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與他無關是寒蠱作祟(大結局)
先太子已死,並且准入皇陵,關鍵是因為先太子“錯事未犯”,而東萊女皇元夫人可就不行了。元夫人十五年前就是因為毒害后妃才帶罪逃亡的!
而且,東萊女皇是個硬茬,被索取毒蠱解藥時,只狂笑,寧死也不給。
這一次,太后親自喂元夫人服下各種毒藥,這些毒藥都是從元夫人身上搜出的,什麼毒都有。混合到一起給元夫人服下,不過片刻,元夫人七竅流血,先是狀若癲狂,再是倒地抽搐,一眨眼的工夫,死了。
人死了太后都不解氣,讓皇上下令把屍體拋屍在皇陵外,任由野獸啃噬。
意外的好事是不久之後就得到東萊使臣的造訪,在聽聞東萊女皇被大昌處死後,東萊立刻重新推舉出新的皇上,並且立刻送來國書意與大昌交好。
國書上寫着東萊女皇精通蠱毒之術,害得東萊皇室七零八亂、紛爭不斷,東萊新皇已經下旨銷毀全東萊的蠱毒和制蠱器具以及秘法,只留下解蠱之術,還給大昌皇室送來了一份。
得到《解蠱集方》,皇上自然立刻交予過仙真人好生研究。過仙真人大致看過《解蠱集方》后,信心滿滿,表示會在兩年之內研製出漠蒼嵐體內寒蠱與傅思瀅體內炎蠱的解蠱之法!
傅思瀅很高興。
順安宮裏,太后對入宮前來請安拜見的傅思瀅嘮嘮叨叨了一大堆,最後也只能恨恨以“這個毒婦”四字結束,再說不了其他。
“人都死了,您莫氣了。總歸蒼嵐是能活下的,咱們用不着求她,讓她得意。”
聞言,太後點頭,又心疼地將她摟緊懷中:“只是連累了你啊,傻丫頭。你能服下炎蠱,願與嵐兒相生相剋,嵐兒有你真是他三生有幸!”
傅思瀅笑:“也是我三生有幸。”
太后平息了情緒,拍手:“趕緊成親,哀家等不了!欽天監早就選好日子,宮裏也早就藉著與北夏聯姻的幌子準備喜事用具了,哀家希望你們趕快喜結連理。”
傅思瀅害羞點頭,不言語。
“但孩子不能立刻就要!”忽而,太后很嚴肅,“心急也不行,必須等你們倆體內的毒蠱都清除之後再要孩子!否則傳給孩子,豈不是又將禍患傳給下一代?”
“您放心吧,不會要的……”傅思瀅臉頰發熱,趕忙表態堵住太后的嘴。
“對了,關於你父親的身世,皇上與哀家商議過了。您父親會主動辭官,便足以表明他對大昌的忠誠,皇上和哀家依然信任你父親,願意讓他繼續擔任咱們大昌的宰相,為大昌的百姓謀福祉。”
聞言,傅思瀅能夠看到太后的真心實意,但她不好輕易表態:“太后,承蒙您和皇上的器重信任,但我父親是自己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關。他想清清白白地為官,不想因為出身而遭人懷疑揣測,畢竟這和被傅家收養的出身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此事,您和皇上還是讓他慢慢思量吧。”
“唉,你父親就是太剛直了。”
雖然傅宰相是否繼續擔任宰相還不確定,朝里朝外對此爭執不斷,但傅思瀅與慕王的婚事是板上釘釘的。
皇上和太后雙雙下達旨意,命宮裏宮外抓緊時日籌備慕王的婚事。
就在此時,一個落魄潦倒的乞丐敲響府衙的鳴冤鼓,狀告揭發宰相勾結外朝,通敵叛國,瘋瘋癲癲地說證據就在相府里。
乞丐大吵大嚷,吸引了無數百姓圍觀,很快就被認出這乞丐之前在相府府外停留過一段時日。
府尹拿不定主意,立刻緊急入宮報給皇上。傅宰相就在皇上身旁,一聽此事,立刻下跪請旨搜查相府,自證清白。
等官兵押着乞丐來到相府,傅思瀅一見這乞丐,立即認出是消失許久的大林,她以為大林早就在這冰天雪地里凍死了。
大林滿身凍瘡,可憐極了,卻在發狂大叫:“你們搜,你們快搜啊!去這叛臣的書房裏搜!一定有證據,一定有!”
傅思瀅一頭霧水,不能因為她父親與奚家認了親,就指證她父親叛國吧?才認得親,從哪兒叛國?
