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關於姬明武的謀划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點小故事，但實際上余火蓮收下這匹馬兒也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實際上這個馬兒的事情，他早就在奏疏上提及過了，後面傳回來的命令也沒有多說什麼，大抵上無非就是默認了，那是你自己的運道。
可話雖如此，有些事情又未必像你看的這般簡單，尤其是眼下這麼關鍵的時候，但凡上面的老大有點陰謀論的心思，余火蓮自己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也正是因為這樣，余火蓮想來想去，還是把關係撇清一點吧，因為他覺得這個時候保持下距離，對雙方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真被司天監那群人誤會了，那倒霉的可不是只有他自己，他是接受了這匹絕世名駒，價值很高，說是價值連城那也是不為過的，那可是送這匹馬兒的人就沒事了嗎？
道理是這樣的。
余火蓮想的很明白，他相信姜羽也會想的很明白，所以當幽冥鐵騎離去時，他臉上也只有無奈的感嘆罷了。
可惜啊……余火蓮做夢都想不到，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姜羽如今也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就能當上軍中校尉一職，掌管着兩萬餘幽冥鐵騎，心裏的城府和算計那可是一點都不低。
他自然能夠明白余火蓮到底在想些什麼，相反他還樂意看到這個余監軍這麼做，因為到時候他自然會在口供里提及這件事情。
反而能夠把最後的尾巴處理乾淨。
至於姜豪離開的冷笑，多少也是看不過去，畢竟自己這邊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結果勝利的果實還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傢伙給搶了。
換了誰，心態都不好。
因此，一場鬧劇在陰差陽錯間在雙方的默契下完美解決了。
…………
就在這個時候。
李昭瞥了一眼離去的鐵騎，旋即看向了余火蓮，輕聲問出了疑惑：“方才火蓮大哥說明鏡司那邊會派出專門的官員來處理南陽縣的攤子，這麼短的時間來得及嗎？”
這話聽在余火蓮耳里，他把方才的心念一收，旋即笑了笑，說道：“昭老弟這就有所不知了，現在南陽縣整個政治結構陷入癱瘓，城門到現在還管着，城南那邊出現了那麼一攤亂子，光派人過來打探情報，怎麼可能！”
緊接着。
余火蓮拍了拍走上前來的雪兒的腦袋，繼續說道：“眼下的情況這般眼中，我早就在過來的時候同秘信通知了最近的明鏡司。
“按照流程，明鏡司會上報給當地的縣尊，縣尊會立即通知司天監，而後通過司天監的渠道把這件事情立即通報上去，而在這個期間，當地縣尊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複製一套班底隨着捕快們過來！”
李昭的眸子微微一亮。
余火蓮話說的多，透露出的信息也同樣多，讓李昭明白了很多明鏡司的運作方式，畢竟不管怎麼說他只是通過科舉的方式有了進入官場的資格，但還是沒有正式的進入官場。
在拜師張顯宗的那段日子裏，他最多的也是記性學習，事實上他目前為止最需要努力的就是學習。
在之前的時光里，李昭學習的東西都是以前老爺留下來的古書，古籍，裏面的知識不少，但同樣很雜，因此他懂得多，但是都不能說是精通！
因此在張顯宗詳細地了解了自己學生的底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李昭腦子裏的知識好好進行了一次整理，把他曾經認為是好的，有用的東西扔掉，把那些真正有用卻被忽視的東西重新拾起來。
就是因為這樣，在拜師后的那段時間裏，李昭大部分的時間裏都用來學習，因此哪怕自己的老師是一府之尊，他也沒有多少真正觸碰到關於明鏡司裏面真正的內容。
尤其是其內真正的運作方式。
其實這一點，倒也不是李昭沒有去特意理解，首先在當初的那段時間裏，也就是李羨在上黨、原野縣的日子裏，李昭前面的時間都用來整合黑龍幫的大小事務，讓其更好的發展起來，而後就是一統武駿地下世界的事情。
