉,附身追問:“真的沒事了?”
“那你還想怎樣,讓我允許你辭職?”孔之休輕笑着問,“那就拿來吧。”
聞言,余枳嚇得趕緊沖孔之休笑了笑,拔腿就往往外跑:“主編再見!”
回到辦公室內,余枳有些鬱悶為什麼會出現辭職信,而且還是在孔之休的辦公室,費勁地想了想,沒想明白,也就作罷,反正也沒什麼大事發生。
正巧今天有些事情要忙,也就沒有閑工夫來想這些。
下午是繼許來接的她,這些天,繼許像是轉性似的,每天早送晚接的,倒是有幾分體貼的樣子。
“余枳,和你商量個事。”車上,繼許看似漫不經心地開口。
余枳下意識地心裏一緊,忙問:“什麼事?”
“去繼氏上班好嗎?”
“你說什麼?”余枳微皺着眉轉頭看着繼許,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繼許認真地說著,沒有半點開玩笑:“去繼氏上班,和我一起,好嗎?”
“不好。”余枳果斷地否決。
“為什麼?在《注徊》工作,天天出差忙得要死有什麼好的?”原以為這段時間,兩人的關係已經增進了不少,卻沒想到余枳會拒絕得這麼直接。
余枳忽然冷笑一聲:“所以你就可以擅自替我交辭職信?”
想起前幾天孟月琴忍不住打電話來說,余柯被繼許換了個工作,好像降了個級什麼的,余枳當時覺得可能是繼許想起她當初的話,讓余柯做份簡單點的工作,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
“不然你自己會走嗎?”既然話題已經挑開,繼許也就沒有什麼好瞞的,“難道我一個繼氏都養不起你,你還需要在外面累死累活?”
繼許不喜歡她在外面工作,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以前以為他能夠理解,現在看來,他當時只不過是不想管。
“累死累活我也願意。”余枳命令道,“停車,讓我下去。”
“余枳……”
余枳加重了幾分音量:“我說,我要下車。”
繼許看着她,最終無可奈何地靠邊停車,車一停下,余枳毫不猶豫地起身下車。
她這麼生氣不是因為不想去繼氏,而是她發現,就算髮生了這麼多事,繼許還是沒變,他看不上她的職業、她的家庭,也許還包括她。
下車沒走多久,天就開始下雨,像是覺得她現在還不夠慘,幻想這東西,還真是殘忍,原本以為和繼許還不一定非要走到這一步,可結果,還來不及說清楚,就又被打回原形。
余枳坐在路邊供人休息的長椅上,入秋的雨雖然不大,卻帶着涼意,沒過多久,她身上都能擰出水來。
她猶豫着還是給千嘉打了個電話,說要去她關大附近的那套公寓去住。那套公寓畢業后千嘉偶爾會過來住上一晚,還安排人定期打掃,鑰匙千嘉也早就給她了,倒也方便。
千嘉沒有問為什麼,只是問她還有沒有別的需要。這段時間千家的樓盤正好開盤,千嘉作為銷售經理,並不輕鬆,余枳想了想,什麼也沒要,自己去臨近的超市買了些洗漱用品。
余枳洗完澡,給繼許打了個電話:“繼許,我想清楚了,我要離婚。”
繼許那邊沒有回答,只是過了好久才說:“對不起。”
“不必了。”余枳回答得很乾脆。
經過這些事情,余枳已經下定決心離婚,如果說,之前對於繼許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幻想,可現在,就連最後的那一點點幻想也都已經破滅了。
這已經不再是因為繼許不喜歡她,而是,她發現兩個本來就不般配的家庭,兩個本來就不般配的人,死綁在一起是沒有用的。
繼許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尊重她,就不會自作主張地給孔之休辭職信,她不是他的附屬品,不是他覺得她應該去繼氏,她就一定要去繼氏幫忙。
大早上,余枳頭暈到起不來,只能打電話向雜誌社請假,有人敲門的時候,她剛睡下不久,頂着頭暈,萬般無奈地跑去開門。
余枳看着眼前的黎君槐,不免覺得奇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昨天魏寧安和千嘉在一起。”黎君槐鎮定地解釋。
余枳眉頭緊鎖,卻還是保持着該有的警覺性:“魏寧安和千嘉在一起,和我有什麼關係?”