她欲要上前駁斥,卻被漠蒼嵐拉住,他低聲道:“他已經瘋了。”
說罷,指揮官兵:“搜。”
大林踉蹌飛騰地沖在前面帶路,直朝傅宰相的書房而去。他明明雙眼被挖只剩兩個黑窟窿,竟好似視物無礙,足以可見對相府的地形瞭若指掌到何等地步。
這讓跟在其後的傅思瀅極為心驚,暗想定然是那段在相府外駐留的時日,府中不察,讓這人偷摸摸潛入過相府無數次了!
她心頭忐忑地跟着,驚疑詢問:“你知道他瘋了,還聽他瘋言瘋語?”
漠蒼嵐回以她一個安定的眼神:“另有他事。”
他事?
能有什麼他事?
直到官兵順着大林所指,在傅宰相的書房裏搜尋了好一番,果然在一處隱匿角落發現一個布包,打開一看全是書信以及公文等物,大林剛嘶啞大笑一聲,突然就被官兵摁倒在上,捆綁了個結結實實。
漠蒼嵐上前,隨手從旁邊桌上拿起一隻毛筆,筆尾撥開大林臉上零亂的頭髮,將這張殘損毀壞的可怖面容再次露了出來。
沒有眼睛,滿臉被燒毀,連嘴巴也沒有,一張堪比厲鬼的面容立刻把官兵都驚得面色駭然。
漠蒼嵐接過記載了通敵叛國罪證的公文和信件,看了看,然後看向大林,淡然道:“楚子期,竟然真的是你。”
“楚子期?”
傅思瀅一驚,本不忍直視,又驚愕看去打量大林的面容。這張臉,哪裏有半點楚子期的模樣!
“他怎麼會……”
“花嬈聽聞他對你下毒,便想利用他謀害你。他在王府私牢裏身亡,實則是被花嬈耍手段設計假死帶走。因而當初你在開封城能遇上他,都是花嬈設下的圈套。”
看向聽着這一切卻毫無反應還在念叨叛國、罪證之詞的大林,傅思瀅知道,他顯然是真瘋了。
漠蒼嵐繼續道:“花嬈逃走,他再無依靠,只能順而跟你回到皇城,伺機將當年他父親平安侯通敵叛國的罪證藏匿於你父親的書房裏。他本就神智漸漸不清了,徹底瘋癲后,還以為平安侯落罪是被你父親構陷的,如此便能指證於你父親。”
傅思瀅從他手中接過罪證大概一看,見都是有日期有落款的信件,自然只能證明這是平安侯的罪證,與她父親沒有半點干係。
“這就是你一直追殺逼問他,想要得到的罪證?”
漠蒼嵐點頭:“雖然已將平安侯滿門抄斬,但罪證可以顯明還涉及到哪些人。楚子期攜帶這些罪證一直想要投靠或是威脅有關之人吧。”
話音剛落,突然,一直低語呢喃的大林仰天大叫:“我爹沒有叛國!是宰相叛國,我爹冤枉!我爹冤枉!”
“真是個被家中保護嚴實的少爺。”
眼看大林被帶走,傅思瀅喃喃發問:“他的下場會是如何?”
漠蒼嵐毫無憐憫:“平安侯已滿門抄斬,他本就是早該死的人。”
因為楚子期瘋癲之後鬧下的這出,傅宰相算是受驚了,也因此更堅定了辭官之心。
皇上知他心意已決,不再多勸,只道在讓他等傅思瀅和慕王完婚之後再辭官卸任才好。
慕王府和相府雙雙緊鑼密鼓地籌備婚事,滿皇城的百姓們也跟着一起張羅,好似家家都要娶妻嫁女一樣,處處都掛上紅綢、貼上喜字、掛滿紅燈籠。一入夜,滿城紅光,極為奢靡。
錦相樓更是連盤盤盞盞、碗碗筷筷都換上了喜器,門口立着字牌,上面寫着:本店欲備厚禮給慕王道喜,只要您入店吃飯,就當是您給慕王和傅大小姐隨禮了!
好傢夥,這立牌一出,生意好到不像話,排隊等着吃飯送錢的食客能從錦相樓門口排到城門外去。
不遠處的茗門茶樓自然不能認輸,胡斐在請示過傅思瀅后,也立出一個字牌,上面很簡短地寫道:本店東家為傅大小姐。
得,立時,錦相樓的生意被茗門茶樓搶去一半。
得知效果,傅思瀅哼哼冷笑:“漠蒼嵐這個臭不要臉,還想藉著婚事斂財?哼,我也斂!”
