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謝你之意,報我餘生
01
餘慶一出院,余枳就帶着黎君槐去了余家,本來也是一開始早就說好的,倒也不算突然造訪,至於黎母那邊,暫時沒有通知。
這一點上,黎君槐也是能夠理解的,何況有些事情並不能夠操之過急。
只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繼許會在,雖然現在公司已經放假,可以前就算是過年,繼許也是等到最後才來,吃個晚飯立馬就走。
孟月琴張口剛想抱怨幾句余枳,卻在看到黎君槐之後停住,不悅地質問余枳:“這是誰?”
余枳倒是不介意孟月琴這麼疏遠,笑着對餘慶點了點頭,回答道:“這是黎君槐,您的女婿。”
“什麼?!”孟月琴驚訝得連聲調都提高了不少,看了看一旁的繼許,衝著余枳說,“你在開什麼玩笑,小許還在呢。”
余枳顯然毫不介意:“我們過來,只是想通知一下你這個事實,沒有要徵求你意見的打算。”
“你……”孟月琴被氣得一下說不出話來,轉頭去安慰繼許,“小許,你別聽她瞎說,她這是在糊弄人呢。”
繼許眼睛直直地看着余枳,像是要把她盯出一個洞來,剋制地咬緊牙關問:“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余枳冷笑着反問。
繼許看了眼黎君槐,一連說了好幾個好之後,甩手轉身離開。孟月琴見狀想去攔,沒攔住,只得沖余枳說:“你說你,這下好了,小許肯定是恨透我們家了。”
余枳沒有理會,反倒是伸手過去扶着一旁的餘慶上樓:“爸,我來扶你。”
餘慶像是沒有聽到方才的那番事情似的,由着余枳這麼扶着,卻還是在嘴裏說:“你應該提前打個電話的,這下倒是讓小許有些難堪。”
再看一旁的孟月琴,雖然被余枳氣得火冒三丈,怎麼看怎麼覺得黎君槐不順眼,卻又開始詢問黎君槐的情況了。
“你是幹什麼工作的?”
聽到孟月琴這麼問,余枳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不滿地抱怨:“你問這些做什麼?”
“我還不能盤查一下底細啊?就算是結婚了,萬一條件不好,還可以馬上離婚。”孟月琴絲毫不顧余枳的臉面,當著黎君槐的面就這麼說。
好在黎君槐並不介意,態度溫和地說:“我從事野生動物保護工作,目前就職在我市野生動物保護研究院。”
孟月琴顯然是聽得一知半解,乾脆直接問:“有房嗎?車呢,總該有吧?”
“這個年紀還沒有,恐怕也不會和余枳在一起。”
孟月琴並不領情:“少說這些漂亮話,要知道我們小枳之前嫁的可是繼家。”
“可惜,人家已經和你女兒離婚了。”余枳在一旁慢悠悠地補充。
“你……”孟月琴被余枳堵了個啞口無言,乾脆生氣地一甩手,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余枳抱歉地和黎君槐笑了笑,這才正式地在餘慶面前介紹黎君槐:“爸,我和黎君槐已經領證,這次來就是帶着他過來見見你們。”
餘慶笑着點了點頭,雖然剛從醫院出來,可畢竟是自己女兒的人生大事,忍不住想要啰唆幾句,於是帶着黎君槐去了書房。
黎君槐站在後面,默默地看着余枳為自己做的這一切,嘴角微微笑着,應該是很開心。
他還從來不知道,余枳會這麼護短,不過她在自己母親面前維護他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呢。
余柯剛剛回來,正好碰見離開的繼許,剛想上前打聲招呼,卻沒想到,人家理都沒理他,直接走了。
回來又看見茶几上擺着的那一大堆東西,他就猜到家裏來了什麼人,忍不住隨口問了句:“誰來我們家了?”