緊接着。
便是馬不停蹄地拉近官府的關係，同時參加科舉，保證了日後的進身之階，還要安排皖西村大傢伙的事情，可見那段時間裏李昭是有多繁忙。
辛苦的不是只有李羨，還有一個默默在他的大後方努力的李昭。
可以說如果不是李昭在身後一直保持着財力的運輸，在原野縣的時候，李羨就不會有那麼大的底氣去懟王敬麟，如果不是李昭打造出了一個完美的黑龍幫，官府也不會任由其發展壯大，到了後面，獨屬於李羨的情報組織，【深淵】也不會在暗中發展壯大。
兩人相輔相成，才能走的更遠。
力與智！
正因為李昭的努力，他的表現才會被張顯宗看在眼裏，到了後面張府尊也不會親自向李羨開口要收李昭為學生。
一切有因，自然有果。
…………
言歸正傳。
正因為以上的種種因素，導致李昭其實並不理解明鏡司裏面真正深層的東西，畢竟他雖然把丁青送進了衙門，但那只是衙門，不是明鏡司。
明鏡司和衙門是有着鮮明的區別的。
換做李羨前世的話來講，一個是公安部，一個是派出所，能有可比性嗎，能把一個草莽幫派的頭目安插到衙門裏，還是直接當上捕快。
以當時的情況來說，以李昭的本事來說已是非常了不得了。
這時，余火蓮看見李昭的反應瞬間就明白了後者的想法與探知，話到了嘴邊，想了想還是決定付之於口，畢竟對方認真而言還是張府尊的學生，聽說科舉的成績很是不錯，未來基本上來說還是官場上的同僚。
一念至此，心思便通透了許多。
本身他過來就是為了套近乎，官場講的是什麼？
不就是人情世故，多一個朋友，就多一條出路，以後要是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說不定還要求着人家幫忙。
姜羽那邊無論是走的太近，還是離得太遠都不行，這期間的考量很是考驗人，總而言之當個朋友就行了，再深一點，憑藉余火蓮自己的能力吃不消。
做朋友，也是需要資格的。
單是三軍御史台賦予的資格，遠遠不夠……要知道余火蓮本身自己的實力也就是合一境，也就是仗着個職位之利罷了。
不過雖說實力上，對比李羨或者說姜羽而言，自然是不夠看的，但坐到眼下這個位置上，看的不是能力，更多的是腦子。
所以余火蓮想的很明白，有些事情那是強求不得的，做朋友也是看資格的，現在這個距離很適合，但是李昭和李羨就不同了。
兩人正處於事業的上升期，從剛才的話語聊天中，以及以往的情報的觀察來看，兩人的出身相比較而言都算是平庸，但是能力強呀，完全是可以深交的那種。
說不定日後，還有機會一起隨軍。
人精，大抵就是如此。
…………
“其實幽州本質上還保持着戰時的狀態。”余火蓮右手捏起雪兒的毛髮，在掌心裏搓了搓，一邊笑着回答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每個縣尊手底下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政治結構。”
李昭的眉頭微微一皺。
這邊的話語聲毫不停歇。
”這就是為了防止要是發生了什麼突發情報，在現有的班底全部陷入癱瘓的時候，可以保證有另外一套行政機構可以立馬代替，然後使其運轉！“
”為什麼？“
余火蓮挑了挑眉頭，他有些好奇李昭這個問題，為什麼說為什麼？
不過現在已經把秘信發出去了，接下來的時間只是等着明鏡司和司天監派人來就好了，城門那邊也有姜將軍負責，因此倒是也不着急。
所以余火蓮就直接問出了口：
“什麼叫為什麼？”
李昭看了一眼少爺，發現後者正拉着一個世家派過來的護衛首領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在身上比比劃划，而後看了眼余火蓮，輕聲道：
“既然有另外一套行政人員保持着未來可能發生的情況，以此好在危機的時候立即派上用場，可是平時那些人的職位是什麼呢？”
李昭這句話說的很有水平。
要知道想要保持一個衙門，或者說當地的明鏡司乃至於整個城池的有效率運轉，那麼他的分工必然是明確的，不可能一個人做着好幾份工作。
那麼問題的重點來了。
比方說假如拿南陽縣做例子，現在整個南陽縣的行政系統陷入了癱瘓，根本無法有效運轉，那麼在衙門捕頭死掉的情況下，在守城將軍死掉的情況下。
再假設現在有外敵入侵，那麼另一套行政班底出來了，那麼他會帶兵嗎？他原先的職位是什麼？他是怎麼有帶兵的經驗？
這就暴露出很多的問題了，想要代替原先的行政系統，將其重新運轉起來，那麼必然的就是運轉的人員有相對的經驗和能力。