聽到這話,侍女晴音唯有無語:對,您和慕王一起臭不要臉,滿皇城的錢袋子都得被你兩口子掏空。
無恥啊。
一直居住在錦相樓的曹夫人望着滿座樓的喜氣喜意,無奈又感到虧欠地轉頭看向長子。白傾羽一直沒有言語,神色失落,不知在想些什麼。
“傾羽,你若實在放不下,娘這就修書一封送回去告知給你爹,讓他派人來,咱們搶親!”
白傾羽回神,轉首看向生母,苦澀一笑:“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搶親。”
“因為你喜歡她啊,”曹夫人拍拍長子的肩膀,“思瀅的確是個好姑娘,娘也很喜歡,而且娘能看出來傅夫人同樣喜歡你。傾羽,你若不搶親試一試,這輩子你都不會放下她了!”
對於曹夫人的勸說建議,白傾羽輕笑一聲,頷首垂下眼眸:“娘,這門親事若是慕王強取豪奪的,我自會拋卻性命一試,只可惜,他二人是情投意合,與我無關。”
瞧著兒子愈發黯然的神情,曹夫人心疼不已,將兒子擁入懷中:“你會等到只屬於你的情投意合!”
白傾羽將眉眼壓向母親的肩頭,再未言語。
……
成親的前一日,傅思瀅被母親拉到屋子裏,手中被塞了一本畫冊,母親教導起來很簡單:“你晚上一個人看一看就好。”
傅思瀅翻了翻畫冊,抬眼瞥向神色不自然的母親,她呵呵一笑,裝作單純什麼也不知道地問:“為什麼要我一個人看,這畫上有兩個人,我難道不需要和慕王一起看一看?”
頓時,李氏板正面孔,瞪她一眼:“臭丫頭,你願意怎麼看就怎麼看!”
拍她一下,嚴肅端莊地走了。
一出門,就聽到屋內傳來喊問:“娘,這畫冊都舊了,是傳家寶嗎?您怎麼沒傳給芸芷呀,是因為宮裏不缺嗎?呀,那慕王府肯定也不缺呀,還是給您留下吧!又或者你和我爹有很多,不缺這一本?”
李氏渾身一抖,羞憤沖內咆哮訓斥,一展母老虎的風采:“閉嘴,不知羞的臭丫頭!”
守在屋外的孫丹等李氏走後,進屋詢問:“夫人給您傳家寶了?”
對此,傅思瀅笑得奸賊:“嘿嘿嘿嘿,是傳給我和慕王一起的。”
說罷,揮手再不多言。
入夜,傅思瀅一個人趴在被窩裏,藉著暈黃的燈光,相當認真地學習着母親給她畫冊,秘戲圖。
乍一看,眉頭緊皺看着畫冊上面的男女交疊,似乎是在研究什麼武林秘籍,細一看,白皙的小臉通紅通紅,滿眼的閃爍。
不過一會兒,羞得渾身都在發燙,緊張得都要閉息。
“什麼姿勢啊這是……這不是胡來嗎?”
忽然,被窩外傳來輕飄飄的詢問:“什麼胡來?”
“就是這個腿……啊!”
傅思瀅驚叫一聲,趕忙驚慌失措地把畫冊塞入被窩裏,把自己也裹得緊緊,羞怒交加瞪着漠蒼嵐:“你私闖閨房習以為常了是不是!”
這廝像鬼一樣,不知何時掀開她的床幔湊在旁邊。
“你何時來的?”
“和你一起學習有一會兒了。”
去特涼的學習!
傅思瀅要崩潰了,氣得直朝他呸呸呸呸,因為不敢從被窩裏面伸出胳膊或腿來,生怕被他抓住,她覺得危險。
漠蒼嵐悠悠生笑,小聲笑着,一伸手掩住她的嘴,傾身上前,輕輕壓住她,氣息落在她的脖頸處,激得她滿身發抖。
“孫丹回稟說傅夫人給了你一本畫冊,是傳給你與本王一起的傳家寶。本王心生好奇,於是夜潛觀寶,果然不虛此行。”
對此,傅思瀅牙齒磕得咔咔作響:“孫丹這個叛徒!你這個奸賊!你主僕倆沒一個好東西!”
“呵呵,”他發笑連連,忽而又一變臉,很是正經地安慰道,“放心,不用怕,畢竟今晚只是學習,明晚才是考試之時。本王要用心學習才行,你也一樣,不準荒廢學業,省得考試時技不如人,唯有任人拿捏。”
傅思瀅:……
不知是不是她不純潔了,她總覺得這廝是滿嘴的污言穢語。
“滾滾滾滾滾滾滾!”
