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洛神
“去瑞王府。”蘇斐南揮着馬鞭,沒有停留。快回到京城時他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他現在很煩躁……
夏十七對人情緒的變化特別敏感,此刻蘇斐南的情緒變化她感覺到了,她有點不喜歡。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她好像不喜歡這個男人為別人牽動情緒。合上眸子,懶得看這繁華京都的夜景。
明明要兩天才能勉強趕回的京城,蘇斐南花了一天就趕回來了,進了城門也沒回王府休整,就帶着夏十七前往瑞王府。
這會兒京城裏已經宵禁了,路上沒有行人,連住戶家的燈都熄了。馬蹄踏過,聲音焦急而不耐。
瑞王府的大門慢慢在眼前清晰起來,蘇斐南穩了心神,翻身下馬,然後伸手把夏十七扶了下來。葛景下馬去敲門,葛雲把睡着的星沉抱下了馬。
夏十七走向葛雲,輕聲把小孩喚醒,她自己生的瘦小,抱不動星沉這個八歲的孩子,只能把人喊醒。她不放心把星沉給別人抱着,因為她擔心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星沉會成為他們威脅自己的籌碼,畢竟這個地方她沒來過。
瑞王府的人開了大門,燈籠一盞盞燃起來,管家從屋裏伸出頭,有些不安的看着來人,“煊王!”
蘇斐南是當今的三王爺,封號為煊。京城裏凡事有點權勢的人都知道他對自己嫂子愛的深切。但是迫於蘇斐南的狠毒手段,沒人敢在京城中議論這件事情。
“她怎麼樣了?”到了門口,他反到冷靜下來了。
管家掂量着話語,不敢亂說,“不太好,太醫束手無策。”他悄悄打量這蘇斐南,煊王大晚上穿着婚服趕過來,一副新婚的樣子,莫不是要來搶走王妃!
蘇斐南甩了甩衣袖,臉色陰沉,劍眉緊蹙。“帶本王去見二哥。”
管家領了命令,趕緊小跑着帶人進了府,夏十七在後邊牽着星沉快步跟上去,清秀的臉上看不出情緒變化。
進了王府,星沉眼睛亮了亮,瑞王府很漂亮,聽說是瑞王妃自己設計的,玲瓏錯落,別緻精雅,低調中透着奢華。
走近了後院,還未進門,便聽到女人痛苦的呻吟和男人焦急的吼罵。
蘇斐南懶得敲門,直接一腳踹開了房門,房裏的人紛紛轉頭看向門口,床邊的男人一臉鬍子拉碴,髮絲不整,眼眶微微泛紅。床上的女人臉色蒼白,滿頭大汗,雙手緊緊拽着自己胸前的衣物。
“你回來了。”男人嗓音沙啞低沉,沒有絲毫驚訝,像是料到這人會回來一般。
蘇斐南看了眼床上的女人,臉色大變,抬手扯住男人的衣襟,眼眸兇狠,語氣嘲諷。“你跟老子說會好好照顧她,你特么把她照顧成這樣?”
男人沒有反駁,面色灰塵,眼神頹廢。蘇斐南知道這人此刻也難受,憤恨的將人推在一邊,轉身看向夏十七。“救她!”語氣切迫不已。
夏十七慢悠悠的上前一步走,然後環顧四周,眼裏透着幾分疑惑,她想找個小板凳來坐着。她給人看病的時候習慣坐着小板凳,彎着腰多累啊。
星沉見到師傅一臉迷茫的樣子,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小腿邁動,噠噠噠在房裏找了一圈,從角落裏扯出一張小板凳,遞給了夏十七。
夏十七拎過小板凳,擺在床邊,拉過關婧月的手腕。搭在脈搏上,不過片刻,臉色依舊如常。“什麼毒?”
