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既已相守,便不相欺
01
雖然關係已經發生,結婚證也領了,兩人卻也沒有提搬去一起住,余枳是覺得兩人的關係忽然一下變化這麼多,需要時間來適應一下的。
至於黎君槐,大概也是想給她留一定的空間吧,不過卻在第一時間帶着她去見了家長。
這是出於他對她的尊重,之前不去見家長,那是因為沒有一個恰當的時機,但是現在再不去,那就怎麼樣都說不過去了。
“我就這樣過去?難道不應該稍微正式一點?”余枳還是第一次經歷這些事情,多少有些緊張。
黎君槐安慰性地伸手摸了摸余枳的頭:“放心吧,只要是個女人,我媽現在應該都會當作神一樣供着,何況你比一般女人好太多。”
聽着這勉強算是安慰的安慰,余枳的緊張根本沒有減少,按照黎君槐的描述來看,黎母應該是一個溫婉的人,當初黎君槐的父親因公殉職之後,就一人帶着黎君槐,直到遇到現在的這個男人。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知道余枳在緊張,黎君槐主動牽起她的手。
那邊早就聽說黎君槐這次是帶着余枳過來的,這不,他們一敲門,門就被迅速打開,黎母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招呼他們進去。
黎君槐將手上的東西遞給母親:“這是余枳給你們的一點心意。”
余枳看着黎君槐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東西,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張口正想問什麼卻被黎君槐阻止:“回去再說。”
黎君槐的妹妹葉桑抱着半歲大的兒子,也出來迎接,黎君槐從馬拉維回來,還有部分原因是為了參加小侄子的滿月宴。
看到余枳,她開心地笑着,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大嫂真漂亮,和我哥在一起,還真是糟蹋了。”
“好像也沒有那麼差吧。”余枳聞言打量了一下黎君槐,下意識解釋。
“大嫂你確定沒有看錯?”葉桑瞪大眼睛,看了看兩人,忽然驚訝道,“你不會是被我哥騙來的吧,我告訴你哈,他這人其實一身的毛病。”
余枳看着黎君槐,認真地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啊。”
聽她這麼說,葉桑只能惋惜地嘆了口氣:“知道還來,敬佩你的奉獻精神。”
“好了,沒完沒了了。”黎君槐適時地打住話題,這小妮子說話向來沒輕沒重,真讓她這麼說下去,指不定把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都給抖出來了,他接過她手上的小侄子,抱在懷裏逗着。
那小傢伙倒是一點都不認生,看到余枳,非要往她懷裏撲,笑嘻嘻地伸着小手撓着她的頭髮,歡喜得不得了。
反倒是把余枳嚇得小心翼翼的,半天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求救般地看着黎君槐。
兩位長輩在廚房準備飯菜,可能是不想給余枳什麼壓力,倒是一旁的葉桑,拉着余枳問東問西的,聽說余枳會拍照,非說兒子的一歲照要讓余枳來拍。
余枳猶豫着,畢竟她並不擅長拍人,何況還是小孩子。
一旁的黎母從廚房出來一趟,剛好聽到她們的聊天,忍不住訓着葉桑:“你大嫂是拍大照片的,你這一來就麻煩人家,把她嚇到了怎麼辦,你哥可是好不容易有個人要他啊。”
余枳被黎母逗笑,悄悄地湊到黎君槐耳邊,小聲說:“你在家裏形象這麼差?”
“你就當我們家是母系社會吧,女人才有說話權。”黎君槐一本正經地解釋。
余枳被逗笑,反問:“所以我的權力很大?”
“看起來應該不至於太差。”黎君槐倒是半點不謙虛地點頭承認,隨即低頭去逗小侄子。
應該是早就從黎君槐那邊知道了余枳的喜好,滿滿的一桌子菜,沒有餘枳不喜歡吃的。
關於余枳家裏的情況黎母倒是沒有多問,葉父也就是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卻也還是很熱情的樣子。兩人領證的事情,黎母倒是教育了幾句黎君槐,讓黎君槐什麼時候帶上他們和余家的二老賠個罪,好商量婚禮的事情。
余枳看了看黎君槐有些為難,孟月琴她是知道的,對於繼家還是抱有幻想,要是讓她自己這麼隨隨便便就領了證,指不定會說出多麼難聽的話呢。
黎君槐看出余枳的為難,只得自己先穩住母親這邊:“這個我肯定會去的,到時候一定告訴你。”
因為這次他們來得突然,二老沒有準備什麼,臨走的時候,黎母讓余枳有空就過來,不用管每天忙得不着家的黎君槐。
面對長輩的邀請,余枳只得連連答應,沒敢說自己忙起來不見得比黎君槐有空。
回去的路上,余枳心事重重地埋着頭,好幾次像是準備要說,最終卻又吞了回去。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最終還是黎君槐替她先開的頭。
余枳想了想,略帶歉意地說:“那個伯母說的事情……”
“我知道。”黎君槐回了余枳一個安心的微笑。
“你知道?”