她放聲大罵,漠蒼嵐慌慌笑着離去,臨走前還留下一句“莫睡太晚”。
待人走後,傅思瀅再把畫冊從被窩裏拿出,一時間,真不知是看還是不看。
氣悶琢磨了一會兒,眼看天色愈深,她惱火將畫冊扔開。
技不如人就技不如人,反正都是她吃虧,哼!
……
元旦之日,天地輪迴初始,辭舊迎新。
在滿城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慕王府的迎親車馬穿越整座皇城之後抵達相府接到新娘,回去慕王府的路上,更是沿街飛舞喜紙落花,萬人空巷,人滿為患,處處喧鬧沸議。
慕王府三門齊開,滿府賓客皆迎於外。今日能來慕王府道喜之客,儘是達官顯貴。
迎了新娘下八抬大轎,一身王侯喜服的漠蒼嵐滿目笑意,牢牢牽着頭蓋紅布、身着雲霞五彩帔肩的傅思瀅行過各種禮節規矩,共入慕王府。
高堂之上,太后擦拭喜淚,皇上龍顏大悅,傅宰相夫婦均是動容落淚。
直到禮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喜秤挑起紅蓋頭,露出頭戴八寶鳳冠的妙人兒,紅燭搖曳,襯得眉眼瀲灧,柔情如絲。
喜婆眉開眼笑地請慕王和傅大小姐共飲了交杯酒,在侍女丫頭的起鬨下,說了“早生貴子”各種吉祥話,最後將一眾賓朋送出屋去,只留下屋內一對喜結良緣的佳偶。
屋外,方止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攔在喜房門前,阻止膽敢鬧洞房之徒。其實,壓根也沒有人敢鬧,這可是慕王大婚!
眾人談笑退去,前赴喜宴享用美酒佳肴,有一人看到連王落後幾步並且時不時地回頭張望,好笑問道:“連王果然是風流大膽,不會還惦記着鬧慕王的洞房吧?”
連王怔愣回神,面對眾人的調侃打趣,乾乾笑了兩聲,垂首,神情茫然無措。
他不明白,不是一切正如衛蘭靈所說的嗎,為什麼突然就全部改變了?
回到席間,連王正欲尋座,忽有一人拍向他的肩頭,扭頭一看,見是奚家家主,連王頓時渾身緊繃、神情警惕。
奚家之前尋到他,引誘他反叛內鬥,如今相府已經和奚家認了親,豈不是相府也知此事?
這幾日連王一直提心弔膽,生怕下一刻就迎來皇上查抄的聖旨。
見連王滿面驚恐,奚家家主呵呵生笑:“連王爺,莫怕。”
“你……本、本王有什麼好怕的。”
“是的,連王爺你沒什麼好怕的,因為老夫答應了思瀅的請求,不會對大昌皇帝和慕王談及你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
連王吞咽一口唾沫:“你、傅思瀅為什麼?”
“我這孫女就是心善罷了。”
今天是大喜之日,奚家家主心情很好,慈眉善目地笑着,安慰了連王兩句,轉身走了。留下連王失魂般怔怔。
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此一比,這一夜新婚,慕王少說也賺了個富可敵國。
直到日上三竿。
傅思瀅依舊緋紅的臉色,輕蹙眉心,被攬在健碩的胸膛之上睡得昏沉。屋內的紅燭燃燒一夜,也不知看了多少好戲以至於全身軟化粘在燈台上。映照入屋內的光線柔和,亦如他輕輕愛撫的手掌。
“嗚,別摸了,疼。”她眼眸都沒睜開,嚶嚀叫疼。
漠蒼嵐將這光溜溜的人往懷裏摟了摟,在她哭唧唧的嬌氣聲中,輕輕揉着她,聲音如夢囈般飄虛:“乖,摸摸就不疼了。”
“大騙子,嗚嗚嗚,你簡直是放肆無度,一點都不疼惜我。”
說起這個,漠蒼嵐甚感冤枉了,委屈嘆氣:“我疼惜極了你。唉,只是你我體內的蠱毒吸引,令我難以控制。”
“騙子,嗚嗚嗚嗚……”
“好了,莫哭,”他親親她,在她耳邊悄聲說,“否則你把我體內的寒蠱給哭醒了。”
傅思瀅:……
淚往心裏流。
嗚嗚嗚嗚嗚。
屋外,方止已經第十次催了:“晴音,你快問一聲,這都午時過半了,主子和夫人還要不要入宮請安吶!”
