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換個稱呼
自那日高翠蘭的父母說親失敗，再加上後來他們雙方的“約定”，此後幾日，高府索性放了他的假，朱剛鬣主動幹活都不行，一有空就被攛掇着與高翠蘭單獨相處。起初高翠蘭因為女兒家羞澀，一直躲在院中不出門，後來架不住高老夫人太過熱情，只得半推半就的和朱剛鬣出了高府，而兩人也是漫無目的，走着走着，便來到了鎮子外的一片竹林。
“小姐可是喜歡這株青蘭花？”
兩人各自走着，半天不說一句話，高翠蘭心中羞澀，朱剛鬣卻也是覺得分外不自在，他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和狀態和高翠蘭相處，是以一個陌生人？未婚夫？還是……朱衛瀾……
而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也是無意間，他注意到高翠蘭的腳步放慢，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道路兩旁，他順着高翠蘭的目光看過去，竟是幾株青色的蘭花。朱剛鬣微微一愣，也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流，便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
“你……壯……壯士怎麼知道？”
高翠蘭微微一驚，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卻又很快意識到自己態度有些不對，紅了臉，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慌忙的低下了頭。
我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
朱剛鬣輕輕一笑，幾步走過去，蹲在地上將其中一株青蘭花拔了起來，然後回到她的旁邊，將花遞了過去。
“我看府中那片園子裏還有一些空地，若是小姐喜歡，稍後我們便把這幾株蘭花帶回去，種在園子裏，想來也能為院子多添幾分顏色。”
青蘭花，青蘭，青翠欲滴，青與翠本就相似，這話還是當初自己告訴她的，所以她才開始對青蘭花產生了興趣，此後越來越喜愛，原本從不關注花花草草的她，在那個時候竟然把院子裏的鮮花毀了一片，單獨開闢出來一塊空地，種滿了青蘭花。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她當時一時興趣，卻不想……她竟然到現在都還記得。
“多……多謝壯士。”
高翠蘭伸手接過了蘭花，心中的羞澀讓她臉上還帶着一抹紅暈，此刻將蘭花握在手裏，竟是有一種別樣的美感，朱剛鬣獃獃的看着，也不知怎的，驀然便失了神。
“聽說壯士是福陵山人士嗎？”
剎那的恍惚，清醒過來的時候，高翠蘭卻是坐在了路邊的一塊石頭上，而朱剛鬣也是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這林間小道上居然還有一座石拱橋。而他們現在就在那座石拱橋旁邊，高翠蘭坐的那塊石頭，就在那石拱橋緊挨着的地方。
“嗯，沒錯，確實是福陵山。”
朱剛鬣輕輕吸了一口氣，走過去靠在石橋邊上，笑道，“家中無父無母，也無兄弟姐妹，孑然一身，倒也是輕鬆自在。”
“這……壯士倒是……倒是心胸寬廣。”
高翠蘭輕聲笑了笑，朱剛鬣如此回話，一時之間也她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心胸寬廣？”
朱剛鬣笑了笑，他心胸寬廣嗎？他自己可不這麼認為，他自認不算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也不是什麼小肚雞腸的性子，可是心胸寬廣卻是和他扯不上關係的。只要情況正常，他向來是有仇必報，什麼所謂的心胸寬廣……他只表現在關於她的事情上。
“對了，倒是有一件事忘記說了。”
笑過之後，朱剛鬣轉過頭來，高翠蘭還坐在那裏低着頭，瞳孔有些渙散，似乎是在發獃，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現在的氛圍確實有些尷尬。
“我與高小姐相識這麼多天，高小姐應該不會不知道在下的名諱嗎？卻不知高小姐為何總是要壯士壯士的叫？難不成在下的名諱讓人很難開口嗎？”
他不喜歡“壯士”這個稱謂，他只想聽她再喊一句熟悉的“朱哥哥”，可是他又知道他沒辦法那麼做。天庭封了高翠蘭的記憶，改了她的命格，自己現在只是因為不想讓高翠蘭經歷那些磨難才參與進來的，但凡事總要適可而止。
他若此刻解開高翠蘭身上的封印，幫她想起那些事情，然後呢？首先他違背了天規，而高翠蘭即使是被動的承受，在天宮那邊也算是犯了錯，一樣逃不了干係。其次高翠蘭若是真的記起了那些事情，他們之間又該怎麼相處？還是回到以前那樣的方式嗎？
就算拋開一切問題，拋開天庭有可能針對她的懲罰，他真的恢復了她的記憶，那麼之後呢？他明知道自己在此處待不了多久，違反天規，天庭很快就會派人來處理這件事情的，到時候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不可能繼續留在這裏，屆時恢復了記憶的高翠蘭又怎麼辦？再忍受一遍離別之痛嗎？
他怎麼忍心……
“可這……”
高翠蘭有些為難，因為講一句心裏話，“朱剛鬣”這個名字確實有些粗俗，讓她直呼其名的話，的確是有些不太合適，何況……何況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發展到某種程度，直呼其名的話……真的不太禮貌。她怎麼說也是大家閨秀，這種事情，她是斷然做不來的。
“若不能直呼其名，你便喊我朱公子吧。”
朱剛鬣看出她的為難，笑了笑說道，“總是壯士壯士的喊，我聽了也不自在。”
“那……那好吧。朱公子。”
相對於“朱壯士”這個稱呼來講，“朱公子”喊出來的確是順口了許多，高翠蘭點了點頭，也就沒有拒絕。但話題也就到此為止，朱剛鬣沒有說話，高翠蘭也羞於啟齒，一時之間，兩人之間的氛圍竟是又莫名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我猜高小姐你應該很久都沒有出來散過心了吧。”
兩人沉默期間，高翠蘭總是讓雙眼的目光停留在附近的竹林，雖未正眼與她對視，但朱剛鬣感覺的出來，在府中規規矩矩的那個大家閨秀，和此刻的高翠蘭還是有些區別的，就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小鳥一樣。即使同樣是在籠子裏，但籠子放在家裏或者野外，對於籠子裏的小鳥也是會有不小的影響的。
“嗯，是啊。”
高翠蘭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些許緬懷的神色來，“算算時間，差不多也有八九年了吧，自我十歲之後，我就幾乎不怎麼出門了。爹和娘告訴我，身為女兒家要遵守三從四德，未出閣的女子不宜在外拋頭露面，所以我便幾乎天天都待在家裏，難得出一次門，多半也是走親訪友，一路上都待在轎子裏，像這般自由自在的吹吹風的機會，好像也只有小時候才有吧。”
她小的時候性格調皮，這一點朱剛鬣是知道的，加上高老太爺和高老夫人對她的寵愛，那個時候的她幾乎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沒什麼危險，高老爺和高夫人就絕對不會阻攔。也是因為她的這個性格，所以她才有機會救下當年的“它”。那個時候的她無憂無慮，像一隻歡快的麻雀一樣，每日總少不了她的歡聲笑語，可是現在的她……
雖然歲月的流逝讓她變得成熟，可她在朱剛鬣心中卻一直都是那個長不大的小丫頭，他想看高翠蘭笑，聽她在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相對於此刻她的成熟，他情願她永遠都是那個青澀活潑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