黎君槐沒有回答,反倒問道:“你感冒了?”
她現在這樣,是個人都應該知道她感冒了,可她現在沒有力氣下樓,又沒有帶葯,而且還不想麻煩千嘉,只能躺在被子裏,打算睡一覺好點再自己下樓買葯。
“這還要問嗎?”余枳翻了個白眼,“沒事的話,我關門了。”
黎君槐伸手撐住門,不至於讓余枳立即關上門:“我去買葯,把鑰匙給我。”語氣嚴肅且不容拒絕。
余枳一下沒反應過來,還真的傻愣愣地從旁邊的鞋柜上拿過鑰匙遞過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黎君槐已經拿着鑰匙走了,留着她愣在原地。
這算是怎麼回事,她平時那一丁點的防備心今天竟然完全沒有,或許,是因為對方是黎君槐吧,所以她根本就沒有往別處想。
黎君槐回來得很快,余枳回房間躺下沒多久,就隱約聽見門口有動靜,再然後,黎君槐遞給了她一支溫度計,就開始燒水。
屋漏又遭連夜雨來形容現在的她再適合不過,溫度計拿出來一看——39.5℃,余枳覺得黎君槐現在看她的眼神完全可以手撕了她。
為了避免一場戰爭的發生,余枳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嘴裏卻還是忍不住說:“你今天很閑嗎?研究院今天沒有事?你去忙吧,我這人命硬,死不了的。”
“還有力氣說廢話。”黎君槐半眯着眼睛審視着她,“看來還有救,把這些都喝了,不然就送你去醫院。”
余枳看了看黎君槐準備的那一大堆東西,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從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吃藥,她怕苦,不過這事,她從來沒有表現出來,現在面對黎君槐,倒是有了拒絕的勇氣。
“我能少吃一點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黎君槐拒絕得很果斷:“不能。”
“很苦的。”
“那你怪誰。”
沒想到黎君槐居然軟硬不吃,余枳也就只能憤憤地瞪了他一眼,一閉眼,狠心將所有的葯一口氣倒進嘴裏,狠狠地喝了好幾口水,還是沒怎麼沖淡嘴裏的苦味。
黎君槐不知道從哪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顆奶糖,余枳眼神一亮,笑嘻嘻地接過,迅速放進嘴裏,剛開口想要道謝,黎君槐已經轉身離開。
因為葯里有鎮靜的成分,余枳沒多久又睡了過去,再醒過來,頭疼已經好了不少,出去一看,黎君槐已經離開,鑰匙規規矩矩地擺在鞋柜上,茶几上的葯整齊地擺放着,怎麼使用寫得清清楚楚。
余枳去廚房燒水,看見電飯煲里已經保溫了好久的粥,無奈地笑了笑,想着黎君槐一定是把她當作他手上的那一批野生動物了。
03
第二天,余枳感冒好一點,照舊去上班,昨天本來想回繼家拿行李,後來想了想,還是等離婚之後再去拿吧,何況她現在也不知道怎麼面對林華和繼明輝。
下班看見黎君槐在樓下,余枳猶豫了一下,不慌不忙地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我怎麼發現你最近好像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啊?”在黎君槐降下車窗之後,余枳不滿地抱怨。
昨天被黎君槐強灌了那麼多葯,加上睡了一覺,喝了薑茶,感冒已經好了不少,雖然鼻子還堵着,但是不頭疼就都不是大事。
“我忙不忙難道你不知道?”對的,繼許還沒有收回對研究院的干預,酒吧那邊的事情已經接近尾聲,他確實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那你來這兒做什麼?”