晴音縮着脖子直搖頭:“我不問。你武功高強,你聽不出來裏面有沒有動靜?還睡沉着呢。”
“睡沉?不可能,主子就沒有睡懶覺到這個時辰過。”
“那是因為你主子之前沒有成過親!”孫丹插話,並且一腳向方止踢去,“你閉嘴別說話了,把主子們吵醒怎麼辦?”
方止跳躲到一旁,恍然發覺他在慕王府的地方驟然下降,他竟不敢對晴音和孫丹這兩丫頭如何!
嗨呀。仕途坎坷!
這都是他為慕王府做出的貢獻!
聽着屋外細碎的說話動靜,傅思瀅懶懶睜開眼,感受着身體的酸疼,被漠蒼嵐落吻又親了會兒,才含含糊糊地詢問什麼時辰了。
等聽到是午時,頓時驚醒:“啊,不入宮請安了?”
漠蒼嵐輕輕拍她:“晚些,母後會更開心。”
她:……
他懶懶一笑,笑聲從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喜樂之情可以從心口直接傳遞到她的耳中。然而,傅思瀅只能從他的身體變化感受到四個字:蠢蠢欲動。
頓時,她羞怒埋首,毒爪一伸,掐住他腰間軟肉:“讓你的身體安分點!”
漠蒼嵐太委屈:“與我無關,是寒蠱作祟。”
“無恥。我看你那不是寒蠱,是色蠱!”
“唔,夫人英明。”
“呸!”
……
因為剷除了東萊女皇和何長易,皇上與慕王的關係又恢復得親親熱熱。皇上彷彿經過此事意識到親兄弟的重要,知道慕王對他依然忠心耿耿。
見皇上的態度軟和,傅思瀅也便順勢又將郎俊松給引薦一番。這次,皇上沒再排斥。畢竟何長易死後,又牽連了一些與何長易交往甚密、心思可疑之徒,皇上對於那些往日裏與何長易關係不錯的年輕官吏充滿警惕防備之心,倒是對一向與何長易不和的郎俊松,大為信任了。
直接將郎俊松認命為戶部主簿,算是讓郎俊松一步高升了,並且成為洛大人的下屬,倒讓洛淺蘇整日裏喜笑顏開。
宮宴上,皇上感慨:“傾羽,若是你能留下幫朕該多好,你與郎俊松互相欣賞,秉性相投,若能珠聯璧合,一定能成為朕的左膀右臂!”
白傾羽與曹夫人坐在下首,對於皇上的挽留之情報以誠心致謝。
“承蒙皇上抬愛,但無奈身世受限,在下只能辜負皇恩了。皇上如今周圍已是人才濟濟,不必為在下的離去感到遺憾。”
皇上無奈嘆氣:“唉,傅愛卿如此,你也是如此。但你要比傅愛卿好得多,他辭官后再無去路,徹底養老歸田嘍,而你是要回燕國當世子,自是前途無量。”
“在下不敢當此重望。”
“明日便走嗎?”皇上看向另外一側陪同而坐的傅青和傅思瀅,“傅愛卿打算舉禮正式更名改姓、認祖歸宗,你觀禮之後再走也不遲。”
傅宰相頷首:“正是。”
傅思瀅也點頭,附和道:“是呀,不要以後我都改叫‘奚思瀅’了,你也不知,往後給我這個友人寫信,給誰寄呀?可沒再傅思瀅這個人了!”
聲落,殿中輕笑一片。
白傾羽亦是含笑,眉眼溫柔望着她:“我認的是你這個人,不管你姓甚名誰。”
這話說得她愛聽,眉眼彎彎的:“也對!我也認你這個人,想來你既然將來要隨曹夫人回去燕國,也是要認祖歸宗的。以後就不能再喚你為白傾羽了,而是單傾羽!”
“對,我亦不再是我,卻依然是我。”
傅思瀅舉起酒杯:“先祝芝玉公子前路坦途了。”
“同祝。”
兩個仰首飲酒。酒杯落,往事不再縈繞,自該迎接未來。
……
傅青欲要更名改姓,認祖歸宗,引起傅本家強烈不滿,傅老夫人更是幾次入宮求見太后,表態憤怒。而太后豈能不知傅老夫人的心思,唯有敷衍。
因此,本是應該邀請傅老夫人一同來觀禮見證的,傅老夫人卻不來。
罷了,不來就不來吧,傅青也不稀罕了。當時辭官退婚後相府落魄,本家立刻與他們劃分界限,後來真相出了,又上趕着來恭賀。早受夠了本家的虛偽!
傅家人不來,奚家人多的是!