“洛神!”蘇衍的話語間有自責與悲痛,看向夏十七的眼中帶着希望與不確定。
蘇斐南聽了這話,面染怒意,眼神里多了殺意。毫無意外的一拳打在了蘇衍的腹部。“老子當初就不該把人讓給你。”
床邊坐着的女人眼眸緊縮,臉上出現少有的鬱悶之意。“要打滾出去。”
視線瞟過床上的關婧月,一直以來的面癱臉有些動容。這個女人長得很漂亮,躺着不動都好看的要命,比她漂亮這張清秀的臉好看多了。收回手,把落在額前的一縷碎發撩到了後面。神色正經起來……
“刀”說話悶悶的。
蘇斐南站在她身後,遞上了夏十七的匕首,看着女人的動作,他感覺女人這會兒有點不開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猜測大概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吃晚飯,看着身着嫁衣的女人,他又有點愧疚了。
夏十七一刀劃在關婧月的手腕處,下手有點重,傷口略深。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竹筒,從裏頭倒了一隻綠油油的蠱蟲出來。蠱蟲爬進傷口,吸食起毒物。床上的女人感覺到了痛苦,拚命掙扎。美麗的臉蛋顯得有些猙獰。
蘇衍快一步推開蘇斐南,半跪在床邊,拿出帕子擦拭着女人額上的汗水,眸里只有疼惜。夏十七看得不爽,扯過蘇衍的胳膊放在關婧月的唇邊。語氣淡淡的,“給她咬着。”
“哦!”蘇衍也掙扎,胳膊任由關婧月咬着,慢慢滲出血絲。
過了半刻鐘,夏十七再次伸手搭在關婧月脈搏上,脈相已經平穩許多,應該差不多了,隨即在女人白皙的手腕上輕按兩下,蠱蟲爬了出來,原本綠油油的身體變得青灰。
星沉快一步把蠱蟲拎起來放回竹筒里。按照以往來看蠱蟲變醜了,師傅就不喜歡了,很有可能會把小東西捏死的,要知道培育一隻蠱蟲特別麻煩的。
夏十七把蠱蟲拿出來以後,關婧月原本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呼吸平靜下來,氣息雖然很虛弱,但是至少已經有了。眼眸卻緩緩睜開,環顧四周,看見自己的丈夫,頓生憐意。
“我沒事,你不要自責。”聲音微小,還帶着久病的沙啞。
蘇衍紅了眼眶,輕柔的摸上關婧月的臉,語氣帶着心疼。“都怪我,都怪我。”
……
摸了摸自己的臉,夏十七微微嘆氣,得了吧,自個又沒人心疼,然後拎起小板凳轉身準備出去。房裏人都圍着關婧月說著話,沒人關注到離去的師徒兩。
“師傅,我們回家嗎?”星沉睡眼朦朧,拉着夏十七的手不住的問。
“還不能,我們還有事情要處理。”星沉是她在半山腰撿到的,她這次下山其實是想給小孩找到家人。
她可以一輩子待着山上,但星沉不能。他有自己的生活,他應該得到他應有的一切。
“師傅,我想睡覺。”小孩坐在台階上,腦袋枕着夏十七腿上。
夏十七摸了摸他的頭,聲音溫柔。“睡吧,師傅在呢。”有什麼事情師傅會為你扛着的。
蘇斐南看了一會兒,聽着那兩口子給自己道謝,他沒有什麼開心的感覺,只是覺得如釋重負。擺了擺手,環顧四周沒有找到夏十七的身影。
推門出去,就看見坐在台階上的兩人,小孩緊挨着女人,睡的朦朦朧朧。蘇斐南走進,蹲在兩人身後,夏十七眯着眼睛,打着瞌睡。
“回家了。”男人的聲音輕柔,如羽毛般撫過心田。
夏十七睜開眼,有些迷糊的看着身後的男人。蘇斐南起身把星沉抱在懷裏,然後一把拉起來夏十七。大步向前,葛雲等人牽着馬在府外等着。
“不用送了,老子帶老婆孩子回府了。”蘇斐南沒回頭,他知道蘇衍準備出來送他。這個節骨眼,蘇衍還是去照顧他嫂子吧。
折騰了半宿,蘇斐南帶着夏十七回了煊王府。葛景早一步回府了,管家和丫鬟已經把房間收拾出來了。
“主子!”剛進門,管家就走出來了,他們早就接到消息,知道蘇斐南會帶人回來,這人是他們主子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們的王妃。
“送回房裏。”蘇斐南把星沉交給了葛雲,然後牽着夏十七往後院走。
他把人帶回來了,還娶了這人,屬於王妃的一切他都會給她。所以他帶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卸了妝容,取了鳳冠。夏十七素凈着一張臉,坐在梳妝枱前,耳畔傳來嘩嘩的水聲,蘇斐南在後邊洗澡,他們在一個屋子裏。
梳順了頭髮,夏十七就起身上了床。床邊的地板上整整齊齊的鋪着被絮,這是蘇斐南自個鋪的。
在夏十七躺下以後,蘇斐南穿着中衣出來了,蹬了鞋子,盤腿坐着地鋪上,夏十七已經睡下了,面朝牆,從他的視線只能看到女人的髮絲和背脊。
莫名寂寥……
清晨的陽光打在窗外的樹葉上,房裏留下了一片陰影,樹葉搖晃,光影婆娑。
蘇斐南在早早起了床,收拾了一地被絮,然後穿着朝服去了皇宮,他自作主張取了老婆,今日必須得去皇宮給自己大哥當今聖上一個交代。
他剛出門,床上的女人就睜開了眼。墨眸凝視着床帷,有片刻迷茫,然後起身,拿過搭在床榻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的跟自個穿着。心裏吐槽着這衣服真多,一副貴的要死的樣子。
外邊的丫鬟聽到動靜,端着水盆推門進屋。“王妃起了嗎?”
夏十七低低應了一聲,低頭繫着腰帶,因為沒穿過這種衣服,她有點不知道怎麼辦呢。見狀丫鬟上前,給人理順了腰帶,然後系了一個花結。領着人坐到梳妝枱前,仔細的打理起女人的髮絲與妝容。
不過片刻,給人挽了一個髮髻,戴上兩支珠釵。臉上擦了香粉,嘴唇點了口脂。鏡中的女人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