黎君槐點了點頭:“我問過千嘉,也了解了一些情況,我要娶的是你,其他的,我們可以慢慢處理的。”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余枳只覺得鼻尖一酸,心裏說不出的幸福,強忍着眼淚感激地說:“黎君槐,謝謝你!”
黎君槐空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謝的。”
02
兩人都不是喜歡張揚的人,但關於結婚的事情,還是簡單地告知了一下。
千嘉聽說兩人不僅瞞着她在一起,而且這麼快就領了證,氣沖沖地連班都沒有上,直接從千氏殺了過來。
“余枳,你現在膽子大了啊。”
這種情況,余枳還是知道怎麼應對的,委屈兮兮地坐得筆直,埋着頭說:“不是你說的,看到合適的就要二話不說地撲上去,我只不過是用力過猛了點。”
千嘉的火當然不會這麼一下就消:“還知道用力過猛啊,你這簡直是沖昏頭腦,姐姐就算是毫無經驗的時候,也沒有做過這種事,我還做了榜樣在,你怎麼還是這個樣子。”
“我這不是學藝不精嘛。”余枳討好地將一杯奶茶遞到千嘉面前。
千嘉憤憤地瞪了她一眼,卻還是接過奶茶,喝了一口之後,認真地問:“不過說實話,黎君槐雖然老了點,但長得還不錯,你和他在一起勉強來看,還是他吃虧。”
“啊?”余枳疑惑。
千嘉鄭重地點了點頭:“你可是二婚,黎君槐跟着你很吃虧的。”
“喂!我哪有差成這樣。”余枳佯裝生氣地瞪着千嘉,不過按照傳統的觀點來看,好像確實是黎君槐吃虧。
“實話實說。”千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過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辦婚禮。”
說起這個事情,余枳現在也在糾結,要說她算起來已經是二婚,辦婚禮什麼的好像並不合適,可這對於黎君槐來說,又不公平。
“等等吧,余家現在還不知道這回事,我擔心我媽會瘋。”
這個情況千嘉自然也就不好多問,跟余枳說,反正班都已經逃了,乾脆出去逛逛街,算是迎接新生活。
下午,黎君槐去接余枳,聽說她已經到家,還以為余枳是在上班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情,火急火燎地趕到余枳公寓,看到余枳正躺在沙發上揉着腳,才發現自己有些緊張過度了。
余枳不明所以地看着黎君槐,結婚之後,兩人雖然沒有住在一起,但是鑰匙已經交換,不過黎君槐這樣闖進來還是第一次。
“怎麼了?”余枳問。
“沒什麼。”黎君槐看了看沙發上的包裝袋,建議道,“晚上出去吃?”
“不用了吧,我今天陪着千嘉走了一個下午,就差沒有殘廢了。”聽說還要出去,余枳忍不住開始哀號,隨即從旁邊的某個袋子裏拿出一條領帶,“給你的。”
黎君槐接過領帶,滿意地笑了笑:“我很喜歡。”說完,將領帶放回原處,外套一脫,挽起袖子,開始準備動手做飯。
余柯打電話過來時,余枳正在修在四川拍的圖片,等着黎君槐來接她,這個星期一結束就是小年,隨後就是假期,而這組照片,是做明年開年的第一期,孔之休到底還是重視了一些,對余枳的要求也高了不少。
“什麼事?”余枳接通電話,開了免提,人卻還在忙着工作。
余柯那邊的聲音有些着急,更多的是慌亂:“姐,你快過來醫院一趟,爸爸他突發腦溢血……”
後面的話已經不用再聽下去,僅憑這些信息,余枳已經能夠判斷余家出了什麼事情。
“把地址給我,我馬上過去。”余枳慌亂地拿着手機,着急地說。
聽着余柯把地址說完,余柯迅速關了電腦,朝樓下跑去,出門正好撞上孔之休,見她這麼慌慌張張,忍不住問:“出什麼事情了?”