“正常下班,順便接一下你。”說話間,黎君槐已經替她打開車門,“昨天忘了說,你現在住在我隔壁小區。”
所以只是順路?這樣一想,余枳覺得倒也合理,難不成黎君槐還真的會特意這個時間來,就為了接她?他們的關係,好像還沒好到這一步吧。
余枳尷尬地挑了挑眉:“那我就不客氣了。”感冒剛好,她今天正巧也就沒有自己開車。
黎君槐應了一聲后,便沒有再說話,車子開到最後一個紅綠燈的時候,他才開口:“感冒好些了嗎?”
眼神嚴肅得讓余枳沒辦法迴避,她只能不情不願地說:“謝謝你,可我昨天也沒非要麻煩你的。”後面一句,是她小聲嘀咕。
黎君槐沒有追究,他能夠想到她這段時間一定發生了很多事情,卻也不打算一一去問,兩人目前只是朋友,問得太多反而有些失禮。
車子在余枳的小區門口停下,余枳道了句謝轉身下車,卻又像是忽然想到什麼,轉頭問:“送我上樓吧。”
黎君槐愣了一下,卻也沒有多問,跟着她下了車。
繼許看到余枳時的喜悅,在發現她身邊還有黎君槐之後,僵在了那兒,隨即換了張臉,怒不可遏得像是要把眼前的兩個人盯出洞來。
余枳顯然也注意到了繼許,沖黎君槐笑了笑,示意他到這兒就可以了,才朝繼許走去。
“我算是明白了。”繼許看到不遠處的黎君槐,他感覺到的極大侮辱甚至讓他的臉變得扭曲,“你就這麼等不及,我都還沒有答應離婚,你們就已經出雙入對了。”
余枳面不改色地解釋:“黎君槐只是順路送我過來,沒有你想的那麼齷齪。”
“難道你非要離婚,不就是因為他?”繼許指着黎君槐質問余枳。
“你非要這麼想,我也無話可說。”余枳將臉別到一邊,並不想和他繼續討論這些,“但我還是請你儘快把離婚協議給我,簽完我們就離婚。”
看到這一幕的繼許,只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和侮辱,氣上頭來,揚手就朝余枳的臉上打去,等反應過來時,余枳臉上已經鮮紅地印着手掌的印子。
臉上漸漸感知的痛覺,伴隨着半邊耳朵的耳鳴,她還來不及反應說什麼,繼許已經被黎君槐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余枳驚訝地想要上前去扶,最終還是忍住,居高臨下,平靜地看着繼許:“明天我在民政局等你。”說完轉身上樓。
黎君槐在繼許揚手的時候就朝這邊跑了過來,雖然沒能攔下那一掌,卻也揍了繼許一拳,那一拳重到讓繼許瞬間倒在了地上。
余枳想,如果這樣的誤會能夠讓她和繼許離婚的話,那就這麼誤會吧。
余枳表面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平靜地上樓,平靜地開門,對黎君槐說:“我到了。”
黎君槐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撐住余枳打算關上的門。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余枳好像沒有心思和他在這兒耗着,乾脆直接鬆開手,朝屋內走去。
黎君槐站在客廳,看着余枳的背影:“你難道不應該和我說聲謝謝嗎?”