除了奚老爺子,奚瑞否、奚水雲等一眾年輕子弟都能站一排,更別說還有幾個奚老爺子的兒子,也就是傅青同父異母的弟弟們,聽聞消息后從晉國趕來。
告祭過天地祖先,傅青攜李氏一起給奚老爺子奉茶。奉過茶,正式將奚青威以及妻兒等姓名記上族譜,往後便是奚家人了。
“傅青,往後你行走於世便是頂着老夫長子奚青威的名號了,這是你的玉佩,好生保管。”
等到父親從奚老爺子的手中再次接過玉佩,叩首呼喚父親后,傅思瀅帶着芸芷和容辰隨後上前,跪下奉茶。
“爺爺,孫女思瀅、芸芷、孫女容辰,請您用茶。”
一下子多出三個孫子孫女,奚老爺子喜上眉梢,哈哈笑着,接過三杯茶盞,爽快得一飲而盡,喝個肚圓。
“給,這是你姐弟三人的玉佩,往後你們便認祖歸宗,更姓為‘奚’,至於名字你們喚用多年,又是生活在大昌,就不隨族中輩分了。往後你姐弟三人全名便是奚思瀅、奚芸芷、奚容辰。”
“謝謝爺爺!”
看到一旁記錄族譜的人將姐弟三人的姓名一筆一劃寫好,傅思瀅三人依次接過三塊玉佩,起身。
本來玉佩上的字是輩分的字,但她姐弟三人沒有跟隨族中輩分,所以玉佩上的雕字自然隨了她們自己的來,選用了尾字:瀅、芷、辰。
禮成,邀來觀禮的賓客鼓掌賀喜,祝賀思瀅一家從此不再是傅家人,而是奚家人了。
洛淺蘇調侃:“往後得稱呼你是奚思瀅,奚大小姐了。哎呀,一時還有點不習慣。”
“誒,”童佳笙一個嗔怪,“思瀅可不僅僅是什麼奚大小姐,而是慕王妃!”
眾人笑:“對對!得改口!”
“哈哈哈哈。”
……
瑞國公府楊八小姐來皇城的時日也不短了,瑞國公幾次家書催促,在觀過傅思瀅一家的認祖歸宗之後,楊雲沁決定踏上歸程,並且決定帶走一個人。
楊雲沁很是不舍:“思瀅姐姐,不知我們何時還會再見。”
傅思瀅笑:“我相信很快就會再見的。我就算是不想見你,也會想多見見我親弟弟呀。”
“哼。”楊雲沁佯裝生氣。
傅思瀅轉頭看向容辰:“去了雲州好好聽瑞國公的話,好生歷練,別給咱們家丟人!”
已經養好傷的容辰一身鎧甲,一臉堅定:“長姐放心,我是去建功立業的,必定會給咱們家光耀門楣!”
“呵!”
傅思瀅笑着落下淚,緊緊擁抱住弟弟:“我相信你,我的弟弟永遠是最好的。”
容辰之所以會去雲州,其實並不是因為楊雲沁要帶他,而是傅思瀅與漠蒼嵐在徵詢過容辰的意見后,又與父母和皇上、太后詳細商議了,大家一同做出的決定。
北夏與大昌已經結盟,助力北夏統一在即,戰事一觸即發。而瑞國公所掌控的雲州邊境,將會毫無疑問地成為最前方也是最主力戰場。讓容辰前去雲州,是容辰迅速積累軍功的大好時機。
父親已經辭官,如今的皇城再無相府,而是多了一個奚府。奚府未來的主事人,只能是容辰!
容辰說得沒有錯,他必須要扛負起門楣。傅思瀅也無比堅信弟弟一定會成功。
親自出城相送三里地后,望着容辰一隊人馬跟隨瑞國公府隊伍一同離開的車馬余影,傅思瀅轉頭,看向身旁的漠蒼嵐。
她猶豫半晌,終是問出口:“你會不會和前世一樣,也有一日要去雲州休養生息、潛龍在淵?”
漠蒼嵐回望她:“你希望我去嗎?”
傅思瀅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若能不去,才是你的大幸。”
聞言,他微微動手,緊緊攬住她:“你懂我。”
沉默片息,他沉聲道,“我不會與皇兄爭鬥的。其實若有一日真要退去雲州、打去北夏,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那番經歷不是也很瀟洒嗎,一統北夏,然後還能掛心有個退了我的婚、卻遭難的傻丫頭。”
“哼。”
被提無能往事,傅思瀅佯裝不高興地哼哼兩聲,將頭搭在他的肩頭。
忽而,她又笑道:“你若是入主北夏,赤埒大王子怕是能氣死。哈哈,明明是與你結盟,結果卻成了引狼入室。”
對此,漠蒼嵐亦笑:“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若真有一日等到那般……”
笑意收起,他的眼眸當即充斥了霸氣與殺意:“就只能比誰腳下的屍體多了!”