在這種情況下，這批人從哪裏來？
余火蓮同樣是一個聰明人，他只是腦子一轉就明白了李昭的潛台詞，不得不說……這一句問話，着實讓他對李昭有點刮目相看的感覺。
這個年歲尚未弱冠，可以說是年輕至極的公子哥，他的想法和靈敏性還真是叫人嘆為觀止。
“不得不說，昭公子還真是讓余某感覺到驚訝。“余火蓮先是誇了李昭一句，而後解釋道：”小昭老弟問的問題確實是極佳，直接切中了要點。
”先前我說過，幽州本質上是一直保持着戰時的狀態，這句話實際上對也不對。“
這句話，余火蓮說的實在是有些自相矛盾，只不過很快他的話語便是接着傳來：“之所以說對也不對，幽州一直以來的獨特性，保持着這種體系直到眼下的承平年間還依舊存在。”
余火蓮先是解釋了這一句。
但李昭卻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一句透露出的信息，他不難理解與明白。
幽州的特殊性就是直面蠻族，正因為如此，幽州才有了軍方一家獨大，軍政一提化，權利全部掌握在一把手的手裏，可以說在幽州人的心裏，權利的慾望和嚮往也是最強的。
畢竟誰不想呼風喚雨，誰不想醉飲美人兮，仗劍馳騁沙場，帶領着千軍萬馬碾碎敵人的屍骸。
可以說正是因為這個獨特性，幽州才有了如今的特殊性，也擁有了正常行政系統之外的備用班底。
另一邊。
見到李昭明白過來，余火蓮微微頷首，孺子可教也不外如是，聰明人就是好說話，那可真是太省力氣了。
他繼續道：“就是因為這樣，幾乎說每個縣城都有自己的一套備用班底，除非它的情況與現在的南陽縣一模一樣。”
言下之意就是說，除非這座縣城跟王稟言設計的一模一樣，除了他自己手底下的人，其他所有人都被暗殺掉，要麼就是被他替換掉，全換成了自己人，那些備用的班底自然也就沒了用處。
“這些備用的班底其實很簡單，就是跟在身邊打下手一起負責處理的人員。”
李昭微微一怔。
“哈哈哈哈……”余火蓮發出爽朗的笑聲，他笑着說道：“這裏面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若是在以前的歲月里，那是需要付出很多的心血，可是在眼下其實很簡單！”
是的，
很簡單！
“小昭，你知道這些人員是從哪裏來的嗎？”
余火蓮這時候眼珠子一轉，旋即開始向李昭發問道：“你知道為什麼這些人員會跟在這些正兒八經的官員身邊嗎？”
一連兩個問題。
有趣的是像這種問題，李昭的腦袋永遠轉的很快，他微微抬起眼帘，看了余火蓮嬉笑的臉龐，也笑了笑，吐出兩個字：
“科舉！”
“哈哈哈。”
余火蓮笑着微微頷首：“沒錯就是因為科舉，因為科舉的緣故，導致許多寒門子弟乃至於最普通的百姓都有機會在朝廷上一展抱負！”
說到這裏的時候，余火蓮心裏還頗為感慨，要知道科舉的創辦對於寒門子弟來說真的是一條出路，至少胸中的抱負可以施展。
也正是因為這樣，人才才會不斷的湧現，但有時候儘管如此，最缺的依舊是人才。
“將軍拿回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當余火蓮想繼續開口的時候，他耳邊輕輕一動，便聽到了一句頗為急喘的話語，微微扭頭一看，嘴角的笑意倒是忍不住上揚起來。
原來說話的是一名“雜牌軍”里的護衛，他手上捧着一套乾淨且寬大的衣裳，臉上流下密集的汗水，連忙將手裏的衣服遞給了李羨。
倒是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敬畏和惶恐。
敬畏就是來源於他的實力，因為實力不低，他更明白眼前這位將軍的實力到底有多恐怖，那身上黑色衣裳，看過去跟普通的衣裳完全沒有任何的不同，但是他能感受到其內蘊藏的威力。
是的。
起初的時候，這位護衛首領還不相信，可是下一秒他的直覺就不停地在他的腦海里不斷敲響了警鐘，那就是這件衣服里，這件看似普通的衣服里真的蘊藏着極強的威力。
而後。
當他看到李羨那眼神的時候就徹底明白了過來，原來這一切真的是真的！
緊接着。
這位護衛首領便親自給李羨找衣服去了。
對此李羨也只是笑了笑，沒什麼好說的，他這一手平常人基本看不出來，但實力高的，眼力比較快好的，多多少少也能看出幾分端倪。
再者說了，方才與余火蓮交談的時候他就得知了一會明鏡司和司天監的人員就會立即過來，不用想也知道，南陽縣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頭一批趕過來的人員，實力必定不會弱到哪裏去。
到時候穿着這一身，不合適。