耳鳴已經散去,但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反倒加重,繼許那一下,還真是毫不手軟。
余枳愣了愣,隨即懨懨地說:“自己倒杯水,喝完就走,走的時候記得關門。”
黎君槐也不多說什麼,轉身走向廚房。
余枳醒來的時候,黎君槐已經走了,只是餐桌上擺着一張字條。
“電飯煲里保溫着煮好的雞蛋,拿出來揉一下臉。”
余枳走向廚房,電飯煲里果然放着幾個雞蛋,還有一鍋煮好的飯,她轉身打開冰箱,還有幾盤炒好的菜。
捏着手裏的字條,余枳憋了一下午的淚總算是流了出來。黎君槐總是莫名其妙地讓她感動,在馬拉維,在林區,在昨天,包括現在……
他像是春日晨曦,溫暖、明媚,而且,毫無預兆,抗拒不了。
字條的背面,還有一句——我不喜歡被人利用。
余枳打了個電話給黎君槐道歉:“對不起,我沒有想過利用你。”
從認識開始,她無數次給黎君槐惹麻煩,無數次要黎君槐幫忙,包括今天,因為知道繼許會找來這裏,所以她才讓黎君槐出面,故意讓繼許誤會,只是,她沒有想到,黎君槐會動手打繼許。
黎君槐“嗯”了一聲,算是接受。
“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了。”
“嗯。”
覺得黎君槐可能不想和她聊,余枳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說了句“再見”,剛準備掛電話,卻聽見電話里傳來一句:“有事可以直接和我說,我一定會答應。”
不等余枳發問,黎君槐已經掛斷了電話。
余枳捏着手中的電話眉頭緊鎖,黎君槐對自己好像並沒有什麼變化,卻又好像有很多變化,讓她一下無從查詢。
第二天一大早,余枳就去了民政局,臉上的紅腫可以在一晚上之後消下去,但不代表什麼都沒有發生。
前面的時候,她在想,如果繼許誠懇,加上家裏人的勸解,也許還會有轉機,可那封以她名義的辭職信,算是澆熄了她最後一點幻想,而最後那一巴掌,就當互不相欠。
不過繼許似乎比她來得更早,她站在民政局門口,轉身就看到了繼許的車,她沒有打算過去,繼許也沒有打算從車裏下來。
余枳也不着急,就那麼站在那兒,等着繼許從車上下來。
果然,繼許沒有讓她等太久,半個小時后,他終於從車上下來,身邊還跟着律師。
“你這樣,繼家不會給你任何好處的。”繼許強調着,像是在告訴余枳事情的嚴重性。
余枳輕笑一聲,略帶嘲諷:“原來你真的以為我嫁到繼家來,就是為了來你們繼家撈點好處啊?”
“你……”繼許還想說什麼,可看到余枳臉上的倔強,也就作罷。
余枳沒有理會他,看了眼離婚協議之後,從包里拿出一張卡,遞給繼許:“這是之前欠你的,還有,這些條條框框都去掉,我只要離婚。”
律師看了眼余枳指着的地方,那是繼許念在他們結婚三年,給的一定補償,只是余小姐現在難道是欲擒故縱?
“請余小姐說明白點。”律師只好裝傻問個明白。
余枳不耐煩地嘆了口氣:“我從來沒有和繼先生有過共同財產,也不存在什麼精神損失,所以直接離婚就好。”
律師看了看繼許,在他點頭之後,馬上去照辦。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成功地簽了離婚協議,辦理了離婚。
拿着手上的離婚證,繼許幾乎咬牙切齒地質問:“這下你滿意了?”