北夏大王子是帶着妹妹娣雅與慕王聯姻的消息回去北夏的,雖然這個消息在大昌大家都默認為假消息,但北夏其餘諸侯王又不知道。大昌皇帝的確是下過旨,誰敢去找大昌皇帝質疑?
傅思瀅為北夏使臣送行時,還對娣雅打趣:“既是聯姻,公主你就該留下嘛,回去豈不是露了假?”
已與她交往甚歡的娣雅知她是調侃,也打趣道:“本公主需要回去備嫁呀。”
“呵呵呵,好,我等着你有朝一日嫁過來。”
聽到她二人的交談,赤埒瓮聲瓮氣咳嗽一聲,伸手拍拍漠蒼嵐的肩膀:“你要是願意娶娣雅,隨時來信,本王親自護送妹妹遠嫁。”
漠蒼嵐沒說話,餘光瞥一下傅思瀅。
傅思瀅沒瞧他,皮笑肉不笑瞧着赤埒:“大王子……”
被她一喚,赤埒頓時哈哈大笑,撫掌道:“明明是個醋罈子,裝什麼大度能容啊。到底是個小女子。”
被喚為“小女子”,傅思瀅也不惱,輕哼一聲:“我的確是希望娣雅公主能嫁到大昌來,但可不是嫁給我的夫君,哼。”
“也行。若王妃你能尋到堪比你夫君慕王的男兒,記得隨時來信知會本王。”
一聽這話,傅思瀅抖抖肩膀,攀住漠蒼嵐的胳臂,一臉得意:“呀,那可沒有!”
聲音,眾人轟然生笑。漠蒼嵐點點傅思瀅的眉間,笑她不知羞。
送走被北夏的使臣之後,不日,奚家家主也率隊告辭。此番出使大昌,失去了許多,也得到了許多,奚老爺子終歸是開懷的。
能尋到失散多年的長子,比得到什麼都珍貴。
奚瑞否與奚水雲告辭時,對傅思瀅的態度也對溫和多了。
奚水雲更是道:“有機會回晉國看看,那才是你們真正的家。”
一個“回”字,足以令傅思瀅與其相擁告別:“好妹妹,也望你常來玩耍。”
……
自慕王與相府長女成親后,滿皇城的喜樂之意遲遲難消,直至到了皇上下令將先太子的屍首送往皇陵下喪的日子。
不管是為了皇家的臉面,還是為了彰顯自己作為帝王的宅心仁厚,又或者是敲打震懾其餘皇室宗親,皇上都不會允許將先太子的屍首悄無聲息地運走。
滿城百姓均抱着好奇的心情,沿街目送先太子的靈車出城。大家對這個先太子都太陌生了,看着靈車的眼神,像是看着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兒一樣,沒有人悲痛,全是當個樂子熱鬧在看。
收回觀察的目光,居於錦相樓高層雅房之中的傅思瀅,面色譏誚:“若他知道百姓們都是以這樣的目光送他,他該是何心情?”
聞言,她身側,漠蒼嵐伸出手握住她。他語氣堅定:“不要再去想他了。往後你的生命里是我,我不准你再回想他一星半點,否則我會生氣。”
傅思瀅微微恍神,半晌,笑,頷首:“好,夫君,我的小氣鬼王爺。”
“哼。”
沒有人知道,先太子屍首的心口處,插着一柄桃木小劍。
而且哪怕能入皇陵,也註定只是屈居一隅,和那些真正早夭的皇室之人葬在一起,不會有自己的地宮,也是最容易被盜墓者挖洞盜墓的地方。
想來後世若被盜墓,他的屍體會不會被後人發現、被驚疑:咦,這具屍體為什麼心口以桃木劍鎮邪?身份還曾是一國的太子。
等先太子的靈車經過後,傅思瀅正要離開,忽而,見有一瘋婆子擁擠過人群,奔向先太子的靈車。一邊跑,一邊大叫:“我女兒呢!我的蘭靈呢!”
官兵兇狠地打開她:“哪裏來的瘋婆子,到別處找你女兒去!”