正在看着電視的孟月琴沒好氣地回答:“你自己去問你那個能幹的姐姐吧,不知道從哪裏帶了個老男人回來,張口就說跟人家已經結婚,你說這還要不要臉了。”
余柯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轉身衝進余枳的房間,雖然和余家關係疏遠,可是因為餘慶的關係,倒還是讓余枳在這邊有一間房。
“姐,你和誰結婚了,還把媽氣成這樣?!”余柯一衝進去,就開門見山地問。
余枳看了眼他,隨口回答:“你上次動手打的那一個。”
“什麼?!”余柯有些震驚,“你和他在一起了?他居然真的老牛吃嫩草。”
眼見着余柯掄着袖子就要往外面沖,余枳好心地提醒:“怎麼,難不成這次你還要當著爸的面把他揍一頓?”
余柯走到門口的動作停住,轉過身無奈地說:“姐,你怎麼就這麼衝動呢?”
“你看見我什麼時候衝動過嗎?”余枳漫不經心地提醒。
余柯無奈,卻也不知道怎麼說,上次將黎君槐打傷的事,後來他被余枳教訓了一頓,卻沒想到,再次遇見,對方就變成了自己姐夫。
“那你也不能找他啊,你明知道我上次不分就裏地揍了他一頓。”
余枳冷哼一聲:“現在知道不分就裏了,誰讓你當初什麼話都不聽,撲上去就把人家揍一頓的。”
“所以啊,你說你幹嗎要和他在一起,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嗎?”
“為難你。”余枳看着他,無所謂地說,“我可從來沒有想過為難你啊。”
孟月琴好像是在故意給黎君槐甩臉色,甚至絲毫不顧余枳的面子,坐在客廳看了半天的電視,就是不去廚房做飯。
當黎君槐和餘慶從書房出來時,孟月琴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廚房裏什麼動靜都沒有。
黎君槐去房間找余枳,餘慶頭一次忍不住說了孟月琴:“有些事情,鬧鬧就可以了,還真要給別人看我們家的笑話嗎?”
孟月琴怔怔地看着餘慶,似乎不敢相信這話是他說的,這還是他第一次為余枳說話,半晌,忽然哭出了聲:“放棄好好的繼家,偏偏找了這麼一個人,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餘慶本來就病剛好,被她這麼一鬧,頭不由得痛了,說了幾句,見孟月琴沒有聽,只得提高音量:“夠了!小枳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裏清楚,反倒是你,這些年來,就只長了虛榮心。”
“你……”孟月琴一下啞住,大概是從來沒有想到,她在餘慶心中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她知道餘慶對她有愧,所以對她縱容了些,卻沒想到心裏原來有那麼多怨言。
她有些失控地失聲痛哭:“現在連你也開始嫌棄我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餘慶沒有理會她,看了看站在各自房門口的幾個人,略帶歉意地吩咐道:“小枳你們今天先回去吧,我們現在恐怕暫時沒有辦法招待你們了。”
余枳知道他可能是有事情要和孟月琴談,看了一眼並不自在的黎君槐:“我們走吧。”
黎君槐理解地點了點頭,向餘慶告辭,和余枳一起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轉頭對余柯說:“一起嗎?”
家裏現在這個樣子,余柯其實也並不想夾在中間,黎君槐邀請時機正好,余柯拒絕不了,三兩下地換了身衣服,快步跟上余枳他們。
余枳瞧着他,故意裝作嫌棄的樣子說:“你跟過來,就不怕我為難你?”
余柯笑着撓了撓頭髮,笑呵呵地沖黎君槐說:“您大人有大量,應該不會計較我上次把你打成那樣吧?”
黎君槐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一臉嚴肅:“余枳難道沒有和你說我這個人有仇必報嗎?”
“啊?”余柯失望地耷拉下肩膀,“我……誰知道你之前是不是帶着目的接近我姐,畢竟你比她老這麼多。”
黎君槐含着笑看了眼余枳,雖然余柯這個人不學無術,又被孟月琴寵壞了,可心地到底還是好的。
余枳適時插進去:“得了啊,就會找借口,趕緊找個地方吃飯。”
有了台階,余柯自然知道怎麼下。他對這邊熟悉,便選了一家味道不錯的飯店,其他兩人也不挑,就跟着進去了。
黎君槐對余枳的家人到底還是很包容的,這不,明明上次還被余柯打進醫院,現在卻已經開始高聲闊談了,余枳在一旁,不免有些詫異,男人之間的交情都是這麼讓人費解的嗎?