余枳平靜地解釋:“沒有滿不滿意一說,只是各自回歸正道,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千嘉早早地在公寓等她,看着她手上的離婚證,沒有歡呼雀躍地跳起來,也沒有難過地抱着她痛哭。一開始她結婚,千嘉什麼也沒有說,現在她離婚,千嘉也沒有什麼要說的,只是捋起袖子,準備做飯。
余枳看了看她,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現在是我的大債主,你還是坐在客廳看看電視,享受人生吧。”
現在她住在千嘉的公寓裏,連還繼許的那筆錢也是從千嘉這裏拿的,現在千嘉是她名副其實的最大債主。
一開始余柯挪用公司資金的時候,余枳想着用自己的錢還上繼許墊的那一筆就好,卻沒想到,最後還是借了錢。
“大債主想要你以身相許,你可願意?”千嘉果真打開電視,看起了偶像劇,整個人慵懶地躺在沙發上問余枳。
余枳隨手拿起擺在餐桌上的紙巾,直接砸過去:“別得了便宜就賣乖。”
04
“余枳,你給我好好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余枳看着站在辦公室門口的孟月琴,面色平靜,像是早就準備好了接受暴風雨的洗禮。
孟月琴到雜誌社來找她,也是預料之中,她和繼許雖然不是什麼公眾人物,但繼許作為繼氏的繼承人,一舉一動,還是多少受了點關注的。
雖然已經極力壓制不讓媒體隨意亂寫,但是繼氏自己的公關部門,總還是需要就事件來公佈一下,將事情寫成兩人自願離婚,對公司也沒有什麼影響,何況離了婚的繼許,以後恐怕更有價值吧。
“我們出去說。”余枳起身往外面走,她知道孟月琴的性子,不想鬧得全雜誌社都知道。
孟月琴就算是氣頭上,也不至於讓家醜往外面揚,冷哼一聲跟着余枳朝外面走去。
一直走到附近沒有什麼人的地方,余枳才開口:“你有什麼想問的,直接說吧。”
“你爸和你說的,難道沒有聽懂嗎,為什麼還是要離婚?”孟月琴厲聲指責着她,“現在這樣,你讓你弟弟在繼家的公司,還怎麼立足?!”
余枳冷着臉,平靜地答:“繼許沒有讓他直接離開,就說明余柯照樣可以在繼氏工作,至於該怎麼立足,是看他能夠做出什麼成績,不是有個什麼樣的姐夫,何況人家繼家恐怕從來就沒有看上過我們。”
“我不管,你現在就給我去繼家,跟繼家認個錯,繼董事長那麼喜歡你,你認個錯,他們是不會計較的。”孟月琴不管不顧,拉着余枳就想往繼家走。
余枳無奈:“離婚是我說的,離婚證是我要求辦的,你讓我去怎麼說,說我現在又不想離婚了?媽,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孟月琴氣得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指着余枳“你”了半天,最終只能憤憤地嘆了口氣。
余枳不想繼續說下去卻還是提醒了一句:“轉告余柯,別再想着投機取巧,再出事情,繼許恐怕就不會念那點情面了。”
“這個不需要你刻意提醒。”孟月琴憤憤地瞪了一眼余枳,還在為余枳不顧余柯直接離婚這個事而生氣。
余枳倒也不介意,送走孟月琴后,在樓下待了會兒,才上樓。
她有時候真的不明白,余柯自己有手有腳,為什麼非要靠着別人呢,孟月琴想讓余柯活得輕鬆一點她能理解,只是孟月琴這樣,真的是在幫余柯嗎?
孟月琴都已經找到辦公室來了,孔之休那邊又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他讓余枳來了趟他的辦公室,說是有事要說。
孔之休的消息那麼靈通,應該早就知道她現在已經離婚了,卻什麼都沒問,反倒是說雜誌社安排她下周去南海拍攝,時間自己定。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孔之休就很自覺地退出了那條曖昧線以外,余枳知道孔之休是個很識趣的人,這也是她沒有直接辭職,而是找他說清楚的原因。
何況上次她還那麼態度堅決地表明了原因,孔之休當然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下班回家的路上,正好遇見黎君槐,兩人說了幾句,乾脆直接改道去了關大後面的小吃街,雖然黎君槐一直在強調這裏的東西不衛生,可余枳硬說要去,他也沒有反對。
“黎君槐,我今天想吃酸辣粉。”
