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好想告訴你

A市盛產余甘果，爸爸很喜歡吃這種水果，它的晚熟品種在11月初成熟。11月初，在A市還是秋高氣爽，不太冷不太熱，因為周末爸爸回家，周四下午剛好沒課，拿了駕照沒多久的沐靜冷小心謹慎地開着哥哥的車到郊區的果園親自採摘。

摘了滿滿一筐，滿載而歸的回程路上，在差不多進城的村道看到一輛車停在邊上，好像撞了樹。沐靜冷泊邊停車，到那停靠的車看看，發現裏面的中年女司機不省人事，車靠着樹，有點搖搖欲墜，邊上是池塘，如果車的重量壓垮了樹，車就會往下墜，人肯定也會被淹死。在那千鈞一髮，她跑到自己車上拿安全錘把駕駛室的玻璃敲碎，打開車門，保持冷靜理性地運用剛學的急救知識診查女司機的頸椎、脊椎、四肢有沒有骨折。幸好沒骨折，要不然她一個人也做不好固定，做不好安全轉運。她解開女司機的安全帶，吃力地將女司機安全轉運到另一棵比較粗壯、蔭涼範圍比較大的樹靠着，然後折回女司機的車，查看有沒有貴重東西，將她的包拿出來放在她邊上，一邊打電話給120和110，一邊喊着“女士”看她有沒有恢復意識。

喊了幾聲“女士”，仍然沒反應。因剛剛敲碎玻璃，有些玻璃碎片割到女司機的手，沐靜冷先給她止血。止血后，女司機還是沒有清醒，就用手指切掐她的人中，可能受到人中促醒刺激，女司機緩緩睜開眼，沐靜冷馬上問她：“女士，你現在感覺怎樣？”

女司機聲音很輕：“頭暈。”

沐靜冷：“那想吐嗎？”

女司機擺下手，示意不想。這時車子墜下池塘，聲音很大，沐靜冷呼了口氣，“幸虧！”

女司機聽到聲響，看了看很后怕：“你救的我？”

沐靜冷：“嗯，現在沒事了。這是你的包，你看下有沒有遺漏東西？女士，再忍一下，救護車快到了，不用擔心。”

女司機看到車墜下魚塘，心有餘悸，但被小姑娘安撫着，也安心了下來。

過一會，交警先到，沐靜冷跟交警陳述了她所看到的一切，在交代的過程中救護車也來了。沐靜冷再跟急診醫生詳細說明了她對女司機所做的急救措施之後，跟女司機道別：“女士，我先走了，待會弔車的事宜交警會跟你聯繫，祝早日康復！”

女司機拉着她的手，“小姑娘，我很害怕，能陪我去醫院嗎？”

沐靜冷想了一下，估計女司機現在是很害怕吧，陪一下她也無妨。“好吧！”然後打電話給救援公司，讓其把她的車拖到醫院，就跟女司機一起上了救護車。

在車上，女司機一直握着沐靜冷的手，沐靜冷也一直輕拍着她的手，安撫着。

沐靜冷：“女士，你現在好點了嗎？頭還暈嗎？”

女司機：“好點了，頭還是有點暈。”

沐靜冷：“需要幫你聯繫家人嗎？”

女司機：“不用。我不是這裏人，我兒子在這裏上大學，這幾天過來看他。這個時候他上課，我不想嚇到他，而且他比較忙，如果待會到醫院檢查沒什麼事，就不告訴他了。”

自己因為頸椎病發作性眩暈而發生了車禍，但為了不想兒子擔心而不驚動他，真是母愛的關輝！

沐靜冷：“那你閉眼休息一下。”

女司機：“小站娘，不要再叫我女士了，叫我琳姨吧。你叫什麼名？”

沐靜冷：“雷鋒。”她一向不隨便告訴陌生人自己的名字。

女司機：“小姑娘，做好事不留名啊？”

可能女司機的母愛讓她感到溫暖，也許以後也不會相見，她收起了她面癱臉，輕笑道：“琳姨，我真叫雷鋒！”

到了醫院，做了各項檢査之後，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以後加強家庭護理即可。留院觀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琳姨分配到病房后，沐靜冷在病房等救援公司把車拖過來。

琳姨：“唉，我兒子很喜歡吃余甘果，本來想去摘的，結果還沒到就出車禍了。”

沐靜冷：“你兒子是喜歡生吃還是腌制的？”

琳姨：“生吃的。”

沐靜冷：“我爸也喜歡生吃的，我剛剛就是去摘余甘果。待會我車到了，我給你一點。我摘了很多，吃不完的。”

琳姨：“那怎麼好意思？救了我，還要你給我東西。多少錢？我向你買。”

沐靜冷：“沒關係的，真的摘了很多，這些不值什麼錢的，不用客氣！”

