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情緒失控
於延不知道,于謙在背後到底為他默默做了什麼。
若不是有了于謙的勸誡,以前任家主說一不二的脾氣,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於延的。
可是當前任家主徹底想通了以後,於延的存在就變得很有必要了。
拋開個人感情,就連前任家主都不得不承認,於家的下一代弟子中有資格坐上家主之位的,於延確實算得上是最好的人選了。
可以說,於延能夠一路順風順水的活到今天,多虧了于謙在背後做出的努力。
但這也正是得知一切真相的於谷所不能接受的地方。
父親為所有人都考慮好了一切,他記着深愛着他的沁芳,他想着曾經的摯友於延,他還要保護好自己這個不孝敬的兒子,可是他既然考慮到了所有人,那為何就不為自己想想呢?只有真正熱愛修鍊的人才知道,打坐修鍊早已經融入到他們的骨血之中,又怎麼可能是說放棄就放棄的?父親他在內心深處,真的像寫在紙上那般的洒脫淡然嗎?他若是真的心平氣和的接受那一切,也就不會在往後的日子裏總是要靠飲酒來時常麻痹自己了。
想到這裏,於谷最為痛恨的那個人,卻是那個嘴上一直在抱怨,卻從來都不曾去真正了解過父親的自己。
他直至今日才知道父親對他深沉的愛,可是卻從來不曾站在父親的角度為他思考過。
從前母親總是勸他要理解父親,可是他從來沒有聽過,他將自己所有的不滿都任性的發泄到了父親的身上,可是父親內心的苦楚又能說與誰人聽呢?於谷抬起頭,看向面前這個終於失去了所有理智的於延,有些痛快地將心中所有的仇恨都發泄了出來。
“你以為為何你會順利的坐上家主之位?那位盛名在外的前任家主真的會老老實實的讓你達成心愿,卻連一點羞惱都不表現出來?於延,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愚蠢,你也不要以為這世界上聰明的人只有你一個!”此刻的於延已經有些情緒失控了,他有些大力的抓住于謙的衣襟,惡狠狠的問道:“你到底知道什麼,你到底知道什麼!”於谷滿意的看着於延的姿態,終於明白為何那些自以為是的人都喜歡高高在上的看着別人,因為在這一刻,他看到於延因為過分激動而徹底扭曲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痛快。
憑什麼讓父親自己獨自承受這一切呢?他們這些人,他們這些欠了父親的人,就應該用一輩子去償還!這是他這個兒子,能夠為父親做的最後一件事,即使現在事情的發展,背離了于謙的初衷。
於谷突然冷笑一聲,露出一個滿是諷刺的笑意。
“於延,你知道嗎?原本前任家主並沒有放棄家主之位的意思,而你這個罪大惡極的人,也該是受到最為嚴厲的懲罰的。
包括我父親,也是可以遠遠的離開海城,去尋找修復靈根的法子的,以前任家主對我父親的看重程度,他絕對不會輕易的放棄的!可是你知道我爹爹說了什麼嗎?他告訴前任家主,他人生的前幾十年,得到的太多了,付出的卻太少,所以該是他承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的時候了。
而你我兩個,就是讓我父親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最大罪人!因為我,就是因為我!我的父親放棄了修復靈根的機會,因為他不想錯過我的成長!而你,若不是前任家主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又怎麼能安安穩穩的坐上家主之位!我父親曾經過的那麼潦倒,都不曾開口求過別人,可就是為了你,為了你這個背後捅刀的小人,他此生唯一一次開口求人!憑什麼做盡壞事的你可以心安理得的活到現在,我父親就要一個人默默承受那一切呢?我告訴你,你和我,這一輩子都要活在愧疚之中,因為我們都是自私自利之人,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別人到底做出了怎樣的犧牲!還有,你真的以為你當初別有用心的接觸我父親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嗎?他只是難得遇到如此合得來的朋友,所以才不忍心放棄這段友情罷了。
他以為他只要不爭不搶,一切就會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
可是他何曾想到,那個他視為摯友的人,從來都不曾將他真真正正的放在心上!於延,枉你以於家家主的身份自居,可是從頭到尾也不過是個鳩佔鵲巢的小人罷了!你能夠擁有今天這一切,都是要仰仗我的父親!這是你欠他的,你欠他的!我要你永遠記着,你往後每每活的幸福之時,都要記得今天,記得我父親在背後做出了怎樣的犧牲,才換來了你今天的一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於延突然像瘋了似的大笑起來,“于謙,好你個于謙!我自以為掌控大局,沒想到那個自以為是的人原來是我自己!好,你可真是好樣的!”於延瘋狂的大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卻突然流出了眼淚。
今日於谷的一番話突然顛覆了他的整個世界,讓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
往常同於謙相處的一點一滴都在今日全部浮現出來,那些曾經覺得怪異之處終於一點一點的連成了一條線,所有曾經覺得說不清楚的地方,如今全都明白了。
為何于謙時常會露出自己看不懂的神色,為何他總是一面相處着,一面卻會時常為難。
原來這一切,于謙都是早都察覺嗎?還有他身上的家主之位,也是靠着于謙的努力才能得到的嗎?於延突然就有些灰心喪氣。
直到今天,他汲汲營利、沾沾自喜的一切,居然都是要靠着別人的施捨才能夠擁有?於延突然仰面掩泣,惡狠狠道:“于謙啊于謙,你果真是這世界上最了解我之人,你還真是到死都不曾放過我!這一招,真狠!是我輸了,是我輸了……”於延似乎是有些絕望的碎碎念着,然而於谷再次從他口中聽到父親已經死亡的噩耗,卻無比的希望於延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死死的拽住於延,像是一個溺水之人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
“我父親母親在哪裏,他們到底在哪裏?你說啊!告訴我他們到底在哪裏!”於延緩緩的轉過頭,眼中再沒有一絲情緒,好似一個行屍走肉一般。
“他們死了,他們已經死了。
”“你撒謊!你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你這個謊話連篇的瘋子!”然而於延卻好似於谷不存在一般,絮語的說著。
“他們死了,我親眼看着他們死的,他們死了!”於延說到最後,更像是怒吼出聲一般。
與其是說給於谷,倒不如說是講給自己聽。
“那個黑衣人,毫不留情的對着他們出了手,只因為沒能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偏偏于謙死活不肯把東西的去處說出來。
我就知道,那些人怎麼可能是良善之輩呢?他們先是拿沁芳作要挾,于謙沒有同意,他們就打斷了沁芳的腿……後來,後來……沁芳死了,于謙也死了。
他們怎麼能,就這麼輕易的死去了呢……”說著說著,於延就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情緒的發泄口一樣,驀地痛哭出聲。
此刻的他,再也沒有了之前同藺人傑他們見面時的高傲,反倒更像是一個丟了玩具的小孩子一般,沒有了成人的算計和謀划,只是毫無顧忌的、單純的發泄着心中難以排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