自從她搬過來,兩人隔三岔五地撞見,偶爾兩人去附近的餐館吃頓晚飯,有時候,也會去關大轉轉。
黎君槐沒有阻止她,只是表示自己不吃酸辣粉。
余枳飛快地衝到店裏,點好東西之後,轉過頭不滿地評價黎君槐:“每次問你來不來,都說來,卻又什麼都不吃。”
“我吃不慣這些小吃。”黎君槐誠實地回答。
余枳忽然想起什麼,笑嘻嘻地沖店員說外帶,轉頭問黎君槐:“等下去你家蹭飯。”
“你不是打算吃酸辣粉嗎?”黎君槐不理解。
余枳嘆了口氣,解釋:“我今天有點煩,酸辣粉不夠,上次你在我家隨意炒的那幾道菜,還挺好吃的。”
黎君槐皺着眉打量着余枳,不悅地教訓:“哪有女孩子主動要求去單身男人家的。”
“那你為什麼老是直接闖進我家?”余枳反駁。
黎君槐被她一說,又想起她被繼許打的那一巴掌,心裏像是被什麼扎了一下,雖然當時已經動手打了繼許,卻仍覺得不解氣,想起她腫起來的半邊臉,想也沒想就去做了那些。
那些情不自禁,他自己也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從和她認識以來,她沒少給他惹出麻煩,好像替她解決問題,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最終,黎君槐說不過余枳,帶着她去了自己家。
余枳還是第一次到黎君槐家做客,她端着一碗酸辣粉,坐在餐桌正好可以看見廚房的位置,看着黎君槐在裏面有條不紊地做着飯。
在馬拉維的時候,她也見到過,不過當時兩人好像誰都瞧不上誰,自然也就少了那份去欣賞的心,不過現在這麼看,黎君槐平時板著臉的樣子,也不是那麼可怕。
“黎君槐,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做飯啊?”吃完酸辣粉,被熱得脫了件線衫,狂吸着鼻涕的余枳,站在廚房門口問黎君槐。
黎君槐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只是嘴上回應:“小時候,我媽忙,怕我一個人餓死,抽空教的我。”
“阿姨還是很有遠見的,”余枳讚歎,隨口問道,“要我幫忙嗎?”
“那你把菜洗了。”說著,黎君槐閃身讓開,轉到旁邊切菜。
余枳挑了挑眉,她就是客氣地說一聲,沒想到他還當真了,跟他還真是一點都不能客氣。這樣一來,她只能挽起袖子動手洗菜。
洗完菜,黎君槐便也沒讓她做什麼,順便把電視開了,讓她看電視。
等他把飯菜弄好,余枳先前吃下的酸辣粉已經沒剩多少,時間卡得剛剛好,余枳關了電視,看着一桌子的菜,莫名地鼻尖一酸。
“謝謝你。”余枳會心地笑着感謝。
今天被孟月琴說了一頓,表面上好像並不在意,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悶悶的,路上遇到黎君槐,她只是想找個人說會兒話。
黎君槐顯然看出來她心裏有事情,最終卻什麼都沒問,由着她做着這些,他總是會悄無聲息給人一種依賴感,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聽膩了。”黎君槐淡淡地回應。
余枳倒也不介意,笑了笑,也就不接着往下說,直接開始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想到什麼:“魏寧安的酒吧多久能夠裝修好?”
“下周打掃完之後,就差不多了,到時候我會通知你。”
余枳想了想,問道:“能快一點嗎,我下周要出差。”
黎君槐想了想說:“最早應該也是在這周末,要不幹脆等你出差回來,反正魏寧安現在巴不得找個理由多玩一會兒。”
余枳搖頭:“沒關係,正好我這周末沒事。”
如此,黎君槐也不好說什麼,正好快點將魏寧安這邊的事情忙完,研究院恐怕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吧,李召關於新項目的事情,已經請示過好多次了。
05
既然已經和黎君槐敲定好,周末余枳也就沒有特意聯繫黎君槐,倒是叫上千嘉,與其說是叫上她,可能說是她非要跟着來比較合適。
昨天晚上,大半夜了,她接到千嘉的電話:“余枳,聽說你明天要去魏寧安的酒吧?”
余枳看了看時間,凌晨,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最近不要臉了?”