琳姨：“好吧，你家在哪裏？我去拜訪答謝一下，看怎麼樣的家庭教出這麼好的姑娘。”給錢倒不如買點貴重的東西去小姑娘家拜訪。這小姑娘讓她想起已去世的女兒，如果她還在世的話，是否也像小姑娘這麼善良？這麼美？這麼高？

沐靜冷還沒來得及拒絕她，電話響了，救援公司通知車到了。臨走之前，沐靜冷：“琳姨，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你兒子嗎？”

沐靜冷不太放心，“這樣吧，我明天下午3點才有課，中午過來接你出院吧。”

琳姨本來就想跟她再有交集的，所以馬上答覆：“好好好，我等你。”

沐靜冷：“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麼就找陪護阿姨。余甘果明天一起給你。拜拜。”

次日，沐靜冷下課後到醫院接琳姨出院。

沐靜冷：“琳姨，我送你到哪？”

琳姨：“到我兒子的公寓，萃山公寓。”

沐靜冷：“Q大附近那個嗎？”

琳姨：“嗯，他是Q大的，方便他上學，不過他一般都在宿舍，周末才回公寓。”

到了萃山公寓，沐靜冷從車尾箱拿出一大袋余甘果，然後道別：“琳姨，那我先走了。平時要注意頸椎的護理，以後有機會再見。”

琳姨還不知道她家住哪，挽留着：“雷鋒，你看你給我那麼多餘甘果我怎麼拎得動，你幫我提上樓好嗎？”

提上樓？沐靜冷立馬警惕了，車禍暈倒是真的，但不知道她從事什麼職業的，不了解她是怎樣的人？而且幾次她要走都挽留，是不是有詐？糟了，還送人家回家，熱心過頭，防範意識薄弱了。

腦子正在飛速思考怎麼拒絕的時候，一道熟悉的男聲：“媽！”

琳姨：“兒子！你怎麼在這裏？待會不用上課嗎？”

那熟悉的男聲：“下午沒課，反正明天周末就回來陪你。咦，妹妹？”

原來琳姨是王一洲的母親，怎麼這麼巧合？他們兩個為什麼長得一點都不像？細看一下，好像臉型是有點像，剛還懷疑琳姨是壞人，額……

琳姨疑惑：“妹妹？”

王一洲：“她是靖涼的妹妹。”

琳姨：“雷鋒，你是沐嘉言的女兒？”

沐靜冷點頭。

王一洲：“媽，你為什麼叫她雷鋒？妹妹，你為什麼在這裏？你們倆怎麼認識的？”

她們倆都沒有回答，沐靜冷求助地看下琳姨，臉上寫滿“我該怎麼回答？”然後，靈機一動，這個時候就不要介入人家的家事了，然後把一大袋余甘果塞在王一洲的手裏。

“你回來正好，你提上去，我待會還有課，先走咯，拜拜！”然後一氣呵成，上車啟動開走。

王一洲看着自家母親，“你是有什麼瞞着我嗎？”

董事長夫人不是蓋的，怎麼隨便能讓人發現她的心思。“我光明正大地給我兒子摘余甘果，請問這算瞞着你嗎？還是你覺得我應該給你驚喜？”

王一洲：“那你為什麼叫她雷鋒？”

琳姨：“就是一起採摘的時候遇到，聊了幾句，挺投緣。問她叫什麼名字，她說她叫雷鋒啊！”

王一洲：“你也信？”

琳姨：“不信啊！但是一個女孩子不告訴陌生人名字是因為自我保護意識強，有錯嗎？提着重不重？滿滿一大袋，夠你吃沒？”

王一洲：“夠了！”可是自我保護意識強怎麼會送一個陌生人回家？還有，開了我的車去哪？為什麼不用司機？為什麼要人家送回家？

琳姨：“還挺有緣的！你是因為她爸的緣故才喜歡吃余甘果。你認識了他的兒子，現在我又因為去摘余甘果認識了他的女兒。”

王一洲：“可是沐大師卻不認識我！”

琳姨：“他的迷弟這麼多，誰知道哪個是哪個？”

王一洲：“迷弟這個詞你也會用？”

琳姨：“我很潮的！那像你這麼保守！”

王一洲：“ha？”

琳姨：“23了還不談戀愛！你是有多保守啊？！”

王一洲：“……”才跟陽陽談了2個月，先不跟你說。

～

一周后的周日，歐陽婧和沐靜冷逛街，王一洲說忙完來接她們。在她們坐電梯時，電梯突然下墜了一下后停下來，沐靜冷沒站穩，腳崴了一下，往電梯邊倒去。這時，電梯又往下墜，她快速攙扶着把手，用長手將所有樓層都按了一遍，電梯停了下來，沒有任何反應。