“忽然有點急事。”
知道余枳不想說,孔之休也沒有多問,只說需要他可以直接說。
余枳匆忙道了謝,卻看見繼許的車停在雜誌社樓下,人站在車旁,一見她出來,便說:“我已經聽說了,帶你過去?”
父親那邊是什麼情況她暫時還不知道,孟月琴和余柯兩人什麼都不知道,這讓她怎麼放心,這時候繼許的好意,她完全拒絕不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大跨步地走了過去。
遠處黎君槐的車正好到達,而余枳坐進繼許車裏的那一幕,好巧不巧地正好落在他眼裏。
“謝謝。”余枳猶豫着,輕聲道了句謝。
這是他們離婚之後,第一次以這麼近的距離坐在一起,多少還是覺得有些不適應。
繼許解釋:“就算我們離婚了,余叔對我們家還是有恩。”
對,她怎麼忘記了兩家還有這麼一層關係呢。如此,余枳也就沒有再往下搭話,倒是掏出手機給黎君槐發了條短訊,讓他今天不用去接她,剛才事發突然,她一下沒來得及和黎君槐說。
繼許大概是知道余枳着急,所以連着車也開快了不少,只不過,這會兒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到處都堵着車,余枳時不時地望幾眼手機,卻一直沒有收到黎君槐回短訊。
黎君槐雖然不怎麼喜歡看手機,可等了她這麼久,也應該打個電話來問問啊,不至於什麼都沒有。雖然覺得奇怪,可這時車子已經開動,余枳也就沒有細想。
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餘慶還沒有從急診手術室出來,孟月琴難得沒有在見到她的時候,甩着臉色給她看,當然,她現在也沒有空給她臉色。
余枳看了看只顧擦眼淚的孟月琴,問余柯:“到底是怎麼回事?爸平時都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暈倒?”
繼許的到來他沒有覺得意外,稍微點了點頭才對余枳說:“爸是在樓下小區暈倒的,聽說剛剛下完象棋打算回家,還沒到電梯,就直接倒在了地上,是路過的鄰居叫的救護車。”
“爸進去多久了?”
“兩個小時,我一到這邊,簽了字就給你打的電話。”
余枳看了看手術室,知道一下也不會有什麼消息,只好轉身去樓下辦住院,交相關費用,余柯和孟月琴肯定光顧着守在這兒,什麼事情都還沒有做。
去樓下交了費,辦了住院,余枳又重新回到手術室門口,要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可現在這一家的情況,若是連她也亂了方寸,就沒有人能夠撐得起了。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余枳看了看坐在門口的繼許,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繼許解釋道:“阿姨他們下午趕過來守在這兒,我讓他們去吃晚飯了。”
“謝謝。”余枳倒是沒讓他走,既然他說是看在兩家的交情上,那麼這時候讓他走,反倒是顯得她好像還很在意。
倒是繼許,不由得冷笑一聲:“能不能不要說了?”
余枳轉頭,似乎不明白他忽然冒出這麼一句的意思。
“我什麼都沒做,可你今天卻已經和我說了兩遍謝謝了,我來這兒不是想聽你道謝的。”繼許解釋。
余枳低頭沒有再說話,她確實打心底里不想再虧欠繼家,倒不是故意想要和繼家劃清界限,而是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麼就算是再怎麼裝傻,也回不到過去了。
何況現在餘慶還在手術室內,她沒有空來管這些有的沒的。
餘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九點,長達六個小時的手術,期間余柯問余枳要不要去吃點東西,余枳拒絕了,在沒有親眼看見餘慶從裏面出來之前,她哪裏吃得下半點東西。
哪怕她對余家的事情從來沒有表現得很上心過,可誰都看得出來余家對她是何等重要,否則也不會表面上不幫余柯讓他進繼氏工作,其實背地裏卻在攢錢,讓余柯能夠自己開一家海鮮店,要說她不幫余家,繼許怎麼可能讓余柯去公司上班。
只不過這些事,她並不想說出來。
現在餘慶病倒了,她比任何人都擔心,都難受。
“我去給你買點吃的?”繼許問。
余枳搖了搖頭:“不用,我等會兒自己去,你回去吧,我爸你也見到了,應該可以和繼伯伯交差了。”
“余枳,難道你還沒有看出來嗎?”繼許臉上寫着淡淡的憤怒。
“看出來又怎麼樣,看不出來又怎麼樣,這和我有關係嗎?”余枳反問。她怎麼會看不出來繼許的心思,不過現在他們之間,談這些不覺得可笑嗎?