離開的時候,余柯對黎君槐說:“實話實說,你確實沒有姐夫的條件好,但是你和我們更像一類人。”
“都說了他已經不是你姐夫了。”余枳在一旁氣憤地提醒。
回去的車上,余枳疑惑地問:“你幹嗎對這小子這麼好,你知道從小到大我幫他背了多少黑鍋嗎?”
“可你不照樣還是當他是弟弟?”黎君槐反問。
是的,他知道余家對她來說,不管怎麼樣都是重要的,所以他也在費力地討好余家,因為,那是她的家人啊。
就算是關係再不好,就算是相處再不融洽,也還是一家人,是她生而為人,唯一不能選擇的。
知道余枳在想什麼,黎君槐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還有一個原因,我這叫曲線救國,把你弟弟收買,有他幫忙,你和你媽媽的關係,應該不至於這麼緊張。”
余枳轉頭會心一笑,這就是黎君槐,會將她的每件事都放在心上,而且用最簡單有效的方法,替她解決好事情。
“黎君槐,謝謝你。”
“那就搬來我這邊吧。”黎君槐轉頭,鄭重地說。
余枳愣了一下,最終重重地點了頭,之前黎君槐沒有刻意地問,她當然也不會主動提出來,不過現在她好像根本拒絕不了。
02
今年過年,是在黎母家,本來黎君槐並不是很想過去,畢竟是重組家庭,黎君槐自從長大后,也就刻意盡量保持距離,可黎母將電話打到余枳這裏,也就不好拒絕。
倒是第一次見葉桑的丈夫,清清秀秀的一個小夥子,看上去年紀不大,卻是某公司開發部的總監,上次他們過來,他正好出差,倒是沒有見到。
看得出來,他和葉桑感情很好,兩人倒也不顯得多麼黏膩,反倒是經常鬥嘴,不過余枳看得出來,每次一到最後,他總是會率先認輸。
余枳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一家人熱熱鬧鬧過個年了,自從去了大學,她便找着各種理由,不回家過年,至於繼家,每到這個時候,總是會有各種生意上的合作夥伴送禮什麼的,一家人反倒沒有機會說幾句話。
除夕夜,葉桑非要拉着大家說去樓下放煙花,上關每年的煙花是有限制的,所以除了這幾天,平時基本上很難看到這些東西。
難得黎君槐沒有拒絕,余枳當然也就跟着下去,不過到底不能像葉桑那樣,一蹦一跳玩得很開心,余枳沒多久就跟着黎君槐在一旁的台階坐下,看着遠處的兩個人,嘴角微微笑着。
過了很久,余枳忽然轉頭,鄭重地對黎君槐說:“這是我二十幾年裏,過得最開心的一個年。”
黎君槐沒有疑惑,沒有質疑,只是摸了摸她的頭,笑着說:“以後的每一年都可以。”
余枳倒是難得看到千嘉現在這般火急火燎的樣子,打電話叫她過去公寓那邊,聲音聽上去好像有些焦慮。
在這之前,余枳已經搬到黎君槐那邊去了。
一進門就看見千嘉在客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瞎轉着,一見她來了,撲過來抓住她的胳膊,慌張地說:“怎麼辦,我覺得自己可能要完蛋了。”
余枳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怎麼了,天塌下來了,讓魏寧安幫你頂着啊!”
“別跟我提他,現在我聽見他的名字都心煩。”千嘉撇着嘴往沙發上一坐,“要不是因為他,我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這樣。”
“他要和你分手?”余枳問。
“他要和我結婚。”千嘉哀怨地答。
這種事情,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是值得高興的,但是放在千嘉這裏,絕對是可以讓她夜不能寐的破事。
對於千嘉來說,人生,那就是認識好看的小哥哥,和他們來一段浪漫的戀愛,然後和平分手,繼續找下一個小哥哥的過程。
可現在,魏寧安要和她結婚,那就說明她這個宏偉的人生到這兒直接戛然而止,何況,因為母親的原因,她一直很排斥結婚。
余枳漫不經心地追問:“為什麼?”
