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難得一知己(1)

人生難得一知己(1)

慕容桀的死訊傳來的時候,謝盈愣了一會兒,才低聲的喃喃,“他這樣的人,怎麼這樣死了?”

紅纓也愣住了,她還是頭一次在謝盈眼中看到她的難過是對慕容桀的。

“紅葉,那把刀呢?”紅葉即刻取出了當日慕容桀送的那把匕首。

自她成為皇后之後,這把刀她便收了起來,但是朝臣偶爾還是說起當初她和慕容桀聯手西去的事情。

如今慕容桀已死,這些流言蜚語朝臣也能歇一歇了。

謝盈心中並不快樂,本以為自己待這個人沒什麼感情,此刻心頭流露出來的感傷又是為何?

慕容桀死前傳位於自己大哥的兒子慕容癸。

“他是怎麼死的?”謝盈沉沉的問。

紅纓看了一眼紅葉,便撇着嘴道:“說他是死在了女人的榻上,這都是好幾月之前的事了。”

謝盈微微蹙眉,慕容桀在外的名聲是風流,可他並不是這樣。她將眼中的悲傷收起,這件事並不簡單。

這一日,謝盈去看了看練武場的蕭淮和謝瑜,近午後她便折去了東市。

鳴玉坊依舊是半開門,她看了一眼身後的紅葉,紅葉遞上那把匕首,謝盈便去扣了門。

“貴人,有何事?”那小郎君揉了揉睡眼。

指尖一把冰冷的匕首橫在自己的眼前,他趕緊往後躲了躲,瞌睡也去了一半,“我這就去叫我家主人!”

謝盈踏入坊中,即刻便能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誰來尋我呀!”

那位男子穿着素白的衣衫,手中把玩着一把長蕭,緩緩的走下階梯。

他那雙綿綿繾綣的眼眸依舊不改,頭髮鬆散,他便輕輕梳了梳,“是誰來尋我了?”

迎接他的是謝盈的白眼,“我就知道你還活着。”

慕容桀趕緊在謝盈身前站定,委屈巴巴的說著:“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我的死而哭呢!”

謝盈隨即轉身,“那我就不打擾了。”

他剛要上前,便被紅纓攔住,他只好急切的喊道:“既然來了,我請你去饕餮樓用飯!”

謝盈繼續往前走着,他繼續道:“我知道你想知道的!”

果然謝盈停下了腳步,他立刻快步上前,“走呀!”

紅纓看着他的樣子,便不悅的說著:“娘子真的要去啊!”

“有人請吃飯,為什麼不去?”謝盈聳了聳肩,自己和慕容桀確實很久都沒有見過了。

慕容桀一揮袖便是兩間屋子,他要和謝盈單獨坐着。

“慕容桀,你這又是在做什麼?”謝盈無奈的看着他,慕容桀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噓!”他嘴角勾起笑,“慕容桀已經死了,從今往後我就是鳴玉坊的主人,我叫玉即墨。”

謝盈端着茶盞淡淡道:“你這次金蟬脫殼是真的不願意在做慕容王了嗎?”

“是啊!”他已經動了筷子,“我請你吃飯,你怎麼什麼都不吃?”

還沒等謝盈開口,他又笑起來,“我知道,你一定是害怕我給你下藥,然後帶你走嗎?”

一個白眼之後,他便放肆的笑起來。

自從太妃死後,其實很多人都蠢蠢欲動,他還不如做一場戲把位置讓出來,自己也能夠脫身。

“慕容……玉即墨,”她喚了他一聲,他即刻將目光投來,“做什麼?是不是我們十年不見,你還挺想我的?”

謝盈又要給他一個白眼,玉即墨即刻打住了她,“別,那樣你可不好看。”

說著他又誇她聰明,她這都能猜到自己沒死。

“你真的是那樣花花腸子的人,死在女人的床帳尚,我還真就信了。”謝盈冷哼一聲。

玉即墨笑道:“所以你是不信的,看來你還挺了解我的。”

謝盈略微抬眸,“都這麼多年,你還用這樣老掉牙的話和我一茬接一茬嗎?”

他拿起桌上的酒,便倒上了兩杯,“見到你我很高興。”說完他便一飲而盡。

謝盈看了看那酒,他即刻開口,“蘭陵酒,沒下藥!”

“酒是要先看色澤,再聞其香,最後才是品酒。”謝盈淡淡的說著,他便繼續飲上了兩杯。

待她飲下后,才看見玉即墨急匆匆的喝着酒,只好將擱在案上的酒盞放出“砰”的聲音。

“這酒挺烈,你少喝些。”

玉即墨似乎沒有聽見,直到他喝得暢快了,才長吁一口氣,“我是高興。”

他的眼眶似乎被酒辣紅了,頭髮披散着,衣襟微微敞開,若不細看,還真是一幅美人醉酒圖。

“謝盈,你的臉上都沒有你年少的時候的稚氣了。”

突然冒出一句話,引得她蹙眉,“廢話,我都是三個孩子的阿娘了!”

玉即墨又搖搖頭,“我每天都在希望,你來尋我是想讓我帶你走。”

“你喝多了。”謝盈沉沉道,略提了衣裙,他便即刻制止,“你別走,我還有話。”

謝盈又坐下,沒好氣的瞪着他,“你還要說什麼?”

“謝盈,阿盈!”他緩緩抬手,謝盈便用酒杯推開,冷冷的回應他,“這不是你能叫的。”

他收回手,卻笑着,“你還是你,一點都沒變。”

看她微微蹙眉,他就想着,“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對你怎麼還會是喜歡呢?”

好似那份喜歡已經不復從前,謝盈待他依舊不變,可是他就是喜歡惹怒她,同她說上話便覺得好。

“若不是喜歡,又是什麼?”

曾經他執拗一定要看她的封后大典才走,偏偏在此之前,謝盈又經歷難產。

那個時候,他一直在想,只要謝盈覺得那裏不好,便是世人都不容許,他都要帶走她。

可是他最後看到的是冊立太子,封后大典。

那天的謝盈站在含元殿上,他們攜手,她在笑,她眼中是光,是幸福。

玉即墨也不知道自己分明很清楚結果卻又如此執拗,“謝盈,即便有一天你們相看兩厭的時候,你還會記得有一個人想要守着你。”

“若說這份喜歡不是真的喜歡,那你可喜歡知己二字?”

他說得越來越激動,“你瞧,你如此懂我!”

“便是給了我‘知己’二字,我也覺得我這一生不算碌碌無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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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春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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