換作以前,繼許一定會一甩手就離開,不過今天他倒是難得地沉住氣,對旁邊的孟月琴和余柯打了個招呼,才對余枳說:“明天還要上班,我就先告辭了,明天我媽他們應該也會過來。”
余枳倒是沒有開口阻攔他們來看,只是,看着繼許離開的背影,她忽然覺得嘲諷。
當初兩人結婚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繼許對她這般過,現在他們離婚了,他反倒這麼好,真是讓她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孟月琴看着兩人,忍不住感嘆:“沒想到繼女婿還有這份心。”
余枳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做着安排:“今晚我守在這兒,你們先回去睡一覺,明天再帶些換洗的衣服過來吧。”
餘慶的情況還好,醫生說因為送得及時,倒也沒有出什麼大問題,不過就算沒有大問題,以後餘慶的情況恐怕並不會那麼理想。
就算手術很成功,但是之後還是會出現各種各樣不受控制的情況,所以這幾天的觀察都還是很重要的,所以今晚她先在這邊守着,到時候明天再讓余柯他們過來交她的班。
餘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孟月琴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抽出了魂魄似的,自然也沒有力氣和余枳爭吵,由着余柯扶着往外面走。
只是余柯沒走幾步又像是忘了什麼似的,轉身回來,對余枳說:“姐,其實姐夫對你,還是有些感情的。”
“他已經不是你姐夫了。”余枳再次提醒。
余柯猶豫着,本來還想再說什麼,卻也忍了回去,轉身離開,有些事情,他也不能一直說。
精神一直緊繃這麼久還是少有的事情,余枳讓護士幫忙照看一下餘慶,下樓隨便買了點麵包,緊繃了這麼久,忽然放鬆下來,倒還真是有點餓了。
不過真看到吃的,又沒了胃口,簡單地吃了幾口,又繼續回病房守着餘慶。餘慶平時都是好好的,突然出了這種事情,任誰也不會想到。
整整一個晚上,余枳就這麼乾巴巴地坐在旁邊看着餘慶,可不知道是麻醉的作用,還是怎麼回事,餘慶就是沒有半點動靜。
一直到早上,余柯他們過來,余枳才疲倦地揉着鼻樑離開,打算回家睡一覺,給孔之休發了條短訊,才發現,黎君槐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回她短訊。
“喂!”
黎君槐那邊的聲音冷冷淡淡聽不出有什麼情緒,聽得余枳不由得一怔,卻還是解釋:“那個昨天我臨時有點急事從雜誌社離開,你收到我的短訊了嗎,應該沒有等多久吧?”
“為什麼還不回來?”黎君槐努力剋制着衝上腦門的憤怒,問道。
余枳先是一愣,猶豫着解釋:“嗯……因為事情有些麻煩,我就留了一個晚上,現在在回家的路上。”
“等你。”黎君槐應了一句便直接掛了電話。
余枳到達公寓樓下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黎君槐的車,下意識地皺起眉頭,走過去敲了敲黎君槐的車窗。
果然,黎君槐坐在裏面,見是余枳,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下車。
余枳跟在後面,好久沒有這麼熬一個晚上,一下還真的受不了,腿輕飄飄的,好像下一秒就會倒地似的,連黎君槐的車為什麼大早上會在她公寓樓下,都來不及想。
腰間忽然一緊,是黎君槐的手從一旁伸過來,攬住她,她轉頭感激地沖黎君槐笑了笑,由着黎君槐將她扶上公寓。
黎君槐替她簡單地煮了一碗面,不過熬夜之後她並沒有什麼胃口,簡單地吃了兩口,便倒在床上準備補覺。
看着她疲憊的樣子,黎君槐心裏就算是有成百上千的問號,一下也說不出口,只能等她睡醒。
余枳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還是被余柯的電話吵醒的,告訴她餘慶已經醒了過來,醫生說情況很好。
一出去,沒想到黎君槐還在客廳,她一邊去冰箱拿水喝,一邊看似隨口問黎君槐:“你今天沒有去研究院嗎?”