然後，她按下電梯內的警鈴和電話按鈕。

對講機那邊，“喂，你好！”

沐靜冷：“你好，B5號電梯故障，我們兩人困在裏面。”

對講機：“好，我馬上通知維修部！你們注意自我保護！”

這時她才轉身看看陽陽，陽陽雙手抱頭看着她，“冷冷，你很冷靜啊！幸虧有你，遇到這種緊急情況我會很亂的！”

腳裸很痛，她慢慢曲腿，背部和頭部成一直線靠着電梯邊，也叫陽陽這樣做。

過了一會，對講機發出聲音：“你們好，我們發現電梯故障的原因了，我們準備將電梯下行到最底下層，在下行過程中，你們要半蹲，背和頭都要靠着電梯邊！”

兩人：“好的！”

得到確認，電梯緩緩下行，對講機又發出聲音：“你們好！電梯已到達底下層，按下開門按鈕，看能否打開？”

沐靜冷按了，但是門沒反應，“打不開！”

對講機：“現在電梯在最底層，不會再下墜，你們可放鬆一下，雙手抱着頭，以防上方有東西墜落，我這邊讓維修人員把電梯門撬開，請稍等。”

電梯內恢復安靜，幸虧燈沒有滅，安靜下來，沐靜冷就開始害怕了，她雖然很高冷，可是其實她膽子很小的，她往陽陽那邊湊，身體挨着陽陽。

陽陽：“沐沐，你現在想誰來救你？”

沐靜冷：“維修人員！”

陽陽：“……”學霸的思維……“那除了維修人員以外呢？”

沐靜冷自嘲，“想了，他會來救我嗎？”停了一下，“你想的是王一洲嗎？”

陽陽：“現在是的，但是不瞞你說，剛第一時間我腦海閃過的居然是莫子龍的臉，但很快稍瞬即逝了，取而代之是王一洲的臉！你說我是不是朝三暮四？”

沐靜冷：“怎麼可能？你不是說很快取而代之是王一洲了嗎？可能只是初戀難以忘記而已吧，你現在真真切切愛的是王一洲，在一起的也是他。”

陽陽：“嗯，可能是上一段感情被傷害了，我總是小心翼翼的。我確定，我是愛他的，我想跟他好好經營這份感情！”

沐靜冷：“嗯，那就行了，別想太多！”是啊，愛情是兩個人一起經營的，我自己的獨角戲只有悲傷！心碎只是我自己……陽陽，我也想他來救我，但是會嗎？在心中悲泣地哼唱：

【是誰導演這場戲

在這孤單角色里

對白總是自言自語

對手都是回憶

看不出什麼結局

自始至終全是你

讓我投入太徹底

故事如果註定悲劇

何苦給我美麗

演出相聚和別離

沒有星星的夜裏

我用淚光吸引你

既然愛你不能言語

只能微笑哭泣

讓我從此忘了你

沒有星星的夜裏

我把往事留給你

如果一切只是演戲

要你好好看戲

心碎只是我自己】

（——出自許茹芸《獨角戲》）

這時，電梯門外傳來喧鬧的聲音，然後一道熟悉的男聲很清晰：“陽陽！陽陽！你在裏面嗎？”

陽陽馬上拍着電梯門：“一洲，我在這裏！”

來了！陽陽，他來了，來救你了！心中自嘲一笑后，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傷心難過得沒忍住，趕緊在衣服上擦一下，不能讓陽陽發現！然後又聽到一道非常急切的男聲，比王一洲的還要急切，而且聲音很大！“冷冷，我的冷冷！你是不是在裏面啊？我的小心肝啊！有沒有被嚇到啊？”是高峙！他怎麼來了？還小心肝……他是來搞笑的嗎？不過被他這麼一喊后就沒那麼難過了，反而有點想笑！

很快，電梯門被撬開一條縫，入眼的不是王一洲，而是高大的高峙，維修人員蹲着在撬，他就站在那條縫中間，然後隨着縫隙越來越大，露出了高峙遑急的臉。這一刻，沐靜冷從來沒有覺得他的臉部輪廓如此完美過，從來沒有覺得他這麼高大威猛過！不知道是故意忽視王一洲，還是怎樣？沒看向王一洲，也不想知道他和陽陽會怎樣，她只看着高峙！

高峙是第一個進電梯的，伸手將她一撈，直接撈入懷中，將她公主抱了出來。“有沒有嚇到？”

沐靜冷點頭。

高峙：“沒事了！”

沐靜冷點頭。

高峙：“怕嗎？”

沐靜冷還是點頭。

高峙：“別怕！我在！”

沐靜冷還是點頭。

高峙發現沐靜冷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這麼聽話過！“怎麼了？”