因此他就找了個護衛首領幫幫忙，畢竟人家是地頭蛇，想找一件符合李羨身高體型一模一樣的衣服，還是不難解決的。
其實那匹馬獸上，還是有行李的。
包裹里躺着王稟言專門派人為李羨量身定做的衣裳，只不過那三匹馬獸都暫且安放起來了，在哪裏只有江儒知道，但問題的關鍵是江儒現在還沒有過來，那就只能讓別人幫幫忙了。
好在李羨此時的身份，在南陽人眼裏也多多少少算是個大英雄存在，尤其是這位護衛首領，一看就是不知道太多內幕的存在，長得五大三粗的模樣，更好派遣起來做事。
事實上的效果也證實了李羨的眼光沒有錯。
“多謝了！”
李羨一拱手對着這位跑不停蹄，還特意給自己臉上撒了點水的護衛首領道了謝，隨後身型一閃消失不見，顯然是換衣服去了。
倒是那位停留在原地的那漢子，眨了眨眼睛，而後又擾了擾頭皮，他都沒有說“不客氣”，亦或者是“這是我應該做的”，這個將軍就消失不見了。
最後他也只能嘆了口氣，轉身回到了護衛的隊伍里。
這嘆氣是為啥？
眼下不明擺着這次出動的任務失敗了嘛，幽冥鐵騎方才攔着不讓過去，他們就算吃了豹子膽那也不敢有所異動，要知道成就幽冥鐵騎名聲的，那可是屍山血海。
那殺氣，好傢夥，站在一旁都被嚇得不行。
哪裏還有膽子去搶什麼功勞，更別說這裏的事情已經都被人家給解決了，他們帶人過來的時候也只能幹看着，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這可不是他不願意，故意怠慢，實在是這裏面他連說話都聲音都不敢放，那可是幽冥鐵騎，那可是姜家。
這位護衛首領就算是腦子轉的再慢，他也非常明白一個現實，那就是把南陽縣所有的世家門閥捆在一起，也比不上姜家的一根腳指頭，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再說了，他本就是山麓間一草莽，隨時可以重新回去做自己的山大王，況且這件事情根本就是沒得法子，真要拿自己問責的話……
“哼……那就別怪老子無情了！”
那護衛首領嘴角浮掠過一絲冷笑，眼角溢出危險的寒光來，他腦子雖轉的不快，但是只需要時間有些問題他是肯定能想明白的。
這些世家門閥，大不了他回山裡一躲，等開春了回來又是一條好漢，要是得罪了幽冥鐵騎，那別說回山了，當場就要把命留下。
在這一點上，這名護衛首領還是看的很明白的，旋即他走到自家隊伍面前，想了想，大聲喝道：“走吧，回去吧！還呆在這裏幹嘛？”
他面前站的是身着整齊服飾的護衛們，聽到自家老大說的這番話，面面相覷一番旋即開始起身回去，首先眼下的局勢，大傢伙又不是傻子，光站在這裏也不頂事啊。
這回老大親自開口說話，正好也不用在這裏傻站着。
這不，人一說，這手底下的護衛們倒是自覺得很，立馬轉身離去，這一動，周圍幾家的護衛們也跟着面面相覷起來，旋即同時望向了自家老大。
好傢夥。
這可真是開了個好頭，剩下幾家的護衛首領或者是家族裏派出來的精英骨幹也紛紛對視一眼，都能看見目光里的無奈。
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敢派人回去說這裏的情況，不是因為他們傻，而是害怕與不敢，他們可不像方才走的那個莽漢一般，了無牽挂，也是因為了某種特殊的原因才來到南陽縣，加入了一個頂級世家，成為了護衛首領。
他們要麼就直接是家族成員，要麼就是其本身和所在的家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理不亂剪不斷，根本就沒辦法做到這般的洒脫。
誰不知道家族裏那一群老狐狸心裏在想些什麼，誰不知道他們對於這次戡亂給予了多大的厚望，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敢呀，派人回去怎麼說呀。
就是這般，他們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看一看頭頂那一群打的結果是什麼，說不定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出手了呢？
只要一出手，多多少少就能算點功勞，就不算是無功而返。
可沒成想，最後這湮滅也沒有爆發起來，不用看也知道就是被那位傳說中的姜將軍和那位山字營的二五百主解決掉了！
好傢夥，
這下子他們算是絕望了，徹底沒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