雖然她知道他們兩人的感情,可魏寧安不像是着急結婚的人,何況還從來沒聽他們提過結婚,連求婚都沒有聽說,怎麼就突然扯上結婚了?
千嘉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朝自己的肚子看了看,不知道應該怎麼和余枳說起這件事情。
這個小動作,余枳又怎麼可能錯過,立即明白過來:“你懷孕了?”
千嘉煩躁地嘆了口氣:“就有一次醉酒,然後就……因為是在安全期,加上魏寧安說吃避孕藥不好,想着不可能一次就中,隨後也就都沒有放在心上,哪知道這次公司體檢,就……”
“千阿姨知道了?”
千嘉點了點頭,絕望般往沙發上一靠:“我現在可算是腹背受敵,還在體檢我媽就知道了,私下已經和魏寧安的父母見過面,開始挑着日子準備婚禮了。”
余枳沒有告訴千嘉,何止是腹背受敵,在她來這邊之前,魏寧安打電話問過她千嘉在哪兒,當時她什麼都不知道,就直接把地址報了出去。
雖然沒有想到是這種情況,但她倒不認為這個突然而來的孩子有什麼不好,魏寧安雖然弔兒郎當的樣子,可誰能說他不愛千嘉呢,否則也不會一次次被千嘉折磨得火冒三丈。
余枳安慰了她幾句,估摸着魏寧安也快過來了,便找了個理由離開,她都能想到千嘉要是看見魏寧安,恐怕是會將她痛罵一頓吧。
就當是幫千阿姨,余枳這樣安慰自己。
今年的第一次出差是去蘇州,這還是兩人領證后第一次分開,黎君槐除了讓余枳主動打電話,還每天打電話來偶爾監督。
好不容易結束了拍攝回去,一進門,余枳就看見坐在自己家看電視的余柯。
“你怎麼會在這兒?”余枳倒也沒有表現出多驚訝,卻還是問了一句,她不記得余柯什麼時候和他們家關係這麼好的。
余柯可憐兮兮地看着她:“我無家可歸,姐夫就收留我了啊。”
原來,他一紙辭職信交到人事,這事被孟月琴知道,氣到生平第一次打了他一巴掌。這小子一有骨氣,就直接玩離家出走,居然還忘了拿錢。
余枳倒是沒有多同情他,毫不留情地打擊他:“你姐夫不是在繼家嗎?”
“姐,你就不要埋汰我了,你知道我是多麼有骨氣,才做的這個決定嗎?!”余柯板著臉,為自己辯護。
“哦……”余枳饒有趣味地點了點頭,“那你就不要走,繼續留在那兒啊。”
“我那不是怕你夾在中間難做人嘛。”余柯討好地說。
余枳不吃他這一套,冷哼一聲:“少說漂亮話。”
不過余枳不用問,也能夠想到余柯是為了什麼辭職,要說之前她還在繼家,又有孟月琴在旁邊天天念叨,他受不了,只好過去,後來又因為工作弄得繼氏損失七十萬,何況現在她又和黎君槐結婚,他待在那兒恐怕也不自在。
既然如此,余枳也就不好趕人,何況人是黎君槐收進來的,她倒也說不上什麼,想來黎君槐也已經給那邊打過電話,不然孟月琴不可能沒有動靜。
等估摸着孟月琴那邊的氣消得差不多了,余枳還是讓余柯回去和孟月琴解釋清楚。
聽說上次餘慶已經和孟月琴好好談過,說了什麼余枳不知道,不過現在雖然他們還是不過去余家,不過後來應黎母的要求雙方家長見過一次面,孟月琴的態度倒是緩和不少。
“不要。”
“余柯!”余枳難得板起臉訓人,“難不成真想賴在這裏,她那麼疼你,你把理由和她說了,她難道還會罵你不成?”
