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自盡身亡

李自成想到這兒又再瞧向李思竭，瞧得他面貌雖與自己長的不是太象，但他即便重傷之際，亦是難掩那雙透人心扉的雙眼。這雙眼神豈非與自己一模一樣？

他霎時明白李思竭何以自盡，心中更是悲喜交加。自己數十年來所牽挂的兒子，竟是自己一生視為大敵之人。他想至此處，匆匆行至床榻，不顧及朱思克便在身前，將李思竭上身衣衫褪去。瞧得李思竭胸前有一條頗長的傷痕，顯是受傷不久，又瞧得那傷痕旁，有三顆黑痣連成一線。

此際他哪還在有懷疑，向李思竭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此言所問，似是欲問李思竭為何自盡，又似欲問李思竭二十年前，為何與己一味作對一般。

李思竭言道：“你一生草芥人命，又豈能懂得我的心思？”言畢便轉過頭去，不再瞧向李自成。

李自成卻是忽然言道：“你說的不錯，我一生之中，雙手沾滿了鮮血。但你又是否知曉，倘若我不這般做，中原漢人尚不知能有多少人存活？”

他此言一出，李思竭、朱思克均是大感驚訝？他揭竿起義，顯是被大明所逼，大明與他交戰涉及無辜雖是難以避免，但又豈能如他所言這般危言聳聽？

又聞得李自成言道：“萬曆年間，滿清韃子便居於東北之所，對中原虎視眈眈，只是當時滿清尚未建立政權。其後我漸漸長大，識得些許江湖中人，便聞得傳言，滿清韃子欲在中原布一個局，欲將天下漢人屠盡。”

他說至此處，李思竭心念一動。又聞得李自成言道：“當時我便是想到，天下漢人數萬萬之多，滿清韃子又豈能屠盡中原漢人？然則其後所聞之事，均是聞得滿清韃子佔了何處，又殺了多少漢人之言。”

“倘若這般事宜僅生得一次兩次或覺那是謠言，但數年間聞得韃子殘忍之事時有發生。而大明朝廷對此事卻是如聞所未聞一般，僅顧着在中原處處屯糧，這般做法自是激怒中原百姓。中原處處聞得造反之聲，其勢以是越演越烈，迫得我於崇幀二年舉事。”

李思竭聞至此處言道：“你得漢人天下，殘害忠良，更是對部下不加以約束。你手下將士處處搶殺掠奪，魚肉百姓，更是造成血流成河的場面，難道你未曾思過么？”

李自成聞言一怔黯然言道：“我今生最大的痛事，便是聽信劉宗敏之言，以至我大順皇朝如前明那般不得人心。但我阻得韃子終未能屠盡天下漢人，我死而無憾。”

忽聞得納蘭明鏡言道：“你錯了，滿人雖是英勇驍戰，卻從未生有屠盡天下漢人之念。”原來納蘭明鏡一早便與李shu嫻、靳玥慧、迷醉四人前來探尋朱思克、李思竭等人。她在外間候得多時，李自成所言悉數聞得。

朱思克知曉納蘭明鏡熟讀史書，對她所言自是深信不疑。李自成卻是言道：“韃子若無屠盡漢人之念，又豈有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之說？”

納蘭明鏡言道：“想是大清初得漢人江山，為立威嚴所至。小女子對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之事亦是頗感痛心。”

她頓了一頓又再言道：“你所言的萬曆年間，正是大明魏忠賢把持朝政之時。其時魏忠賢以降於太祖皇帝，而大明朝政無一人知曉。魏忠賢廣施高壓政策，便是迫得民間起義不斷，大清趁勢取代罷了，又豈能有屠盡天下漢人百姓之說。”

她說至此處，李思竭憶及瞿錦星那頁日記，心中方始明白。想是當時魏忠賢與滿清暗中勾結之事被瞿錦星探了出來，只是他未來得及將消息放出，便於佟安金同歸於盡那山洞之中，過了數十年，思易方始碰巧尋得。

想至此處向朱思克言道：“思克，你將我懷中的物事取出。”朱思克一一取出，瞧得李思竭指向一張頁簽道：“思克，你瞧這頁日記。”

朱思克卻是初瞧那頁日記，瞧得日記記載雖短，卻與納蘭明鏡所言頗為吻合。心中更是想到，大明滅亡，實因諸多原因所至，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神宗輕信閹逆之言，心中不由一陣黯然。

過了片刻，又想起那日記初始所記之事，師祖崔神醫竟被佟安金所害之事。而師父與崔澗溪近百年的恩怨，可謂全由佟安金所賜，更是由此引發自己與崔念祖間的仇恨。這般大仇又豈能不報？

卻又聞得李自成喃喃言道：“果然是我錯了么？如此說來，我豈非將天下的漢人江山送予異己之手？”只瞧得他臉上神色慌張之極，匆匆奔出，眾人僅朱思克、李思竭二人知曉他便是李思竭的生父，納蘭明鏡略略猜出一二。人人均道他是朱思克、吳康寧二人的仇敵，又豈會有人關心於他？

即便李思竭、納蘭明鏡二人瞧出他神情有異，但李思竭躺於床榻之上不能動彈，而納蘭明鏡又豈能阻住他？

只聞得李思竭言道：“shu嫻，你快去跟上他。”李shu嫻頗為不解，她今日來此，尚未瞧得李思竭恢復的如何，便被李思竭呼喚去追李自成，心中自是頗不情願。只聞得她言道：“爹，我想多陪陪你。”李思竭卻是言道：“有你諸位師叔在此陪爹，你快去瞧他。”

李shu嫻雖不情願，卻不敢違背李思竭之意，便匆匆奔出。她奔出之後，瞧得李自成以奔向李來獻的衣冠冢前，竟一頭向墓碑撞去。她急急奔去，探向李自成，竟是以無氣息。

她大驚之下，便又匆匆奔回，將李自成自盡消息說予眾人知曉。卻又聞得咕咚一聲，竟是陳圓圓倒於地上。

朱思克匆匆探去，探得她僅是昏迷，讓李shu嫻將她送予床榻之上。便聞得李思竭言道：“思克，你將我抱過去瞧他一面。”

朱思克知他受傷太重，此際若有震動，於他養傷頗為不利。但他既為人子，又豈能拒絕於他？他伸手將李思竭抱起，向那墓地行去，眾人均隨於其後。李思竭瞧了半晌，心中暗自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