雖然快小年放假了,但是秦院長最近都在研究院忙着,沒道理黎君槐沒有事做,不過今天余枳倒還真是隨口一問,因為她根本還來不及想這麼多。
“我跟秦院長請了假,你這邊應該更需要我。”
聽到黎君槐的解釋,余枳心裏像是被什麼狠狠地戳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淚瞬間不受控制地開始往下落。
“黎君槐,謝謝你。”
有些事情,已經不需要她來解釋,從早上的那通電話,到黎君槐停在樓下的車,余枳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她沒有立即解釋,是因為還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家裏的情況那麼複雜,如果這種時候,告訴孟月琴她背着他們結了婚,那麼這一樁樁的事情,恐怕更難讓余家接受黎君槐。
所以,她不敢輕舉妄動。
可緊接着,余枳又開口道歉。
“還有,對不起。”余枳走到黎君槐面前,鄭重地說。
昨天她到了醫院后,有太多的機會可以將事情和黎君槐解釋清楚,但又擔心他會來醫院,到時候要是讓毫無準備的孟月琴他們知道,事情還不知道會到什麼不可收拾的地步。卻忘記了,黎君槐會擔心她,會胡思亂想。
黎君槐饒有趣味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昨晚他掙扎了一夜,看着她坐上繼許的車的時候,他確實憤怒,甚至差點讓憤怒沖昏了頭腦,如果不是兩人已經領證結婚,如果不是他有這般年紀擺在那兒,他或許真的會不問緣由就放手也不一定。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問。
余枳伸出手環住黎君槐,在他臉上不輕不重地印了一個吻:“我沒有及時給你打電話,甚至讓你為我擔憂了一個晚上,對不起。”
黎君槐笑着摸了摸她的頭:“下次能不能記得一定要告訴我,在成都說的事情還要加上一條,以後遇到什麼事,請記得第一個打電話給我。”
余枳感動地笑着,眼裏的淚卻憋不住似的流,弄得黎君槐欲哭無淚,只能替她擦着眼淚,一邊小聲安慰着她。
後來,余枳躺在黎君槐的懷裏,看似無意,卻是認真地問:“你看到我坐上繼許的車的時候,心裏有沒有想別的?”
黎君槐回答得很認真:“要說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可我轉頭又想,你如果真的對繼許有舊情,根本就不可能答應和我在一起。”
余枳感激地笑着,嘴上卻說:“可是說不定我答應和你在一起就是為了故意氣繼許呢,你也知道有的情侶就喜歡玩這些。”
“所以,我也不是那麼自信。”黎君槐轉頭看着余枳,雙眸似是一汪澄澈的深海,夾雜着淡淡的憂傷,“我在樓下等了你一晚上,我告訴自己,如果是繼許送你回來的,那我就馬上離開。”
“可是我們都領證了,你這樣突然逃走很沒意思的。”
黎君槐捏了捏她的鼻子認真地說:“這你放心,難不成我還要用結婚證來圈住你嗎?”
對啊,這就一點也不像黎君槐的風格了,他一直是替身邊的人解決麻煩的,不然,他會走得乾乾淨淨,恐怕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了吧。
幸好,他還夠自信,也相信她。
最後還是等餘慶醒了,稍微有點精神之後,余枳才試探性地和餘慶開口。
沒想到餘慶倒是主動邀請:“你的事情現在已經不歸我們管,你自己想做什麼都可以,什麼時候帶他過來吧,總不能都是一家人了,還連面都沒見過吧。”
余枳感激地笑着握着餘慶的手:“謝謝爸。”
黎君槐聽她說了這個事情之後,伸手將余枳抱在懷裏,下巴抵着她的頭頂,說:“其實那些事情,不着急的,我們可以找個合適的機會親自登門拜訪,不用急在你爸爸在醫院的這個時間。”
余枳倒是不這麼認為,從他懷裏抬起頭來,認真地說:“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計劃,但是我也不會真的什麼事情都不做。”
聽了黎君槐的話,兩人決定在餘慶出院之後,再過去登門拜訪,正好那個時候又是新年,喜氣洋洋的,倒也合適。
小年當天,千嘉不知道從哪裏聽到消息說余枳打算在家裏包餃子,這不和魏寧安兩個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直接敲門進來了。
余枳看了眼兩人,小聲地問黎君槐:“你和他們說的?”
黎君槐詫異:“我以為是你?”見余枳聳了聳肩,才頓悟,看來是不請自來啊。
反倒是魏寧安看出了他們的疑惑,懶散地半倚在廚房門口,漫不經心地說:“我呢是從伯母那兒打聽到的,都帶去見家長了,結果結婚還瞞着我們,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余枳沖他笑了笑,理直氣壯地說:“我們可沒有瞞,你女朋友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可是你老公沒有親自和我說,那就不算。”
余枳沒有心思和他在這裏胡扯,敷衍地笑了笑,埋頭繼續做自己手上的事情,和魏寧安說話,怎麼總有種秀才遇到兵的無奈呢。
黎君槐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小聲到接近唇語地說:“從小就強詞奪理比較厲害。”
余枳輕聲地笑了笑,沒有再往下說,動手開始做餡。
等和好面,幾個人圍在餐桌前包餃子的時候,余枳忍不住問千嘉:“今天小年,你怎麼不去陪千阿姨?”