這些余柯心裏當然清楚,不過有時候他是真的受不了孟月琴,現在被余枳這麼訓,也就只能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見他離開,余枳還是謹慎地提醒:“別把我扯上。”
“知道。”余柯哀怨地看了她一眼,點着頭答應下來。
攝影展如期舉行,主辦方對於這個在業界一直號稱小齊硯白的小姑娘很喜歡,又是余枳第一次答應這樣的展覽,她的作品也就被擺在最醒目的地方。
黎君槐今天本來是要陪着她一塊過來的,但是因為研究院臨時出了點事情,他不放心,只能過去看一眼,晚點再過來。
余枳沒有想到繼許會來這邊,畢竟兩人相處了那麼久,畫展她倒是看繼許應酬似的去過,攝影展卻是一次都沒有。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讓繼許駐足的那張照片,是她的。確切來說,是在馬拉維拍下的照片,那是連黎君槐都不知道的照片,離開的前一天,她趁着黎君槐去照料大象的時候,偷拍的。
“好巧。”余枳站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上前打個招呼,上次在余家讓他覺得顏面盡失,一直還沒有機會解釋。
繼許詫異地轉過頭,迅速掩蓋上方才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憂傷,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好巧。”
余枳倒是不介意,提議道:“出去坐坐?”
繼許不由得皺起眉頭,盯着她看了半天,卻還是答應下來。
“抱歉,應該在那之前,告訴你我和黎君槐的事。”余枳倒也不做什麼鋪墊,直接開門見山地說。
“什麼時候?”繼許問。
“嗯?”
“什麼時候的事?”繼許重複了一遍。
難得繼許這次沒有先入為主地認為是馬拉維,倒是讓余枳有些意外,要知道他可有什麼都不問就打了她一巴掌的行為呢。
“和你離婚有一段時間之後。”余枳解釋,“他跟我提了一下,我就答應了下來,最近剛剛辦理的結婚。”
“嗯。”繼許點頭,“我打電話那次呢?”
“就是那會兒。”余枳淺淺笑着。她那會兒就知道他沒有喝多醉,所以才會說上那句話,喝醉了的人,是不可能還有精神那麼清楚地記得給她打電話的。
繼許輕抿着唇,淡淡地說:“好,我知道了。”
兩人沒有在這裏停留多久,有些事情,其實已經不需要太多解釋,要說對余枳沒有感情,也並不是,不然也不會在當初誤會她和黎君槐。
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還有後悔,明明是他握在手上的珍寶,卻居然生生被他親手送走了。
余枳從咖啡廳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展會門口等她的黎君槐,她笑着小跑地迎上去。
“真為你捏了把汗,要是有車怎麼辦?”黎君槐看着眼前的人兒,無奈地搖着頭。
余枳疑惑地問:“你居然不問我怎麼會在那兒?”
黎君槐笑着摸了摸余枳的頭:“你們之間還會有什麼事,早就知道你會找他說清楚。”
剛才余枳看到他的時候,他也看到了余枳,自然沒有落下和她一同出來,還互相告別的繼許。
余枳笑着挽住黎君槐的手,這大概是黎君槐最讓她心安的地方,懂她,同時無條件地相信她。
03
余柯說要在上關開一家餐廳的事,余枳倒也不覺得驚訝,可孟月琴當時覺得余柯靠着繼許那麼好的條件,當然是要進大公司的,努點力,變成總經理,管理分公司可能更好,所以這個當時還來不及說,就進了繼氏,可現在他從繼氏出來,當然第一件事就是這個。
關於資金上面,余柯來找過余枳,可要知道余枳現在自己都還欠着千嘉的錢,怎麼可能會有多餘的資金來贊助他。
正好這個事情被黎君槐知道,和余柯做了幾次交談之後,黎君槐就答應和余柯合夥。
為此余枳還有些生氣,說他怎麼也跟着余柯在那兒胡鬧。
黎君槐笑着和她解釋:“其實你也覺得余柯可以做好,我們現在已經結婚了,怎麼說和余柯也是一家人,何況你不是一直鼓勵我當廚師嗎?”