“我這不是被逼着剛加完班。”千嘉不滿地抱怨,“要不是我媽說新樓盤這個季度的營業額只要能超過上個季度,以後就不管我怎麼胡鬧,我才沒那麼大力氣呢。”
“看來魏寧安的作用還挺大的。”余枳忍不住讚歎,順便和她說了下明天的事情,“我明天一早就過去,魏寧安說中午會過來看看,沒事就走。”
千嘉氣沖沖地說:“後面那些你不用說。”
“好好好,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明天打電話叫你。”余枳本來也就是打算逗逗千嘉,沒想到情況好像還不太對勁,趕緊終止了話題,就這樣,千嘉就變成了助手中的一員。
兩人到的時候不算太早,但是千嘉還是一直打着哈欠,看來這段時間幫着千阿姨處理公司的事情可算把她累着了。
魏寧安他們過來的時候,正巧是中午吃飯的時間,拎着一大袋外賣,往桌上一擺,直接開吃。
余枳總覺得今天魏寧安和千嘉的氣氛很不對勁,換作平時,千嘉早就忍不住做起體貼小婦人的樣子了,哪像今天這樣,光埋着頭吃,連話都沒和魏寧安主動說。
“他們這是怎麼了?”余枳動了動嘴唇,沒發聲,用筷子指了指旁邊的兩位,詢問着黎君槐。
黎君槐聳了聳肩,雖然他和魏寧安又是發小又是雇傭關係,但他從來不關注魏寧安的感情生活,何況前兩天見他倆的時候,還挺好的。
就在他們倆還在琢磨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一聲摔筷子的聲音,緊接着就聽見魏寧安說:“你到底又在鬧什麼?”
“沒什麼。”千嘉滿不在乎地繼續吃着飯,“反正和你沒關係。”
“你什麼意思,想和我劃清關係?”
千嘉“噌”地站起來,憤怒地瞪着魏寧安:“我們倆有關係嗎?我就是個煩人的跟屁蟲,現在不想跟着你了,不行嗎?”
“不行。”說著,魏寧安拉着千嘉就朝樓上走去,“既然是跟着我,就不能由着你。”
被拖着的千嘉恨不得整個人蹲在地上,嘴裏不情不願地喊着:“你放開我,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目睹這一幕的余枳和旁邊的黎君槐對視了一眼,無奈地聳了聳肩,看來這次的事情好像不簡單啊,她還是頭一次見千嘉這麼生氣呢。
吃完飯,黎君槐動手收拾着垃圾,余枳也開始準備下午的拍攝,這些拍攝對於余枳來說,其實很簡單,何況黎君槐的要求並不高,今天一天拍完,明天差不多就可以選照片。
樓上的那兩個也不知道在鬧什麼,好半天也不見下來,黎君槐倒是站在一旁,不打擾余枳拍照,只是略帶欣賞地看着她。
他見過她拍攝很多次,從馬拉維那次小心翼翼地拍大象,再到後來林區拍攝太入迷而跟丟,只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眼神似是被她牽制住,從此移不開。
她一絲不苟的面容,哪怕是一些奇怪的動作,在他看來都是美的,認真地審視着拍攝的照片,調整角度。
哪怕這並不是用在《注徊》上的照片,她也沒有因此敷衍。
余枳工作的時候,向來很認真,自然沒有注意到黎君槐的注視,直到黎君槐出現在她的相機里。
四周在那一刻寂靜得好像只剩他們倆,余枳一時間忘了怎麼移開視線,手竟然直接按下快門鍵。
“咔嚓”一聲,才拉回了她的思緒,尷尬地迅速背過身,正打算刪除的時候,手被攔住。
“先別刪。”說完,相機已經到了黎君槐手裏。
余枳仰着頭看着黎君槐手裏的相機,緊張得心跳加速,剛才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手像是無意識般直接按下快門鍵,連猶豫都沒有,結果現在被抓了個現行。
“那個……我不知道你在那兒。”在黎君槐看向她的時候,余枳趕快埋下頭,心虛地撓了撓頭髮,小心翼翼地解釋。
黎君槐被她這樣給逗樂,卻還是一本正經地說:“拍得挺好的,整理的時候,記得一塊發給我。”
“啊!”余枳驚訝。
黎君槐沒有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將相機交給她,轉身朝外面走去。
