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說個青紅皂白
要知道以前的常樂在花氏面前總是一副自恃清高的模樣,因此,花氏最大的願望不是百般折磨她,而是能將她的自尊踩在腳下。正如現在。
這種快感讓花氏更加自負,眯着眼,傲然地從她手裏接過柿子糕,開始吃起來。
常樂嘴角的笑意加深,雙眸不自覺眯了起來,狡黠在她眼中一閃而過,嘴裏再催促道:“你多吃些,一會兒再嘗嘗我炒的雞蛋如何。我也來嘗嘗這青蟹的滋味兒!”
這頓飯吃的好不和諧。主要是一個耀武揚威,一個視而不見。
常樂就是視而不見,悶聲吃菜的那個。
俱各吃罷,常樂摸了摸肚子,瞧着花氏面前的一堆蟹殼,笑容泛濫。
“二夫人真的很是喜歡吃青蟹了。”
“讓主母見笑了。”花氏矜持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美眸輕輕掃了眼她碗裏剩的大半隻蟹,“主母似乎不怎麼愛吃。”
“哪有哪有,平日便吃河鮮吃的少了。”
常樂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月黑風清,沒什麼特別的景緻。眼中無景,心中卻自有一片景緻。
“這也差不多吃好了,讓他們進來收拾收拾。咱們喝杯茶,吃會兒柿子糕,聊會兒天,歇歇再回罷。”
花氏見她如此興緻盎然,不由設防,狐疑道:“妾看,還是早些回去罷。”
“哎喲,你回去有暖爐暖着,我回去就是冰涼的荒院。”常樂惆悵地手撐着腦袋,“沒準兒我回去就是一死,你就不能現在對我好點?我眼一閉腳一蹬,你就少了個對手。想想未來,你沒有對手的日子,該有多寂寞。”
花氏聽她說的亂七八糟,真懷疑她是不是吃壞了腦子。
“你真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你從頭被我欺負到死,哪裏配的上‘對手’二字?沒有你的日子,我期待還來不及。”
常樂瞬間被貶的一無是處,這麼被對手看不起,真的很是喪氣。長長地吐了口氣,就此立志。
要做個合格的宅斗對手!
“那你要不要陪我再待會兒?”
花氏揚了揚手,將丫鬟們招了進來,嬌然一笑:“家主該要回來了,便不陪主母了。主母好好欣賞這景緻罷。”
丫鬟們魚貫而入,端着漱口茶盂,朝她們二人行禮,伺候她們漱口。然後站在一旁候着,準備收拾殘局。
“主母許是要再坐會兒,你們好生伺候着。主母,妾便退了。”
花氏福身,不待常樂回話,便輕然仰起腦袋,被素荷扶着、丫鬟簇擁着,娉婷而去。
十里進來,先將狼藉的桌子掃了一遍。見柿子糕和雞蛋都被吃去一半,花氏面前又是一片蟹殼,心中大喜。確信夫人這是得手了。卻不知常樂吃了多少,不由得擔心皺眉。
“咱們也回去罷。”常樂起身道。
……
夜至亥時,太守府突然躁動起來。
丫鬟下人在紅豆苑內外穿梭。
壺院這廂,常樂盤腿坐在床上,凝神靜心,氣沉丹田。
沉啊沉,終於感受到身體反饋的一絲異樣,微顰的眉頭鬆了下來。
“夫人,起效了!”十里裹着冷風跑進屋,神情激動,眉毛都在跳舞,“紅豆苑那邊亂成了一鍋粥。”
常樂睜眼咬唇,一手握拳重重地打在另一隻掌心,還未慶祝歡呼,肚子就是一陣咕嚕嚕。下意識地捂着肚子,訕訕一笑。
“看來我也起效了。”
又是一陣咕嚕嚕,動靜比剛剛還急促。
“報應這麼快?”十里脫口而出,見她咬牙要打人,立馬認慫,悻悻上前扶她,“我說差了。夫人,我扶你去茅廁等着。”
咕嚕嚕,咕嚕嚕。體內正形成排山倒海之勢。
常樂笑不出來了,忙從床上跳下,卻不敢大動作。一手捂肚子,一手朝十里揮着:“快快快,茅廁茅廁!”
呆了一刻鐘,常樂才雙腿發麻,腦袋發昏地出茅廁。
茅廁外,守了四五個人,一個管家四個家衛。
出廁就有四個彪形大漢,任誰也無法淡定面對。
常樂一手扶牆,一手捂肚,對面前的場景有種怪異到形容不出的感覺。眼神飄忽地落在十里身上,見她眨了眨眼,也知曉了情況。
“守管家,這是作甚?”她聲音透着虛。
管家是個四五旬的中年人,山羊鬍,雙眸矍鑠。身子因常年彎着,嚴重駝背,言行舉止卻是不卑不亢。按照禮數朝常樂行罷,目含惋惜。
“奉家主之命,來帶夫人。”
“哦,那走罷。”常樂很是通融,淡淡一笑,盡量表現出那種如臨大敵我自巋然不動的高人境界。
“冒犯了。”
管家話落,大手一揮。兩個家衛受令上前,左右一擒,便將她押住。
常樂被迫順勢彎腰低頭,下一刻便抬頭上拱想要掙脫。那兩雙手壓製得她肩膀碎痛,捏的她手腕疼到無力,雙腿都有些扛不住壓力開始發酸。勉強腳下用力穩住身子,在被押走之前又頑強地掙了掙。
“我不是說了跟你們走?”
好容易塑造的義勇赴死的英雄形象,被他們這一搞,消失殆盡。她很是生氣!
管家無動於衷:“家主說,要押着夫人帶過去。”
……
紅豆苑內那叫一個熱鬧,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還能清晰地聽見女子的哭泣聲。
來的路上,常樂又去了兩趟廁所。所以花了兩刻鐘才到紅豆苑。
剛被帶到正堂,臉上莫名就是一巴掌。打的常樂頭歪眼暈,嘴角溢出血來,耳朵轟鳴。若不是還有家衛抓着,她早就倒在地上。
“常樂,你好狠的心!”
厲聲威嚇衝進耳朵,再次形成一陣轟鳴。
常樂緩了緩,還有些發矇地抬眼看着張長修。他的臉黑的像鍋底,冷的如冰霜,目光利的像刀子。恨不能將她當場給剮了。
十里在旁大聲哭喊,卻被人拽着無法靠近。
“你先說個青紅皂白來。”常樂晃了晃腦袋,啐了口污血,試圖將那些暈眩丟出去。
張長修冷笑一聲,恨恨地捏着她的下巴,勁大的迫使她痛呼出聲。俯身低頭對上她的雙眸,陰鷙如蛇。
“楚兒好心與你宴談,你竟下毒於她!你這女人,不光是瘋了,還更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