“這不一樣。”
“我沒有那個想法。”黎君槐打斷她的話,“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什麼都不圖,幫助余柯是我的意願。”
原來他知道,既然如此,她也就沒有別的什麼好說了。
餐廳的事情一定下來,余柯說要一家人慶祝一下,余枳去問黎君槐的意願,畢竟上次見面並不是那麼愉快。
黎君槐倒是毫不介意,立馬答應了下來,甚至還安慰余枳:“這次應該不會那樣。”
果然,事情和黎君槐料得差不多,孟月琴雖然沒有多麼歡迎他們,去了之後,到底還是給他們洗了水果,甚至還在廚房準備做飯。
余枳看了看黎君槐,小聲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弟的功勞。”說著,他指了指余柯。
孟月琴話不多,卻還是做了一大桌子菜,吃飯的過程倒也還算和睦。飯後,餘慶非要拉着黎君槐下幾盤象棋,想來是這段時間被孟月琴管着,有些手癢了。
如此余枳乾脆去陽台站會兒。
余柯從一旁走過來,看了一眼黎君槐說:“姐,看來你的眼光比媽好多了。”
“嗯?”余枳疑惑。
“你知道的。”
她知道嗎?是的,她確實知道,從來就不是一路的人,哪怕是強行綁在一起,骨子裏有些東西是註定改變不了的,已經仰着頭過慣了的人,又怎麼可能輕易低頭呢。
千嘉最終還是被魏寧安動用所有力量逼着去結了那個婚。
收到請帖,余枳倒是一點都不奇怪上面的時間近到就是下個星期,就千阿姨的性子,巴不得千嘉馬上結婚就好,能夠拖這麼久,看來還是選了日子的原因。
余枳躺在沙發上,研究着收到的請柬,問着在廚房做飯的黎君槐:“你說他們這兩張請帖,我們是隨一份份子錢呢,還是兩份啊?”
“你要是想隨兩份我當然沒有意見,反正我們不會吃虧。”
聽黎君槐這麼說,余枳仔細一想好像也是這麼回事,狡黠地一笑,魏寧安的那點心思,她在看到兩張請帖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既然如此,那就遂了他的願。
婚禮定在千氏集團下的一家酒店,那個地方余枳倒也挺喜歡,後面是草坪,牆上是一樹一樹的薔薇,這個時節正好開放,煞是美麗。
這處當時剛修的時候,余枳就說在這裏辦室外婚禮應該不錯,可是後來因為繼家的原因沒有實現,倒是讓千嘉用上了。
余枳本來是打算去化妝間看千嘉,可想到自己離過婚,最終也就在外面沒有進去,雖然知道千嘉不會迷信這些,可畢竟是千嘉的婚禮,她到底還是忌諱了些。
千嘉倒也沒有說什麼,既然是余枳的決定,她自然尊重,何況還有黎君槐陪着,倒也還好。
繼家作為合作夥伴,是繼許過來的,見到余枳,沖她旁邊的黎君槐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千嘉本來就好看,今天更漂亮,挽着羅院長的手走向魏寧安,余枳覺得鼻尖一酸,卻依舊微笑着。
“我們什麼時候也把婚禮辦了吧?”旁邊的黎君槐忽然開口。
余枳詫異地轉過頭,微微皺了皺眉。兩人從在一起,領證,到住在一起,都是自然而然地發生,婚禮的事情,余枳也從來沒有主動要求,何況現在他和黎君槐之間,有沒有一個婚禮已經不重要。
可親口聽見他提出來,余枳到底還是感動的,強忍着眼淚不讓它流出來。
忽然,不知道從哪裏丟過來一個東西,直接落進余枳的懷裏,低頭一看,竟然是方才千嘉抱在懷中的捧花。
周圍的起鬨聲此起彼伏,黎君槐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枚戒指,單膝跪在余枳面前,笑着說:“你看,老天爺已經幫你答應了。”
余枳笑着伸出手來,在戒指戴上的那一刻,眼淚奪眶而出。
是幸福的。
和黎君槐在一起,應該有的,想要有的,甚至沒有想到過的,全在這裏得以一一實現。
余枳主動伸手環抱住黎君槐的脖子,小聲地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黎君槐,越來越愛你了,怎麼辦?”
“那就這麼愛下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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