余枳看了看相機上的那張照片,她並不是很擅長拍人,可黎君槐這張隨手一按快門的照片,居然還挺好的。
濃密的眉毛,單眼皮,如刀削過的堅挺鼻樑,以及……余枳發現,黎君槐的嘴角,居然帶着不易察覺的笑意。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站在門口抽煙的黎君槐,輕笑一聲,他雖然總是板著臉,可仔細一看,其實還是挺好看的。
千嘉和魏寧安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余枳這邊也剛好拍完,看着兩人手牽着手下來,她意味深長地沖千嘉笑了笑,什麼也沒問。
就千嘉昨天晚上打電話過來,她就知道千嘉這樣已經是被魏寧安吃得死死的,不過照今天的情況來看,魏寧安恐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既然事情差不多都忙完了,魏寧安大手一揮,說要犒勞兩位功臣。
黎君槐當然不會拒絕,至於余枳,本來還打算回去整理一下,如果不滿意明天再過來補拍幾張,不過現在看來,好像只能作罷。
幾個人一路開到了一家烤肉店,用魏寧安的話說,這裏是充分展示黎君槐才華的地方。
余枳看了眼黎君槐,忍不住在後面小聲地問他:“他平時也是這麼指使你的?”
只是黎君槐還來不及回答,卻被魏寧安搶了先:“指使倒是談不上,不過是物盡其用。”
沒想到會被魏寧安聽到,余枳只好無奈地抿了抿唇,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快步走進裏面,取了號,等着店員安排位置。
趁着點單的空當,千嘉拉着余枳去買了幾杯飲料,在給黎君槐買的時候,余枳下意識地說了句“檸檬汁,不加糖”。
黎君槐不喜歡吃甜食,這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余枳唯一知道的事情,每次兩人一起去吃東西,任何地方他都可以陪她去,除了甜品店。
千嘉看了眼她,略帶驚訝地感嘆:“你居然還知道黎君槐的喜好?”
余枳被她問得一怔,反應過來之後,才想起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沒想起來哪裏不對勁,反而問千嘉:“那種兇巴巴的人,難道不應該看一眼就知道他不吃甜食嗎?”
大概是覺得余枳的話好像也有道理,千嘉也就沒有繼續往下問。
他們一回來,正好輪到他們,黎君槐自然地接過余枳遞過來的果汁,喝了一口之後,評價道:“還不錯。”
幾人迅速地點了菜,倒不是餓,而是他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嘗嘗黎君槐的手藝了。
東西一上齊,除了黎君槐其他幾個人全像是嗷嗷待哺的孩子,專註地看着黎君槐的一舉一動,而黎君槐的第一塊肉,是直接送到余枳碗裏的。
余枳今天累了一天,自然也沒發現這有什麼特別,正準備吹涼些吃的時候,聽見斜對面的魏寧安意味深長地說:“我才發現原來君槐還會阿諛奉承啊。”
余枳眼裏現在全都是肉,哪裏會注意這個,反倒是聽見黎君槐說了一句“今天她出力最多”之後,才反應過來魏寧安說的是她。
余枳吃着一口烤肉,一本正經地解釋:“魏寧安,這不叫阿諛奉承,而是你們倆談戀愛太礙眼了。”
“誰說我們在……”
“那還想和誰談戀愛!”
千嘉幾乎是脫口而出,只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魏寧安瞪住。看着魏寧安板著臉,千嘉立馬改口:“我錯了。”
一旁看着這一幕的余枳忍不住和黎君槐對視了一眼,默默地埋下頭狂吃,兩人現在的黏膩程度,完全像是十五六歲剛談戀愛的樣子,眼裏哪裏還容得下別人。
飯後,魏寧安送千嘉回去,至於黎君槐,今天根本就沒有開車過來,自然就直接上了余枳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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