沐靜冷：“剛剛打開電梯門，第一眼看到是你，發現你從來沒有這麼帥過！”

高峙：“真的很帥？”

沐靜冷還是點頭。

高峙嬉笑：“那喜歡我嗎？”

沐靜冷誠實的搖頭，“不喜歡！”

高峙黑線，“剛剛不是說我帥嗎？”

沐靜冷：“覺得你帥和喜歡是兩碼事！喂！你還要抱到什麼時候？快放我下來！我腳剛崴到了，好痛！”

高峙：“喂，王醫生！快過來看看我寶貝！”

王一洲查看了陽陽沒事，就發現高峙一直公主抱着沐靜冷，而且她很聽話沒反抗，也聽到她說高峙很帥，不是說跟高峙覺得噁心嗎？但是最後的畫風突變，真的挺搞笑。

王一洲診查了沐靜冷的腳，沒什麼大礙，讓高峙去找冰塊給她外敷一下。

王一洲：“貼兩天我們王恩堂的消痛貼膏就可以了。”

沐靜冷：“謝謝王大夫！”

王一洲：“不用謝，給點診金和藥費就行了！”

沐靜冷：“我的陽陽都給你了！”

陽陽：“討厭！”拍一下沐靜冷的手臂。

沐靜冷：“啊！你女人把我手打傷了，你快給我賠償精神損失費！”

從一個面癱說出來這些沒感情色彩的玩笑話，其實還挺搞笑的！但是沒人知道她是抱着怎樣的心情跟他們打趣！

～

怎麼回事？為什麼要讓王一洲背我回去？？？不想跟他獨處啊！！！

高鵠突然有急事把高峙召喚走，臨走時高峙千叮萬囑要王一洲和陽陽安全送她回寢室！她提議讓他們送她回來再讓王一洲送陽陽回學校的，然而陽陽說不想王一洲跑多一趟。好了，現在沐靜冷被王一洲背着了……還挺尷尬的……

王一洲：“你跟我媽是怎麼認識的？”

沐靜冷轉移着話題，“琳姨很疼你嘛，這麼快就給你換台新車！”

王一洲：“我想知道原來那台車我媽開去哪了？”

沐靜冷：“能不能不要說話？”

王一洲：“怎麼了？剛被嚇得不輕啊？”

沐靜冷：“嗯，估計陽陽也是，剛就叫你送我回來，再去安撫她！”

王一洲：“那是陽陽體貼！”

沐靜冷：“はいはい。わかった。我啃你們的狗糧啃得很飽了！都說別說話！”（はいはい。わかった翻譯：是是。我知道了。）

王一洲：“真是嚇傻了！”

沐靜冷：“嗯，是很怕，雖然表面很冷靜！你這樣背着我，讓我想起哥哥！”確實很想哥哥！

王一洲：“好吧，現在就當我是靖涼吧，妹妹！”

沐靜冷不再說話，閉上眼，頭靠着王一洲的背。不知道愛情有沒有先來後到？如果當初自己表白了，現在會是怎麼樣？可是世界上沒有如果，現實就是他跟陽陽在一起了，重點是王一洲對她也沒有愛情的情分，就別多想了！可這寬廣的肩膀此刻卻讓她無奈又安心！王一洲，如果我知道該怎麼無視你那該有多好？

他的後背寬厚而結實，給她帶來無盡的安全感，但是現實的骨感告訴她這個肩膀從來都不屬於她！她心情無比沉重，心裏很自責，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虧心事！因為如果她不喜歡他的話，在朋友互幫互助的道義上背一下沒有什麼可以產生誤解的，可她的感情超越了友誼啊！她有種背叛了陽陽的感覺，好濃重的負罪感！啊！陽陽，對不起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現在很難受，借這個專屬於你的肩膀我靠一下，我保證很快就能夠找回原來的自己，我對他從來都沒有非分之想，現在就讓我依靠一下吧！就一下！啊？怎麼腦海響起這首歌？

【どうか今だけは振り向かないで（但願你唯獨此刻別回頭望我）

夕暮れさわぐ風觸れそうな距離（黃昏風聲作響兩人如此靠近）

君を見つめてるずっと（視線離不開你一直）

君に屆け君に屆け（好想告訴你好想告訴你）

葉わない戀でもいい傷ついてもいい（無回報的戀愛也好會受傷害也罷）

何度でも伝えたい（無論如何也想讓你知道）

君が好きで君が好きで（多麼喜歡你多麼喜歡你）】

（——出自Mays演唱的《君に屆け》日漫《好想告訴你》第二季的ED）

是在呼應我此刻的心情嗎？可是爽子和風早（日漫好想告訴你的男女主）是喜歡着彼此的！呵，好諷刺啊！結束吧，不想再聽到了！