“我媽呢,說我也大了,正好我媽的一個高中同學在追求她,她老人家就同意了,所以我呢,就樂得把空間都留給他們咯。”
“阿姨的高中同學?”余枳腦子裏忽然閃過羅院長的臉,有些疑惑地找千嘉確認。
千嘉知道她想到哪兒去了,笑着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
余枳感嘆地笑了笑,羅院長追求千阿姨這麼多年,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倒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看來等我忙完這陣有空,還要去拜訪一下千阿姨。”
黎君槐適時地將話題轉移到魏寧安的身上:“人家是無家可歸,你呢?”
“我當然是陪我女朋友啊,順便興師問罪。”魏寧安說得一本正經。
黎君槐學做飯向來得心應手,沒一會兒,就能夠包出像樣的餃子了。余枳會心地笑了笑,情不自禁地感嘆:“你要是真開一家飯店,說不定還真的會人滿為患呢。”
“我怎麼沒看出來,嫂子你還是一個很有商業頭腦的人呢。”魏寧安學會拍馬屁倒是讓余枳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包餃子學不會,拍馬屁倒是學得快得很。”
千嘉拿着魏寧安毀掉的餃子皮,以及旁邊弄得不成樣子的餡,生氣地教育着。
魏寧安倒是毫不在意,依舊自顧自地包着:“所以啊,我是向你證明結婚以後,千萬不要讓我進廚房。”
“結婚的事情還遠着呢。”千嘉得意地反駁。
看在眼裏的黎君槐和余枳互相對視了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埋頭繼續包餃子,不過倒是在心裏感嘆,看來魏寧安的結婚之路,任重而道遠啊。
不過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魏寧安心裏早就已經有了另一套計劃。
因為買的材料有多,幾人包的餃子剩了一大半,余枳塞給了千嘉一些,剩下的就全留在了黎君槐這裏,現在兩人雖然還沒有住在一塊,可基本上吃飯什麼的,都是在黎君槐這邊,倒也不算麻煩。
飯後,送走了兩位不請自來的菩薩,余枳躺在黎君槐家的大沙發上,看着電視,等着黎君槐給自己剝橘子。
黎君槐在將橘子塞給她的同時問道:“你今天不打算回去?”
余枳撐着下巴轉頭看向黎君槐,笑嘻嘻地說:“今晚留在這兒?”
“卻之不恭。”黎君槐倒是不介意,他去余枳那邊的時間很多,但是余枳卻從來不主動在他這邊過夜,今天還是第一次,雖然有些奇怪,但黎君槐當然不會傻到自己去問原因,何況在他面前,余枳向來憋不住話,等想清楚了她自己會說的。
何況就余枳那一點點的臉皮,他要是真的去問了她說不定會直接改變主意回去,他還沒有傻到自己去自掘墳墓。
“黎君槐,你以前會拒絕的。”余枳過了好久之後,從沙發上翻了個身,正對着黎君槐,認真地說。
黎君槐低頭在余枳唇上輕輕一吻:“看來有些人還沒有清楚地意識到,你已經是我老婆這個事實。”
余枳被弄得臉一紅,還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本來還以為能找個機會奚落一下黎君槐,卻沒想到,還被反將一軍。
“洗洗睡了?”這種時候,黎君槐在一旁佯裝好意地問她。
余枳不由得板起臉,很認真地教訓道:“黎君槐,我怎麼發現你變壞了呢?”
“是嗎,覺得上當受騙了?”
余枳半眯着眼睛,認真點了點頭:“還真有那麼……”
後面的話,黎君槐根本就沒有讓余枳說出口,低頭吻上那準備喋喋不休的嘴,將余枳整個人從沙發上抱起,往卧室走去。
余枳在黎君槐懷裏驚呼:“黎君槐,你又耍流氓。”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看,這算不上。”黎君槐半倚在浴室門口,認真地說。
余枳臉紅得像熟透了般,卻也拿黎君槐沒有辦法,就算兩人對於有些事情已經不陌生,可在這方面,余枳還是會害羞得像個小女孩,這也讓黎君槐總是時不時地想要逗一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