是小李氏。
傅思瀅扭頭,看向身側前兩日就已經回到她身邊的清伊。
清伊面露憐憫:“自她和衛蘭靈一樣被元夫人下了蠱毒后,就神志漸漸不清,想來如今也已性命垂危。”
傅思瀅一驚,再望向窗外,忽然,看見小李氏被官兵推倒在地后,渾身抽搐發抖,嚇得周圍百姓紛紛後退躲避,的確與當時衛蘭靈蠱毒發作時一模一樣。
小李氏因為被衛蘭靈告知何長易的身份,所以被元夫人一併抓去和衛蘭靈關在一起。之後,清伊就跟着王老嫗。
元夫人想要探知衛蘭靈身上的詭異,所以給衛蘭靈下蠱毒想要立刻控制住衛蘭靈,順便也給小李氏下了蠱毒。
而城外一戰,元夫人、何長易和衛蘭靈三人皆被抓捕,小李氏無人管顧,艱難回去找王老嫗,王老嫗被女兒的凄慘可怖模樣嚇到,又聽聞何長易是先太子的消息,當即,王老嫗帶着與小李氏共存的一丁點銀子,跑了!徹底拋下自己的女兒和生死不知的孫女,跑得無影無蹤。
自那以後,小李氏整日瘋癲,東跑西竄。清伊自然再無跟隨的必要,回到了傅思瀅的身邊。
清伊問:“屬下去看看?”
傅思瀅看出清伊臉上的憐憫,頷首:“你去吧。”
聲音剛落,突然,樓下傳來凄厲的尖叫:“蘭靈!”
眾人急急再向外望去,只見小李氏衝破官兵的阻攔推搡,向著先太子的靈車大叫撲喊過去,“砰”地一聲,撞在車后尾,頓時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官兵傻了,彎腰一探鼻息,驚愕抬頭:“這瘋婆子死了!”
一個瘋婆子撞死在先太子的靈車后,這像什麼話?
“誰家的瘋婆子,有沒有人管,有沒有人收屍!”
官兵很慌,周圍圍觀的百姓更是面面相覷。
樓上,傅思瀅嘆氣,沖清伊揮手:“罷了,給她收屍去,就和衛蘭靈一起葬在城外吧。”
“是。”
隨着清伊出現給小李氏收屍,百姓也有認出清伊是衛氏毒婦的忠心侍女,進而自然也猜測到小李氏的身份。
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小李氏會撞在先太子的靈車上,還口口聲聲呼喚女兒的名字。
想來就是瘋了吧。
“唉,毒蠱之術真是太邪惡、太害人了。東萊新皇還算是個頭腦清明的,知道把這些邪惡害人的東西全部毀滅!”
感慨過一句,想及師父現在每天都在潛心研究東萊送來的那本《解蠱集方》,傅思瀅不由得充滿希望。
眼睛晶晶亮地望着漠蒼嵐:“希望師父能早日有好消息!”
瞧着她,漠蒼嵐端起茶杯喝口茶,沒有回應。
然後當日回府後,漠蒼嵐就去尋了過仙真人,神情誠懇:“真人,您研製的解蠱之術能不能放緩進度?”
過仙真人一愣:嗯???
這是什麼奇怪要求?
漠蒼嵐一本正經:“本王覺得現在這樣和思瀅在一起……挺好的。”
過仙真人都是賽神仙一般的人物了,一聽這話,哪料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當即沒好氣地說:“色字頭上一把刀,漠蒼嵐,小心點吧你,色令智昏!”
被罵了,漠蒼嵐還沒臉沒皮地表示:“無妨。昏了她也跑不了。”
過仙真人:……
最後,只能無奈地表示:“這種攸關性命之事,不容你任性。貧道專心研製,只是研製出解蠱法后,只予你一人說,如此你可滿意?”
得到這個承諾,漠蒼嵐當然很滿意,再滿意不過。
“好,多謝真人。”
當夜,慕王府屬於王爺和王妃的卧房裏,再次響起宛若海妖吟唱的婉轉喘息,漠蒼嵐一身薄汗,望着身下香汗淋漓、神情陷入迷離的傅思瀅,自己也不由得神思恍惚。
低聲呢喃:“解什麼蠱,如此便再好不過。”
“嗯……”
傅思瀅受了刺激,憋聲輕喘,這聲音比蠱毒還要厲害,立刻便就引得人神智渾渾。
體內的炎蠱燥熱引得她發狂,只想往漠蒼嵐的身上貼。
陰陽諧和、炎寒交融一整晚,不止是人舒服了,各自體內的毒蠱也都如饜足后舒坦不已。
等到翌日起身,看着她滿身紅印,疲憊不已,漠蒼嵐又是義正言辭地表示:“與我無關,是寒蠱作祟。”
傅思瀅一口咬住他胡說八道的嘴唇,順便狠狠掐他:“無恥!”
她這是徹底上了賊船,想來往後要日日都聽到這樣的說辭了!
臭不要臉!
師父,趕快研製解藥吧,她受不了了。
她腎虛!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